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官,这个深度”忙着挖壕沟的孔雀一边擦汗一边叫了一声,却没听到答复,回头看了看,金发日耳曼人已经到快五十米外教育另一个萨卡兹工兵了。
(……就是因为这么耿直才会是处男。)
斯坦因男爵已经自己跳进了坑里,把那个萨卡兹人交换出来,堂堂指挥官亲自在那里示范挖坑,她就显得更不好打扰对方,低头自己瞧了瞧深度,蹲下转过身抱着腿,身体就自然塞进了里面的凹槽,又伸手敲了两下身边的金属结构,看起来是没有松动问题。
(校官好像是说加个排水系统可能出问题,像是说会导致土地松动和虫害鼠害聚集,那还是保持这个状态比较好吗?可是不涂点混凝土什么的真的可以保持耐压吗?他虽然是说混凝土结构被爆破的问题更大什么的,可具体来说到底是什么问题……不管了,先这样吧。)
希尔斯把铲子靠在一边,离开了凹槽站起来,对远处喊了一声,“汉斯!打一炮!”爬出战壕又看了看远处,发现对方根本没动,还是站在炮边喝水,她后退了几步,更大声叫了起来,“汉斯!没睾丸的蜥蜴!打一炮!”这声可能是够大,让蜥蜴停下了动作。
“嚷嚷什么!你看不到这东西在冷却吗?!”蜥蜴把脏话还给她,自己踢了踢那门炮,把水壶里的水泼上去,看着水被变成水蒸气,寻思着大概能开炮了,把火药和炮弹填进去,象征性的瞄准了战壕的方向,“偷鸡的贼滚远点!”从腰包里拿出针一样的源石碎片,在手头让它放热,点燃那些火药。
尽管火炮的精度值得怀疑,希尔斯没有特意回避它,看着远处的炮口放出东西,某种超过视觉捕捉能力的物体朝着战壕飞过来,在常人无法反应的情况下击中战壕,扬起了一层土,爆炸产生的震动和地面飞溅的杂物击中她,也让旁边的土地都轻微震了一下,有几个在边上挖战壕的萨卡兹人回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她在实验就放心的继续回去干自己那部分。
(看起来被炮击是没有问题,被重物碾过去会不会塌呢?虽然被战车攻击恐怕也用不上战壕了,况且战时肯定是有沙袋和铁网的,相对来说会比这种只有地面和加固结构的状态更好,就算是有战车也没关系吧?)
希尔斯身上被击中的部分露出了黑色的口子,就像被烫伤的树叶,很快扭曲着舒展开,把进入身体里的东西吐出来,光在舒展开的羽毛周围变得不起作用,每片羽毛上的眼睛也不似图案,而是某种看起来和她本人的视觉神经毫无联系的、寄生虫般各自独立的异物,正贪婪又歇斯底里的四处乱看,没几秒自己突然恢复了向前看的无神状态,被羽毛挡住的身体部分重新染上颜色,把羽毛遮住了。
“汉斯!”希尔斯原地动了动身子,重新跟自己的身体同步,不忘朝着蜥蜴又叫了一声,“开个铲车来!”
“你他妈打哪给我偷来的铲车!?”蜥蜴像是为了抗议而举起水壶在空中来回甩动,一脚踩着火炮让自己显得不好惹,“要什么东西自己滚去找老大要!别跟以前一样老想拉我偷东西!”
(也对,区区汉斯而已,不能拜托他太多事,虽然校官也差不多一个等级,好歹校官是可以办事的,这些男人真不可靠,就不能回到我的子宫里重新出生一次吗?看他们这个样子真是恼火,怕他们会自己突然死掉,太可怜了。)
“行了!别吵吵!”孔雀把蜥蜴骂回去降温炮管,转身准备去吃点干粮,走了几十步就看到在物资箱边上有个人类正拿着望远镜观察他们的阵地,自己先无视他,到一旁把物资箱打开,拿出锡纸包好的干肉咬了几口,差点被咸味渴死,打开水壶喝了几口才咽下去,“比木薯难吃多了……”
“黑森(Hessian)君是第一次挖战壕吗?斯汀看起来非常放心你。”人类没有放下他的望远镜,却已经开始问问题了,当然,这和希尔斯(Hils)的名字被念错比起来只是小事。
(啊,没办法,区区小黄人,最下贱的民族,最精神变态的人种,几千年也只会钻木取火的猴子,这种人类的脑子有点病是很正常的,特别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们却只会让他们互相推脱说对方才是那样的民族、国家,唉唉,其实他们都一样,都是不能上桌的只会啃自己脚趾的下等人种,不如伟大的白人,更不如聪明、沉着、坚韧又富有浪漫主义精神的普鲁士人。)
孔雀相当自然的被精神污染,想着冒犯至极的话,也不打算看到他,盯着物资箱吃自己的东西,“会挖坑没什么用,它又不能让科西嘉一世的车队陷在里面,对付贵族还是太远了。”
“那位皇帝陛下是个例外,他的军事理论立足于战略决战思想,也就是说他尽可能的会避免陷入消耗战。”村下先生把望远镜放到怀里,看向希尔斯,从腰间拿出了不知道怎么出现的打刀,“我的故乡有一门技术名为居合道,其核心理念是最精简、最迅捷的结束战斗,”他把刀收进刀鞘,示范性的拔刀了几次,不过毕竟不是战士,身体也不怎么好,这显得慢又业余还手生到两次都得特意回头去看才能收刀入鞘,“不过说到底,居合道的瞬间只是结果,这在战略决战理论中也一样,并不是说把才能集中在打一场史诗大胜仗就够了,战略决战理论者应该积极、激进、迫切的促使那场大战发生,这场决战在发生时就已经准备好了谢幕方式,这才是战略决战思想的中心。”
“换而言之,科西嘉一世会使用胁迫、诱导、情报工作一类的手段,连个人声望也是一部分,利用贵族的英雄主义和冲阵思想同样是一环?”希尔斯看向了战壕的方向,站起身,抓着水壶的手抬起来,伸出手指比划了几下,“科西嘉一世充满浪漫主义、英雄主义、冒险主义、实用主义又不乏狡诈,对这种级别的人很难说他的英雄气质是作秀还是天生的,如果一个人一生都有意识维持一种有利的状态而不改变,它确实就是他的资质。那个人恐怕不会蠢到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它拦住,但要是那个人不是小规模战争而是要对着它发动战略决战,到了那一步就该我们想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我猜更可能的是,皇帝陛下会用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情景逼迫战略决战发生,就像必须优先回去救驾。”村下先生手里的刀又消失不见了,他也跟着看了看战壕和火炮的方向,“如果是斯汀可能会有不同的考虑,他一定更确信一场坚实的、能依靠资源问题让敌国国民不满的战争才是有力的,像这样由不同军事思想为基础的人之间博弈,重要的就是考验双方创造环境的方法和面对变化时的定力。”
“如果科西嘉一世真的是个既能打仗又熟练于利用谍报、威慑、外交这类手段让战略决战实现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输?这种军事思想有弱点吗?”希尔斯悄悄拿出自己偷的木薯咬了几口,嘴里那股盐水肥肉的恶心味道稍微淡了点,她努力喝了点水让咸肉不再羞辱自己,“它最大的弱点应该是能力要求很高,但科西嘉一世绝无仅有。”
“战略决战是一种昂贵的理论,它需要很多准备工作,而且和居合一样,大决战是美丽的,这个美丽的瞬间必须自己争取。”村下先生稍微掩住嘴,思考着这似曾相识的地方,打算把一直以来的迷惑梳理清楚,“话虽如此,波拿巴皇帝陛下遇到的也不是战略决战本身的问题,你说的对,没有人更适合战略决战。”
“那波拿巴皇帝陛下输给了什么?”
“人能击败一个国家,但如果连维持国家存在的政府自己都放弃了它,那就是片土地而已,战略决战是昂贵的,它倾尽一切,不可能不让人买单,所以它付不起这个代价,这逼迫他要尽可能的寻找对方,因为他对抗的国家几乎等同于废土,那时的他无异于向焚风热土冲锋的大可汗,那场战争根本不是战争。”
——没有人能让一块荒地签投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