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密歇根湖畔,这里有不少人正在散步,温见月远眺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无比安宁。
周围有人说话的声音靠近,她不自觉心里一紧,又想起来这是在国外,没人认识他们,才缓缓放下心来。
温尧看看她:“刚才那个男同学,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
“看着心思不正。”
哪儿不正了,明明是你自己不爽好吧?温见月腹诽,撇撇嘴:“你不讲道理。”
温尧没理她。
小心眼。
一朝姐妹变兄弟挺猝不及防的,她觉得此事可能还有更多受害者,不禁为加藤纯身边的朋友担忧起来。
走着走着温见月觉得有些不自在,看看周围的景色,正巧是上次她和李翊散步路过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李子衡和那个女人的地方。
今天正是大年初一,有很多人出门游玩,会不会又遇到那一家三口?
她的警惕性直接拉满,瞄了瞄周围的人,没有发现疑似身影,但并没有松一口气。
拉着他的手好像也变得滚烫起来,这种随时可能被知道他们真实关系的人看见的恐惧感差点让她松开了手。
此时,消息通知铃声恰好响起,她装作很自然地去拿包里的手机,两人的手分开。
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但她还是低着头随便回着消息,没敢看他。
温尧心情颇好地欣赏着湖边景色,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前面传来稚嫩的吵闹声,有两个小孩子打闹着向他们走来,推推搡搡地从他们中间穿过,追上来的父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孩子们跑慢点。
温见月心里一动,有个困扰了她很久的疑问就那么脱口而出:“爸爸,这么多年你有和妈联系过吗?”
温尧一怔,看见她眼神还停留在那个四口之家远去的背影上,以为她触景生情才有此问,回答道:“没有。”
语气、语速、语调都没有问题,要不是温见月知道,从这自然无比的回答还真看不出他在撒谎,要是哪天他想骗自己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温见月“哦”了一声,没说话。
她想起来一段时间前和陈鸢的那番对话,当时她几乎是无比肯定般地说:“我之前见过你。”不然解释不了她为什么会对陈鸢的身影眼熟。
“确实,”陈鸢承认,“就在A大,你可能忘了,去年那天我远远地看过你一眼,你爸也在。”
温见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不确定陈鸢到底看到了什么,尽管在外面她一直和温尧保持距离,但偶尔恋人之间无意识的亲密落在别人眼中就显得十分奇怪。
陈鸢笑了一下:“当天我就收到了他发来的邮件,很不客气,让我离你远点。”
温见月懵了。
邮件?
他们居然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那这些年他们有联系过吗?
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要骗她不知道陈鸢的消息?
脑海里瞬间闪过千万种想法,最后却什么都不剩。
指甲嵌进手心,微弱的疼痛感提醒着她冷静些。
看着木着一张脸的温见月,其实她和自己长得并不大像,陈鸢微微蹙眉:“我知道你大概心里还恨着我,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现在就算想补偿你,恐怕你心里也觉得隔应吧?”
“你想说什么?”
“是我对不起你,你这些年受过的伤害我弥补不了其中万一,而且也无济于事,所以……”
“你想说,就这样算了?”
陈鸢一愣。
“你想说,因为现在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劝我想开点是吗?”温见月冷冷地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两清?”
陈鸢是个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人,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过是自以为了解她,以此来减轻心中那微不足道的负罪感罢了。
迟来的补偿毫无意义,而温见月也不可能就此释怀,两难之下,她不过是想就此翻篇,一刀两断。
这让温见月愤怒,她凭什么能这么轻飘飘地一笑而过?
就因为刀子没有捅在她身上她不觉得疼吗?
她的心是什么做的呢?
当初可以抛下亲生女儿一走了之,时隔多年又想把这事轻易揭过,温见月想不通,一个人为何能如此无情。
更令温见月无奈的是,她不想纠缠,可更厌恶陈鸢这副轻松的模样,而且她发现她拿陈鸢还真的没有办法,进退两难。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之结。
陈鸢沉默,她感到心累,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出门游玩的心情。
她想,她还是讨厌血缘这种东西,割不开,舍不掉,摆脱不了,万分麻烦。
可人和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有人对此嫌恶不已,有人对此万分珍惜。
她偏头看看身边的人,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他问。
“没什么。”可能他说没有,是怕自己会多心吧,说了有估计又是一大堆麻烦,没关系,她心里知道就好,她替自己原谅了他,“就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回国。”
“我不急,可你还要上课。”
温见月顿时一副苦瓜脸:“我太难了。”又摇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个,你就再留几天呗,当做来旅游算了,再说频繁坐飞机时差倒来倒去的对身体不好。”
“我还没那么脆弱。”
“是是是。”温见月点头,一副关爱中老年人身体健康的眼神。
温尧黑了脸。
眼看到了中午,两个人找了家餐厅吃饭,温尧多年习惯吃中餐,西餐实在是吃不惯,最后来了一句:“这里就没有中餐厅吗?”
“有,但很多都不地道,或许咱们可以去吃火锅?”
“麻辣和冷东西要少吃,小心得肠胃病。”
又来了又来了,果然甜品和火锅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她马上转移话题:“咱还是去逛街吧。”
到了商业街,看到那么多人,她有些汗颜,又开始莫名心虚起来。
温尧看她时不时四处张望,又看看没什么可疑的人,疑惑地问:“你在找什么?”
“啊,没有。”她摇摇头,赶紧把注意力收回来。
任她再怎么安慰自己芝加哥不是三室两厅,两个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但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妙,运气不好她就是能随时偶遇。
可半年来好不容易见他一次,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干脆破罐子破摔,懒得管了。看见了又怎样,他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
纠结完后一切仿佛都豁然开朗,她就认真仔细地给温尧挑了一条围巾,很衬他的风格,付款的时候温尧照例嫌弃了一句:“连手机支付都没有。”
温见月表示习惯就好。
“可我已经有围巾了,也是入冬前买的。”
“你嫌多啊?”温见月瞅瞅他,把他脖子上的那条脱了下来,“这条给我了,你就缺围巾了。”
看她一个人围着两条风格迥异的围巾分外滑稽,温尧哭笑不得。
温见月生怕他反悔,拉着他就走:“哎呀,芝加哥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快走吧,别浪费时间。”
他们的手重新紧握,再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