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她千百,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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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七月的盛夏之际,日高三丈,赫赫炎炎。
雷州中部的一座名曰醉染的小镇却迎来了百年间最热闹的光景。
此处满山遍野长有一种绚果,最适于染布,这座小镇千百年间几乎染遍了宜雷二州。
可此间的热闹源头却并非因为这满街满巷花花绿绿的布市,而是来自于距酔染十五里外的一处名曰何处归的谷地。
此处虽风景秀丽,却鲜有人踏足,可今日则是不同,整个谷地人山人海,如秋雨后长满山的蘑菇。
谷地的最中央是个高高抬起的十丈见方的擂台,擂台外围分了若干块,每一块都分别坐了某一门派的诸多弟子。
而在其外,还有无数围观的人群。
中央就坐的各派弟子大部分都在闭目养神静候。
可外围围观的散修百姓可着实有些着急了。
毕竟这日头就在脑袋顶上,人又多,贴的又紧,简直就像是三伏天里烤火一般的难受。
可谁也不敢多说啥,毕竟各派都有大能前来,稍不留神惹怒了哪一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又足足等了一刻,一位巨富商贾打扮的老家伙穿金戴银,挑着两抹八字胡,顶着个吃圆的大肚子一步步走到了台中央。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先一拱手,然后满脸堆笑的喊道,“诸位,诸位!久等啦,久等啦,在下也知诸位等的辛苦,可是没法子呀,咱们总得等该来的都来才能开始吧……闲话不多说,前些年因为魔界入侵,整个天下诸事皆废啊。如今在我正富大染坊的全力支持下!各界名门大能的鼎力相助下!宜雷二州诸位修仙者的殷切期盼下……”
这时,台下正中央左侧终于有一位气宇轩昂的弟子站起了身,“我说罗员外,差不多行了啊!”
“好好……就最后一句,最后一句!诸位无论是想要染布还是要采购布匹的,一定要认准我正富大染坊啊!赤橙黄绿青蓝紫,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好好,现在我宣布,何处归赛宝会正式开始!”
这一声毕,围观的群众憋了一上午终于扯着嗓子喊出了他们等了许久的好字。
“那么,按照惯例,咱们现在就来见识一下本次赛宝会有哪些至宝。第一件,失传已久的斩龙剑,这件宝贝可不得了,传说乃是六百年前,上人田遇安所铸的神器,他曾手持此剑斩了南海恶蛟啊。第二件,千年奇缘果,此果才千年铁树所结,两百年才得此一枚,人吃了不仅能助涨修为,保不准还能结识仙缘。这第三件么,乃是殇神录……”
“师姐,这十多年未开的赛宝会果然是藏龙卧虎,这第一件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了。”台下坐于东面的一位年纪尚轻外貌出众的女弟子小声的对声身旁同样花容月貌的女子小声说道,“这不算什么,我们想要的,多半是在最后!”女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罗员外身后的一排排至宝,直到锁定了最高位的那个有些其貌不扬的木盒。
等了半天,罗员外终于正冠束带,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个木盒,满脸的崇敬之色。
“来来来,各位都请仔细看了,此物便是本次赛宝会的第一宝!”这下不仅是围观的群众伸长了脖子,就连台下原本各自淡然的弟子也都站起身来,随着罗员外一点点打开盒子。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在人群中闪了一遍就又赶紧给闭上了。
许多人压根都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是何物,纷纷叫嚷起来。
“诸位莫怪啊,此物实在是太过珍贵,不可多看,不可多看……在下知道,估摸着在场不少人也已经有过了耳闻,对!此物正是五年前诛杀魔君的清漓上仙所遗留的贴身法宝!众所周知,清漓上仙已与那魔君同归于尽,所留之物少之又少,这件贴身法宝怕是存世最后一件了,至于它有何样神通,那么还是待有缘人获得此宝再自行参悟吧!”
“师姐,就是那个是么?”
“对!代掌门有令,我们此行势必要将其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
此时,距离赛宝会数里外的一座断崖上,斜着长出了一棵巨大的古树,树梢之上,有一个看着不过六七岁的女童,梳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左右各扎一个红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巧对襟褙子,脖子上还挂着个小铃铛,手里拿着个大号的冰糖葫芦,小嘴塞得满满的,正一边吃一边盯着赛宝会。
听完罗员外最后一件至宝的介绍后,整个人都兴奋的跳了起来,转身大喊道,“老大,老大!是清漓的法宝,你听见没,是清漓的法宝哎!”
在女童身后的树梢上,一位眉若远山,眸如星辰,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男子正慵懒的抱胸躺在那,他嘴里叼着茅草,目不转睛的望着头顶树叶上正辛苦爬行的瓢虫。
一头极长的黑发从一旁垂下,随风微微飘动。
一身对襟大氅,从交领的淡蓝走到下摆的丈青,亦如阴阳相守,日夜交替,襟边下摆还有着层叠的黑底银线云纹滚边,一瞧就是稀罕物。
“你去流月城的黑市里随便逛逛,用不了一个时辰便能买到一筐。”男子漫不经心的回道。
“你是说是假的?那他们还争个什么劲……”
“谁知道呢……闲的呗……”
“没事没事,看看打架也有趣!唉,老大,你怎么不起来看啊!”
“这种点到为止的小打小闹有什么好看的,若不是你非要看,我才懒得来。”
“那你说,谁会赢?”
“坐于台东第四排左手数第六位……”
“……老大,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还没打呢。”
“她的修为明显高于在场人一截,不赢才怪嘞……”
女童突然就皱起眉,随后抱怨道,“没劲,都被你说穿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那还不是你非要问……得了得了,我饿了,咱们去镇上,我带你去吃烤羊腿,这里的烤羊腿怎么着也算是雷州一绝啊。”
“好嘞,好嘞!”
话音刚落,树梢瞬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彷佛刚刚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过……与此同时,酔染镇西侧的一家饭馆里迎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客人,男子刚一落座,就对跑堂的喊道,“小二,两只羊腿。”
“两……两只?就您二位?”
“对。”
“不是小店没有,只是咱们店的羊可雷州涂羊,可比的上宜州的牛那般大,您这一大一小,来半只已经足足够啦。一次就要两只,还没见过这么要的……”
身旁的小丫头顿时就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的喊道,“我吃一个半,他吃半个,不成么!又不会少给你钱,再啰嗦打你屁股!”
小二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作罢,刚打算走,男子又吩咐道,“对了,再来一坛火云烧。”
小丫头跟着又喊,“要俩坛!”
男子凝眉望着身旁的小丫头,“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小丫头扭头满脸的不高兴,“他在心里骂我们没见过世面!你看着,我待会要把他们所有的羊腿全都吃光光!”
“哈哈哈哈……”男子坦然大笑。
两只羊腿很快就被端上了桌,加上开胃解腻的小菜,铺的整个桌子都是满满当当的。
小丫头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双手抓着一头一尾,一口就咬了上去,整张小脸都埋在肉里一个劲的啃,把送酒的小二吓了一跳。
男子也不管他,只是伸出一指,从羊腿中间轻轻划过,啪嗒,羊腿就一分为二了。
他把其中半个递到小丫头前面,自己则拿起另一半也大快朵颐起来。
小二这下终于被怔住了,这赛宝会之际,果然来往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你们说,这次清漓至宝会落在谁手里?”
两人吃的正欢,身后一桌的食客突然就聊开了。
“我看啊,如今正道兴隆,多半是要被天玄山拿去,雷州地玄阁现在着实有些青黄不接啊。”
“那天玄山也好不到哪去,上一代的大长老死的死,退的退,新一代的弟子恐怕还撑不起正道二字吧。要我说,能夺得头彩的极有可能是清尘派。”
此话一出,附和之声顿时就多了起来,“这话不假,如今宜州实力最强的恐怕就是清尘派了。还记得前两年,那幽明宗卷土重来,清尘三琼只用了一个晌午就杀的他们鸡飞狗跳的。可笑那宗主才上位几天就化作青烟了。”
“说来也是,清尘三琼确实厉害,不仅修为极高,人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啊!尤其是那代掌门飞梦女侠简直了,馋人啊……我要是有幸能入那清尘派,多少妙龄美貌师姐,只是想想就让人心动不已啊。”
“嘿,你小声点,万一被清尘弟子听去了还想不想活了?就你还想入清尘,你可知清尘门规极严,招收弟子更是严厉至极,你稍稍有一丝不良之心,神桃的圣灵就能知晓。那神桃可以通鬼界之地,你想骗人还成,难不成还能骗鬼?”身旁一位立刻用胳膊肘顶了顶说话那位,瞪大了双眼提醒道。
“随口一说,随后一说,不过你们说,这飞梦都已经如此修为了,怎么还是个代掌门?那清尘掌门是何许人?”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直到其中一个小子神神秘秘的笑了起来。
“这你们可就问对人了,我告诉你们,这清尘掌门可不是一般人啊,那原本可是宜州出了名的绝色美人!”
“噗……”正啃着羊腿喝着酒的男子一口就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了几声才作罢。
小丫头闻声抬起头,小脸蛋上顶着满脸的羊油关切的问道,“老大,你咋啦?”
“吃你的,无事!”男子抬起指节擦了擦嘴角,无奈的笑了笑,又饮了一口酒。
可身后却越说越乐呵了,“……只是最后可惜啊,她与清漓上仙为战魔君一同香消玉殒了。唉……”
众人高涨的情绪顿时就落寞了下来,“确实可惜啊,好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位上仙,这才几年,人界又无主咯。要是现在魔界再次卷土重来,怕是又要生灵涂炭了。”
“我听说最近雷州深处好像又出了一个邪门的门派,叫什么久狱洞,这一年来,好多正道大能莫名暴毙多半就是他们干的,那死的惨啊,血都被吸干了……”
“唉,要是清漓上仙还在,哪能轮到这些妖邪作祟啊!”
就在此时,几个彪形大汉进了店中,手里拿着满是血腥味的利器,赤裸着满是刺青的上身,一看就来者不善。
小二颤颤巍巍的刚想上前招呼,就被为首一人拎起脖领扯到了身前,“好吃好喝的都给我上来,快点!”
“得得,您老放手,小的马上就去准备!”小二说完就被大汉给直接扔进了后厨。
几人路过男子桌前,看着桌上的大羊腿,又打量了两人,其中一人突然抬脚直接踩在了桌上,随手把手中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放在了脚边,“小子,只带着个毛孩子还吃这么一桌,身上挺宽绰啊,来,借两个钱给大哥花花!”
小丫头依旧埋头苦干,一个羊腿已然快见底了。而周围的食客瞬间就惨叫着吓跑路了。
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铜板放在了桌上。然后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汉顿时火冒三丈,“两个铜板!你打发要饭的呢?”
“可你刚刚明明说借两个钱,这不就是两个?而且还烦请写下借据。”
大汉愣了一下,眼神中的杀气顿时四溢开来,他看了桌上男子刚刚切下的半个羊腿,想都没想,拿起来就啃了一口,完全无视了刚要伸过来的那只肉嘟嘟的小手。
“借据?我看你……”大汉刚要发飙,男子竟先一步站起了身,他对着大汉无奈的摇了摇头,“唉……我可救不了你咯……”说完便自顾自的绕开几人跑进了后厨,“小二,别怕,再给我这酒壶里装满一壶酒!”
与此同时,堂里突然一阵奶声奶气如小野兽般的怒喝,“你竟敢吃我的羊腿!”
片刻后,男子拎着酒壶,扔给了小二一个金锭,慢悠悠的走出了后厨。
眼下整个大堂被烧的干干净净,空无一物,显得特别敞亮。
小丫头站在中间舔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看着还余怒未消。
“成啦,走吧。”
“可我还没吃饱……”
“下一顿再吃吧,你看你,吃的胖嘟嘟的,长大就不好看了。听话,走吧。”
小丫头乖巧的点点头,拉着男子的手跟着一步步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小丫头就打了大大的呵欠,“困了?”
“嗯……”
“上来吧……”
小丫头点点头,随后熟练的拽着男子的外衣一路往上轻车熟路的爬到男子肩头,趴着转瞬就睡熟了。
雷州与垂云相交之地乃是云邸城,城中有一处岚香坊,乃是天下有名的享乐之处,里面的歌姬皆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之貌,能在此迷醉他一夜不知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而岚香坊的花魁,月蓉更是名满天下。
不知多少达官贵人费劲财力才得以一睹芳容。
此时,月蓉正抱着琵琶,坐在绣塌上望着窗沿默默出神,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是到时候了,所以任凭老鸨门外苦劝却依旧闭门谢客,月上半梢,岚香坊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只有月蓉的闺房里漆黑一片,既无光亮,也无声响。
就这么盯了许久,突然窗外的月色就被遮住了,她顿时慌了神,连忙跑到窗边,是他,真的是他……“公子……你来了……”
“嗯,来了……”
月蓉不住的撩拨着鬓发,心里砰砰乱跳,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到头来却一句都说不出。
男子见她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微颤,“是不是总不走正门让姑娘受惊了?”
月蓉摇了摇头,“公子是奇人,不走正门也无可厚非。”
男子转而就轻笑起来,“不走正门就是奇人了?姑娘观人之法倒是新奇。”
月蓉也跟着浅笑,三言两语浑身绷紧的神经转而就松了下来,“不,是因为公子每每前来都带着一熟睡的孩童,敢问带着孩童来这种地方还不是奇人么。”
“说的也是……”男子轻声附和道。
“公子要不要将她放在绣塌上?也可睡得舒服些。”
“不必了,她在我身上才睡的最踏实。”
“那今夜还是那首……”
“对,还是那首……”
月蓉点点头,转身拿起琵琶坐定,这首清漓曲,她已然为他不知弹了多少遍,早已烂熟于心了。
曲声一起,窗沿上的男子便松软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月色,脸色时而凝重时而祥和,时而喜悦,时而悲戚。
月蓉现在还记得,曾有一次,他甚至还落过一滴泪,虽然挂着笑意,虽然只有一滴……曲毕,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未开口,月蓉却带着急切先开了口,“公子?今夜,是否可以在此留宿?”
男子微微一愣,“留宿?可你向来不是只卖艺不卖身?”
月蓉的双眼顿时就湿润了,男子的话像一柄刀直插她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但她还是坚强的点了点头,“公子说的对,月蓉确实只卖艺不卖身,但今夜月蓉想请公子留宿……”她撕咬着双唇逼迫着自己说出最难的那几个字,“只求公子垂怜……月蓉……分文……不取……”
男子望着她,片刻后还是苦笑了一声,“姑娘,从此以后,便离开这吧,找一处福地,寻一位良人,好好的过几年安生的日子。这便是我对你最后的希冀。”
说完,月蓉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堆闪闪发光的金银。
“你那老鸨虽贪得无厌,但这些也总够你赎身了,去吧……”
说完,男子便如来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月蓉飞奔到窗前,满脸泪光,忍不住大声喊道,“公子,你我是不是再不会相见了?”
片刻后,虚空中传来男子的回答,“对,你已动情,我们便再不会见了,保重……”
——
雷州入垂云的一个偏僻小道中,数十人的小队正快速穿林行进着,为首的女子一脸凝重,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回头望着身后的同伴,这时身旁另一位妙龄少女开口问道,“夜云师姐,刚刚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用的是什么邪法,看着也不像雷州魔道啊。”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实力非凡,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咱们终究还是大意了,没想到雷州竟然暗藏如此可怕的邪道。如今咱们已经有三位师弟师妹受了伤。行进速度已然慢了,再不能耽搁一分。”
这时另一旁的小师弟又追问,“夜云师姐,那我们为何不御剑,早日赶回神桃。”
“不成,此处依然是雷州地界,御剑目标太明显,很容易就要被发现。而且我总觉得,那伙人根本不仅仅是奔着我们来的,他们身后似乎还有大队人马,简直就像是奔着……”
“奔着什么?”
“别说了,先赶路要紧。”
夜云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但师弟妹都还小,她不想吓着他们。
就这么赶了小半夜,日出时分,她们还是被人给堵住了,而且堵住他们的还不是十几个人,而是足足百十人。
原本只要过了这穿心谷,就进了垂云地界。
可偏偏就在这,就在这头尾狭窄,腹部宽大的谷地被堵了正着……
“你们跑的倒是快啊……”对面最前一黑面男子,穿着黑红色的大氅,带着牛角头盔,双眼血红,满嘴尖齿,一看就不是善类,再看他身后,各色各样,奇形怪状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就是一个个看着都不像人……“还是不及你们追的快……你们是谁?到底想怎么样?”
“说起来,我们还未自报家门啊,我等正是久狱洞头部先锋,至于干嘛,一来当然是将你们全都斩尽杀绝,拿到清漓至宝,二来吗,则是乘胜追击,灭了你们的清尘派。”
“你们倒也是直言不讳,只是太狂了些吧。就凭你们也敢说灭了清尘派?”
“当然不止我们,我们可备了许多大礼等着送你们呢。”
夜云远远望去,队伍的最后有一只形如骨象的獠牙巨兽,上面还有个帷幕遮住的庭帐。
“别看了,那可是我们的副洞主,你等蝼蚁还用不着他老人家出手!”
夜云知道今日是命悬一线了,她收紧队伍,悄悄将其中一个师弟叫到身边,将身后的包袱交到了他手中,“南鹿,你御剑最快,待会,我们会尽全力为你掩护,你一定要越过此地把这东西亲手交给代掌门,并将此间情况一一告知。”
“不……夜云师姐,我要和你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胡闹,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么?此物事关重大,若是落到邪道手中,我等就是全死尽了也难抵其罪。你一定要交给代掌门!”
南鹿还在犹豫,可此时所有的师姐师兄都冲他郑重的点着头。
“南鹿……遵命,誓死完成此令。”
“好了,师弟师妹们,今日我等怕是九死一生……为了清尘派,为了天下正道,我等必要施尽全力!”
“对!师姐,我们上吧,我们不怕死!”
夜云抽出腰间软剑,一步步走到最前面,冷言厉色道,“那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我们清尘派的实力!”说完,她便掐起指诀,顿时全身灵炁大起,随后她径直瞄准队伍最后那只骨象,大喝一声,“天引剑二十五式,封河!”
话毕,她那柄软剑便直插地下,随后对方百十人脚下的土地都震动起来,随后一声爆鸣,人群正中两丈见宽的土石全都如刀锋般窜起一丈来高,接着全都朝着骨象而去。
而在众人都立足未稳至极,南鹿顺势御剑而去,如一条拖尾的流星呼啸着便直冲天际而去。
可不曾想,那土刃在骨象身前三尺位置突然就全都化成了齑粉。
只留下人群中的一条深沟,而飞上天的南鹿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转而就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不亏是清尘大弟子之一啊,这修为确实深厚,还真是小瞧了你,不过想要御剑逃走的念头还是趁早断了吧,此处已被我等秘术封住,你们插翅难飞。”黑面男子被夜云刚刚一击,盔甲已经全都碎裂了一地,他吐出一口血,毫不在意的说道。
而夜云众人则围着南鹿,焦急的为他疗伤。
“好了,也折腾够久了,我们可还有正事呢。”
“说的不错!”黑面男子身后走出一上身彩绘,几乎全裸,只有下身围了轻纱的妖艳女子。
她舔了舔自己泛着绿色光芒的长指甲,随后朝着一侧的山峭一划,三个巨大冒着绿气的爪印便刻在了山体上,这随手一下,整座山都晃动起来。
“还是让我来取你们的性命,毕竟都是女子么……”说完,这妖邪之女便展开双手就要冲上来。
可她刚动了两步,突然天上一个黑影直直的朝地面落了下来。
妖邪之女赶紧后撤离开。这黑影便在双方众目睽睽之下砸在了两拨人中间,竟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一时间,两方人都没再轻举妄动,都锁眉盯着中间那土坑。
不一会,坑里就有了动静,随后一个小女孩眯瞪着双眼竟然直接从坑里飘了出来,她一边飘在半空,一边使劲的揉着眼睛,等完全睁开后环顾了一圈才发现两边全是人,她的双瞳顿时就开始放光。
轻盈的落下地,冲着坑里大叫,“老大,老大,快出来,有人打架!”
众人一惊,还有人……
又过了片刻,从坑内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扒在了坑边,那手看着刚要用力,谁知坑边的土竟然松了,直接带着那只手又落了下去,“砰”的一声,一阵土烟从坑里冒了出来,小女孩趴在坑边,望着里面一个劲的抱怨,“老大,你是不是摔傻了呀。你为什么要爬出来了啊……”
话音刚落,坑边突然就出现一个盘腿而坐的男子,他不住抖着身上,头上的灰土,眼神同样迷离,怎么看都是还未睡醒的样子。
小女孩跑到他身边也帮着他拍打浮土,“老大,你快醒醒,你看看,好多人,他们在打架!”
男子活动了下肩颈,根本不理睬小女孩的激动之色。
只是随手朝身旁伸了过去,可不曾想,这一下却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因为男子竟然凭空把手伸进了一个突然出现在半空的漆黑洞里。
男子不住的打着呵欠,手则在里面一个劲的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摸了一会无果后,男子突然睁大了双眼,站起身把整个上身都投进了那黑洞中,顿时再次引来一片惊呼。
接着一个空酒坛子便从黑洞里扔了出来,然后又是一个,一连扔出来4个以后,男子终于又双手各提了两个酒坛子出来了,而那黑洞也瞬间消失无踪。
男子将四个酒坛反过来晃了晃,然后全都扔了,对着小姑娘质问道,“我酒呢?”
“喝没了呀……”
“怎么会,明明有八坛的醉花酿,我昨日明明只喝了四坛!”
小姑娘叉起腰仰头望着男子毫无顾忌的回道,“对啊,你喝了四坛醉了,我醒了就把剩下四坛都喝了呀!”
男子瞪大眼睛,看看小姑娘,又看看四周的空酒坛,“你这么个小东西,居然也喝了四坛?”可说归说,却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只能抱怨道,“跟你娘一个德性,小酒鬼!”
“你还说我,你平时喝的比我多多了,我是小酒鬼,你就是大酒鬼!略略略略略……”说完竟然还扯眼皮吐舌头的给男子做了个鬼脸。
男子只能叹气摇头,随后他又挠了挠头,四处看了看,朝着东北方便伸出了手,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至极,因为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只有小姑娘心知肚明的吩咐道,“我也要一坛,我渴了……”
“好……好……小祖宗!”
不消片刻,突然远处天上急速飞来一物,那东西在经过穿心谷半空时竟然毫无阻拦,一股碰撞的异响后,整个穿心谷上方的透明结界就支离破碎的消散了。
久狱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黑面男子对一旁女子说道,“这到底是何人?竟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我等结界,天下还有如此大能之辈?”
“我也不知,按理说天下大能,上次人魔大战之时应当早已死的死,废的废了呀。”
很快,那东西便入了男子的手,男子定睛一看,略有尴尬的又挠了挠头,“老大大笨蛋,你拿错了,这是米桶吧!”一旁的小女孩跺脚喊道。
男人轻轻弹指,那米桶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男子又伸手等着,没一会儿,又一个黑影疾驰而来,这下不用等入手就知道又拿错了,因为这黑影一路上都在惨叫……
“老大,你怎么把掌柜的都弄来了……”小女孩不忍直视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男子把头晕脑涨,满口白沫,早已吓疯的掌柜放在了地上,“……额……抱歉,在下无酒醒神啊,手潮了,手潮了。不过正好,这银子烦请掌柜拿着,算是酒钱。”说完一抬指,一弹指,掌柜再次拔地而起,往云霄而去,只留下断断续续的一句,“……有……病……吧……啊……啊……啊。”
男子搓了搓手,对小女孩说道,“这次准了,肯定不会错了。”说完,男子再次伸手,待黑影靠近,男子和小女孩的脸上终于挂起了笑意,正是两坛酒。
酒一入手落地,这一大一小就赶紧各抱了一坛,举头畅饮起来。
在场无一人敢轻举妄动,也无一人敢说一个字。
就眼巴巴看着他们各自将这一坛酒一饮而尽。
小女孩喝完扔了酒坛,拍了拍肚子,竟还打出一个酒嗝来。
男子则长吁一口气,“成了,这下总算是醒了,走吧……”
说完,男子就打算离开,可小女孩却拖住他,“你不看看周围,这正要打架呢!我们不看个热闹么?”
“没什么好看的,正道魔道,还都是人界一员,你打我,我打你,来来回回,周而复始,永不停歇,他们不烦,我都烦了……善恶皆是人界万象,自有天道左右平衡,与我等无关,走吧……”
说完,男子便要抬脚离去,可小女孩却再次拉住了他,她凑着鼻子使劲的对久狱那方闻了闻,“不对,不对,老大,那边有魔气!”
男子顿时就站住了,侧脸横扫了一遍久狱众人,只此一眼,竟然就有一大半人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余下的也只是极为艰难的硬撑站着。
而此时,终于缓过神来的夜云,不顾一切的跑到男子身旁,半跪于地,“求少侠救救我师弟,我清尘派上下必将永生感恩戴德!”
男子一听清尘派三个字,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他单手示意夜云起身,随后便踏入了被围绕的人群中,人群里,南鹿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奄奄一息,浑身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腿上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男子微微皱眉,“你等这是何苦呢?究竟为了什么竟要做到如此地步……”
夜云望着男子凛凛的身姿,想起刚刚那一瞥的灵威,心里一横,便从南鹿身旁的布包里取出了那个木盒来。
“这是我派代掌门下严令,命我等必须带回清尘之物。代掌门说了,此物对清尘派,尤其是清尘掌门至关重要,绝不能落入邪魔外道之手!今日若是少侠不愿救我等,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只求少侠能替我等将此物交给代掌门!”
男子望着那木盒,一手轻轻放在南鹿身上,瞬间白光大作,南鹿的伤竟然瞬间恢复如初了,“外伤已无碍,内伤还需调养几日……”
男子说完,便伸手接过那个木盒,随后打开看了一眼,双瞳瞬间就定住了,“飞梦啊……真是难为你了……”他轻声说道,可周围的清尘弟子却不免有些吃惊,夜云赶忙追问道,“少侠认识我们的代掌门?”可无论她再如何询问,男子都未做回答,他小心翼翼的将木盒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在掌心目不转睛的望着,这时大家才发现,那不过就是一只竹叶状的玉制发钗……但男子此刻却如同中了定身咒,再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他就那么安静的望着那只发钗,彷佛已经死去了一般……可男子不动作,对面却动作了起来,列于最后的骨象上似乎传出了什么命令,那黑面男子和那妖邪女子止住有些颤抖的腿,再次叫嚣起来,“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今日在此必要将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原本弯腰和男子一齐盯着发钗看的小姑娘突然回头,恶狠狠的叫道,“别吵!”
黑面男子一惊,心头怒气终于取代了胆怯,“你这黄毛丫头,竟敢……”
“别吵!”小姑娘再次回头喝道,声调已经又涨了一个台阶。
“黄毛丫头,你是在找死么?”
小姑娘缓缓站起了身,两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扭过身子,突然暴喝,“我让你们别吵!”叫嚣声中,小姑娘身后突然膨胀出一个斗大如屋的狐狸脑袋,那大狐狸脑袋张开嘴,水缸粗细的一股狐火随着女孩的暴喝就喷了出来,瞬间黑面男子以及身后数十丈远的众人,全都化成了枯骨,最后一点点落下变成了一堆黑灰。
这一下,夜云这边自然吓的不轻,久狱那边直接就吓疯了,连连退了几十丈,就差直接跑出谷去了。
骨象上那位终于出手,从庭帐里飞出了一杆长枪正落在地上,长枪上挂着几个人骨哨,风一吹,哨一响,三只身形如山般大小的妖兽便咆哮着冲了出来。
一只是独蹄的夔牛,一只是九头相柳,还有一只则是带双翼的穷奇。
“真是麻烦!”小姑娘气呼呼的叉着腰,随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身上一阵金光绕过,便化成了一只更为巨大的心月狐,四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不住的抖动着。
“你们这些小妖精,没看到我是谁么?还不快给我滚蛋!”心月狐趾高气昂的低头望着那三只妖兽。
可这三只妖兽仅仅是跪拜了一瞬,因为脖间的尖刺项圈突然就插入了他们的身体,随后他们便双眼血红,毫不畏惧的对着心月狐叫嚣起来。
“反了,反了……反了,反了!”心月狐气坏了,张开爪子就扑了上去,可这三只妖兽却仿佛有人控制一般,敏捷异常,总是能躲开她的致命一击。
心月狐不断吐着狐火,可却总是烧不到他们,倒是把其他久狱恶徒杀的差不多了。
很快,她就着急了,攻击也乱了起来,还好实力相差悬殊,即使被妖兽攻击到,也只是皮外小伤。
但那如长蛇一般的九头相柳,突然钻到了地下,再钻出时竟直接将心月狐的四条尾巴捆在了一起,九个头张嘴便咬,虽然咬不深,但一时间,尾巴上的毛却如下雪般落了下来。
心月狐顿时就慌了,“尾巴,尾巴!老大,老大,他们咬我的尾巴,我的毛毛,我的毛毛……呜……呜……”谁都没想到,明明没受什么伤害的心月狐,竟然因为尾巴的毛,哭了……
瞬间几道白光闪过,那相柳便被切成了几段从心月狐的尾巴上落了下来,随后便是一把火被烧的干干净净。
几乎是同时,夔牛的蹄子连根被砍断,穷奇更是连翅膀都被生生拔了下来,转而都成了灰烬。
男子双手背于身后,飘在半空中,一脸无奈的望着身旁巨大的心月狐。
随后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心月狐的脑袋,“砰”的一声,心月狐又变成了小女孩,趴在他的肩头哭的伤心极了。
“好了,好了,不过是毛么,又不是不会长了,反正你每年不都要换毛,这七八月,你自己掉的毛都比这多多了……”
男子安抚了好一会,才将小女孩又送回了夜云一旁,夜云看着依旧挂着泪花的小姑娘,忍不住也抱在怀里安慰起来……男子一步步踏着虚空走到骨象上头,“别装神弄鬼了,出来吧,刚刚我还没在意,没想到居然还在这藏了个小魔。上次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话毕,庭帐顿时四分五裂,就连骨象都跟着炸成了齑粉。
男子一瞧,忍不住笑了,“你难不成是当初那几个十部魔王之一?”
十部魔王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对獠牙咬的吱嘎作响,“是你!是你!你这满是诡计的凡人,诓骗我等满人界瞎转悠,害的我等错过了与魔君同战之时。”
男子的表情越发爽朗起来,竟然盘腿于半空中坐了下来,双手抱胸一副要唠家常的表情,“当初也是没办法啊,你们这名头多唬人,只是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死心眼,都快从北极之地飞到南极之地了,还死心塌地的跟着……哈哈哈哈!”
“事到如今竟然还敢嘲笑我等!”
“没有,没有,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只不过我有些奇怪,你们好容易保下这一条命,不想法子回魔界去,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在人界培养一支魔军?别逗了,人界修行者的修为便就是成了魔也不过尔尔。”
十部魔王突然愣住了,他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仅倒吸了口气,“不,你是谁?你不是他,你根本不是他,你的修为和他根本不是一层阶的。你到底是谁?难不成……”
男子似乎也有些好奇,反问道,“怎么,我又不是他了?那你说我还能是谁?难不成什么?凭你那走南闯北的猪脑子还能想出什么来。”
“你是清漓所化吧,是不是,清漓没死,你这身修为,你这灵炁的灵威,和当初的清漓简直一模一样!”
男子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彷佛忘了收回去。抱胸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可十部魔王并未在意,他似乎在自己劝说自己,“不对,还是不对,清漓不可能活着,那可是天威无极之术,没有人能从那个术下活着。她死了,哈哈,她当然是死了,神魂俱灭,仙魄飞散,连一点渣也没了。你不是清漓,哈哈,她已经死了!”
十部魔王虽然没发现,可这边的小姑娘却突然收起了眼泪,猛然便抬起了头,她拉扯着夜云急忙喊道,“快跑,快跑,快躲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你们没感觉到么?他生气了,他生大气了,快点跑,晚了都得完蛋。”说完她摇身一变,再次化作心月狐,“你们快上来,抓着我的尾巴,我带你们跑,快些,快些……小心我的毛毛!”
心月狐带着众人嗖的一声就飞走了,头都不带回的,而这边男子一点点的爬了起来,而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可那十部魔王不知道是被吓破了胆,还是直接疯了,依旧在不断胡言乱语着,“没事的,清漓已经没了,魔君马上就要重生,没人能来救这人界,没人来,清漓,你以为你赢了么?没有,你上当了,你白死了,哈哈哈哈哈,白死了,蠢货,你白死了!”
男子一言不发,只是朝着正北举起了右手,于此同时,极北之地,一座巍峨的雪山突然就仿佛活过来一般,不住的颤抖起来,像是一个正在抖落身上残雪的巨人。
随后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雪山轰然倒塌,一股耀眼的亮青色从雪山中直上苍穹朝着南方疾驰而来,不消片刻,男子右手便入了一把遍布雷纹但却闪着淡青色光芒的长剑。
十部魔王终于看懂了男子,“……原来真的是你,不过才五年,你竟然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但你还是来不及了,他就要回来了,没有清漓,只凭你,赢不了!”
男子横拉长剑,淡淡的回答,“谁知道呢……”
说完便一剑而下……
——
清尘派,飞梦正在屋内整理名册,突然间,天崩地裂,整座神桃都摇晃起来,飞梦吓了一跳,一个闪身就飞到了门派之上。
肉眼可见,远处垂绝山脉一片滚滚尘烟如末日般朝着神桃而来。
飞梦想都没想,连忙拉起周遭所有的溪水河流化作一道水帘将整个神桃团团裹住。
这一举虽然要耗费大量灵炁,但也实属无奈之举了。
待到尘烟散尽,飞梦忍不住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原本眼前绵延数千里的大半部分的垂绝山脉竟然消失无踪了,“是他么?是他回来了?”她只能这么想,如今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力。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飞梦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直到怜雪,念瑶摇晃了她半天,才还过神来。
“师姐,到底出什么事了,这周围的山呢?怎么都没了……”
飞梦摇了摇头,“是啊,这么大的一片山脉,都被夷为平地了。”
念瑶连连摆手,“什么夷为平地啊,是变成深渊了,如今北侧的海水已经漫进来了,从此以后我们和雷州可不是隔着崇山峻岭了,而是隔着海了,这是地龙翻身么?这得是多大的地龙啊!”
飞梦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地龙翻身,这烟尘中夹杂的灵炁,她可太熟悉了。
还未等她们研究个大概,一只大狐狸便从天而降,落在她们三人面前,夜云等人赶忙跳了下来,在飞梦面前跪倒一片。
“这……你们这是……”意外一个接一个,简直让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倒是心月狐笑的开心,她晃着自己的大尾巴,“飞梦姐姐,怜雪姐姐,念瑶姐姐,好久不见了啊!”
飞梦终于如梦初醒,“你……你是小九?”
“对呀,对呀,姐姐,有没有吃的啊,小九飞了这么远,可饿坏了!”说完砰的一声,一个甜甜的小姑娘兴高采烈的跑到她们身前,一把就抱住了飞梦。
飞梦的双眼顿时湿润了,“小九,是他回来了是么?是掌门回来了,是么?”
掌门二字一出,来围观的所有清尘弟子都傻住了。
小九皱着眉不住的点头,“是呀,是呀,在那发疯呢?你是不知道,好端端不知从哪冒出个大魔来,乱七八糟说了一堆清漓的坏话。如今在他面前说这个,不是变着花样找死么。如今好了,大山变大海了,还好垂绝里荒无人烟,不然这一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飞梦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激动的对怜雪和念瑶说道,“掌门回来了,我们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飞梦姐姐,小九要吃饭!”
“好好,念瑶,你快带小九去吃东西。快去!”
小九走后,她又赶紧询问夜云等人,夜云这才知道原来刚刚那个如仙人下凡的男子竟然是自己的掌门。
“禀告代掌门,那件清漓至宝……被,被掌门拿走了……”
飞梦笑了笑,“无妨,那原本就是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还有代掌门猜的不错,久狱一派已经倾巢而出,正是为了我清尘而来,我们还需早日备战啊。”
飞梦再次笑了起来,“也无妨,他回来了,他的门派自然就万无一失了。”
“代掌门,你为何如此信任掌门呀?”
“因为啊,他可能是你们这辈子见过的最侠义,最强大,也最善良的人了……”
安抚了夜云之后,飞梦还没停歇,又接到了奏报,原来是渐川从天玄而来。
一听渐川二字,飞梦的脸色就有不自然,她让弟子把他领到屋内。
渐川刚一进门就飞奔上前牢牢握住了飞梦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才松口气般,“还好,还好,你没事……”、飞梦用力撤掉自己的手,“渐川师兄,你如今好歹也是天玄长老了,举止能否不要如此轻率。”
渐川听完,有点赌气的皱起了眉,“已然都五年过去了,你到底何时才愿与我结为仙侣。”
“你又来了,三番五次提起此事,我的答案依旧没变,你……你另寻佳人吧……我这满派师妹,你看上谁,我……我……”
“我就看上你一人,我也只看的见你。”
飞梦有点慌,因为今日的渐川与往日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异变所吓,他今日极为激动也极为主动。
她一边说话,一边就往后退,可她每退一步,渐川就会进上一步。
“唯独我不可……你明明知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绝不能与你相配,污你名迹。”
“你也明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你受过的痛是我此生最大的罪,是我的无能,是我没有护好你,我便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无法弥补。”渐川每每想到此事,恨的总是自己。
“这与你有何相关……”飞梦也有些急了,这原本就是她该背负的痛。
可她刚一抬头,渐川竟然直接上前一把将她搂住,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双唇。
飞梦顿时傻眼了,任凭唇齿相交却做不出任何该有的反应……“答应我,现在,立刻,我觉得会有大事发生,我不想再有遗憾了,答应我,飞梦。”
飞梦彷佛真的飞入了梦中,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给亲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带上了床榻,被褪去了衣物,被进入了身子……半晌过后,怜雪远远的就叫喊了起来,“师姐,师姐,掌门有消息了,我们快去找他吧。”
怜雪叫了半天,发现无人应答,便踏入了屋内,外屋没人,刚要进内屋,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飞梦满脸赤红,手忙脚乱的系着腰间的束带,可对开的交领却折反了。
这是,渐川从身后冒了出来,一把搂住飞梦的胳膊,轻声对怜雪说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你先去叫其他弟子吧。”
怜雪抿着嘴,忍着笑连连点头,蹦蹦跳跳的就跑开了。
怜雪一离开,飞梦就对着渐川接连几拳,“都是你,都是你,她肯定知道了,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这些师弟师妹……”
渐川此时却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这有何难面对的,直接和他们说了便是,你我乃是仙侣,如此自是理所当然。”渐川看飞梦还想否决,他抢先一步说道,“我已和师尊说了,今日就投清尘派门下,你我如今已有肌肤之亲,无论如何,你得对我负责!”
说完,渐川捏了捏她滚烫的脸蛋,先一步气宇轩昂的出门去了。
飞梦,想骂,想打,可想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一枚已经晚了许久的甜甜的笑来。
——
雷州以北某处,刚刚一气平山海的男子正提剑飘在半空,望着一摊深不见底的血池。
就在刚刚余下的四位十部魔王在他的眼前献祭了自己,投入了血池当中,如今血池如同被煮沸,不断的冒着泡。
等了许久,血池还没动静,身后倒是突然就站满了人,男子回头望去,“你们都来了啊……”清尘弟子以飞梦,怜雪,念瑶,渐川为首站的满满当当,而一旁,天玄派也是包括老掌门在内各部长老都出动了,就连其他一些小门小派也几乎都来了。
“少侠,哦,不,如今应该称呼为上仙了,许久不见……”
天玄掌门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一时间,所有人都对着他行起大礼来。
“嗯……你们都还挺好的吧,飞梦,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不过看起来,你已然有渐川师兄帮你分担了啊。”飞梦脸一红,赶忙甩掉不知何时被渐川牵起的手来。
男子笑了笑,“让大家失望了,五年前即便我们倾尽全力,依旧未能完全剿灭魔君,他出战前就留下了自己一块血肉,经过五位十部魔王这五年的邪法祭祀锤炼,这家伙马上又要活了!”
“我等必与上仙齐心协力,共诛妖魔,虽死无悔……”
男子听完,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继续盯着那滩血池。
直到接近日落时分,血水才安静了下来,随后突然就极速收缩消失不见了,整个血坛里全是森森白骨。
男子的目光瞬间移动到半空中,逐渐一道血影便由透明逐渐清晰起来,魔君重新走入了众人的视线中,“不曾想,在下刚刚复苏,就有如此多人迎候,看来诸位也很想念本君啊。”魔君环视一圈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男子身上。
“别来无恙啊……”
男子抱起胸,一只手不断的转动着手里的长剑,尽显惬意,“你说的倒是不错,别人我不知道,我可是一直都在挂念着你呢。”
“哈哈哈哈,挂念我?因为她?可如今就算你杀了我,她也回不来了。”
“无妨……我可以自己去寻她,但若是寻见,空手总是不好的,你这颗魔头怎么看都相当合适,做我的见面礼!”
魔君点了点头,“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成长快的令人无法置信,但我还是当年那句话,你很强,但还不够强!当初你和清漓联手还逼她不得不使出那一招。如今单凭你自己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况且你要和当年的清漓一样,背负着整个人界和我较量么?”
男子转动的剑停下了,他没有回答。
魔君却背手左右踱起步来,“说真的,我都替你感到为难啊,若是全力以赴与我一战,那人界必然在你我手中崩坏直至毁于一旦,但若你像她那般一边护着人界一边与我一战,凭你一人又断无赢面。到最后你身后这些人还是得死,整个人界也是同样命运。事到如今,这就是步死棋,你被神主那老家伙当了棋子也当了弃子,你当真不会不甘心么?”
“看来这五年,你又收了不少人界心魔,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还真有点怀念当初那个和我分身斗的一头雾水的你!”
“哈哈哈,你又想激怒我,可惜如今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来吧,做出你的决定吧,我可以等,因为无论你怎么选择,结局都一样,但我不会等太久,因为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男子抛起手里的神剑,指尖轻轻一弹,神剑蹭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转而便不见了。他空着手却自顾自的往前迈着步子,自信而从容。
“你说的非常对,无论我如何选择,结局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又何必选择呢,这些年对你我的煎熬怕是也差不多,只不过如今你是不能再活下去了,而我吗,则是早已活够了。所以,就让我们跳过那些嘴斗,那些厮杀,直接去向只属于我们俩的结局吧。”
魔君蹙起眉,似乎还在思考男子的话,“你这话是何意……”片刻后,他突然就如梦初醒般楞大了双眼,“难道,难不成……”
男子狡黠一笑,双手合十掐起手诀转而又打开摊平,置于身前,“对,你猜对了!”话毕,一道透明白球便将两人包裹了起来,随着熟悉的一黑一白两团炁在男子手中飞舞,魔君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众人也什么都明白了。
连忙都围拥过去,身嘶力竭的喊叫起来。
“诸位,诸位,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是人界未来的希望,你们都有未来,大片的广阔的光芒万丈的未来……所以我不能让你们在这里断送。可我不同,我的未来在五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了,而这五年我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凭那两个字去试着看能不能找回我的未来,但可惜事与愿违,我认了……你们不是叫我少侠么,不是叫我上仙么,那么就让我最后再潇洒一次,就像那些话本里一样,就像……她一样……”
魔君疯狂的冲撞着光球,冲撞着男子,可都无济于事,他拼命叫嚣着,“你怎么会此术,你不该会此术,此术需化神境界,需无上修为,你不该会,你不能会此术!”男子心头一笑,这些年他研究最透彻最彻底的怕就是此术了。
男子随之闭起双眼,回忆着曾经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她,“可真是冷血,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捡我回来养大。”那是气愤而又委屈的她。
“娘,从小到大,你连抱都没抱过我,我甚至都没见你对我笑过!既然我如此不招你喜欢,你何必又非要把我留在这山上,放我下山自生自灭不好么。”那是坚决而又不忍的她。
“你知道我这些时日等你等的有多辛苦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怎可放其他男子进来!你怎可与其他男子私会!你怎可如此对我!”那是痛苦而决绝的她。
“……娘,走……走……”那是惊恐而又绝望的她。
“娘……您别哭啊……孩儿绝不是有意顶撞您的,只是……只是我真的不想也不能再拖累娘了。”那是无奈而又害怕的她。
“不放,不能放,我要坚守三日,替娘治好内伤。娘就是打死我也不放!”
那是羞涩而又欣慰的她。
“娘,若是孩儿也入了化神境,那娘是不是就愿意了?”那是惊喜而又期待的她。
“是啊,这两个字还不够么?”那是后怕而又感动的她。
“清漓自此甘愿与我子落尘结为仙侣,同甘共苦,至死不渝!我们母子二人愿受九天神罚!”这是全部的,只属于自己的她……两滴泪从男子眼角悄然划下,却落在了那左右扯起的嘴角上。
随后男子彷佛再无眷恋,俨然决然的睁开双眼,庄严大喝,“挥剑逐邪,馘落魔灵;神伯所咒,千妖灭形……天威无极之术·灭!”
“掌门!”
“上仙!”
一阵惊呼声后,光芒随之四射,可还未待光芒大盛之际,包裹二人的光球突然就碎了……
男子和魔君从半空中都跌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哈哈啊哈哈,你输了,你的术失败了!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魔君扬天大喊。
男子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依旧颤抖的双手,怎么会,怎么会失败,明明已经成了的……魔君摇摇晃晃的指着男子依旧在疯狂挑衅,“你输了,彻底输了,我早说过,你很强,但你还不够强!”
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句如天籁般的声音,“是吗?那我够不够强?”
男子瞬间抬起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周遭众人包括魔君顿时一片死寂。片刻后,念瑶才尖叫道,“是上仙!上仙!是清漓上仙!”
此时天空中终于打开一个璀璨的光圈,里面五彩斑斓却看不详实,接着便是一个娇小的脚从里踏了出来,那脚一出,跟着彷佛万物重新塑形一般逐渐勾勒出了腿,腰,上身,直到最后一阵白光闪耀。
那个绝美于天下的女子终于再一次站在了众人眼前,她依旧穿着那件青色长衫,脸上依旧是不悲不喜,眼中依旧藏着日月星辰。
不同的是在她的身后有着一个巨大的光圈,白色为底,如一面波光粼粼的湖水,泛着各种奇异的光芒。
众人连忙跪倒一片大呼,“上仙,清漓上仙!”而此时,天玄掌门颤颤巍巍的说道,“不……是上神……这是太虚上神!”
只有男子一人望着她,呆坐在原地,默不作声。
他的怀里不断颤抖,随后突然从交领中飞出那片竹叶的发钗直奔清漓而去,转眼间就安静的插入了清漓的发髻之中。
清漓看了眼地上呆坐的男子,眼神中似乎藏着几分不解,随后又看向那魔君,“这才几日,你怎么又活了过来?”
魔君此时已经失声了,他不住的跺着脚,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清漓,你为何还活着?”
“算了,烦了,问来问去,还不都是一个结果。”半空的清漓突然消失了,接着便已经落在了地上,她就这么一步步的朝着众人走来,一路上,她所踏过的地方全都开出了五彩斑斓的花来,她真的成了神,把光耀万物的世界也带了过来,这世界的邪恶,灰暗,在她走过后全都成了令人迷离的美好。
她就这么一步步的走过魔君,头也不回的走过,而魔君的身上就突然开满了花,他挣扎着,体内的心魔咆哮着,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慢慢枯萎,结块,成了这些花的养分,成了天地万物的一部分。
“这可真是神迹啊,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天玄掌门不禁落下泪来。
清漓就这么一直走到男子身前,低头望着他,俩人四目相对,却一句话都没说。
飞梦适时的站了出来,和众人说道,“眼下魔君已亡,清漓上神也回来了,大家就都先回去吧,让我们掌门和上神说说话,谢谢诸位了!”
很快,众人便再三拜谢而去,四周的嘈杂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乌有。
——
“你怎么了?看见娘,不高兴?”
一直沉浸在震惊至怀疑至心冷情绪里的我依旧只是那么望着她,我足足找了五年,跨遍了山川大海,结果在这万念俱灰之际,她就这么轻盈的突然就出现了,毫无征兆,亦如她离开时那样。
就好像她只是早上下了趟清漓山,晚上就又回来了一般。
可这是五年,一千八个日夜,而无论去或者回她都是如此的干净利落,如此的无牵无挂。
如今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用如此冷静,如此平淡的口吻来询问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像是又高了些,头发又长了,修为也增了许多啊。不过几日,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连为娘都不认识了么?”清漓终于有些急了,眉头微微蹙了几分,可她话中的某个字眼重重的扎伤了我。
“几日?”我冷笑了一声,转而又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苦笑,“哈哈,几日?足足五年三个月十二日!”
清漓顿时一惊,随后便埋头思索起来,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典籍里说,仙界一日,人界一年竟是真的……尘儿……娘确实……”
我没有等她说完,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原来对你而言才不过区区五日,可对我而言,这五年,已经是沧海桑田那般久远了。你走的真是太洒落了,片叶不沾身,了无牵挂,连一声嘱咐一丝期望都未给我留下,就连我们之间的双修之术都被斩断了。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你让我用什么来劝慰自己说你还活着?你其实可以更坚决一些的,干脆什么字都别留,什么都别说,就那么直接走不好么。我也不用带着那一丝希望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活五年。你说的对,如今我修为高了,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我自己……”
清漓彻底慌了神,她抬手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住的摇起头来。
“对,你是上仙,为了人界安危,多么潇洒,多么果决,说施术就施术,说祭仙魄就祭仙魄。连一句像样的道别都不给我机会,那时刻你心里有一丝一毫想到我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啊,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你既然能在天威无极之术中活下来,就真的不怕再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我烂成渣的骨头么?清漓,我不是你的儿子么?我不是你的仙侣么?你为什么对我能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
我一连串的发问,击溃了清漓一直以来的冷静,她两步就跑到我身前,蹲下了身子,紧紧搂住了我,“娘没有……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么想好不好?”
我被清漓抱紧了身子,可身体就算热了,那冷了五年的心呢?
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热了,五年啊,对于人间这些凡夫俗子而言,五年已经足够他们忘掉任何一段真挚的感情了。
我沙哑着嗓音继续说道,像是说给清漓,又像是在调笑自己,“你哪怕给我留下一句整话呢?灯火?就这两个字,你不知道我笨么,我蠢么?我根本听不懂,我根本就不明白!这五年因为这两个字我已经快要把整个人界都翻过来了,你知道吗!”
清漓再次陷入了迷茫,“灯火?我何时说了什么灯火?我说的明明是‘等会儿娘就回来’……”
我蹭的一声就跳了起来,顿时灵威一震,旁边的山便接连倒了下去。
“清漓!你再跟我说一遍,你说的是什么!”
清漓似乎被我的表情吓着了,她抿抿唇跟着站起身,随后便一挥手,再现了那时的记忆。
画面中,清漓的心语真的是那句,“等会儿娘就回来”。
可我当初明明就只听到了灯火二字。
这时清漓再次恍然大悟道,“娘明白了,天威无极之术一旦启动,阵内万事万物都会消失,包活心语术法……是娘错了,娘应该早一刻跟你说的,只是当时时间紧急,娘没想到这一点,娘以为你听见了的,娘以为你会乖乖在清漓山等五日,等娘回来,尘儿,娘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可真是轻松啊,真是轻松……”我突然像个孩子一样,蹲下了身子抱住自己的脑袋使劲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根本不明白我这些年活的有多痛苦!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凭什么就能不管不顾,擅自祭掉自己的仙魄,你是我的!你怎能问都不问我一句就让自己消失于天地之间?你怎么敢这么做的?”
清漓连忙也跟着蹲了下来,一边摸着我后脑勺,一边阻止我逐渐用力的手指,“对不起,尘儿,对不起,是娘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她根本不会哄人,她只会不断叫着我的名字,任凭我们彼此都带上了哭腔。
可我依旧难以释怀,我真的后怕极了,她才刚刚对上天宣称要做我的仙侣,我们连一天相守的日子都还没过……如果当时我没撑过五年呢?
如果我早早就心灰意冷的自尽而去了呢?
那我不就是普天之下第一号的大冤种么?
清漓就这么哄了我半天,看我还是毫无反应,突然抬手狠狠给了我一下,“算了,算了,你不愿意原谅娘,不想看见娘,娘走就是了,娘现在修为也高了,也可以轻轻松松杀了自己,娘去死好了,你就当娘五年前就死了好了!哼!”说完,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就走开了。
我几乎是本能的站起身飞奔过去扯过她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不行,你不准有事……”
清漓缩在我怀里,从未如此的乖巧,她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这次是娘的错,娘真的知错了,娘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你现在入了太虚境,成了上神了,那你当初跟上天说的事,还作数么?”
我也贴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整日便就只记得这个……”
“还作不作数?”我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
清漓的声音变得越发轻柔而甜腻,“太虚又如何,上神又怎样?该给的,不该给的,全都给你了。现在不作数,你会放过为娘么?”
“必然不会……”
“那你还多此一问……”
我如同补炁一般贪婪的嗅着清漓身上的味道,那颗原本枯死的心总算慢慢长出了新的嫩芽来。
“娘……”
“嗯?”
“亲一下。”
“……在这?”
“嗯!”
清漓缓缓抬起头,不自觉的连连抿了抿唇,我则低下头,迫不及待靠上她的唇瓣,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逃。
清漓一开始还在不断调用神识时刻小心翼翼查看四周的状况,但渐渐的她就与我一起沉醉其中了,我们彼此轻轻撕咬着对方的双唇,追寻着彼此的舌头,越亲越是上瘾。
直到明月高高悬起,洒下一片圣洁的光辉,清漓才回过神般移开了脑袋,小声问道,“如此可以原谅娘了吧?”
我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你想的美……”
“你!”
“回山!”
——
等再回到了清漓山,清漓的眼前顿时又是一亮,因为如今的清漓山和曾经已经完全不同了,我将此几乎扮成了世外桃源的模样,竹山,花海,瀑布,温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而原本我们两座屋子也仅仅只留下了清漓那一座。
要说什么没变,那就只有清漓的木屋,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清漓望着眼前的一切,动容而又略带无奈的说道,“看来我的尘儿真的是做足了准备,要和为娘在此纠缠千年万年了么?”
我听了也学着她的口气说道,“多此一问……”
夜色降临之时,我和清漓躺在竹山里最高的一处花海间望着玉盘般的明月细细叙述着过往种种,我才明白,当初九道天雷成了十五道,多出的六道,三道让我入了化神,而另三道则让清漓入了太虚。
可刚入太虚的清漓还有些摸不清门道,她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以将神魂自由的退出仙魄外了。
于是她敢如此决绝的用上天威无极之术,正是因为她虽然祭出了仙魄,但神魂可先一步遁走仙界而保丝毫无损,她早就从书里知道,仙界可以重塑仙魄,于是施术之后她便立刻来到了仙界开始重塑身体,按她的修为,用不了几日便可拥有崭新的身体。
只是对她来说仅仅只过了五日,却不知人界已经五年了。
而也是这五日,让她彻底顿悟了太虚境,从道的追随者成了道的控制者。
她可以让水变得像火一样灼热并且焚化一切,而让火变得如土一般滋养生长万物。
总之六界的一切规则对于清漓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所以如今的清漓已经可以自由行走六界,成了真正的六界之主。
她告诉我六界之外还有大千寰宇,至于那里到底有什么,她这是这么和我说的,“娘也不知道,娘现在也不想去,有朝一日,你入了太虚,你想去了,娘便陪你去……”
只是如今有清漓日夜相伴,我怕是再没动力去修为太虚境了吧。我怀抱着清漓,只觉得人生已经彻底圆满了……
“哪也不想去了,此时此刻此地我已经完满了。”我望着夜空由衷的感叹道,清漓突然一个翻身,趴在我身上望着我,“如此你就完满了?”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是啊……如此还不算完满么?”
清漓突然就有些支吾起来,月色照着脸颊红晕美的不可方物,“娘原以为,你受了这五年的苦,如今再见到娘,还不……”
可我却有些不明所以,“还不什么?”
“还不……”
“娘你说啊,到底什么啊?”
清漓贝齿不断拨弄着上唇,眼中星辰快速流传,随后她突然一挥手,从她体内伸出纯净光晕将我们包裹了起来,天地顿时一片空寂,紧接着无数如彩缎般的灵炁从我们的身下流淌,暖洋洋的将我们抬至半空。
我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这不是清漓的域么。
而身后的灵炁彩缎五光十色,如一条布满宝石的银河般。
我回过头再次望向清漓,才发现,我们俩竟然瞬间都已是赤裸相拥了。
清漓触我目光,羞得的连忙垂下头架在我的肩上,喃喃细语的说道,“还不把娘……生吞活剥了……”
时隔五年,我再一次享受了这种醍醐灌顶的快感,我跟着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说的对啊……刚刚那场景太恬静,太温馨,太美好,我差点都把正事忘了!”
清漓望着我,波光流转,笑意盈盈,“果然五年也没变,还是如此猴急……”
我立起上身,低头望着清漓雪白的身子,顿时觉得有些晃眼睛,傻愣愣的半跪在那,都不知道该先看那,先亲哪了。
清漓咬着贝齿望着痴傻的我半天没动静,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又怎么了?娘不好看了?”
我茫然摇摇头,“五年了……如今这一下太突然了,刺激太大,我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了……”
我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她绝美的脸颊,修长的脖颈,高耸挺立的浑圆双峰,细腻的腰身,还有那散着清香的精致玉门,真的,简直每一处都让我爱不释手。
末了,我拍了拍脑门,“算了,算了,我还是先把你舔一遍再说。”说完就再次伏下身去。
清漓从未笑的如此开朗,整个脸颊都开满了花,她不住的扯着我的脑袋阻止道,“不许舔,不许舔……”
说完捧着我的脸浅吻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先起来,先躺好……”
我顺从的点点头,翻身躺好,“然后呢?”
清漓抿抿唇,接着跨开双腿坐在了我的身上,“今天让娘来……就算补偿你这五年之苦了……”
说完,清漓红着脸,微微翘起蜜臀,伸手摸索着我的阳具,摸到的那一刻,她还躲避着我的视线,随后便缓缓坐了下去。
时隔五年,再次回到清漓的花径,简直让我舒服的想哭。
然后那灵炁的彩缎如同活过来一般从身下飞起,越过清漓的双臂,将清漓托在半空,而我身上的彩缎则如波浪般涌动起来,拖动着我的下身不断的起伏。
我看着我的阳具,缓缓的扯开清漓的门户,挤压进去又恋恋不舍的出来,舒服是舒服,可是……“娘……”
“怎么了?”
“这……这不还是我在来么?”
“什么意思?”
“我不动,你动才是你来吧,如今这不还是我在动,你也没动啊。”我望着清漓被彩缎托着固定在半空中静静的等着我的抽送……
清漓满面潮红,四下看了看,“要求真多……那我不来了……”说完就要爬起身。
我赶紧先一步上前抱住她,先微微用力咬住她的乳尖吸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把她翻到,再次伏了上去。
“算了,算了,这种粗活还是让你的尘儿来吧,反正我也喜欢这种粗活!”
清漓拉扯着我的脑袋,和她鼻尖相触,身子则紧紧的贴在一起,她小声对我说道,“今天无论多久……都由你,你先来,待会……待会娘再来,总成了吧……”
“遵命!”我认真的回道,随后便重重的将阳具插进深处,狠狠的撞在她的花蕊上,惹的清漓控制不住的一声娇喘。
她羞赧而又气急败坏的扯着我的耳朵,和我紧紧吻在一起。
我们的腹部再次迸发出耀眼的光辉来,那两条原本已经消失无踪的阴阳小鱼又一次深深的印在了彼此的身上。
这是我们最久的一次欢爱,久到忘记了时间,我们不断变幻着身姿,时而迅捷,时而舒缓,时而猛烈,时而轻盈。
但无论何种姿势,我们都望着彼此,亲吻彼此,似乎想把此间的每一瞬的彼此都深深的印在脑中,永生不忘。
——
“尘儿,还有一事,娘忘了告诉你。”
“什么?”
“你我虽修为大成,也经历了上天神罚,但我们依旧难以被宽恕。”
我搂着清漓,轻抚着她的肩头背脊,“无妨,我不在乎,上天还想有什么责罚就让它来吧。”
“不……如今以娘的修为,上天倒是也责罚不了我们了,但是可能会迁怒人界……”
“那又该如何?”
清漓撑起身子望着我,随后伸出一个指头,指尖飘出一点白色的炁,“这是娘的一缕神魂,娘要将她扔进人界,经历十世磨练……以赎娘的罪……”
我轻轻的理了理清漓的鬓发,随后也伸出一指,同样凝出一点红黑之炁,“就像这样么?”
清漓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轻轻点了点头,“就让咱们母子各自在人界磨砺吧。”
说完她就把那缕神魂扔了出去。
“各自?那哪行……”说完我的那缕神魂跟着追了出去,死死缠住了清漓的神魂,随后便一同消失不见了。
清漓立刻就爬起了身子,“你做什么!”
“怎么了……就和你一起去经十世磨砺呀。我得跟着你,保护你呀!”
清漓抬起粉拳就砸了我几拳,“你简直胡闹,如此纠缠在一起,十世母子,十世爱而不得!你想整死他们吗!”
我挠了挠头,“啊,还有这说法啊……那怎么办,还能收得回来么……”
清漓沮丧的叹息道,“已成定局,如何收的,这下好了,原本只不过是为我们自己赎罪,却要让他们背十世之痛!”
“实在不行,关键时刻我们帮点忙呗……十世,至少最后一世给个圆满吧……”
“唉……便就是十世可得圆满,也太惨烈了一些呢……”
我再次将清漓拥进怀里,轻声说道,“不会的,我明白的,只要有彼此相守,倾心相爱的时刻,那怕仅仅只一瞬,就是完满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