第15章 【第十三章·掠袭】
【博德赫尔·塔瑞兰联盟总部】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男人严厉的驳斥着,不给面前的女人一点申诉的机会。
“老大,这次听我的肯定没错,在峡谷那边埋伏,肯定能抢了东西就跑。帝国这次少说来了五千人的建制部队……”女人并不在意,滔滔不绝地陈述自己的作战计划。
男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蕾切尔你给我听好,就算你的消息准确,你也没办法证实帝国在支援审判所,更何况你甚至不知道那支军队是不是帝国的!你明明知道我们的目标是打击教会!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和正规军硬碰硬……”
“只有游击战才是最能发挥我们地形优势的战术。是,是,耳朵都长茧子了。”蕾切尔不耐烦地扯开皮制马甲,“我说老大,难得来了一支装备这么精良的人马,你就不想摸点好用的家伙事儿,带弟兄们尝尝鲜?我没说要打过他们,老样子,跟在后面拿点货都不行吗?就像你以前…”
“我说了,我们是反抗军!我们现在要做的事不是抢劫!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埋伏一支五千人的部队,才能做到带着战利品全身而退?啊?从人数,从战力,从装备,我们有一点优势吗?你考虑过被追击的后果吗?嗯?”男人没有半步退让,接连的反问逼得蕾切尔不知如何反驳,她只能恼怒地顶回去。
“奈杰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当年带着我们打家劫舍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砰的一声,奈杰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以前我们是山贼,现在我们是反抗军!我们要做的事变了,所以脑子也得跟着变!你盯上的可不是随便扛把刀就能杀得屁滚尿流的平民,那是他妈的实打实的兵!正因为兄弟们都是山贼和农民出身,我们作为指挥官才要更加谨慎,才更不能一拍脑袋说打就打!尤其是现在,我们还远远没有可以嚣张的实力!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没种的家伙,不跟你说了。”蕾切尔说不过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恨恨地抛出一句话,“三天别想睡我,哼。”
“三天?!”奈杰尔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愣在当场。
“怂货。”蕾切尔只留下一句责骂,以及远去的背影。
【洛尔帕丁斯首都金沙城·近郊】
南部的天气让水土不服的玄印军士显得异常烦躁,若不是绝提前下令把标志性的黑线铠全部换成夏季的轻便行军服,跟来的五千人怕是全都要热死在这里。
说起来倒也怪不得他们,长途跋涉至此的绝今天一大早就去面见金沙城主的,想申请允许自己的部下在金沙城郊借地驻扎一晚,谁知道这么简单的照会硬是拖到了午后。副官早早的解散了管辖,时间一久,弟兄们都敞开了衣服三三两两地开始闲聊。看着有几个耐不住暴晒的兄弟跑到水井边打水淋遍全身,副官不禁揪着领口无用的扇了扇,再次望向行宫的方向,希望将军能快些归来。
绝就在此时走进了他的视线。
副官急忙打个手势让大家列队,自己匆匆迎了上去。“将军…”绝抬起手来制止了他的问话,快步走到阵前,大喝道:“全体都有!列队出发!城南三十里扎营!”所有士兵都听出了绝声音里暗含的怒火,想必绝此次的拜访并不愉快。绝下令之后转身就走,对自己的手下没有多看一眼,尽管大家都想就近扎营赶快休息,但将军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等到绝走远之后,众人才迅速收拾行装,整队开拔。
没人注意街旁屋顶上悄悄跟随的身影。
【泰拉利昂·王宫内殿】
靴底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全身赤裸的图萨早早地遣散侍卫,跪伏在地,等待着面前这位美人的到来。
“恭迎教皇大人…”图萨的欢迎辞被直接无视,教皇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让你往南方增兵?是不是还让你给审判所征兵?你的兵呢?”教皇显然心情大坏,踩住图萨的手指狠狠蹍动。图萨痛得钻心,却连大气都不敢出,费力地重新跪好,战战兢兢地答道:“对不起,小的…小的疏忽了,没有来得及…”
“疏忽?”教皇更加冷峻的语调让图萨心头一紧,他胆战心惊地刚一抬头,靴底就毫不留情地抽了过来。一声脆响过后,图萨的半边脸立刻带着鞋印红肿起来,生猛的力道差点让他飞了出去,可被牢牢踩住的手指却固执的承受了痛彻心扉的拉力。图萨疼得眼前一黑,脸和手两处痛点都钻心的疼,还能动的那只手不知道捂着哪里才好,只能在空中胡乱挥舞。
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子,教皇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随后她松开脚,给疼得龇牙咧嘴的国王丢了个治疗法术,光芒过处,伤痕立刻消散。图萨感到身上不再疼痛,急忙追着教皇的脚步爬了过去,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教皇自顾自地走到王座坐下,神情颓丧,不住地摇头叹气,只是一言不发。图萨爬到她脚边之后静静的伏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没见动静,才抬头试探着问道,“教皇大人?”教皇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伸脚搭在了他头上,踩了下去,踩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第一,首都的奥洛格酒馆,给我底朝天的彻查,有什么人,做什么事,谁在管理,有没有靠山,一五一十的查清楚。之前是我草率了,没想到折了三个导师,但眼下我手头有更重要的事,算账的事得先放放,所以查清楚事情缘由就是你的任务。不管那里藏着什么秘密,全部给我弄清楚,然后立刻向我汇报。”“是。”图萨立即应了下来。
“第二,”教皇继续道,“南部传回来的战报一致表明,我们的军队不熟悉地形,一直被反抗军以游击战骚扰,根本没有正面接战的机会,我们的人数和装备优势发挥不了,硬是拖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给金沙城那个变态下个令,让他出兵赶紧把这摊事给我解决了,他手下的人总比我们熟悉地形吧。几个农民造反都压不住了,一群废物。”“遵命。”感受到教皇的不满,图萨不敢多说话,只是抬头轻轻蹭着鞋底,像只小狗一样讨好着她。
感受到脚下的动静,教皇向下瞥了一眼,碾着图萨的头颅滚了几下,随后语气放轻:“还有,我马上要离开拉尔斯,伊拉图在那边的进展很快,等他回来之后,我会带着所有主力直奔议会。希望能一切顺利。”说到这儿,教皇极为罕见的叹了口气,随后命令图萨抬头,自己也低着头看向他,“拿你发脾气也没用,给我踩会儿吧。我走之后,好好去完成你的任务。”
图萨眼里露出了崇拜的狂热,这段时间以来不断的驯化和调教早已让他不再抗拒。他往前爬了一步,紧盯着面前的鞋底,把脸贴了上去。教皇的靴底配合着轻轻踏上图萨的脸,赐予了他自认识以来最为轻柔的踩踏。
“等我回来。”不过片刻,脸上的压力已经消失,可话音犹在耳畔。图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默默捏紧了拳头。
【泰拉利昂·奥洛格酒馆】
格沃一路小跑着来到酒馆门口,帮着大锤把最后一包行李扛上马车后绑好。自打上次会议商量好了向南行进的计划后,逆光众人就开始收拾行李,设计路线,安排行程。半个多月的筹划之后,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大家都已收拾停当,雇来的两辆马车也已被行李塞得满满当当。
除了必备的粮食饮水和衣服药品之外,马车上额外装了一箱好酒。格沃曾督运过酒水运输,他说在南方,酒才是硬通货。曾去过南部游历的荒坂和罗恩也表示赞同,都说一瓶好酒有时候也许比塞钱还管用。是以众人请格沃帮忙,从酒窖里遴选出几种全境闻名的精酿,妥善地陈放在木箱中,早早送上了马车。
安定下来后,大锤的新武器改造计划也提上日程,可动起手来才发现龙骨的雕琢难度颇大,即使是在首都,各大武器店也鲜有应者。大锤四处寻访无果,打听到有一位洗手多年的老师匠能揽这活儿。大锤咬牙掏出全部积蓄,加上格沃帮忙垫的几百,凑出来六千金币,去请了这位老师匠出马,前来酒馆一起设计。
老师匠应承之后,先是进行了几日的仔细设计和商讨,问清大锤的需要和惯常的用法后,与几位学徒合力,用各种大锤闻所未闻的器具仔细雕琢龙骨;雕琢完成后,老师匠还顺道请来了与其合作多年的一位符参师,在龙骨锤表面细细刻上术式纹路,把希尔暴走时打入龙骨的雷殛之力疏导至锤头,希尔也在镌刻纹路时前来助阵,替锤子加上了引雷和释雷的魔力指针。
待到锤子完工之日,众人来到当初大战骨龙之处,清空场地方便试锤。大锤扛起锤头宛如铁砧、锤柄长过自己身高的龙骨巨锤,带出虎虎风声冲地一砸,落地之处如有暴雷劈下,四处电光流窜,轰然巨响。烟尘散后,地上已被砸出一个足可躺下数人的深坑,坑底仍有金色雷光隐约闪动。大锤高兴不已,对老师匠千恩万谢,约定还要请他为逆光的其他人打造武器。
送走老师匠等人后,众人在现场清扫一番,挑选出还成形的龙骨龙鳞打包准备带回去,卖了换钱或者做些护甲防具,没想到可堪一用的龙骨打扫出来居然足足装了一车。不过几番搜寻也没有找到梅露丝留下的人类骨骸,希尔感知了一下,骨龙残躯上已经没有丝毫梅露丝的魔力残留。难道她还没死吗?希尔皱着眉头思索,不过那么重的伤,就算救得活应该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希望不会再遇见她了吧。
回酒馆后,众人打理好酒馆内务,整修招人之后重新开张,促销活动加之名气托底,没过几日,酒馆便重现了之前门庭若市的场面。希尔见酒馆稳定下来,才向格沃提出辞行,格沃也不多话,只是大方地拿出五万金币,让希尔拿着充做路费。希尔觉得已经得了许多帮助不好再要,连连摆手拒绝,并称卖龙骨和悬赏奖金一共得来一万出头的金币,足够路上花销。格沃却微笑着摆摆手说,出远门最怕准备不足,多带些总是没错的,如果希尔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这笔钱记账,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偿还。于是希尔终于收下了这一大笔钱,分成好几份交由众人妥善保管。
【金沙城南部山区·峡谷】
“咱来这儿干嘛啊你说,别说正经打仗,活人都见不到两个。操,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说话的士兵发着牢骚向路边啐了一口,端着武器继续向前走去。
从临时驻地到这片峡谷大约要一顿饭的功夫,荒无人烟的山谷中,玄印军的一支四人小队正在探查附近情况。尽管由于对地形不熟以及不适应天气,众人心里都有烦躁;但一想到将军悬赏的足汗拌饭,每支派出去的小队却又干劲十足。
来了南方几日,众军士也了解到南方平分旱雨两季的奇特气候。如今正是雨季结束刚刚转为旱季的当口,四处蒸腾的闷热还未完全散去,头上毒辣的阳光又晒了下来,这些来自西部寒冷山地的恩赛克洛人显然并不适应,走不多远就要停下擦汗休息,也因为如此,侦查一直推进的很缓慢,绝也是不得已才提出悬赏激励一下他们。
不过今天好像不太寻常,才休息了一次,最前面的哨兵就跑回来说似乎发现了响动,其余三人立刻打起精神,结成队形稳步推进。很快小队来到了哨兵所说的地点,这里接近峡谷的尽头,两边嶙峋的乱石逐渐被植被取代,各种小动物也开始出现,使得周围的动静此起彼伏,几人一时不能确定有没有威胁。
突然,周围的响动全部静止,只有面前不远的草丛中传来草叶摩擦的声音,哨兵从怀里摸出一把飞刀丢了出去,只听呜的一声哀嚎,草丛就恢复平静。前方顶盾持枪的士兵走上前用枪尖拨了拨,看清之后全身放松下来,把盾往地上一垛,回头道:“他娘的,一只小黑嘴兽,行不行啊你,又谎报军情,回去看老子怎么收…”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枪盾兵上方突然从天而降几股绳索,数个蒙面人从峡谷两侧的峭壁上一跃而下,一人飞腿踢盾,一人俯身猛撞,一人重拳上脸,一人扭身夺枪。只瞬息之间,枪盾兵就已经躺在地上,枪和盾都落入蒙面人手中。身后的三人反应也快,哨兵的箭和旁边二人的刀后发先至,却是都被刚刚夺走的那面大盾挡了下来。
拿盾的蒙面人探头看了一眼盾面,却发现连划痕都没见到,“好东西啊,头儿,这回咱可算来着了。”还没说完,后方两侧刀锋交错斩来,叮叮两声和火花一同闪过,利落的两刀保下了持盾人的脑袋,然后一个双持短弯刀的蒙面人轻松落地,站在双方之间。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恩赛克洛玄印军,你们胆敢…”哨兵开口喊道。“废话挺多啊,小哥?”领头的蒙面人居然是个女性,可踏步抢攻的力道却丝毫不弱。女人两圈回旋斩逼退刀兵后,伸手就去抓哨兵的弓。可玄印军的哨兵又岂是等闲,接连几个鹞子翻身后撤数步,在空翻的间隙中还不忘射出寒光闪闪的飞箭直取要害。
女人正要追击,没有料到后手,好在身后同伴及时赶到,大盾向前一扑替她挡下了致命的箭镞,可两旁刀兵又杀了回来,一左一右夹攻,那持盾人立刻呼痛。女人见状赶忙招呼身后蒙面人助阵,同时把大盾转到背后,借着抵挡把见红的队友一点点往草丛中拖去。可那几个助阵的蒙面人拳脚功夫显然不如偷袭时利落,没过几招就被刀兵击落武器,打得抱头鼠窜。哨兵在后及时补上几箭逼退他们,其中一人还被一箭射中小腿,靠着同伴搀扶才得逃脱。
听着身后脚步逼近,女人发现面前刚被偷袭打晕的枪盾兵也站了起来。眼见要被包围,女人一咬牙把受伤的同伴往旁一推,用大盾盖住他的身体,自己揉身抢进,双手弯刀交错一割,血光和刀光共闪。身后枪盾兵捂着已经合不拢的脖颈,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戒备着的刀兵见此情景,怒吼着挥刀冲了上来,女人从腰间摸出两个灰色小球,转身往前一扔,两个刀兵本能地挥刀去砍。一股浓重的烟雾瞬间扩散开来,二人在烟雾中呛得咳嗽不止,不辨方位,只能依稀听见女人的口哨声。哨兵在后看到全程,回身向着大营方向射了求援响箭,发出军中救急的信号,随后冲了过来意图帮队友脱困,可女人的口哨声已然带来无数流矢,先后穿破烟雾,以及三人的身躯。
烟雾渐渐散去,蒙面女人招手示意跟来的数个大汉前去扛起受伤的同伴,以及收捡这支小队的武备。敌人的装备被扒光后,尸身就胡乱地往路边一扔。迅速收拾停当后,女人一挥手,蒙面人三三两两地后撤。
“头儿,这计划真不错,按您这埋伏的办法,如果对面都是这配置,咱今儿个还能再抢几队回去,到时候,看老大还有什么话说!”离女人最近的蒙面人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女人笑笑,整了整面巾说:“对方不过四个人,我们人数占了优势,不要轻敌,让他们几个先把东西送一批回去,咱们接着去那边踩点。”领头的正是蕾切尔,她不顾奈杰尔阻拦,带着几十人偷偷溜了出来,想用到手的战利品好好证明一次自己的正确。
只是这山贼剪径之事,确实容易招惹祸端。
营地内,绝正在整理着小队送回的一份份简报,和制图师商议着地图的绘制,南部丘陵千沟万壑的地形显然给侦查和制图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突然求救的响箭射进营地,绝站了起来,脸上神色明显带着惊诧和狐疑。
帐外准备报信的军士刚刚冲进来,绝的命令已经出口,“极目弩!沿着响箭轨迹,反视!”“是!”“是!”应答声在帐外此起彼伏,管理极目弩的小组成员来回跑动着,很快就将弩车组装完成,判定弹道瞄准之后,小组跑到大帐中,拖出一个极重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打开之后,几人合力将一支纤细且极长的弩箭捧了出来。
弩箭没有尾羽和箭镞,顶部镶着一个闪着莹莹蓝光的法球,比起弩箭其实更像一根改版的法杖,箭尾做了配重以延长射程。弩箭一旦装配上弩车,顶端的法球就会和弩车上的水晶产生链接,法球探测范围极广,弩箭射出去后,操作者就可以从弩车上看到法球所探测到的一切。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也极为珍贵,制作工艺还是数年前绝从一个已故的隐修法师手里高价买下的,时至今日,整个恩赛克洛也只有两根可用的弩箭和一具弩车,这次南行带来的是其中一根。如此珍贵的弩箭自然不能浪费,弩箭上写有保护法阵,落到目的地后会自动张开,只有特定的咒文才能破解法阵,之后方可回收。
是哪支小队走得太远,进入审判所的势力范围了吗?暂时忽略了小组的汇报,绝眉头紧锁思索着,还是说不长眼的反抗军把自己的兵当作帝国部队了?还未得出结论时,劲弩射出的箭矢已经到达响箭的发出地,随之而来的是小队急切的呼喊。绝快步走到水晶前,却只看见草丛中露出的部分肢体和地上逐渐停止流动的血液。
周围的士兵全都看到了水晶里的景象,也都听到了将军捏响骨节的声音。片刻之后,绝愤怒地大喝道:“左右,跟我走!”说着率先冲出营帐,打马上路;周围人连连应声,点上几十人提刀上马,旋即跟着将军冲出营地。
绝一骑凌尘率先赶到,草丛中等待她的却只有四具尚且温热的尸体,深呼吸了几次平复怒火,绝俯身下去仔细察看。“箭伤,埋伏在远处,以多打少。武器盔甲都不在,抢劫?这里草叶压断了,脚印杂乱,刚走不久吗?”等她初步勘察了现场之后,后面的士兵才将将跟来。“收敛尸身,暂不下葬。让小组回收弩箭。”绝的语气不再愤怒,而是冰冷了许多。“遵命。将军…”副官刚刚下马领命,绝身形一动,已经向前冲了出去。
只有杂乱的脚印,没有马蹄印和车辙,对方是步行离开的,追得上!
绝的判断并没有错,追出去没多久,她就已经看见了远方踏出滚滚烟尘的队伍。绝提了一口气,在已经极快的速度下猛然加速,只花了几次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刚刚还在视野边缘的人。看到队伍中有人背着玄印军的制式大盾,绝的怒气瞬间被点燃,再次提速,身形化作虚影冲了过去。
“后面好像有…”之前被刀兵砍伤的蒙面人正被一个壮汉扛着,视线向着后的他似乎发现了一丝异样,可提醒的话还没说完,视线里那个闪动的虚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只看见一片黑色闪过,蒙面人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扛着他的壮汉突然觉得身上一热,低头一看,刚才还在说话的伤员已经没了脑袋,鲜血四溅,他吓得停下脚步,转身就要动手。可绝的速度快到超出他的理解,当他看到一只手伸过来的时候,全身的力气已经从胸口的血洞流失,壮汉就这样眼神涣散的倒在地上。
几乎是在瞬间格杀两人后,前面的队伍听到了动静,一回头,只看见一身黑甲的绝双手滴血向他们走来,离得最近的几人也不多话举刀就砍。绝瞬身到一个蒙面人背后,一脚把他踢向另一人,趁他还在空中时跳过去补上一记膝顶,踢得二人撞作一团。正待她动手了结,一旁的壮汉飞扑过来,将刚刚夺来的大盾顶在前面,绝嗤笑一声,并指作刀,轻描淡写地插进了盾牌里。
一旁的蕾切尔看得惊了,她本以为几人围攻下这个偷袭者定然无力反击,却未曾想此人竟然有这么强的力量。正在惊讶之时,绝化指为爪向上一撕,那面制式大盾被她生生扯成两半!盾后的壮汉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可绝不会给他愣神的机会,抓起破碎的半面盾牌削下了壮汉忘记松开的手,随后调转方向,向下猛插入地。
半面盾牌贯穿了三个人的身体,死死钉在地上。
蕾切尔见势不妙,一拍旁边的小个子,低声斥道,“回去报信!快!”,剩下的两个壮汉红了眼杀了过去,却被绝左右腾挪全部躲了过去。远处一排弓兵这会儿才手忙脚乱地搭弓射箭,绝丝毫不惧,等到箭矢离弦,突然闪到壮汉身后,一手一个把他们提了起来,双手往前一举,活像抬着一扇大门前进。
几轮齐射过后,两个壮汉已经被射成箭靶,绝顺手把他们往前一扔,弓手连忙四散躲避,绝跟着追过去,身影在队伍侧面站定,略微调整呼吸,随后足下发力高高跃起,踏梅花桩一般从每个弓兵头上踩过;等她从队伍另一头重新落地时,身后的所有弓手肩膀上都只剩一团压扁的血肉,连哀嚎都没有发出就纷纷倒地。
绝有些嫌弃地在地上蹭了蹭,好像刚才踩死的不过是几只虫子,而她只是在烦恼鞋底被虫子的血浆弄脏。待到她回头看去,发现面前只剩一人,而蕾切尔也恼恨地一把扯掉面巾,拽出短弯刀,大喊着:“给我去死!”就冲了上来。
她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可在绝的眼里还是太慢,绝侧身闪避接铁板桥躲掉两次斩击,随后重心往后一倒,双手撑地,双腿顺势弹起甩出两记侧踢。蕾切尔急忙收刀去格,却不料双刀根本架不住力道,一经触碰就被踢断。她连忙扔掉断刀,几个后空翻拉开距离,绝也没有再追,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给谁做事啊,小丫头?路子够野,不像审判所,反抗军?”绝漫不经心地拍着手上的灰尘发问,“要你管!一个大老爷们仗着力气大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蕾切尔愤恨的叫骂,四处寻找附近可用的武器。“谁说我是男人了?”绝取下面甲,雄浑的声音顿时变得婉转,一头银白的长发随风飘散,俏丽的面容让蕾切尔又一次看傻了眼。在她发愣的时候,绝放下面甲,用脚尖勾起一旁地上的军刀踢了过去,“接好,再来!”一声娇喝让蕾切尔回过神来,忙接住空中甩来的军刀,收下心应对面前的强敌。
看着对面的女人摆出不伦不类的架势,绝无奈地笑了笑,脚下发力一蹬,身影从原地消失,蕾切尔瞪大了眼却遍寻不到绝的身影,而下一刻,一只手从身旁出现,一掌砍在蕾切尔手肘,一阵剧烈的酸麻立时让她手指脱力,刚刚捡起的刀再次脱手。不过蕾切尔反应很快,另一只手一把抄过军刀,反手一挥,舞出一套行云流水的连击。刀刀入肉的触感让蕾切尔大声嘶喊,终于替兄弟们报仇了!
“不错嘛,还算有两下子。”绝的褒奖却从另一侧传来,蕾切尔惊恐地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刚才的挥刀全部砍空,那刀身反馈的力道是哪里来的?她害怕地环顾四周,这个对手的强大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自己是不是应该先…
“啊啊啊!”蕾切尔突然痛呼出声,后背上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全身扭曲痉挛,她拼命的反手想要够到后背,但一手脱力一手握刀着实不便。在她胡乱挣扎的时候,一只黑甲战靴从上方劈下,砸在蕾切尔毫无防备的后脑,一击就让她趴在地上不再动弹。蕾切尔倒地后,绝的身影重新出现,随后从她的身体上走了下来。
看着脚下暂时昏厥的女人,绝轻轻抬脚,满是灰土的靴底印在了她的侧脸上,“本来无冤无仇,你就带人杀了我四个手下,你说我是不是该报复啊?” 脚下的力道随着语气慢慢加重,蕾切尔没有任何回应,默默承受即将一点点把自己的脑袋踩炸的巨力。就在绝继续加力想要解决她时,远处传来了呼喊。
“将军息怒!”来人不及驭马,靠近后直接纵身跳了下来,落地后一个前滚翻,单膝抱拳跪在绝的面前,低垂着头,态度十分恭敬。“将军?你是哪位?认识我?”绝瞥了他一眼,脚下微微松开,但并没有把脚从蕾切尔脸上移开。
男人低着头,余光悄悄扫了一眼蕾切尔,然后开口答道:“在下是塔瑞兰联盟指挥官奈杰尔,您…打败的这位,是我的副手蕾切尔。她行事一向鲁莽,如果冒犯了您,在下愿替她赔罪!”奈杰尔再次拱手致意,同时头埋得更低。“抬起头,看着我说话。”绝把视线转到他的身上,“你没回答完我的问题。”“是…”奈杰尔咽了口口水,定下心神,抬头看向面前的绝。
弧线绝美的面庞和棱角分明的战甲意外的和谐,幽远的目光仿佛直刺入脑海深处,让他生不出一点欺瞒的念头;再看向她脚下踩着的蕾切尔,经过这么一会儿踩踏,绝鞋底的尘土已经和蕾切尔脸上的汗水混合成灰黑的印记,和着靴底在皮肤上压出的通红纹路,无不彰显着绝的威风凛凛。
“如果在下没猜错,您应该是玄印军主帅,‘帝国第一名将’绝将军。传闻绝将军一身黑甲,武艺超群,在战场上向来身先士卒,听到手下人的描述后,在下斗胆猜测应该是您。”奈杰尔想了想,还是把您怎么是女人的疑问压了下去,他觉得现在实在不是问这个的好时机。
闻言,绝抬头往他的来向看去,刚才跑走的那个小个子果然在后面,还有约摸几十个人跟来,奈杰尔提前吩咐他们站远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跟得太近,以免惹怒了绝直接被一锅端了。
“塔瑞兰…反抗军吗?”绝没有低头,而是以怜悯的目光继续审视着后面几十号根本无法称作士兵的家伙,“军容不整,装备靠抢,一群从生下来就没拿过刀的歪瓜裂枣,你造反就指望他们?”
奈杰尔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堆平民空有愤怒,缺乏领导和训练难以成事的道理,他如何不知,但他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山贼头子,这支反抗军唯一能倚仗的只有这片他们熟悉的土地。所以他只有低着头默默承受来自整个帝国最强军队领导者的嘲讽。
“算了,谈谈她吧。”绝蹍了蹍蕾切尔的侧脸,主动开口打断了他的尴尬,“她带人埋伏了我四个部下,扒光了他们所有的武器护甲,尸首就扔在草丛里。我的兄弟跟着我远征至此,不应该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吧?”
奈杰尔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然后抬起头来,“将军说的是,这事蕾切尔有错在先,我替她向您赔罪;不过将军,我看我的手下也被您杀了个干净,我想应该…算两清了吧?”奈杰尔壮着胆子向绝提议,虽说自己的手下不算什么精兵,但手无寸铁的绝几乎是秒杀了蕾切尔带着的十几个人,他当然明白实力的悬殊,只能低声下气。
“两清?嗯,也可以,但是还差了一个。喏,那我现在踩死她好了,这样我们就两清。”绝的脚下说着就开始加力,奈杰尔急忙阻拦:“将军留步!啊不是,留情,请将军…脚下…留情。”“留情?哼。”绝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留她?”奈杰尔抿了抿嘴,换成双膝跪地,郑重地抱拳道:“蕾切尔她是我的副手,也是我的…爱人,还望将军您…高抬贵脚,饶她一命。”说完,奈杰尔不顾尘土,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
看着奈杰尔卑微的动作,绝玩味地笑了,“是你的爱人,我就要放过吗?放过她,我回去怎么跟我的兄弟交代?嗯?”说着,绝不管脚下的蕾切尔能不能承受,以她的脸为支点抬起了另一只脚,踏在了奈杰尔头上。“答应我几个条件,如果做得到,我就饶她一命。你怎么看?”
蕾切尔此刻像是被重压踩醒,她一睁眼就认出了面前跪着的男人。愤怒和屈辱能帮助她迅速清醒,但却不能帮她摆脱脸上的鞋底,无论挣扎或是逃走自己都做不到,半边脸已经被踩得毫无知觉,靴底的紧压让她甚至连张嘴叫骂都无能为力。
自己和爱人都被绝踩在脚下,身后还有一众自己的手下在看着,同样巨大的屈辱也笼罩了奈杰尔的内心,但他深知此时不是动怒的时机,于是只得强忍疼痛应道:“还请…将军吩咐!”由于头上的重压,他的声音明显不自然,身后的部下握紧武器蠢蠢欲动,但想起奈杰尔的命令,也只是满含怒气的看着。蕾切尔咬紧了牙,做着鞋底所允许的最大幅度的摇晃,没人知道她此时是什么心情,但是不多久,泪水就夺眶而出,打湿了地上的灰土和脸上的靴底。
而绝只是紧紧踩着脚下的两颗头颅,没有在意可以忽略不计的晃动,“好,第一,我带兵来这里不是代表帝国,也不是来剿灭你们,要不是她动手在先,我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第一件事,是你去选个好地方,厚葬我的手下。”绝一扫玩味的语气,开始认真的提出要求,“第二,我的人不熟悉南部情况,你或者给我一份详细的地形图,或者派熟悉地形的向导给我带路。我可以保证不会动你的人,办完我的事,我会主动离开。”
“是,这些…我都答应。”奈杰尔吃力地回答道,他试着用余光看向蕾切尔,却无奈头被死死地踩住,一点也没法挪动,因而也看不到蕾切尔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鲜血的嘴唇,和沾满绝鞋底尘土的泪湿眼睑。但此刻,同样程度的痛苦和屈辱确实地蔓延在这对爱人的内心。
“还有呢,我有些事情需要了解,回头找个时间,私下里,你给我好好说说南方的风土人情。”绝抱着双臂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后嘛,我想麻烦你们这对小情人,在我们商量条件的时候用脑袋给我垫垫脚,放松一会…哎呀,你们好像已经做到了,那就提前恭喜你已经完成一项咯。”绝低头看了一眼,故作惊讶地走了下来,丝毫不在意脚下二人头上清晰的靴底纹路。
“我…都答应…都听将军您的。”虽然条件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但考虑到绝和玄印军的力量,奈杰尔还是咬着发白的嘴唇答应了下来。蕾切尔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已经对奈杰尔发出不满的低吼,听来愤怒至极,奈杰尔对她投去抱歉的眼神,随后直起身来。“那将军,我这就…”
“啊对了,我刚才忘了。”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向后跷起了小腿,“你爱人的脸把我的鞋底都弄脏了,替她给我舔干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