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坐大巴回家?”大二的寒假,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大厅里,顾萱站在我的面前,捋着额前的刘海儿说道。
“恩,你知道的,火车票很难买……”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努力装作满不在乎的平静模样。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那种不断提醒着我,并且将我推离冯烨的力量,原来来自于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吸引力。
她像是非洲平原上拔地而起的乞力马札罗山,洁白的雪峰是那么的高洁冷艳,鹤立鸡群。
下巴上的那颗淡淡的黑色的痣,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睛里。
“最近过的怎么样?”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透露出一股疲惫,声音略带沙哑。
“还行吧,你呢?”我好不容易将目光从的眼睛上挪开,看着她下巴上的那颗痣,淡淡的说道。
“嗯……也还行……”她似乎欲言又止,目光下垂看着有点脏的地板道。
“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顾萱问我旁边的人。
那人似乎也是个学生,知道顾萱的座位在前面,便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车开后很久,我俩都一直沉默着。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态度,似乎我俩都想等对方首先开口,似乎又都怕对方开口,这种矛盾的心理很让人抓狂,我只好靠在车窗上睡觉。
可能前两天临走前跟冯烨做爱太过疯狂,身体很疲惫,我很快便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肩膀有点重,偏头一看,顾萱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我不禁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在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我的肩上,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满了她的脸颊。
我不忍心去打扰她,希望这幅美丽的画面能永葆长青。
“你什么时候醒了?”她慵懒的睁开眼睛,发现我正在盯着她,脸上立马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也是刚醒,没事,你要是困再睡会儿。”我扭头看向车窗外萧索的旷野,远处隐约起伏的丘陵,以及丘陵上暗灰色的太阳。
“睡够了……”她从我的肩膀上起来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靠着你睡着了……”
“嗯?”,我扭头看着她正在抚摸着被压的有些发红的脸,故作淡然道:“我说了没事,其实我刚才还在想……”。
“哦?想什么?”她侧着头道,唇角微微的弯起一道月牙儿。
“想起去年也是这样,只不过当时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我……”她张了张嘴,眼圈却有些发红,低头瓮声道:“我分手了。”
“哦。”
又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在两个人之间不断发酵,直到她不安的揉搓着羽绒服的衣角,期期艾艾的道:“你难道不想问我点什么?”
“不想问……”我故作硬气的回道。
“听说你又谈恋爱了?”
“嗯。”
然后又是沉默。
我不知道如何熬过这将近十个小时,努力的维持着跟顾萱的距离,生怕自己忍不住的亲近她,忍不住的想要拥抱她。
晚上七点左右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车站的路灯下,她拖着行李箱默默的跟着我向外面走。
刚下过雪的路面有些湿滑,鞋底踩在上面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有点像阴茎插入湿滑阴道里时发出的声音。
让我意外的是,在车站外看到了表妹,她在寒风中捂着耳朵,不时的跺着脚。
“郭颖!”见到她我很开心,大声的喊道。
“哥,你怎么才到?”她小跑着过来,结果我手中的箱子,埋怨道。
“高速路滑,堵车了。”我伸手摸了摸她带着帽子的后脑勺,心疼道:“你怎么在这?这么冷的天,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等你啊!嘻嘻。对了,姨夫姨妈也来了……”她说着伸手指向旁边。
路灯下一男一女站在那,是我父母。
父亲的背依然那么笔直,只是昏黄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两鬓斑驳的白发。
母亲的眼睛有些红,努力的笑着。
这幅场景我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我使劲的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只是我心里的怨恨远远无法褪去,即使过了这么多年。
没有发生任何泪奔的桥段,我拉起表妹的手说:“我们打车回去吧……”
“可是,哥……”这时她发现了我旁边的顾萱,突然调皮的眨眨眼,用手指戳了戳我胳膊,小声问道:“哥,这谁啊?你女朋友啊?”
“……”我白了她一眼,转身问顾萱:“你怎么走?”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打车也方便。”她的目光在我和郭颖的身上来回移动,充满了意外。
“哦,这是我表妹郭颖,我一直都住在她家……”说完后我就后悔了,我干嘛要跟顾萱解释呢?
她早已跟我没有关系了,她有什么资格值得我解释?
……
晚上就住在小姨家,能看到小姨眼里对我的埋怨,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说刚才她大姐刚才在电话里哭,希望我不要再这么任性了。
任性——我心里拒绝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事情远不是归咎于一个人的任性所能解释的。
我本想张口反驳,可惜姨夫的脚在桌下狠狠的踢了我一下,脸上却堆笑道:“吃菜吃菜……你姨给你做了最喜欢吃的黑鱼,多吃点。”我心里暗骂他妻管严……
躺在床上昏昏入睡时,突然收到顾萱的短信。
她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问我方便打电话吗?
我说太晚了,家里人都睡了。
她只好在短信里问我,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感觉她问的有点可笑,很想把手机摔到她的脸上。
怎么会不生气,怎么会原谅她?
或许她等了很久没有收到我的回复,她又发了一条:“明天想见见你,行吗?”我真的无法拒绝她的诱惑,虽然内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答应不要答应,可手指却不受控制的打了两个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