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四章·羁绊】
【泰拉利昂·奥洛格酒馆】
“行了行了过来喝口水歇会儿,又不是要去打仗,你这么着急忙慌的练个啥。”白阳端着两杯水走到了后院,看着正在挥舞巨大战锤的大锤,好心劝他休息会儿。搬来酒馆这几天后,大锤每天上楼看看那半人半鬼的家伙醒了没,再去广场看看悬赏榜附近有没有可能招募的人,剩下的时间就都在酒馆后院的空地上挥舞巨锤,磨炼战技。最开始白阳还想陪练,可谁知一个满状态张开的祝福之盾挨了大锤一下后立马碎了一地,作为施术者的白阳也差点给大锤随手挥出的巨力掀了天灵盖,好容易咽下口中的鲜血之后,颤颤巍巍回了房间给自己上了几个治疗法术,那之后任凭大锤说什么也不陪练了。
“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是人叫不醒,人手也找不到嘛。俺跟你说,咱可得防着,教会指不定哪天就派人来逮了,得做点准备啊。”大锤说着把巨锤往地上一杵,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清水似乎没从喉咙往下,而是直接变成汗水涌了出来,时值盛夏,本就酷暑难耐,他这一番操练自然满身大汗,早早的脱了衣服赤裸上身,虽说不雅,但好在后院也几乎无人前来。偶有路过的帮工也都是远远躲着那虎虎生风的巨锤,生怕大锤一个脱手砸到自己身上,恨不得三步并作一步赶着跑开。这家伙来了酒馆没几天,帮忙搬走了压住古井的巨石,砸开了朽坏多年的老酒窖大门,还顺手把几个在别处喝高了拎着酒瓶路过门口叫嚣的混混拎小鸡一样扔出了顾客的视线外。看在这壮汉平常对人和和气气,还肯主动帮忙,酒馆众人虽然心里还有些惧怕,但终归是平稳接受了这个壮汉的入住。“行了,不差这一时,先去洗一把,等会去前面盯盯人。我先过去了。”白阳本想伸手拍拍大锤,一看他一身臭汗,嫌弃地缩回了手,边嘱咐边起身走向前厅。大锤应了一声之后也起身回了房间去擦洗。
没一会儿,大锤换了一身衣服,摆弄着领子下了楼,看来一个冷水澡尚不能完全止住他的燥热。 克里斯托见到了,低声示意酒保去给大锤送杯喝的,酒保哎了一声,端了一杯冰水刚迈步准备送去,却迎面掠过一个人影,酒保侧了侧身想要避过,不想闪身幅度过大,就在刚失去重心的那一刻,那人一个闪身托住了他的身体,同时迅疾地伸手扶住即将倾倒的杯子。在酒保身体还在向后倒去的时候,却感到力道已经将他顶了回来,并且还听到了一声不甚和谐的拨弦闷震之声。站稳之后片刻他才有空去看发生了什么,却见大锤白阳和吧台后的克里斯托都在看向自己。不对,好像是盯着那个扶住自己的人----一个身材高大,肩宽臂长的生面孔。他见酒保已经站稳,就拿回了支撑的东西,几人这才看清那是一把可从中间折叠的三股弓,那人的左手正扣指在弓弦上,通过控制弦稳住弓身。“不好意思先生,刚才多谢您了。”酒保并未慌乱,很快调整到了最熟悉的迎宾状态,对帮助了自己的人致以标准的微笑和鞠躬。那人一摆手,似乎并不在意,随手正了正破旧的斗笠,把弓折起背回身上。酒保将水递给大锤,走向下一桌客人。那人也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了克里斯托审视的目光,非但不惧,还扯出一缕笑问道:“怎么?背把弓出来行走的很少见吗?”克里斯托直直的盯着他,却只看见他的斗笠,低着头的眼神完全隐藏在其下,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带武器的当然不少见,但反背三股弓的可就少见了,更何况还是个操弦如指的高手,我自然想认识认识。”克里斯托不慌不忙的应道,“哦?看来老板也懂些射术?”那人明显来了兴致,从旁拽过把椅子放到自己身前,搭着椅背坐下,然后指了指老板身后的木桶说:“来杯‘铁御刀’吧,天热。”克里斯托挑了挑眉,似乎很认同来客的品味,应了一声后,转身接酒调酒,不多时后就端出一杯莹蓝色的冰酒,指尖抵住杯底向前送到来客手边,左手从吧台下面捏出半个火草果悬在杯口上方一寸,右手一挥,手里多出一柄精铁尖刀,但却没有切上去,而是抬头看向来客,明显是在征求他的意见。来客没有作声,轻轻地从克里斯托手中接过尖刀,调转刀身,一弹指将刀射了出去,刀锋直插入镔火果中,几滴玫红的果汁宛如鲜血滴下,在一片莹蓝中晕出魅惑的紫。二人对视一眼,克里斯托收起水果和尖刀,来客则端起酒杯嗅了一嗅,仰头喝下半杯,感受仿佛灼热的铁水和万载的寒冰互相交融着从口中一路穿刺到胃里,紧闭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感叹一句,“好酒!”一口下去,他敞着衣襟的胸口已经开始微微出汗。克里斯托拿了块布擦着桌上留下的一圈水迹,继续之前的话题:“射术我称不上懂,以前有人给我介绍过罢了。酒后谈资,不可尽信,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说完转身,把抹布丢给一个路过的侍者,回身双手撑住吧台,依然盯着那人。
那人还是没有抬头,只轻轻用调酒棒拨弄杯底的冰块,好像在思索什么。“南方战局胶着不下,很多道路被封被断,洛尔帕丁斯出来的小麦黑麦都没法走老粮道运来首都了,首都粮价涨了七八成,老板这酒不涨价?”那人微微抬起头玩味的看着克里斯托,继续说:“我听说南北之间的咽喉要道大多都被圣女会控制,莫非老板在那边…也有门路?”克里斯托哈哈大笑,把有些松了的袖子往上卷卷,答道:“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这酒馆开在泰拉利昂,不管国王还是教会圣女会,”克里斯托俯身压低声音,“哪怕是反抗军,哪边势力能离开首都呢?那帮官老爷们可是天天都得就着上品好酒下饭,我不给他们送,他们从哪弄酒呢?”来客若有所思的嗯了几声附和着,克里斯托又站直了身说:“我不过是运气好加上有点经验,商人公会把整个首都的酒行供货都交给我来张罗,这么多人要喝这么多酒,我这酒馆哪怕只是从中抽点过场,也赚得盆满钵满了。至于涨价嘛,课多少税都是他们说了算,只要他们还喝一天酒,我看这涨价就涨不到我头上。”来人连连点头称是,刚拿下来扇风的斗笠指了一指表示认同,然后一口闷了剩下的半杯,又是紧闭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把酒杯往桌上一垛,重新戴上斗笠,伸出双手要跟老板握手。
克里斯托握住他的双手问:“兄弟这是?”那人一脸真诚:“老板生意这么大,人却这么实诚。如果老板不介意,我荒坂想跟您交个朋友。”“克里斯托。”老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然后发问:“那荒坂兄弟自我介绍一下?就说你这弓,一般人可用不来。”荒坂笑道:“那是自然。我是个赏金猎人,没什么大能耐,就是干活麻利手脚干净,只要给够钱什么活都接,所以在东南方也还有点小名。这弓是我师父传的,使的是凌羽射术,不知老板听说过没有。”“‘草木竹石,皆可为箭’?”克里斯托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如今数一数二的绝学,帝国军队以前的弓术教头好像就是与敌对射时败在这上面。我就说我没看错,先生果然是个中高手。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荒坂连忙摇头,“那是我师父干的,我就学到点皮毛,都是小打小闹,混口饭吃。毕竟这时候,杀人越货的活儿都多,干这行说实话挣的不少。”克里斯托点了点头,“那确实,不过荒坂兄弟有没有兴趣和我这两个朋友组个佣兵团,一起做这买卖呢?我想几个人能做的事总比一个人干的活要多些吧。”说着,克里斯托指向了大锤和白阳介绍道:“这位是白阳神父,从审判所叛逃出来的治疗师;那边人高马大的是大锤兄弟,一身巨力无人能及。”大锤应了一声,白阳也适时地催动圣铃放出一圈光盾罩住他和大锤,荒坂打量了下大锤的身板和白阳手中的圣铃,回头看向克里斯托:“兴许可以试试,不过三个人是不是,少了点?”白阳一看有戏,忙上前搭住荒坂的肩膀说:“老弟你信我,要不了一个星期,肯定能凑到七八个人,到时候包你满意。”“对对对,老板也说了,就算凑齐人手,还有个组建考验,要一起完成一个悬赏才能注册呢。到时候俺们一起上,你要是不愿意,过几天再走就是。”大锤也赶忙补上一句。荒坂又转头看了看克里斯托,思索了片刻,答应先住下等几天看看。于是安排住处等等不提。
【拉尔斯城某处·教会属地】
静穆礼堂的偏厅中一片狼藉。
本应是修士修女向神虔诚祷祝的地方,此刻却和「庄严」、「肃穆」之类的字眼毫无关系:肩铠、胸甲和教士袍散了一地,长椅上和地上横着不少年轻修士和教会士兵,他们每个人身边都站了一个或几个修女,把他们的头或是夹在胯间,或是踩在地上,或是闷进屁股里,或是压在烛台下哀号,场面淫乱非常。修女们丝毫没有被为神持贞的观念束缚,放肆的享用着男人的唇舌和头脸,毫无顾忌的肆意浪叫或放声辱骂,诸如“舌头使点劲啊,要不然我把你下面踩烂。”和“快点快点,再往里去点,把屁眼儿里面都给我舔干净。”之类的话语充斥了整个厅堂。淫水,口水,汗水,精液,血液,尿液,各种各样淫秽的象征飞扬在空中和地上,男人的脸上和口中。
梅露丝就坐在大厅尽头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她并非无欲无求,而是这种场面需要一个掌控全局的人,用来防止某些嗨过了头的犯下什么不可逆的错误。比如离她最近的,那个在「可怖的圣诗班」中都以淫荡和嗜虐扬名的修女,正把一个已经被她玩的去了半条命的士兵一脚一脚的向前踢去。那个士兵不知经历了什么,脸上全是鞋印脚印,一个压着一个,深深陷入已经完全失去原有曲线的头颅,身上所有的孔窍都在向外涌出鲜血,舌头明显被施加了魔法,以本不可能达到的长度牢牢粘在修女的足底,每一步落下时都要体验极度碾压和撕扯的痛;他的下体上拴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攥在修女手中,在身体被踢出去的过程中下体却还要被往回拽,就这样以极度扭曲的姿势被修女踢到了神母画像不远处的地上。梅露丝刚想开口问问那修女准备怎么玩,修女却赶在她开口之前一脚跺在了被绳子摩擦出血痕的下体上,更加撕裂了已有的伤口,更多的血液涌了出来。饶是那士兵本已快昏过去,也经不住这样的疼痛,瞪圆了眼想要惨叫,却因为舌头已经在另一只脚下被踩的结结实实,哭嚎被迫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呜咽。修女继续用尽全力踢踹着下体,似乎有把那话儿活活踩烂的意思。梅露丝皱了皱眉,虽然她平时虐待男人下手也不轻,但却不喜欢见血,这样残忍的虐待并非她喜欢的。但她只是稍往后坐了坐,并没有打扰修女的兴致,虽然她有这个权力。
修女似乎踩的累了,不管不顾脚下士兵的惨状,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脸上,也没有给出任何指令,就自顾自地开始了摩擦,似乎男人的脸只配给她用作自慰器,士兵的脸在胯下被淫液封的严严实实,很快就因窒息开始了剧烈的挣扎。修女丝毫不在乎他的死活,更加激烈的强奸他的脸,顺便把他的下体夹在脚底和绳子之间用力蹂躏着。正在这时,门口走进一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带来任何魔力波动,连梅露丝都没有发现,但她经过的路上,所有看见她的修女和男奴全都战栗着跪伏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出声,没有一点响动。来人却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梅露丝。
随着伤口被进一步撕裂,修女也逐渐走向极点,胯下男奴挣扎的幅度已经开始变小,但修女的兴奋程度却不降反升。随着男奴最后蹬了几下腿不再动弹,修女也在强奸他的过程中迎来了高潮,仰起头兴奋的高喊,同时手脚一起用力,绳子和足底的双重夹击下,男奴已没有知觉的下体被狠狠撕扯开来,红白黄各色液体如银瓶乍破般迸溅,好巧不巧全部喷在了神母的画像上!
梅露丝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眉头紧皱,果然还是玩嗨了,让下贱的奴隶玷污了神母的画像。就在她准备上前训斥那修女的时候,余光却看到讲坛边立着的纯白长靴和远处已经全部跪在地上的男女,一股绝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不及多想,梅露丝战战兢兢跪伏在地,带着颤抖说出:“恭…恭迎…教皇…大人…”而仍处在高潮余韵中的修女似乎暂时失去了五感,坐在已经没了气的男奴脸上享受着失禁的快感。闻到一阵腥臊的气味弥漫,梅露丝又惊又怒,心想这个人怎么没有一点眼力见,教皇在旁居然还敢自己享受,已经犯下玷污神像的大罪却还敢当着教皇和自己的面做出排泄的污秽之事。正当她在思索怎么做才能减少教皇的怒气,教皇却轻笑了一声,伸手一招,一道白光抹去了神母画像上所有的污秽,修女的躯体也飞过来趴在了地上。被强行打断享受的修女刚想抬头,教皇的白靴已经一脚踩下,靴底从接触头颅到踩在地上没有减慢一点速度,一个眨眼的功夫,修女的头颅就在教皇脚下化作了炸裂的血浆。甚至有一些还溅到了梅露丝的身上,而此刻的梅露丝根本不敢动用一丝魔力去抵挡,只是把头埋得更深,颤抖的更加剧烈。
教皇蔑视的扫了一眼脚下的无头尸体和旁边断了气的士兵,伸出腿在空中空挥一下,那两具还温热的躯体就被集中到了她脚下,同时也被缩的只有一脚之大。教皇最后看了一眼被缩小的尸体,双脚跺了上去,把他们曾经存在于世的证据全部蹍作血污。然后,教皇轻轻的走向梅露丝,俯下身用和善的语气说:“抬起头来吧,我的小梅露丝。”梅露丝慢慢的抬头跪立,脸上已经全无血色,教皇走上前去,颀长的双腿正好将她煞白的脸轻轻夹在胯间。正当梅露丝以为要被教皇处决,绝望地闭上双眼的时候,教皇蹭了蹭她的脸,又把她放了出来,然后凑到她耳边说:“泰拉利昂,那个杀了五个教会士兵的壮硕男人,给我活捉带来,有人帮他的话,全部杀光。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免你失察之罪,如果你没做到,我就二罪并罚。”魅惑的声音在梅露丝听来既是宽恕又是审判,她赶忙将头贴在地上,激动地保证:“奴婢…奴婢一定不负教皇大人期望,保证完成任务!”教皇漫不经心的踩过她的身体,走到椅子边转身坐下,说:“去吧,「导师」梅露丝,别让我失望。对了,如果你能找到那天在场的其他叛徒,也一并带回来的话,我可以考虑,赏你圣水哦~”梅露丝调转身体虔诚的跪拜,随后不再言语,膝行退下。片刻之后,一道黑光从门口冲向天边,教皇似乎很满意,微微点头,又把目光收回到厅堂里跪着的众人,优雅地把腿搭在脚凳上,晃了晃仍滴着鲜血的靴底,慵懒地说:
“没有人愿意…给我清理一下吗?”
【泰拉利昂·奥洛格酒馆】
两日后,克里斯托把几人聚到后院说:“费了我好一番功夫,终于请到了一位高手来看看那刺客。以我来看,她的魔法造诣可说是已经冠绝整个帝国,如果她都看不出个法子,我可就没招了。”“太夸张啦,天天就知道把我往天上捧,没安好心。”克里斯托话音未落,一声甜美的娇嗔就出现在了众人身边。荒坂瞬间持弓在手,扫视周围却找不到声音来源。“好了好了先出来吧,别吓他们了。”话一说完,眼前的空气立刻开始出现波动,众人不自觉的退后了一些,然后光线的闪动中慢慢现出一个窈窕的人影,“她是元素法师,这都是正常的魔法波动。大家不用躲。”随着克里斯托的解释,那身影周围的空气逐渐稳定下来,那倩影即便没有露出全貌也已经吸引了足够的目光:白阳不禁倒退几步,大锤更是呆在原地宛如石头,饶是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荒坂也禁不住吹了声口哨。之后,几人看见眼前这个从虚无里飘出来,美得不似人间应有的少女,一时都怔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啊,仿佛满天星辰住在里面,尘世芜杂未曾浸染分毫的明亮;忽闪着的不是睫毛,而像是虔诚的祷告,正一次次地求取她皎洁如波的目光,然后博爱的洒向世间,让万物感受恩泽;绝美的线条好像预兆着太阳运行的轨迹,让从身后照下的日光宛如神恩,令人顿生膜拜之心;双腿在缥缈的白裙中藏起一分真容,不愿被人看见那欺霜胜雪的肌肤 ;双足旁围绕流转着一缕缕白色的线条,从小腿向下由疏到密,在脚踝以下化为一片纯白的云雾轻柔地抚摸着双足,将整个人平地托起,让身体轻盈的悬浮在空中。整个人如此圣洁,如此清丽,如此令人惊叹造物的神奇,仿佛眼前的少女就是美的化身,是世间所有美好的源头,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看到周围几人眼神都已经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那少女面颊飞上一抹俏红,对着克里斯托掩口轻笑:“你就把我介绍给这种人认识啊,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都不懂点礼貌的吗?” 克里斯托呼吸短暂的一顿,饶他不是初见,却仍被这绝色摄住心神,他缓了一缓,脸色通红却仍强作镇定呼喊众人:“就是,你们不能这样,未免太失礼了。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大魔法师,哪有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的。”众人这才从沉醉中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或低头红了脸或搓手望天边,一时间又没有人敢看那少女了。少女看出大家窘迫,踏空而行上前两步,开口说:“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叫希尔,老板刚才介绍了,是主修风之力的元素法师,奥术也稍微学过一点。老板请我来说,这里有个棘手的人需要一个懂魔法的来看看,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但一定会认真处理的。希望能帮你们解决问题。”说到最后一句时她轻抚裙摆微微俯身鞠躬,毫无顾忌的展示着不加雕饰却依然不可方物的美。
正当众人还想偷偷往她这边瞟的时候,白阳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说:“是是,希尔…姑娘,那事不宜迟,咱们就上楼去看看他吧?”“不用客气,叫我希尔就可以了。是哪个房间呀,这里能看到吗?”希尔说着抬头看向了毗邻后院的客房楼栋。白阳正在思索,克里斯托的回答从后面传来:“三楼,左手第三个阳台就是。”听声音似乎逐渐恢复了冷静。“好嘞,那我先走一步咯。”话音未落,希尔的身形已经到了克里斯托所指的阳台,一俯身钻进了房间。众人还在回味刚才的一眼惊鸿,刚迈开步准备上楼去,却见希尔又从房间里钻了出来,站在阳台上问:“房间没有人啊,确定没指错吧?”几人一听不对,赶忙向房间跑去,希尔也转身钻回房间。众人进到房间以后,希尔正站在床头四处张望,克里斯托看向床上,发现那刺客确实消失不见了。大锤最后一个进来,刚抬起头就看到一股黑雾正在希尔的身后成形,在希尔刚回头的一瞬,那把熟悉的黑色匕首再次凝结了出来,直指希尔咽喉。小心二字还没喊出口,匕首已经向希尔刺去。
不曾想,希尔的动作比锋刃还快,外面突如其来的一阵疾风把窗户吹得大开,希尔随着风声身影消散,匕首刺了个空,刺客一下愣住了,下个瞬间,身体却突然上下颠倒的被提到了空中。刺客急忙想雾化,不想身体轮廓已经化成黑雾,却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挣脱无形的,紧紧贴合他身体的牢笼。希尔从上方空中显出身形,笑着问没来得及反应的众人:“这就是昏过去好几天的人?我看不像嘛,还能偷袭我呢。”“这…他今天…早上明明还…还躺在那…”白阳结结巴巴的答道。希尔缓缓降下身,看着倒吊着的刺客,伸手触碰身体边缘的黑雾,喃喃的说:“雾化啊,很厉害的本事呢,要不是这半边鬼化的身体,你应该很难学会的吧。”刺客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似乎行刺失败还被奚落让他感到很大的羞辱。希尔收回手,仔细打量他的身体,在察看身体正中的那条分界线时,她眯起了眼,略微思索后,手中凝结出一枚短小的白色风刃,克里斯托刚想问这是什么,希尔一抬手,已经把刀插进了肉体和灵体的分界线。刀锋过处似乎没有实体,白色小刀在刺客两侧身体之间穿行无阻,很快,希尔就从刺客的腹部向下划到了咽喉。她停住了刀,手腕一转,刀尖向上剜挑,高速流动的风刃在离开身体的同时本应带走一丝血肉,但只见灵体化的半边开始了涌动,像水流一般自动填补了刀尖划出的小小缺口。不过片刻,被破开的伤口就被灵体填满,然后渐渐实化,连鲜血都没有溢出一滴,就又变回了血肉之躯,分界线也回到了正中,不偏不倚。
众人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疑惑,希尔微微抿嘴,玉手向下一挥,刀锋毫无阻滞的深入了灵体,随着希尔撤去魔力,风刃入体后缓缓消散,白色的丝线顺着形成时的顺序渐渐消散在灵体之内,再也不能分辨。“这么强的同化能力?难道真的是鬼灵吗?”希尔思忖片刻,右手又凝出一枚风刃,转身面向克里斯托:“借我一滴血。”克里斯托毫不犹豫的伸手从刃尖划过,一滴血珠很快成形,在刀尖闪闪发亮。“谢谢啦,我还是有点怕疼。”希尔对克里斯托笑了笑,周围众人一时竟有些嫉妒,嫉妒奉献出那一滴鲜血的为什么不是自己。说着,希尔指尖向下轻点,那一滴血循着之前的路线也直奔心脏而去。而这次,半边灵体的反应却剧烈非常。在血滴逼近身体的过程中,原本缓缓流动的灵体流向开始变得杂乱,透明程度也来回变化,刺客也不再平静,开始显得焦躁不安;而当血滴落入灵体的一刹,那半边灵体竟然像沸腾了一般突出了它应有的轮廓,如泉眼般向上喷涌,紧紧包围了血液,众人甚至听到灵体中传来水分被高温烧干的声音。刺客此时也显得极为痛苦,肉身开始扭动挣扎,嘴里还发出极为痛苦的嘶喊。希尔见状眉头紧皱,右手快速地结出法印,向下一按,白色的风之力迅速自上而下穿透了的刺客半边身体。不知道是不是感到了微风的清凉透体而过,刺客逐渐平静下来,那突然暴起的灵体也落了回去,重新组成了身躯的形状。希尔俯下身,认真察看心口那一块刚刚凸起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留下。希尔眉头紧锁,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我觉得他应该是遭受了某种强大的放逐术攻击,比如‘虚空囚’或者‘无禁星原’这样的强力魔法,但不知什么原因,魔法只在他身上生效了一半就被强行中止了,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半边躯体已经死亡,成了和鬼一样的灵体,另外半边却被保住了。按理说人鬼殊途,灵体应该会逐渐侵蚀肉体,最后让整个躯体崩坏,形神俱灭;不过在他身上,灵体与肉体对抗的速度非常缓慢,以至于慢慢同化共生。现在侵蚀的速度变得近乎停滞。于是他的两半身体已经可以平稳共存,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不过这样他一旦遭遇病痛,就是灵体和肉体的双重痛苦,而且这个过程应该需要很长的时间,我看你年纪不大,是很小的时候就遭受了这样的苦难吗。真是可怜的孩子呢。”希尔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刺客的灵体,同时施法缓缓把他放回到床上。
众人本在猜测刺客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可谁知他刚一脱离希尔的魔力控制,一个鹞子翻身就从床上冲了出去,右手递出,仍是直刺希尔面门。荒坂应见而动,一箭不假思索离弦而去,箭镞却径直穿过身体钉入了墙中,没有拦住刺客半刻。克里斯托刚冲到近前准备阻挡,却发现那只手上还未凝出匕首,就连带着黑雾一起被定格在空中,不能再移动一寸。刺客还想挣脱,希尔面带微笑,一把抓过刺客黑雾环绕的手,劈手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一步踏上他胸口,蹲下来说:“这么不识好歹呀,我明明是来帮你,你却一次又一次想杀我?我们萍水相逢,怎么你就这么恨我呢?”希尔的声音仍然动听,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怒意,但从她脚边逐渐加快流动的白色线条以及刺客的表情来看,似乎被踩在脚下的他并不轻松。饶是如此,刺客还是从嘴里挤出了愤恨的咒骂:“一身白衣的女人,肯定是教会的人!你们教会的人全都该死!我要把你们杀的一个不剩!你们全都是最恶毒的渣滓,最…”希尔略一皱眉,抬起玉足封住了他的嘴,把接下来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声都踩了回去。
“这么痛恨教会,是被教会的人伤害了吗?啊对了,我怎么给忘了,‘祟消’就是教会的高阶放逐术啊,可那是…那是用来驱散发狂的大型鬼灵…”好像想到了什么,希尔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颤抖,“难道…难道教会把这种禁忌级别的法术,用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才会变成这半人半鬼的样子?”想到如此可怕的可能性,希尔惊讶地想要捂住嘴,却忘了自己还抓着刺客的一只手,赶忙准备放开。就在她准备放开的一刻,却看到了刺客掌中露出一半的银月徽记。希尔愣了一下,随后惊讶的抓紧了刺客的右手,用力掰开他的手指。随着银月徽记一点点露出全貌,她更是大惊失色,倒退两步,一个不稳从刺客的身上摔了下去。克里斯托在旁赶忙扶住,希尔摆摆手,快步走回刺客身边,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你是什么人?你跟罗格顿家族是什么关系?”刺客哼了一声,把眼睛转向一边,不去理会这诘问。希尔也没有继续,而是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自己,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伸出了手,放在刺客的右手旁边。一缕银光闪过,希尔的手里也出现了一个银月徽记,形状和纹饰与刺客手中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刺客手中的徽记一看就饱经风霜,黯淡失色,而且边缘好像已经跟掌心的肉体融在一起,长在了他的手上;而希尔手中的这个却还是一尘不染,亮如流银,就像一件艺术品,在希尔的纤纤玉手中彰显着清冷的美。
看到二人手中同时出现一样的徽记,众人都是一惊,刺客更是眼睛都直了,死死盯住希尔手中的银月徽记,然后又看向希尔,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希尔的眼底流露出怀念和一丝愧疚,又深呼吸了一下,尽力用平稳的声音说:“看,这个我也有呢。我从来没想到有机会见到第二个。我想试试看,是不是能像海…像他说的那样,拼在一起。可以让我试试吗?”说着,希尔眼眶已经略微发红,如水的眼波轻柔地笼罩了刺客。刺客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已经没有刚才的愤恨,而是变为一缕辽远,似乎目光越过希尔的身体,看向的是远方的某人。希尔伸出手,想要把徽记从他手上拿下来,却发现徽记和手真的已经连根出芽长在了一起。她没有惊讶,而是轻轻伸手触碰,柔声说:“果然,是这徽记帮你保住了这一半身体,却也因为魔法的冲击融合进了你的身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可以自如的把它吸收进手掌或者随时释放出来吧?”刺客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希尔接着拿起自己手中的徽记,将其上银色的月牙调转方向,跟刺客手中的拼在一起,虽然色泽不再相同,但纹路的接合却仍然天衣无缝。一亮一暗,一黑一白,阴阳如此和谐。
“果然,果然是能拼起来的…”希尔看到两个徽记完美的拼合在一起,情不自禁的落泪了,这下反倒让众人无所适从起来。克里斯托靠近一步安慰说:“没事的希尔,有什么心事就说吧,我们只要帮得上忙一定会帮的。”众人纷纷应和,希尔摇了摇头,抬手擦去眼泪,对着刺客说:“我从来没有加入过教会,白衣白裙只是因为我喜欢。现在看到这个,你应该会听我说话了吧。”刺客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好一阵才生涩地答应说:“嗯,虽然还不知道你是谁,是怎么拿到这个徽记的,但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两个徽记再次拼合,我…我愿意相信你。”于是希尔挥手撤去限制他的魔法,扶着他站了起来。“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是希尔,可以交个朋友吗?”刺客显然并不习惯这样的热情,轻轻挣开了希尔的手,说:“以前的名字早就忘了,现在我是个半人半鬼的家伙,叫我鬼就行了。”希尔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好啊,那就这么叫你了。以后可不许再随便拿刀捅人了,记住没,鬼?”鬼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说完就侧过头不再看她,仍是肉身的半边脸上似乎浮上一点血色。
亲眼看到鬼的态度转变,白阳趁机上前提出过几日一起履行佣兵团成团考验的事,邀请鬼和希尔加入。鬼面无表情指了指希尔说:“她加入我就加入,她拒绝我就免谈。”希尔听罢问白阳:“是个什么样的悬赏任务?如果太无聊的话,我可能就没兴趣了。”白阳愣了一愣。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得看有多少人…有…什么水平的人…再斟酌吧…现在我一个人也…也不好直接决定…”希尔微微颔首,扫视了周围一圈,看向克里斯托问:“你去吗?”克里斯托摆摆手说:“我算是半个制定规则的人,肯定不能自己参与啊。”荒坂讶异地看向克里斯托问:“老板自己居然不上阵玩玩?” 克里斯托仰头大笑说:“我一个开酒馆的,打打杀杀的活儿可干不来,何必自己出丑呢。”希尔思索了一阵,答复白阳道:“那就先等几天,看看你们能招到几个人,要做什么样的任务吧。我倒是有时间,可就是不想掺和无聊的事情。”说完转了个身,看向众人:
“如果有意思的话,我说不定会第一个冲上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