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华映宏停住脚步。天地诀缓缓运转,灵觉搜索周围三丈内的气息。一种玄妙的感觉让他直觉三丈内有几人成环状包围了自己,并且自己被几道危险的气息锁住。
“看你往哪里跑!”话音未落,对面一人现身在一丈处,回头一看,左、右、后方各出现两人,一律皮盔皮甲,每个方位各一人张弓引箭作势欲射,另一人手中持刀。
华映宏不敢妄动。他此时身上除了天地、破虚两道真气外,无丝毫武功,更无打斗经验。侧方及后方六人作势虽猛,心中却丝毫不惧。对面一身铜盔铜甲那人,显是头领,刀未出鞘,一身慑人的气势却让他直觉得不是对手。
“遭!”华映宏暗道,竟是遇上军队。
“拿下!要活口。”未等华映宏分说,前面那铜盔头领已喝道。
左右两方持刀黑甲兵丁同时猛扑而上,一刀斜劈而下。华映宏天地诀急转,眼中两名兵丁的扑击动作顿时变得缓慢清晰起来:他甚至能看到左边一刀在快要临体时开始变劈为拍,击向自己的肩头,右边一边则是改劈为敲,击向自己右腿。刀上强劲的力道若是击实,自己说不定立时失去抵抗之力,任人宰割。
华映宏急运破虚诀,左手成掌,快速在左边刀身上一拍!
华映宏体内关山月和浪青云各一成功力非同小可,虽尚不知运用,不能发挥半成效力,这一拍却也震得左边一刀荡开,那名兵丁虎口流血,跌跌撞撞摔开。
华映宏见良机已现,右手成爪,抓向右边敲来的一刀。入手一抖,一道劲气循刀身涌出,那名持刀兵丁顿时全身一震,松手退开。华映宏握刀在手,就势向左一滚,贴地冲向那持弓兵丁。
“嗖!”
右边兵丁一箭破空射出。华映宏再滚一让,那支箭射在身后空处。他已到了左边持弓兵丁面前,一刀劈出。这一刀毫无章法,只是速度奇快!
那名兵丁来不及退让,举起弓架住。“当”的一声,那张铁皮包的弓背竟被从中劈断。那兵丁得此一缓,翻身避开。华映宏逃命要紧,趁势冲出,一步竟跨出近丈远。
眨眼已冲出十几丈,前面不足三丈就是密林。正心头狂喜时,却听头顶衣甲破空,一道人影已立在密林前,正是那铜甲头领,仍是刀不出鞘,三丈外冷笑着等候华映宏冲到。
华映宏已没有选择,只三步冲到铜甲头领前,又一刀当头劈出。
铜甲头领随手一刀,“当”!华映宏只觉一股大力从两刀相击处涌来,虎口发麻,手中刀几欲脱手,自知实力差距甚远。未待转念,铜甲头领已一刀横扫千军劈出,劲气四溢,快若闪电!
华映宏暗自叫苦,运破虚诀立刀急挡,“当!”连人带刀被劈退两丈。未及站起,铜甲头领闪身又侵到身前,力劈华山!刀式极简单,唯速度奇快,令华映宏避无可避,不得己举刀迎上,左手托住刀背,以为助力。
“当”!一股大力涌来,华映宏双脚没入泥中一尺,胸中真气贼去楼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脚下一软,顿时瘫坐在地。
铜甲头领伸手疾点,华映宏身上一麻,已是昏死过去。
这一连串事故说来话长,其实只在呼吸之间。六名兵丁这才赶过来。铜甲头领冷哼一声道:“一名逃奴竟能击败我黑衣卫三人,接我三刀,实力远超二品,看来得好好问问。回营!”
两名兵丁架起华映宏,一行人在山间奔行十数里,进了一处军营。
华映宏醒来,全身酸痛无比。与铜甲头领拼那三刀,耗尽了他所有真气和体力。
他哪知铜甲头领乃是六品高手,以他从未习武之身,仅凭修练三天的功诀真气,挡了三刀未死已是异数。普通的二品高手若与六品高手相斗,能挡上三刀实属不易。
睁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华映宏见自己躺在一间大屋之中,手脚上了铁制镣铐。屋内除了三张桌几摆在大门以面正中和两侧外,没有什么陈设。擒住自己的那铜甲头领高居上座,旁边另有两人却是黑盔黑甲,俱是一脸肃然。
“大胆逃奴!竟敢无视营令,私自脱逃。你们是如何逃走的,谁是内应,若不从实招供,本将军定斩不饶!”铜甲头领语气冷淡,仿佛一语不对便会将华映宏斩首示众,且未将杀人当回事。
“原来被当成逃奴了。”华映宏看了看自身,浪青云所赠衣服经一阵逃难,再经海水浸泡,己是破烂不堪,难怪被当成逃奴了。真是倒霉。
他心念电转,如实招供自是不能,无人会信,能作证的只有浪青云、关山月。天!若说出他们二人为证,只怕被当成疯子!但不想办法逃过此劫,真死在这里可就太冤了。怎办?自己对这异世了解少得可怜,连想办法都没处想。
铜甲头领见华映宏不吭声,立马吩咐道:“来人!用刑!我不信你是哑巴还是铁汉。”两名皮盔黑甲兵丁迈步走进屋内,手中各握一条皮鞭,正是被华映宏击败的那两人。
“哑巴!”华映宏灵机一动,回想自己被围受擒,未曾说上一句话,只要装作哑巴,纵是铜甲头领等人不信,亦不会立马将自己斩首。拖得一阵,自可寻机逃走。当下拿定主意,手上连摆,口中咿咿哦哦不知所云。
铜甲头领不怒反笑:“给你三分颜料就要开染房,真的装哑巴了。用刑!”
“啪!啪!……”那两名黑甲兵丁得令,咬牙切齿地用力挥鞭。两人被华映宏打个措手不及,颜面无存,自是抓住良机好好“报答”。
几鞭下去,华映宏身上皮开肉绽,钻心地痛,他何曾受过这样鞭打,简直痛不欲生,却也清楚不能开口,否则定死无疑。于是只抱头护住要害,暗运功诀,真气过处,顿时疼痛减轻许多,口中却“啊呀”痛叫,并不开口求饶。
再打得几鞭,华映宏伤后之身承受不住,已无力嘶叫,很快昏了过去。
两名兵丁再挥几鞭,见华映宏无声无息,不由住手。打死一个逃奴事小,但铜甲头领欲得的口供尚未问出,若先打死了,恐怕其罪不小。两人乃是铜甲头领亲卫,知其原为六品高手,职司大队长,性格古怪得罪上司,三月前被连贬两级为小队长看守奴隶开矿,心中怨气无处发泄,因此小心不敢触其霉头。
右首那名黑盔人起身探了探华映宏鼻息,向铜甲头领道:“何将军,此奴已昏过去,若再用刑,只怕至死也问不出,不如略施小计……”他趋前几步,在铜甲头领耳边低语几句。
何将军点点头,吩咐道:“将此奴拉下去治伤,编入三号房,明日开始入洞挖矿”。
两名黑衣卫依命给华映宏“治伤”,实际上只胡乱用些军中的金创药抹在伤口上,就架往“三号”房去。两名黑衣卫命守卫的兵丁打开铁门,就在门外将华映宏扔进去,便“咣”地关门,匆匆离去。
“三号”房是不过一丈见方的小屋子,地上胡乱堆了些草。里面已经住了三个同样戴脚镣手铐、形容各异之人——若有人从外借着铁条窗外的灯笼火光,可以看到房中央的乱草堆上,大咧咧躺着一名雄壮的汉子,虬须满面;靠右边角落里,是一名略显干净、眼光灵活、颇有几分机灵的十七八岁青年;靠左边的角落,却是一名两颊清瘦、满面病容的老人。
开门关门的声响惊动了屋内原本睡着的三人,虬须汉子立马翻身爬起,蹲在华映宏面前打量,伸手在鼻前探了探,口中嚷道:“老夫子!他还有气,你看看有救没有,那些狗东西打得他好凶!”
那机灵青年也拖着镣铐走过来,也伸手探了探,道:“霸天,你别穷嚷,他死不了!”
霸王两眼一瞪,道:“切!你怎么知道他死不了?老夫子说的俺信,你叶知秋么,一边凉快去!”
“咳!咳!”老夫子轻轻地压着嗓子咳了几声,低声道:“霸天、小叶,你们别吵,扶我起来看看,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知要害死多少人,咳咳……”
霸天和叶知秋两人一左一右将老夫子扶至华映宏身边,老夫子伸手搭上华映宏左腕,闭目半晌,“咦!”他似有些惊讶,手掀开华映宏的衣服,看了看鞭伤,口中道:“这人外伤虽重,却气脉平和有力,性命没有大碍。小叶拿些水来。”
叶知秋急忙到屋角一处,拿出一个木筒,里面盛有带些浑浊的水,倒了些在华映宏口中。华映宏昏迷中本能地咽下,片刻,他睁眼醒过来。
面前不远处有三道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尽管不认识,但华映宏还是能感觉到他们诚挚的关心。
这纯粹是一种感觉,有时感觉会比理智的判断更为准确。在日后有人问起华映宏为什么在任何情况下都对霸天、叶知秋和老夫子吕经纬这些助他征战天下的元老重臣无比信任、而对一些阴谋小人洞若观火时,他只有两个字“感觉”。
叶知秋见华映宏醒来,得意地对霸天自夸道:“霸天,这下你该服气了吧!想我叶知秋料事如神,不愧一叶知秋,……”接下来一连串的自吹自擂。
老夫子咳了一声,打断叶知秋的卖现,和声问道:“老夫吕经纬,这位小哥是霸天,那位是叶知秋,不知老弟因何被关进这里?”
华映宏眼角看了看铁窗,不说话。叶知秋会意,窜到窗边往外四处看看,又贴耳听听,示意无人偷听。
华映宏不忍骗他们,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说道:“为了应付那些人,我在装哑巴,不得不小心些。一言难尽!在下华映宏,从后山下来,被几位军爷误当成逃奴,打了一架,被抓进来一顿好打,真是无妄之灾。你们呢?”。
霸天嚷道:“这帮狗东西,哪里把俺当人了!俺原本是西港边渔民,天生力气大。几年前有个老先生教了我几句口诀,说是什么横练功,练了力气更大,刀剑都砍不伤。一年前外面那帮狗兵到村子里抢东西,俺打翻了十几个,有个铜盔铜甲的家伙好生厉害,俺打不过,就被抓来这里做苦工。”
老夫子吕经纬又咳一声,说道:“那人名何宗石,原为珍宝岛师团一名大队长,刀法刚猛,已晋六品级高手。霸天一身横练,刀剑难伤,对付普通兵丁不在话下,遇上高手就打不过了。不过霸天可是个天生的侠义心肠,时不时帮着这奴隶营的兄弟打抱不平,有时倒替人挨打,有时恼了就打监工,自己也着实吃了些苦头。好在他干活顶用,监工也不过份为难他。老夫也多承他和小叶照料了。咳!”
叶知秋抢着道:“老夫子哪里话。您老可是大有本事的人,以前是大大的官,要不是热心救人受了牵连,才不会被关到这里。”
说完嘻嘻一笑,道“我么,却是两个月前偷东西被人抓住,被送到这里的。华大哥不会瞧不起我这小偷吧?”
华映宏道:“叶兄弟哪里话,英雄多为屠狗辈,岂因出身论高低。”
老夫子不由得望了华映宏一眼,却不说话。
叶知秋把“英雄多为屠狗辈,岂因出身论高低”念了两遍,喜道:“我也会成大英雄么?”
霸天嚷道:“小叶,你若成大英雄,俺岂不是大大的英雄了!华大哥你说是不是?”
华映宏到此异世之后,还没有熟人朋友,见叶知秋机灵,霸天耿介,心下喜欢,不由说道:“若是二位兄弟不嫌弃,我们三人不妨结为异性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要当大英雄一起当,要成大狗熊也一起做”。
霸天、叶知秋见华映宏虽身受重伤,气度却不凡,言谈举止自有令人十分亲近之处,二人闻此言俱是大喜,同声道:“好!”叶知秋道:“没有香烛和酒……。”
华映宏道:“无妨。兄弟相交贵在知心,不在形式”。
当下论了年龄,华映宏与霸天同年,俱是十八,只大月份,叶知秋十七,排第三。“大哥”、“二哥”、“二弟”、“三弟”,三人连连叫了几声,大为兴奋。
华龙大陆历史的车轮,由于三个奴隶的结拜,悄悄地转动起来。
咳!老夫子吕经纬也为三人高兴,却提醒道:“华兄弟重伤未愈,明天怕还有苦头吃,霸天、小叶,让华大哥早点休息。”
华映宏这才觉得全身的鞭伤传来阵阵锥心奇痛,不由歉意地对霸、叶二人笑笑:“二弟、三弟,你们早点睡吧,这点小伤,大哥挺得住。”
霸天和叶知秋把房中央的草铺得厚厚的,将华映宏扶上去躺下,又把吕经纬扶到屋角躺下,自己二人各自到旁边靠墙处很快便睡了。
华映宏待屋里其他人都睡了,本想爬起盘膝练功,只撑了一下身子,全身的鞭伤却突地引发,咬牙忍住未叫出声,只得仍旧躺下。他不甘心,默运天地诀,心神察觉丹田中天地真气小气团动了一下,他继续催动心诀,那小气团分出一股气流,沿天地诀的运行路线流动起来,不多时便流转一圈。全身的鞭伤受天地真气浸润,似乎轻了一些。
华映宏大喜,原来躺着也能练功,天地诀果然神妙!他继续运转功诀,一圈又一圈,直到沉沉睡去,天地真气仍按着运行路线不知疲倦地在他体内运行着。
如果有人看见,定会大吃一惊。华映宏的皮肤被鞭伤处随着天地诀地运行,每一圈便淡上一些,直到真气运转数百圈之后,那些鞭伤渐渐结疤,最后竟脱落下来。
华映宏却不知道,自己睡觉时练功,无意中合乎了“道法自然”的境界,这一夜却抵得常人练上十日。
华映宏在一阵喝叫中醒来,只觉得浑身是劲。昨天的鞭伤似乎已消失无踪,暗赞天地诀果然神奇。
窗外天只蒙蒙亮,只听三号房的铁门“唧嘎”一声被拉开,两名黑色皮盔皮甲的兵丁在门口叫道:“都出来上工了!”
房内其余三人也醒了。霸天骂道:“鬼叫什么叫!俺睡得正舒服。吵了俺睡觉,拧断你的脖子!”
那两名兵丁想是吃过霸天苦头,有些胆怯道:“霸天,上工时间到了,你也别让我们为难不是?”
霸天这才有些清醒,看了看华映宏,对士兵叫道:“俺去干活。华……这人伤重,不能去,他的活我包了!”他外表粗豪,实则粗中有细,猛想起华映宏正在装哑,不想暴露身份,立时改口。
一名兵丁苦笑道:“霸天,这只怕不行……”
霸天双目一瞪,作势发作:“不行俺揍你们!”
华映宏缓缓起身,摇摇手,示意自己能行。
吕经纬道:“咳!算了霸天!他们也没法作主,别为难他们”,他见华映宏起身之势,昨夜的鞭伤似已痊愈,料来已无大妨,必是有什么妙法,觉得颇为惊奇。
“谁敢不遵营令,本将军定叫他生不如死!”何将军的冷冰冰的声音清晰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