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身做完晨功后,谢星摇就去了掌门那儿。
“掠影门的人,没什么别的动作吧?”掌门问道。
她摇摇头,秦绰他们的来意还是让掌门觉得不安。
霍云山见到谢星摇的时候,她正坐在阶梯上发呆,才练完功出了一身的汗。
“你想什么呢?”
她昨晚看完了霍云山给的那本书,从起初的疑惑不解,到关上书时面红耳赤。
“嗯……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那里面的东西,跟她这几个月经历的,好像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明日比武可就开始了。”
头两天她应该还能应付,之后……
她耷拉着头,霍云山看她那个样子,咳了两声说:“你要是真没办法,我可以替你从山下找人。”
谢星摇想起昨日秦绰那个样子,犹豫了一阵还是说:“我……先试试。”
日上三竿的时候,秦绰才揉着发痛的头走了出来,温凉秋问:“睡那么久还头疼?”
“循剑宗晨功的时辰也太早了。”天没亮他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着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喧闹,秦绰回头时就发现唐放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急切地向他们跑来,再往下头看,才发现好几个跑来跑去的东西。
“那是……猪吗?”温凉秋问。
秦绰楞在了原地,一只跑来的猪仔在他脚下停住,跟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就绕着他开始跑圈,摇着尾巴鼻子哼哼着。
他闻到一股腥臭味儿,正想移动身子的时候,却听到谢星摇叫了一声“别动”。
直到谢星摇挽着袖子将那只猪仔抱了起来,秦绰再跟它对视时,他都还觉得神思恍惚。
谢星摇抓住了猪仔还举起来笑了笑,连带着那四仰八叉的猪似乎都在笑,四个蹄子朝他舞着,黑溜溜的眼睛也盯着秦绰。
“乖。”她摸了摸哼哼唧唧的小猪,笑着看向秦绰。
秦绰阴沉着脸,谢星摇见了立刻闭上了嘴,小心翼翼把猪仔递给别人。
“对不住啊,住在旁边的农户家里的圈门破了,才让这些小东西跑了出来。”谢星摇说了好多声抱歉,一脸歉疚看着这院子里被弄乱的东西。
温凉秋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摆摆手,秦绰看着一身衣裳都是灰泥的谢星摇,只能勉强绷住说了声没事。
谢星摇坐在田边休整的时候,看着边上的几支野花,轻轻摘了下来。
“按理说,这一大片地都该是你管着吧。”秦绰走到她身后问。
她回头点了点头。
这片山上的地都是宗门的,她好歹担着长老的名儿,占些便宜,住处周遭的事物自然也都归她来打理。
“还以为依你的脾气,都该种上花才对。”
谢星摇喜欢侍弄花草这件事在掠影门时秦绰就发现了,那几个月都省了一笔照料草木的钱。
他来这儿之后发现谢星摇的屋子旁也种了许多花,想来是的确喜欢。
“种过。后来山下的很多人家,都没了地,他们没了活路,我跟掌门说了一声,就把花儿都拔了,地租给他们了。”
她说得很轻松,手上勾缠着那些野花的根茎。
世道如此,每年都要多不少流民,也是寻常。
“你倒是善心。”他总算闹明白怎么这外头都是农田了,心想她自己也种不了那么多地。
“少种点儿花,别人就不会饿死,谁都会这么做。呐,这个给你。”她突然抬头,递上一个东西。
那是她刚用小野花攒的手串,秦绰低头看她,她抿唇笑着,眉眼微弯,双腿搭在下头轻微晃荡着,露出来半截白净小臂。
山林天地,阳光微露。
之前在掠影门的时候,她养的小苗总是被踩,她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将花苗扶正,在花苗旁边放上石头免得人再看不着。
好不容易夏天的时候她看到个花苞要开了,第二日就没了。
秦绰路过的时候看她愁眉苦脸的,愣了愣说:“你种的?我拿去泡净手水了。”
她气得抓起一把泥就扔他身上,不肯理他,后来秦绰把自己屋后一块空地全空出来让她捣鼓花草,事情才作罢。
谢星摇看他不动作,觉得她这样做有些冒失,低下头正准备将手收回来,秦绰却伸出手接住了。
“那个,”她看他要走,犹豫后还是开口,“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她犹犹豫豫着把她中的毒的事说出来,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他倒是没什么情绪,最后也干脆说了“不行”两个字。
“我以为你昨晚听懂了,已了结的事,就是已了结。现在我既无所求,咱们之间也就没有别的干系了,”他又挂上了笑,“小长老倒也不必着急这件事,我看这儿俊才良多,说不定,能成一段缘分呢。”
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点点头算是知道。
只是昨晚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出来了。
秦绰捏着那个手串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问道:“她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温凉秋思索了一阵才说:“没告诉你吗?合欢宗的毒,那解法也不难,但看她每回从你那儿回来都那么难受,这解法对她来说估计难做,我便没告诉她,慢慢吃药,再过两个月应当就调理好了。”
他看着手串上微仰头的紫色小花,一时无言。
“对了,约你谈生意的人这两日就要到了,好好挑个地方,这里不比掠影门,要是让别的门派的人抓住你跟他们做生意,真要出大事的。”
温凉秋看着他手上的花和那出神的样子,叹了口气提醒着。
循剑宗大殿。
赵掌门看着掠影门的人把两把剑都装好放进珍宝阁,心下不安又多了些,只能加派了弟子去守着珍宝阁。
她转头看到二长老便问:“星摇最近练功如何?”
“倒还是跟从前一样,这回总不至于丢宗门的脸就是了,”二长老笑答,“师姐你也别总是这么严厉,那孩子自十岁上山,就没下去过,应付不来这世道上的事也是必然的。”
掌门无奈:“也不知是你们一个个谁惯出来的她这样子。”
说到此处,二长老突然想起一事便说:“说起来,九师妹来了信,这几日她也要回来,哦,是带着她未婚夫一块儿。当年师父过世了,她也不愿接下循剑宗的事,便自己出去游历,算下来都三年多了。从小还是小九带星摇最多,真要是惯,你也得说她去。”
“小九?哦,我知道了。”掌门闻言先是愣了愣,表面上仍旧笑着应下来,却不由得皱起了眉。
到了夜里,循剑宗门口蹲着个黑影,许久才等到了另一个人。
两人偷偷地朝着山下去,就到了城镇夜里最喧哗之处。
霍云山把谢星摇推到专门养男子的妓院之后就坐在屋里喝茶等着,本来还听着这里头的舞乐,过不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喊叫声。
谢星摇把人给打了。
“姑奶奶,你做什么呢?”他头疼地看着夜色里满脸愧色的人,二人走在回循剑宗的路上。
“我……我试了,但他一过来我忍不住就踹……踹了。”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就不说了。
白日被秦绰拒绝之后,她心里就憋了一股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干脆就让霍云山带自己来找个人把毒解了算完。
因着合欢宗的名头,霍云山在这些地方也算熟门熟路,专程偷偷下山带她来了。
“人,我专程挑的,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吧,人怎么你了你就踹人家?”
她耷拉着头没反驳,只记得当时那人上来就说要伺候她脱衣服,她下意识抽回腰带那人却越靠越近。
“姑娘,既然都来了,就不必害羞了,”那人把她逼到墙角拉着她的腰带,“又不是什么难受的事,待会儿就快活了。”
他好像要亲到她脸颊的时候,她一急,就给人踹过去了。
“钱我赔,你别叨叨了。”她捂着耳朵皱着脸,脑海里全是秦绰白日里那句“不行”。
她从前不知道床榻上的事究竟怎么一回事,秦绰又不让她看,什么也不知道撑着也就过了。现在她弄明白了,看着别人就下不去手了。
“不行,改天还得再试。”她下定决心说了这句话。
霍云山双手抱胸看着她。
他怎么觉得,她像是在赌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