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朱雀笑着看一眼后视镜:“我只是有点遗憾,要跟昔日的朋友,还是救过我们的朋友为敌。”
麒麟微微凝神,看向车窗外:“如果他不挑衅我的底线,我不会走到这一步。”
朱雀没说话。
麒麟语调平和:“朱雀,我并不需要忠心的下属,我需要的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当初你跟青龙愿意跟着我,是因为相信我在带领人类走正确的路。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动摇了,随时可以离开,我不怪你,也不会伤害你。”
“呵,你觉得我怕死?”朱雀神色坦荡:“我当然相信你,否则不会跟你这么多年。”
“开门这事,即便只剩我一人我也要做,谁也不能阻止我。”麒麟语气坚定。
朱雀点点头,微微抬眼:“到了。”
“好。”麒麟重新戴上眼镜,开门下车:“不用等我,我自己回去。”
朱雀把车开走,麒麟拄着拐杖,抬头望向眼前的大楼,一副巨大的蓝色广告牌,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安粱大市场。
这是离城最大的批发市场,里面几乎容纳了所有大小宗日常商品,但凡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得卖。
麒麟缓缓步入大市场正门,前方是一条宽敞大道,两边全是卖同类型商品的门面,每八栋一组,每组建筑之间隔着一条路,正正方方,四通八达,无边无际,犹如两面镜子的无限对照,人走在里面,不看门牌号和指路牌,很容易迷路。
麒麟直走三百米,左拐进一个专卖小玩具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散客,都是做批发生意,看上去比较萧条。
很快,麒麟来到一个小店前,门外摆着木架,上面挂满唱戏的脸谱面具,乍一看,花花绿绿都差不多,仔细看,会发现每个面具的颜色分布、神态描摹、五官造型都不一样,可以说是千人千面。
店内也是满墙的脸谱面具。
一个年迈的消瘦老头,穿黑色棉衣裤、黑棉鞋,弓着背坐在一张竹矮凳上,一手拿着一张面具,一手握着细毛笔,正在给面具上色。
他的双手消瘦露骨,青筋暴起,但十分苍劲稳健,给面具描边时,精准得像是机器绘图。
老头自己脸上也戴着一张面具,主色调为红蓝,这两个颜色气场偏“正”,可面具上的五官却是一张“歪脸”。
脸带伤疤,眼鼻歪斜,血盆大口,看上去既凶恶又阴险,但是看久了,又觉得有些虚张声势的滑稽。
“炎叔。”麒麟站在门口,语气亲切。
炎叔没抬头,仍然专注地勾勒着手中的面具,声音苍老而漫不经心:“来了,随便坐。”
麒麟四下看看,屋内狭窄,堆满面具和杂物,根本没地方坐,他无奈地笑笑:“没看到第二张椅子。”
“那就站着。”炎叔毫不客气。
麒麟不气不恼,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等候。
十分钟后,戴面具的炎叔画完手中的面具,放下细毛笔,慢慢站起来,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店门口,抬头看麒麟:“找我有事?”
“是。”麒麟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炎叔沉默几秒,面具下面的表情没人知道。
“哎。”他叹了口气:“连麒麟会长都需要帮助,看来这次是真摊上事了啊。”
“七影叛变,带走工会不少人,他绝不同意我开门,最后一块守护符文在他手中。”麒麟言简意赅。
“我没记错的话,那小子才觉醒半年,能有什么气候。”炎叔说。
“他是神嗣。”麒麟说:“觉醒者和生兽所生。”
炎叔不语。
这次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老头慢慢转身,拿起门口的铁钩:“我先关门。”
关了店,炎叔跟麒麟朝安粱大市场的出口方向走去。
炎叔仍戴着面具,双手反扣在身后,微微驼背。
老人走得很慢,拄拐的麒麟也不快,两人步调一致,像在公园散步。
“我能做什么?”炎叔问。
“这会是场持久战。”麒麟直视前方:“我给你一个长老位置和相应的人手,你帮我对付七影。”
“行。”炎叔答应得很干脆:“不过我一个老头子,你也别太指望。”
“你得有个长老名字。”麒麟说。
“我想想啊。”炎叔走了几步,“呵呵,就叫炎凉吧。”
“世态炎凉的意思?”麒麟猜测道。
“不是。”炎叔笑着摇头:“我这把年纪了,随时会凉,我得时刻提醒自己,也提醒你,抓紧时间啰。”
麒麟哑然失笑,“行,你开心就好。”
麒麟拿出一台智能手机,交给炎凉:“会用么?”
“臭小子,瞧不起谁呢。”炎凉接过手机,开了机。
麒麟也拿出手机,给身边的人发送了一份名单:“炎凉长老,这是你手下的资料,过目一下。”
炎凉慢慢走着,很快看完资料,摇头叹气:“诶,现在的年轻人,一届不如一届。”
过了会,炎凉又问:“这个叫零仇的护法我没印象,是新人?”
“是,他领悟【元素精灵】没多久,立刻被工会招纳,不过此人十分邪乎,青龙还在考察中。”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眼下正缺人,我来用吧。”炎凉说。
“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麒麟说。
两人说着话,很快走出大市场,麒麟来到路边,挥手拦车。
炎凉又想到什么,说:“关于七影和那些叛徒,我们需要给个说法,必须师出有名。”
麒麟点点头:“你的想法是?”
“先发制人,泼脏水。”炎凉说。
麒麟没有立刻表态。
面具下的炎凉冷笑一声:“你要做的事,关系着全人类。小子,这是种族间的战争,不是什么友谊赛,仁义道德毫无意义。”
麒麟眼角微凛:“知道了。”
炎凉微微点头:“犹豫就是软弱,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
“是。”麒麟点头,挥手拦下一辆车:“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