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双生刀共有四招,威力奇大,章绝度跃出战圈,准备住手,没防到他们还留着几手绝活,措手不及,连翻带滚,堪堪躲过。
再跃起时,手里多了两支漆黑的铁笔,章绝度铁笔一扬,大声道:“真要拼命?”胡家爷俩不多解释,喝道:“解药!”
章绝度道:“没有便是没有。”
胡家爷俩第二招两仪双生刀,闪电攻出。
哪知章绝度铁笔一振,身如游鱼穿进刀光,点了两点。
胡家爷俩低头一看左乳前后被戳了一个窟窿,却不妨碍使刀,见章绝度穿出刀光,照准章绝度的去势双刀劈落。
这最后一招威力远胜前三招,章绝度见机不妙,忙将铁笔放开,这“金蝉脱壳”是他的救命绝招。
但见胡家爷俩双刀劈在铁笔上,火星四冒,硬将那铁笔断成三载,犹有余动,双刀砍入章绝度适才所立的地面半尺深。
章绝度暗呼“险哉”幸好以铁笔代身,否则自己的身体,岂不像铁笔一样,将由头至脚分成两片。
奇怪,赢了半招,理应挺起胸来,扬眉吐气,胡家爷俩为何呆在那里不动?
章绝度又朝姜铁心一揖,道:“今日是你老大喜的日子,实在冒犯,实在冒犯。”姜铁心心头一惊,掠至场中,双手摇着胡家爷俩,轻声道:“怎么啦?”姜铁心这一摇,胡家爷俩身体失掉平衡,翻倒在地。
但见他爷俩面色漆黑如墨,已经气绝了,众人明白他俩致死之因,显然章绝度铁笔喂过剧毒,被戳中,虽不是要害,亦难逃一死。
章绝度一再告罪道:“冒犯,冒犯。”
姜铁心冷笑道:“你是存心来搅局的。”
章绝度道:“姜老此言差了,虽说我在你老大喜的日子杀人冲撞,然众人有目共睹。我不杀他父子,他父子就要杀我,我乃不得已啊。”
姜铁心冷冷“恶”了一声,朝章绝度道:“阁下搅局之事如何解释?”章绝度装傻道:“没有啊!”
姜出心怒目道:“你在酒中下毒,还说不是揽局!”
“下毒?谁说我在酒中下毒了?”
众人纷纷骂道:“他娘的,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章绝度笑道:“不错,我承认在那酒中做了手脚,却没承认下毒啊?不过加了一碗胡椒水而已。”
大家听是胡椒水,心中大石落地,刹时,全身也不感到瘾麻了,笑道:“这位朋友好会开玩笑,原来是加了点胡椒水,难怪一点吃不出来。”
章绝度道:“在下纵有斗胆,也不敢到此搅局,怪只怪各位神经过敏,胡家父子又不查明真相,就拼命要什么解药。”
姜铁心冷笑道:“既是胡椒水,为何不早说明。”
章绝度嘻嘻笑道:“早说明就没有意思了。”
长沙帮主周仲英突然站起,怒声道:“原来阁下是显威风来的!”章绝度道:“杀父子刀有何威风可言,在下倒是送礼来的。”
说着双掌连击三下。
顿见厅门银衣闪闪,一个个穿着银丝长衫的少女陆续走入,每人手中捧着一只银色拜盒,来到堂上,莲步不停,东穿西插,犹如蝴蝶翩翩飞舞。
众人不由目摇神移,真不知阴司秀才哪里找来这么多位美貌少女,等她们站定,已拜成一个“寿”字。
仔细一看,竟正好六十人。
章绝度道:“姜老六十大寿,特献明珠六十封,处女六十名。”
语音甫落,那六十名处女打开拜盒,霎时,满堂生辉,耀人眼目。
众人惊叹不已,望着拜盒中的夜明珠,谁不眼红?
就可惜不是送给自己的,更有好色之徒,死死盯在六十名处女脸上,心想有一个给自己做老婆,这生就不枉了。
章绝度从怀中拿出一张红帖,送到姜铁心面前,道:“区区薄礼,敬请笑纳。”姜铁心问道:“阁下为何送此重礼?”
章绝产道:“章某穷酸一个,哪送得起,谨奉主人之命,献此薄礼,聊表心意。”
“贵主人是谁?”
“金衫使者银衫女,富甲天下一天帝。”
“你,你是天帝的金衫使者?”
“正是。”
“老朽与天帝没有交情,这份重礼不敢接受。”
章绝度装作没听到,转向众人道:“天帝得知两湖群豪在此聚会,也给诸位备下礼物。”
双掌又击三下,厅外应声走人十名黄衣汉子,每人手中捧着一只大型拜盒。章绝度道:“按名分发。”
一名华衣汉子在拜盒中取出顶上面一张,念道“岳阳‘挑战白龙’梁霖安。”另一名黄衣汉子在自己拜盒中,也取出最上面一张,念道“监田‘玉面虎’白文龙。”
“永兴‘分光剑’邹俊强。”
“应城‘飞花掌’孔庆楠。”
最后一名黄衣汉子念道:“长沙‘长沙帮主’周仲英。”
十人一起念完,便向念到之人找去。
念“周仲英”的黄衣汉子,遥向周仲英走去,别的黄衣汉子四面望了望,很快也找到所念之人。
那十名黄衣汉子把红帖送到名主儿面前,却连周仲英在内没有一个敢接。章绝度道:“天帝礼帖,谁敢不接?”
银衫少女、黄衣汉子先后进入,竟无人阻拦,显见周仲英派在四周禁卫的帮众都被制,身为帮主的周仲英焉能不怒,单掌猛一拍桌面,喝道:“不接又如何?”
章绝度冷笑道:“朱文动、陈金祥、张玉兴怎么死的?不怕死的话,尽管不接就是!”
他所说的三人,皆是武林大豪,声名武功不在姜铁心等十人之下,却于今年先后惨死。传说死因,就是不肯接受天帝重礼的缘故。
周仲英道:“本帮主就是不接,你待如何?”
章绝度道:“好啊,你出来!”
周仲英跃至章绝度面前,大声道:“出来就出来,你有本领将我两湖群豪全部杀了!”
章绝度道:“先杀了你再说!”
双掌一错,就要出招。
姜铁心喝道:“且住!”
他向周仲英一使眼色,道:“有人送礼,却之不恭,大伙儿收下,再说,为了不肯收礼而拼命,未免滑天下之大稽了。”
岳阳人“小白龙”梁霖安抢道:“天帝的礼若能收,朱、陈、张三位武林前辈便不会宁死不收,显有令人无法答应的苛求,万万不能收啊。”
姜铁心道:“天帝的苛求我们不能答应,讲好条件,再拒收不迟,现在就拒收,显得我们没有理,待会发觉真不能收,大家再把礼帖一起还掉就是。”
于是,章绝度命黄衣汉子继续发帖。
十名黄衣汉子念一个发一个,凡经姜铁心等十人邀请而来的两湖群豪,无一遗漏,且所发的红帖数目正好,一张也不多。
姜铁心寻思:“天帝怎么打听得如此清楚?难道我等十人拟定的名单被抄袭了一份?”
陡听章绝度道:“姜老,刚才我请大家多喝酒,第一个原因乃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请勿见怪。”
姜铁心心有所惧,勉强笑道:“哪里的话,阁下及时阻止没叫老朽再喝胡椒水,感激不尽,请问第二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嘛!”
章绝度道:“请两湖豪杰,拥护我家主人。”
在座群豪脸色大变,姜铁心好一会儿才道:“莫非天帝有雄霸天下之心?”章绝度道:“不错,我家主人正是要倚重诸位,些许薄礼,聊表招抚之诚,还请诸位勿予拒受。”
这还不算什么苛求?
众人均想:“那朱、陈、张三位前辈一定是为此而身亡的。”章绝度算准众人这时的心思,接又解释道:“朱、陈、张三人贪生怕死,不敢投靠我们,拒受家主人之礼,家主人怕他三人泄露机密,唯有杀之灭口。”
众人心道:“原来如此。”
虽觉天帝的手段未免毒辣,但想成大事自应小心谨慎,倒无可厚非了。
章绝度笑道:“诸位既有救武林之心,自非贪生怕死之徒,家主人之礼当不会拒,礼帖已收,就请收礼吧!”
他猛击双掌,大声道:“献礼!”
语音甫落,厅外鱼贯走入手捧礼盒的银衫少女。
众少女嘻嘻笑道:“我的帖儿送到哪位英雄手上?”
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早看得群豪心痒难当,有人忙打开礼帖念道:“菲菲。”
“娇娇。”
“巧儿。”
原来每张礼帖上,都具有少女芳名,礼之轻重因群豪在两湖的声望而异,但至少也有处女一名,黄金十锭。
至如长沙帮主、鄂西大侠等皆是处女二十、珍宝一盒。
堂上除了姜铁心等十人,谁都忘了今天是来讨论天帝之事的,急着找自己礼帖上所具之人,一时,乱得一塌糊涂。
众银衫少女见到自己的主儿便投怀送抱,待众人落座,她们都坐在到群豪的膝头上灌起酒来。
有分到不止一名处女的,就只有侍立其侧了。本来清一色的英雄宴,现在是满堂春色,好像押鼓群欢的酒楼。
章绝度道:“诸位拥护家主人,理应歃血为盟,终生不可背叛,是不是?”众人点头称是。
章绝度呵呵笑道:“且莫论诸位是否见利忘义之徒,家主人不相信天下人,你们要拥护他老人家,就只有接受他的法子。”
姜铁心道:“什么法子?”
章绝度道:“家主人说,凡人生死操在一人手中,才能使那人唯命是从,这法子嘛,嘿!嘿!便是要诸位将性命交在家主人手里!”
众人骂道:“放屁!”
章绝度冷笑道:“虽是放屁,诸位也只得闻闻,拿下。”
坐在群豪膝头上的银衫少女突然一起跃起,笑道:“对不住啦!”盏茶时间不到,五百多人被点倒一大半,余下人内力精湛,还能支持,但越打越不行,皆有力不从心之感。
章绝度大笑道:“尔等酒中被章某放了软骨散,还是乖乖就缚吧!”原来当胡家爷俩追赶他时,他故作不敌,东奔西躲,其实每要经过一个桌旁,长袖飞舞,将“软骨散”又洒进各人酒杯中。
只因他手法巧妙,竟无人觉察,及经银杉少女一灌,便都中了道儿。众人骂道:“卑鄙无耻!”
“下流!”
但骂有何用,盏茶时间后,除了姜铁心等十人,皆被点倒。
陡听姜铁心喝道:“住手!”
章绝度言道:“听他有何话说。”
围攻姜铁心等人的银衫少女闻言停止进攻。
姜铁心道:“你要我们的性命如何交在贵主人手里。”
“很简单,每人吃粒家主人特制的药丸。”
“毒药?”
“不错,但吃了后,每半年才发作一次,这半年内只要听从家主人的命令,毒性发作时,家主人便会赐你们一粒解药,若能连续吃二十粒解药,也就是说十年内无命不从,便可毒性永解,还汝自由之身,十年内却要做家主人的奴隶。”
“奴隶?”
“唯有奴隶身子已卖,才不敢反抗。”
“这么说,天帝要我们服毒药的目的,是要我们做他的奴隶,并非让我们拥护他造福武林。”
“造福武林?什么叫造福武林啊?”
“你们看,狼子野心,大家别相信阴司秀才的鬼话。”
“家主人富甲天下,钱能通神,帮助他们达到愿望,怎么可以说是鬼话?”
“就算天帝能够帮助奴隶达到任何愿望,却请问,他交待下来的任务如不能办到呢?”
“办不到就是不服从命令,而不服从命令,只有一死!”
姜铁心转向众人道:“诸位要听清楚这点,莫要一时手软心软,受他欺骗,万万不可将性命交在恶魔手里,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章绝度道:“拿出药丸!”
银衫少女每人取一粒银色药丸。
章绝度道:“答应吃的人喂他们吃下,不答应吃的,一刀了事!”银衫少女每人抽出一柄亮晃晃匕首。
姜铁心怕群豪有哪位怕死而吃药丸,大声宿,“老朽第一个拒服!”章绝度缓缓走来道:“章某三十招内取你性命。”
“不必,老朽自了!”
“那就快点。”
姜铁心洪声道:“大丈夫命可丧,志不可辱,老朽先诸位去了。”正要举掌自震天灵盖,一人道:“姜老英雄且慢自尽。”
姜铁心道:“是燕老弟吗?”
刚才一场混战,首席之人连同燕驭骧在内,每人都被三十位银衫少女围攻,姜铁心虽知燕驭骧是保真子师弟,武学不凡,但他年纪轻,临阵经验不足,有心助他逃出是非地,却又自顾不暇。
这时听到声音,寻声望去,只见他被银衫少女密密围住,见不到人影。
心想他定是被人点倒,睡在地上,后悔道:“老弟,是我害了你,早知道,实不该留你做客,陪我们一起送命。”
燕驭骧却道:“姜老英雄,阴司秀才送礼送得不公平。”
章绝度道:“怎么不公平?”
“在座诸位都有礼物,为何唯独没有我的份!”
“阁下何人?”
“天师教燕驭骧。”
群豪均想:“原来他是天师教门下,难道姜老上宾招待。”
章绝度道:“没想到兄台在此做客,设备礼,来日禀明家主人,再备重礼,专程奉送,今日不敢留驾,燕兄请吧!”
姜铁心道:“章兄莫非不准备为难他?”
章绝度道:“章某谁也不为难,只是奉家主人之命前来送礼,今日既无燕兄之礼,去留由他之便。”
姜铁心道:“那敢情好,请你解开他的穴道,让他走吧!”
章绝度道:“亏你是老江湖,谁被谁点了穴道竟看不出?”
燕驭骧道:“姜老英雄,多谢关怀。”
说着,他的人头出现众银衫少女之上,原来他本坐着,人一站起,便高出围在他四周的银衫少女一个头。
章绝度从进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注意他,见他站起还是头次朝相,微微一怔。他冷冷地道:“燕兄好快的点穴手法。”
燕驭骧侧身从围着他的两名银衫少女之间走出,只见那两名少女,任燕驭骧走过身旁,站立的姿态丝毫不变。
不但她两人如此,其余只要是向燕驭骧图攻的银衫少女,都像泥塑的人儿,死板板地围站在燕驭骧席位四周。
燕驭骧本不想惹事,静观其变,哪知道天帝送给姜铁心的六十名银衫少女围攻姜铁心一人,倒有一半插不上手。
她们不甘寂寞,见燕驭骧没人对付,便向他攻来,因燕驭骧坐在首席上,她们倒不敢轻视,三十多人一起向他招呼。
燕驭骧不是傻瓜,自不会任她们制住,她们一近身,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拂住她们的穴道,定在四周。
只因他的手法太快,银衫少女们惊呼都不及喊出,而厅内又一遍混乱,连章绝度在内,都没察觉出来。
及至燕驭骧报出天师教门下,章绝度暗叫不妙,才仔细看出围在他四周的银衫少女已被他制住,震惊其人身手之高,不敢问罪,因而语气十分客气。
姜铁心乃极为正直之士,决心自戕,以示大义,却怕燕驭骧年纪轻,气血未定,经不起利诱,天帝得他一条臂膀,若如虎添翼,天下更难安了,他道:“老弟,这里既没你的事,请吧。”
燕驭骧故作不解,笑道:“章兄,姜老不愿受礼,他那一份礼转给在下如何?”姜铁心当他贪图六十名处女,厉声道:“正刚,送客!”
方正刚走到他身旁,道:“请!”
燕驭骧更就装作好色之徒,嘻嘻笑道:“章兄,在下深得天师教武学真传,自信办事能力,不在姜老之下,姜老受之重礼,转与在下,不算多吧!”
得天师教之徒胜得两湖群豪,何况的又自愿受礼,章绝度大喜道:“不算多,就是现下所有之礼转与燕公子,也不算多。”
燕驭骧道,“哈哈,谁不愿意受天帝之礼,尽管转让在下,不舍得的请即声明。”微顿,众人还没来得及表示意见,抑又道:“既无人声明反对,在下一古脑儿接受啦!”
说着,矫若游龙,满堂飞走,所过处,银衫少女无一挡得一招半式,即被燕驭骧一双衣袖拂中穴道。
不过顿茶时间,银衫少女全部被点倒,章绝度来不及抢救,待要把她们穴道解开,燕驭骧的独特点穴术,又非他所能解救得了。
“燕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绝度怒声问道。
燕驭骧笑了笑,道:“适才章兄不是说,现下所有之礼转与在下,在下不客气地一起接受,如今便是她们的主人,难道主人没有处置自己物品的权利?”
章绝度道:“这个……”
燕驭骧道:“章兄若嫌这多礼物转与在下一人太重的话,尽管言明,不过没有这么多礼物,想收买区区在下,恐难办到。”
“今日之礼,家主人指定送与两湖群豪,一起转让燕兄,章某不能作主,最好禀明家主人,再备燕兄之礼。”
“可惜在下偏偏看中堂上的每名银衫少女。”
“既然如此,章某越权决定,将今日之礼一起转让燕兄就是。”
“多谢了。”
燕驭骧揖道:“我本来是局外人,现在占有两湖群豪的礼物就变成局内人了,那他们失去礼物便由局内人变作局外人?”
章绝度猜出他用意,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相信章兄不愿无故得罪武林同道吧?”
“你要我赐他们解药不难,但要你先服下一粒家主的药丸。”
燕驭骧摇头笑道:“不服。”
“章某精心秘制之药,未经解救,堂上一千人众不出一月,骨髓尽烂,我自知非你敌手,但解药配法任你用各种毒刑,休想逼我吐露!”
燕驭骧笑道:“莫说在下不是章兄之敌,就是能够制伏章兄,未得章兄允许,不敢擅自搜身,更莫说什么毒刑逼供了。”
“你倒不愧名门正派的弟子啊!话说得好听也没用,想救两湖群豪,便一定要服家主人的药丸才行。”
“服药丸与救两湖群豪有何相关?不是接受贵主人礼物便就有一粒药丸吗?”章绝度道:“家主人送礼的目的是要你听从他的命令,替他做事。”
“这我知道,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既然接受贵主人重礼,不替他做事,是说不过去的。”
“人心难捉摸,家主人为要绝对控制部属,是以收买任何人前,都得服一粒慢性毒药,此是家主人的用人策略。”
“贵主人用人的策略未免太霸道了。”
“燕兄,你只要对家主人忠心,享不尽荣华富贵,美妻娇娘,且半年赐一粒解药,十年毒性全解,现在服一粒表示你的忠心,有何不对?”
“人生苦短,欢作及时,十年后,毒性就是不解,死了也不冤,怕就怕一粒药服下,神智颓丧,变成天帝的行尸走肉,什么也享受不到,那就冤了。”
“燕兄说的哪里话,莫要无的放矢。”
“我就怕此生白白卖给人家,辜负天帝重礼之情,却丝毫不能享受,所以不敢服那药丸,你让我先享受十年如何?”
“没有这规矩,必须收礼即服药。”
“服了药丸能被天帝绝对控制吗?”
“性命操在家主人手中,何患其不忠。”
“那也半年之后毒性才发作,我若服下药丸,他不怕我于半年内,尽可能取其性命,夺得解药?”
“别人不能,以燕兄身手,倒有可能。”
“别尽捧我,须知二人同心,其力断金,天帝身手再高,手下金衣使者又厉害,一旦被他控制的人齐心反抗,他难道不怕?”
章绝度怒道:“服就服,不服就不服,乱嚼舌根,于你无益!”
燕驭骧笑道:“章兄一定要我服,请将药丸拿来。”
章绝度取出一粒银色药丸,屈指一弹。
燕驭骧抄手接住,拿在眼前道:“人与人之间,应互信才是真信,天帝不信任别人,别人又怎能信任他。”
突将那粒银色药丸捏碎,嗅了嗅道:“嗯,牡蛎壳、莨果根、罂粟,还有白屈菜。”群豪只知罂粟是麻醉药物,另外三种不知是何药物,章绝度却知道银色药丸的成份,听燕驭骧说出其中四味,面色大变。
燕驭骧道:“难怪我师兄保真子年前行走江湖,竟遭河朔双剑围击了……”周仲英吃惊道:“河朔双剑柴氏昆仲三年前就已失踪,传说已去世,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吴果高更心怯道:“柴氏昆仲与保真子生死之交,怎可能围击他?”燕驭骧道:“我师兄为寻找这两位至友的下落,遍查各地,结果找是找到了,却未想到他们不但不认识我师兄,竟突施暗算,其时和河朔双剑围攻我师兄者共有十余人之多,更有一位金衣人在旁指挥。”
燕驭骧又道:“我师兄为了自卫,只有竭力抵抗,一面叫河朔双剑住手,有话好说,那河朔双剑似与我师兄有不共戴天之仇,必欲击毙,绝无住手之意。”
“我师兄起先无心相斗,及至被河朔双剑刺了两剑,才知严重,逼不得已力展所学,其后虽刺伤数人,伤者却不退缩,且越战越勇,甚至其中一人被他砍掉两臂,竟仍用两脚来踢。”
“战到后来,只剩下河朔双剑二人,河朔双剑明知我师兄手下留情,仍不罢休,死命攻打,我师兄虽是胜者反而逃跑了。”
“这一场没来由的恶斗,在旁的金衣人自始至终没加入战阵,只知看着河朔双剑等人加紧攻击,他眼看他们倒的倒,死的死,却无动于衷。”
“等我师兄退走,他尚严命河朔双剑穷追,自己却远远跟在后头,所幸我师兄负伤不重,终于摆脱了河朔双剑。”
姜铁心道:“河朔双剑为什么不认自己人?为何服从那金主人命令非杀自己人不可?一干人众为何不顾情性命?”
燕驭骧道:“我师兄百思莫解,其实一粒银色药丸就可解释了,莨果根,白屈菜,这两种药物,含有剧毒,能将人毒成白痴,所不同真正白痴者,可加以训练,供人驱使。”
“而牡蛎壳,罂粟乃亢奋麻醉品,可使人数昼夜不眠亦不休,连服之,白夜不眠也无妨而且变心性,从此银色药丸是他第二性命,只要给他服一粒,就可以叫他卖命。”
章绝度冷笑道:“倒没想到燕兄于药物方面,所识渊博啊。”
说着又取出一粒银色药丸,曲指弹出。
燕驭骧接住,笑道:“金衫使者银衫少女,富甲天下一天帝,既然富甲天下,天帝必不吝啬送与在下的重礼吧,何不让我享受了十年再服?”
章绝度道:“不行,名门弟子凡事是仁义为先,你要现在不服,一月后,两湖群豪只有骨髓烂尽,死于非命!”
燕驭骧摇头笑道:“你用大帽子扣住我,看来我不得不服了,请问这粒药丸服了,毒性何时发作?”
章绝度道:“半个时辰后。”
姜铁心急道:“不可服!”
章绝度讥讽道:“你若中了软骨散之毒,只怕不会说这三字了。”姜铁心望了望周仲英、吴果高等人,喝道:“上!”
章绝度虽有绝对把握战胜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但若十人同上,万难抵御,只见他突然掏出另一支铁笔,抵在自己喉口。
姜铁心十人齐皆一愣。
只听他道:“我只要削破自己一块皮便瞬间毒发,届时还能逼我供出解药调配法吗?而不知调配法,搜去解药,一无所用。”
事关两湖群豪五百余条命,姜铁心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燕驭骧道:“以我一死,换五百余人之生,何况服了这粒药丸又不会死,姜老,这买卖我跟章兄做定了,你们不要阻拦。”
燕驭骧正要将药丸丢进嘴中,被点倒在地上的两湖群豪倒有一大半喝道:“不可!”他们不忍燕驭骧为了救他们而牺牲自己。
一人大声激昂道:“燕大侠,你当着我们面杀掉阴司秀才,我们一月后就是死,也瞑目,你若是为我们牺牲,我们虽活着,亦终生难安。”
燕驭骧笑道:“我要求阴司秀才让我先享受十年再服这粒药丸,他不肯,非要我现在服不可,服就服吧。”
只见他一口咬碎药丸,嚼将起来,不会儿,吃得干干净净,且张开嘴来让章绝度瞧,证明一粒药丸确已服下。
燕驭骧道:“章兄,我药丸已服,你该施救两湖群豪了。”
章绝度道:“并非我节外生枝,故意刁难,你得先解开银衫少女的穴道,我才能施救,否则群豪功力恢复,章某孤身一人断难脱离此地。”
燕驭骧大方地笑道:“好吧,我解穴道,你施药,只是这样一来,我再也保存不了这些‘礼物’了。”
“银衫少女乃家主人忠实部下,岂能真当礼物送与人的,不过让你们享受眼福罢了,谁也别想染指。”
“你倒算老实招了,原来天帝把我们当作癞蛤蟆,未免太轻视人了。”
“比做癞蛤蟆还算好的,半个时辰后,只怕你连癞蛤蟆也不如。”
“废话少说,半个时辰弹指即逝。”
章绝度不敢怠慢,取七八个小瓶子,二面调配,一面放药。
不过两刻时间,群豪全部服下解药,章绝度倒没使奸,药到“病”除了,群豪一个个恢复功力,站了起来。
他们恨章绝度入骨,若非众银衫少女穴道已解开,议在章绝度四周,早已一拥而上,将他挫骨扬灰。
章绝度见群豪虎视眈眈,似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不敢多位留,退到厅门,大声道:“燕兄,你跟我们一起走。”
燕驭骧摇摇头,道:“天帝送礼不诚心,我虽服了毒丸,也不会答应做他的奴隶,要我跟你走,实难办到。”
“你不走,半个时辰一到,断难活命。”
“莨果根、白屈菜可毒不死人吧?”
“你能把家主人秘制的‘生死丸’辨出四种成份,本领不错,可惜第五种成份无色无味,燕兄未能辨出。”
“第五种成份可是制人死命的药物?”
“不错,所调半个时辰后毒发,正是该药的功效。”
“那是什么药物?”
“告诉你无妨,纵你医术再高,短时间内总不能配出‘鹤顶红’的解药吧?”燕驭骧不急,群豪却着急起来,齐声大喝道:“抢他解药!”
章绝度大笑道:“就算你们有本领,能从我身上抢去解药,但我不指明哪一瓶是解鹤顶红毒性的解药,又有何用?时间有限啊!”
燕驭骧挥手道:“你走吧。”
章绝度道:“只要你跟我一起走,乖乖就缚,立时给你解药。”
燕驭骧淡然道:“死得光明磊落,远胜助纣为虐。”
章绝度没想到他视死如归,神情一愣。
燕驭骧决定死,群豪再无顾忌齐喝道:“杀啊,替燕大侠捞本!”拔出兵刃蜂涌而上,首当其冲的银衫少女挡不住这股锐势,顿时被杀了十几名,余众纷纷后退。
燕驭骧幼禀师训,轻易不杀人,章绝度却怕他,知道他一动手,己方绝无胜算,弄不好连自己也赔上一命,连忙喝退。
众银衫少女训练有素,刹时一起退出厅门。
群豪跟随要追出:燕驭骧飞身跃至厅门,摇手道:“今日是姜老大喜之日,我们不可在此杀人,放他们走算了,快喝姜老的寿酒要紧。”
当先走回酒席前坐下。
燕驭镶倒满一杯酒,捧起酒杯,道:“姜老,我敬你一杯,祝你寿比南山。”一饮而尽。
酒能增加毒性发作,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群豪面色惨然,均想:“此人年纪虽轻,却有大侠风范,可惜性命危在瞬间。”
燕驭骧又倒一杯酒,举到唇边,摇头放下,含笑道:“你们愁兮兮地瞪着我,叫我喝也喝不下了。”
伸手拿出一样东西来。
“生死丸!”
群豪轻呼。
不错,其大小、颜色,正是章绝度弹给燕驭骧的生死丸,但燕驭嚷明明丢入嘴里,嚼碎吞下,怎么又出现一粒?
燕驭骧笑道:“我变一件戏法给大家瞧瞧吧。”
举起生死丸往嘴里一丢,张开嘴来却是一粒黑色药丸,再张开手来,银色的生死丸却仍然在手里。
“偷天换日!”
湘鄂七绝中,那位精通暗器的掌门钟灵,认出了这招手法。
群豪惊喜交加,惊的是,阴司秀才这么精明的人竟也被瞒住,可见偷天换日之巧妙。
喜的是,救他们的恩人得以不死,纷纷举酒道贺,开怀畅饮。
酒酣耳熟之际,吴果高道:“有一件事叫我好生担忧。”
姜铁心道:“什么事?”
吴果高抱拳道:“燕兄弟,你一人承接天帝之礼,使我两湖群豪免于危难,在下先在此致谢了!”
燕驭骧避开道:“哪里的话。”
吴果高道:“燕兄弟本意,既是他一人承受天帝之礼,咱们可免于事外,然而,以天帝行事的手段看来,总有一天,礼物将再次送到两湖群豪的手里,到时,咱们不收,恐难逃厄运吧!”
周仲英叹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天帝之礼再度光临咱们头上,咱们又只有一死了。”
钟灵接道:“今日有燕兄弟援助,他日再有谁赶来搭救咱们?”
燕驭骧抱拳道:“在下不才,不敢说定有能力援救,然诸位有难,一纸相召,虽千里之外,亦当星夜赶临。”
周仲英道:“燕兄弟之情,铭感五内,却怕吾等众人大难临头时,燕兄弟虽星夜赶来,也来不及了。”
燕驭骧道:“这……”
周仲英道:“最好燕兄弟能留在两湖,好让咱们随时请援……”
这建议姜铁心不以为然,截口道:“周兄,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咱们不自图对敌之策,只求燕兄弟援救,传出去,真要叫天下英雄笑话。”
周仲英勇于认错,汗颜道:“姜老指责得是,小弟失言了。”
吴果高道:“我有一策,诸位以为如何?”
湘鄂七绝同声道:“吴兄请说。”
吴果高道:“借燕兄弟之名,团结两湖群豪。”
姜铁心道:“不错。”
吴果高笑道:“周兄以为如何?”
周仲英道:“很好。”
吴果高道:“那七绝诸兄呢?”
湘鄂七绝一起点头道:“咱们绝对赞成。”
吴果高笑道:“现在就要看燕兄弟愿不愿意了。”
十人二十只眼睛望着燕驭骧。
燕驭骧吃惊道:“你们?”
吴果高笑道:“咱们想推举燕兄弟为我两湖武林盟主。”
“不可!”
燕驭骧慌忙摇手道:“在下德薄才鲜,岂能胜任盟主之位?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吴果高道:“团结才有力量,如今两湖力量不团结,必被天帝各个击破,必须推举一位众望所归者为盟主,在他领导下,同心协力才能御强敌。”
燕驭骧道:“姜老名重两湖……”
姜铁心截口道:“名重两湖只是说得好听。莫看老朽今日生辰,两湖群豪重要人物都到贺,但所发请帖无周兄、吴兄、七绝诸见具名,只怕十分之一的人也到不了。”
燕驭骧道:“那周帮主……”
周仲英笑道:“我嘛,虽然是长沙帮主,也只有帮内的弟兄听我的,如果想号令两湖群豪,差远了。”
“七位掌门人……”
燕驭骧朝湘鄂七绝望去。
湘鄂七绝同时摇头,含笑不语。燕驭骧又向鄂西大侠望去。
吴果高笑道:“你别看我,我这‘大侠’图负虚名,纵在鄂西一带果真吃得开,你要我当两湖盟主,两湖的水上英雄一个也不会服我的。”
燕驭骧道:“吴大侠有陆地好汉拥护便够了,足可当得盟主,不必推辞。”吴果高摇头道:“莫说陆地好汉能拥护我者不到四分之一,纵是全部拥护我,也当不得两湖盟主。”
燕驭骧还要推辩,只见姜铁心把话头打断,正色道:“因你领导团结一致,便可对抗天帝保众人性命,老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你要三思。”
至此,燕驭骧准备一肚子要推辞的言语,再也说不出口了。
果然,经姜铁心十人推举,说要燕驭骧为两湖武林盟主,堂上五百人感燕驭骧救命之思,再想他武功人品俱是上乘之选,轰声叫好,无人反对。
大家发了盟誓,喝了血酒,燕驭骧与姜铁心等人商定后宣布盟规,第一条便要大家捐弃水陆之成见。
其余盟规有数十条之多,只要大家心存信义,这些盟规谁也不会违背。
两湖群豪结盟推天师教门下燕驭骧为盟主的消息,轰传江湖,燕驭骧藉藉无名,但他是天师教门下,闻者不敢小视。
燕驭镶在姜铁心那里住了一个月左右,这一月来,经常有大批两湖人士拜谒盟主,群雄也各派使者前来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