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的状态很差。
回到家,那只女鬼的影子依然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安简一整天都在陪着江浅。
苏凝间中还打了两次电话来询问江浅的情况,对他非常关心,安简跟她聊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挂断了电话。
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江浅,有些内疚:“对不起,安简,害你们担心了。”
安简握了握男朋友的手,轻声说:“说这些做什么。”
她看了看时间,对江浅说:“到吃药的时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来,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吧。”
江浅点了点头。
安简给他倒来了水,江浅随后把药服下。
苏凝目前给他开的都是一些安神和助眠性质的西药,药一服下,没多久,江浅就感觉困意来袭,就在沙发上躺下。
安简把客厅大电视的音量关了,坐在江浅的身边陪着他。
江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是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响。
家里的灯都点亮了,安简不在客厅,徐阿姨则在厨房忙碌,似乎正在做晚饭。
江浅强忍着昏沉的脑袋,拿起手机,看见打来电话的是他妈妈,便接通了电话。
“妈。”
费晴在电话里询问他怎样了。
江浅感觉脑袋很沉,但不想让她担心,便只回答说:“还好,你要下班了吗?”
“嗯,我今晚会提前回来,安简还在吧?”
“她还在,有什么事吗?”
“吃完晚饭后,我们今晚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得跟安简说一声。”
听到费晴说要搬家,而且今晚就搬,江浅很吃惊,“家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搬家?”
“爸晚上还需要有人守着,妈,我不想搬。”
费晴在电话里没有说太多,只是说江浅爸跟照顾他的徐阿姨也一起搬过去时。
江浅隐隐猜到她要搬去哪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反对。
刚挂电话,安简从房间里走出来。
“晴姨打来的电话吗?”
江浅点了点头。
“啊?你说晴姨打算要搬到别的地方住?”安简听到后,也跟江浅一样吃惊。
她犹豫了一下,说:“虽然发生了一些事……但你们在这里住那么多年了,晴姨也没必要因此搬走吧?”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你也知道,我妈又不信这些。”
江浅知道她的意思,说道:“她电话里说,让我跟爸搬过去跟她一起住,照看更加方便。搬的地方不会太远,你不用担心。”
“哦。”
安简应了一声,随后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凝姐给你开的药有用吗?”
“还好吧。”江浅随口回答道。
顿了顿,他才说道:“吃了凝姐开的药,睡倒是能睡,也没再作梦,就是感觉睡得不深,醒来头也有些重。”
“那……就再吃两天看看吧,要是效果还不行,再让凝姐开些别的药吧。”
江浅点了点头。
徐阿姨这时端着饭菜出来了,招呼两人过去吃饭。
吃过晚饭,安简进房间帮江浅收拾东西,徐阿姨得知今晚要搬家,则去帮忙准备江浅爸的东西。
到了八点多,费晴还没有回来,眼见时间不早,安简就先回去。
九点多,费晴终于下班回家。
刚开门进来,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嗯,刚好到家,搬家公司的人到了是吧……”
玄关处,费晴跟电话那头说着,化着淡妆的美丽容颜略微浮起惊讶之色,“你怎么也来啦?”
“哦,没什么不行,只是有些意外,那你上来吧。”
“太太,您回来啦,吃过晚饭了吗?”徐阿姨迎了上来。
费晴点了点头,“吃过了,他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徐阿姨回答她:“都收拾好了,就差太太您自己的东西,用帮忙吗?”
“我的东西不用收拾,那边有,搬家公司的人已经上来了,行李让他们直接搬过去就行了。”
“好的,太太。”
“妈,你回来了,现在就要搬过去了吗?”
江浅听到开门声,从江浅爸的房间里走出来。
“嗯。”
费晴应了一声,问他道:“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江浅回答她:“还行。”
最起码在家的时候,那只厉鬼似乎还没有出现过。
那只鬼是造成江浅现状一切的根源,江浅不是什么小说主角,电影主人公,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他真的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与恐惧。
费晴点了点头,“妈近来公事繁忙,回家的时间不多,搬到别处住也是想有人可以帮忙照看你,等会我给你介绍个人。”
“叮咚。”
门铃声这时响了,徐阿姨过去开门。
“我们是搬家公司的,请问是费女士家吗?”
“是的,请进。”
“好的,打扰了。”
几个身穿统一制服的人鱼贯而进。
坐在沙发上的费晴没有起身,只是对进来的几人说:“东西都在这了。”
“哦……好……好的……”
“让……让我们来就行了。”
几个搬家公司的年轻人只是看见费晴一眼,都变得拘谨起来。
由于一会儿还要出门,费晴便没有换衣服,穿的仍然是警局上班时的工作装。
上身是白色的紧身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小西服外套,下身是黑色的紧身西裤,斜盘着的双腿非常修长。
她脚下踩着一双亮黑色的尖头高跟鞋,露出的一小截脚背朦胧柔滑,玉足裹着薄如蝉翼的丝袜。
那头乌黑的秀发则挽扎着一个梨花发型,在脑后盘成一个低发髻。
费晴容貌美艳,着装打扮更处处透着一种雷厉风行。
几个搬家公司的年轻人,从来没遇见过气质像费晴这样气质端庄又冷艳的客户。
在她面前,都变得非常拘谨。
东西不多,除了衣服等杂物外,也就江浅的一些书和费晴工作的一些资料档案稍微多一点,几个搬家公司的人一趟就能带完。
几人刚准备下楼,电梯门开,三男三女恰好从电梯出来。
“崔小姐。”
那几个搬家公司的年轻人,对着走出电梯的一个穿着套裙的女人打了声招呼。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费女士说就这些。”
“嗯。”套裙女人应了一声,对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吩咐说,“阿明,你带他们先去吧,一会周平帮左先生开车。”
“好的,崔秘书。”
一行五人走到开着的门前,为首的男人摆摆手,按了按门铃。
坐在客厅沙发的费晴看见了来人,便起身过去。
江浅也跟了上去。
男人微笑走来。
“晴。”
“你来了,都进来吧。”费晴的反应很平静,只是把门打开了一些。
但她身旁的江浅分明看见,他妈妈在望着这个男人的时候,脸上明显柔和了下来。
“妈给你介绍,他叫左汉江,是妈的男朋友,你可以叫他叔叔。”
费晴说完,又对着男人说道:“这是我儿子,江浅。”
左汉江听到她的话,显得十分高兴。
他走上前来,微笑着主动朝江浅伸出手,说:“江浅,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左叔。”
握手的时候,江浅悄悄地打量着左汉江。
这是江浅第一次跟母亲这位男朋友正式见面。
他的长相很普通,并不怎么出众,长着一张方字脸,下巴方正,三七分的乌黑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他身高很高,比江浅跟江文景都要高上半个头,而且看得出来他平时应该也有经常健身,裁剪得体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很合身,身材修长的费晴站在他身旁也要矮他一个头。
因为保养得好,他的年龄江浅有些猜不太准。
他看上去像三十多四十来岁,但微笑间两边眼角显眼的尾纹又显示他的年龄不止于此,江浅猜测他的真实年龄可能接近五十,应该要比费晴大了至少十几岁。
抛开年龄上的差距不论,这是一个成熟又稳重,并且在事业上定然非常成功的男士。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能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他所拥有的强大自信。
这是只有那些在人生以及事业上攀登到了高峰,获得常人所没有的成功的人才能拥有的。
江浅有些明白,为什么个性强势的妈妈会答应当他女朋友。
他比江浅爸强太多了。
左汉江身旁跟着四个人。
两个三十多岁,身穿护理服的女人是来帮忙转移和照料江文景的。
还有一个名叫周平的司机,一个穿着套裙的年轻女人叫崔曼,是左汉江的私人秘书,搬家公司以及身旁两名专业护理都是这位崔秘书帮忙安排的。
两名护理将茫然醒着的江文景搬到一张轮椅上,小心地护推了出来。
江浅也连忙过去小心地护着。
左汉江仔细地打量着江文景,随后微笑着对那两名护理吩咐道:“慢一点,不用着急,最要紧别颠簸到了病人。”
“好的,左先生。”
费晴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下去吧。”
左汉江的座驾是一台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除此外另跟着一辆蓝色的宾利慕尚,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以及一辆专业的医护车。
左汉江邀请费晴跟江浅一起坐上他的劳斯莱斯,江浅婉拒了,他想要跟江浅爸坐同一车,好照看他。
左汉江没有坚持,便吩咐开车的司机开稳一些,他则跟费晴一同坐上了后排座。
崔曼在前排开车。
费晴将工作的笔记本打开,放在腿上,准备看资料,她随口说了一句。
“你怎么也来了,还带这么大阵杖做什么?”
左汉江和她紧挨着坐在一起,微笑着伸手搂住她肩膀,说:“跟你儿子第一次正式见面,当然必须亲自来才显得诚意。”
费晴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你在电话里让我们搬过去,我起初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你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左汉江失笑,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微微搂近了些,“你儿子将来也是我的继子,他的健康出了点问题,我这将来做他继父的,自然得对此上心。”
他随后半开玩笑地说:“我那儿的风水当初是请大师看过的,一级的好,你也住那么久了,江浅他一定能住得习惯的。”
“除了这个,我更意外,你居然主动提议把那人也一并带过去。”费晴侧面瞧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都不待见这个人的吗?”
左汉江微笑说:“你前夫突然间出了车祸,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再怎么不待见他,我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何况你跟他夫妻一场。”
“不看在你的面上,也得看江浅的面,带他过来之后,我会另外再请一两个护理过来,也会给他用上最好的药。”
男友的大度,让费晴有些感动,不由问道:“江浅搬过来一起住自然没问题,可那家伙长时间住那,会不会让你不自在?”
“怎么会呢。”左汉江笑着说,“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费晴蹙着眉,说:“你虽然能接受,但我却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左汉江说:“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搬到楼上住,反正我们一直住在楼下,没什么事少上楼就好。”
费晴想了一下,说:“那也行吧。”
从这里到左汉江住的地方至少要四十分钟,费晴坐直起身子,打开笔记本,打算趁路上的时间再查些资料。
左汉江见她争分夺秒地工作,连下了班也闲不下来,神色间隐见倦色,他有些心疼地说。
“一些不必要的工作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偌大的江城警局,有的是人可以帮你分担。”
费晴摇了摇头,“这件案子,我必须亲力亲为,无法假借他人之手。”
左汉江看了一眼她的笔记本屏幕,惊讶说:“这不是两年前……在我的酒店被杀的那个保洁员吗?”
左汉江名下有一家四星级酒店,两年前发生过一宗命案,死者是在酒店上班的保洁员,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异女人。
那天她清晨五点到酒店正常上班,六点多的时候就被人发现死在了酒店二楼角落的卫生间里,死的时候十根手指被人切掉。
报案后,警方第一时间来到命案现场调查取证,奇怪的是,酒店的监控都正常,但却在关键的案发时间似乎受到了干扰,只拍到一片雪花,调查陷入僵局。
那被杀的女人的母亲天天跑来酒店大闹。
左汉江得知那被谋杀的女人尚有一个几岁的孩子,亲自到酒店来,给对方支付了一笔极为可观的赔偿金,并承诺会赞助那个孩子到上大学之前的所有学费,这件事情才暂时完了。
左汉江也是因为这个案件,认识了江城重案组主任的费晴,并对她展开了追求。
左汉江奇怪地说:“那案子不是成了积案,一直没有破,难道有新发现?”
“茫无头绪。”费晴摇头,“凶手不仅依然逍遥法外,这两年来新增的两件诡异命案,我也严重怀疑是这凶手的所为,而且……”
“而且什么?”
费晴深吸了一口气,“三个月前,重案组的一个外派科员,被人用刀锯死,死状很惨,很有可能跟两年前杀死你酒店那保洁女人的凶手是同个人,并且这次是专程对我们警方挑衅。”
左汉江听得直皱眉,不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听着真够可怕,如不是知道你的性格,我真想劝你辞了这份工作。”
费晴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锁地继续看着档案资料。
左汉江在车上接了几个重要的电话,车子已经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就快要到郊外。
两人坐在后座,司机周平在前方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左汉江见身旁的费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容色间有些疲倦,忍不住把她的笔记本屏幕合上,轻轻搂住了她。
“时间也不早了,这案子一时半会也破不了,就快要到了,休息一下吧。”
费晴本想再看一会,但笔记本已经给他合上,也就任由他搂着。
左汉江住在郊外,但并不远离市区。
这片别墅群是整个江城地段最贵的区域,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左汉江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的住处是一幢双层的复式别墅,单层面积超过四百平,还带花园跟泳池。
基本就是江浅在电视上才能看到有钱人的住处。
别墅大厅宽敞明亮,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一条木楼梯可以直通二楼。
费晴给江文景安排的房间在二楼第二间,第一间靠近大厅的是江浅的房间。
别墅也有专供佣人住的房间,徐阿姨跟原有的三个佣人一样,另外住在各自的佣人房里。
江浅爸依然是老样子,即便换了个新环境,目光依旧是茫然呆滞。
几个护理忙前忙后,推着他上楼,给他弄新床,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江浅妈也只是给他安排了个房间,连进去看一看都没有。
倒是江浅看见他妈妈的男友左汉江,还专程关心地到他爸的房里看了会,见到了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吩咐家里几个佣人帮忙改进。
到一切都安顿好忙活完之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江浅在江浅爸的房里待了一会儿,确认他已经睡着了,便走出来。
走到二楼的围栏处往下望。
江浅看见费晴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正在神情专注地看着茶几上她那台笔记本电脑,显然还在工作。
他妈妈的男朋友左汉江,则从楼下走上来。
他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披着一件腰间系带的灰色睡袍,嘴里叼着一个紫檀的烟嘴,迈动着睡袍下两条毛绒绒的大腿,慢慢走了上来。
看见江浅,他走了过来,和善地拍了拍江浅的肩膀,说:“在这里住,不要见外,就当自己家一样。”
江浅点了点头,“好。”
“对了,江浅你还没洗澡吧?”左汉江指了指前面,对他说。
“楼上跟楼下各有两个浴室,楼上的往前走就有一个,洗完澡,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带你到四处逛逛,熟悉熟悉。”
江浅其实不想这么快跟他近乎,但见左汉江这么热情,只好点了点头。
到浴室洗完澡出来,时间已经晚了,徐阿姨跟几个佣人回各自的房里休息。
别墅里变得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到几声键盘敲击的声音。
到房间外,江浅往前走多了几步,向大厅楼下望去,果然看见费晴还在工作。
她男朋友则坐在她身旁,很随意地翘着腿,正在看报纸。
费晴这时似乎忙完,终于合上了笔记本。
江浅刚回头走,就听到楼梯传高跟鞋踩楼梯的声响,果然是费晴走了上来。
“妈。”
费晴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她细审了江浅的脸色,说:“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洗完澡了吧。”
“嗯。”江浅点头,“准备去睡了。”
从苏凝的诊所回来过后,江浅就没再看见那只鬼。
其实他只要不被那只厉鬼恐吓,他不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什么问题。
江浅现在只希望不要再看见那只厉鬼。
“后面就暂时在这住下,别想太多,就当是自己家,知道吗?”
江浅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吧。”
费晴说完,就“噔噔”地下楼去了。
江浅爸的房间明明就在身后不远,但自始至终,费晴都没有要走进去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江浅总觉得有些失望。
费晴下楼后,大厅的灯“啪嗒”的一声关了,整幢别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虽已经深夜,但江浅并没有任何睡意。
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楼梯的木围栏处,往下望去,昏暗的灯光下,江浅看见左汉江搂着费晴的腰,两人进了大厅的第一个房间里,随后门被关上。
江浅下意识地张了张嘴。
他虽然早已经知道费晴跟左汉江交往有一段时间,男女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也可能早已经做过。
可是亲眼看见左汉江搂着他妈妈费晴一起进了楼下的主卧室,江浅发现他自己其实一直都并未对此做好心理准备。
回头望了一眼江浅爸的房间,江浅犹豫了一下,轻轻地走下了楼梯。
别墅大厅的主灯已经关了,只剩主廊道还有微弱的灯亮着。
江浅来到了两人的房间外,终于鼓起了勇气,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他没有任何特殊癖好,当然更没有任何网上说的什么恋母情结。
他只是,心里替江浅爸有一点点不甘心。
江浅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愚蠢,也根本对已发生过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但他依然有一种侥幸的希望,希望潜意识里他妈妈跟男友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江浅的耳朵贴到了门上。
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没有任何声音。
江浅愣了愣。
看着这扇造型华美,价格显然不菲的沉重木门,他反应过来,并不是房里没有声音,而是这扇门将声音完美地隔绝了。
他嘴角苦笑,说不出心里是失落还是庆幸。
犹豫片刻,就在他准备要回楼上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的手握上了房门的门柄,轻轻地往下压了压。
门把很轻松地一压到了底。
门竟然没有反锁!
江浅握着门柄的手不自觉地出了汗,他心怦怦直跳,但没有松手,而是轻轻地往前推开了一条小门缝。
来的时候,江浅看见过门后的房间布局。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间主卧室是一隔为二,床在内里,门后这边是休息坐的小沙发和小茶几,房间的中间做了半隔断,从门后是直接看不到床上的,他绝对不敢推开门,哪怕只是一条小缝。
门缝推开的一瞬间,一阵压抑的急促喘息声,闯进了江浅的耳朵。
“唔……嗯……”
“啧啧……”
江浅的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
他如何听不出来,这是左汉江在跟费晴接吻所发出的声音。
江浅更是知道,两人刚进了房间就立刻在接吻,代表着什么。
门缝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扩大。
卧房里亮着橘黄的灯光,那是暧昧的颜色。
江浅把房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顺着门缝望进去,正好看见卧室内里那张大床的边缘。
卧室的地面上铺着绣有花纹的毡子。
江浅在床下看见了左汉江刚才披的那件袍子,还有他妈妈那件黑色的西装小外套,以及……
本该穿在她身上的那件白色的紧身衬衫。
压抑喘息声传来,江浅知道两人此刻正在床上激烈的接吻。
“咯噔”的一声,费晴脚下穿的黑色高跟鞋扔到床下。
江浅听到左汉江的喘气声忽然加重。
费晴随后发出一声奇怪的轻喘。
“嗯……别……不嫌脏的吗?”
江浅听到左汉江低喘着气,嘴里发出啧啧的奇怪声音。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双脚,太漂亮了……唔……”
“别……我还没洗澡呢……”
“这样很好,我最喜欢你工作时那种样子了……”
令人脸红耳赤的对话,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没过多久,地上多了一条干练的女式黑色西裤,和一件带蕾丝的黑色文胸。
吸吮的声音传来。
费晴压抑的喘息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轻点……别那么用力……”
左汉江正在用嘴吸吮着费晴的乳房。
江浅听得心脏像打鼓一样,怦怦直跳。
两人在做爱!
他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怅然若失地关上门,返回了楼上。
他来到了江浅爸的房间里,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身前。
房里没有开灯,窗外月色正明。
江浅爸似乎刚才已经睡过了,这刻正睁着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依旧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江浅静静地看着他。
从他开门,到进来坐下,江浅爸没有一丝半点的反应,连眼睛都没有动过半下。
江浅心里涌现起深深的悲伤。
他想起了小时候有一回,他们一家三口到郊野去郊游。
那一天,费晴少见地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碎花长裙子,还戴着一顶漂亮的遮阳帽。
他们找了一处半坡的草地,费晴把餐布铺在柔软的草地上,在上面摆满了餐果点心。
江浅爸看见远处有棵结了大片果实的芒果树,招呼着儿子一起去摘芒果。
江浅妈准备好午餐,远远看见他们父子俩在那爬树,玩得不亦乐乎,气得她双手叉腰,命令爷俩马上下来,要罚他们不准吃午餐。
吓得父子二人连忙跑回来,江浅爸嬉皮笑脸地给江浅妈揉肩捏腿,不停地说着好话,同时不忘给儿子使眼色,要他撒娇。
最后两人终于逗得江浅妈扑哧一笑,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才叫他们坐下用餐。
那天他们玩得很开心,要走之前,江浅爸还突发兴起,嚷着要给他最爱的漂亮老婆画一张最美的画。
那张画江浅爸画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没好,江浅妈抱怨说坐得腿都酸了,还老是有虫子从草丛里爬出来,要他快点。
江浅爸嘴上一直嚷着“快了快了”,但他所谓的快了最后依然花了半个多小时。
画好之后,江浅妈却并不满意,说不喜欢。
江浅爸一脸不可思议,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画得最用心,最倾注心血的画,怎么就不好看。
江浅妈撇嘴说,他把她画得太温柔,太淑女,她从来都不是。
江浅爸怒说,早知道就把你画成一头女暴龙好了。
江浅妈听后咯咯直笑,江浅爸恼羞成怒的反应,让江浅妈那天回去笑了一路。
那好像……是他十一二岁左右时的事吧。
距今不过七八年,一切却已成了只能在记忆中追忆的过去。
江浅看着眼前已添沧桑,不复往昔潇洒的江浅爸。
心中想的是,江浅爸住进这里,哪怕他是植物状态,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觉。
可有些发生着的事情,对他依然是一种深深的伤害。
还没离婚的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幢别墅。
但至今仍深爱着江浅妈的江文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对着枯燥的天花板发呆。
他深爱着妻子则正在楼下的卧室里,跟她的男友做爱。
这对江浅爸,是不是一件特别残忍的事?
江浅不知道。
他今晚不想回自己房里,他想在这里陪着江浅爸。
他是江浅爸现在唯一的安慰了。
楼下的卧室。
费晴躺在床上,随着黑色的蕾丝内裤被男人扔到床下,她身上只剩下腿上穿着一双肉色丝袜。
她低声喘息着,雪白丰满的乳房在急促地起伏。
男人抱着她的大腿,把脸埋在她的身下。
他舔动的动作有些粗野,甚至有些像是在噬咬一样。
她男人就是这样,每次到了床上跟她亲热,总表现得像一头饥渴的野狼。
但不可否认,他粗野的狂吻跟爱抚,像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每一次总能挑起她身体深处的情火。
男人的脸紧贴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移了上来。
左汉江沉重雄壮的身躯,很快就压到了她的身上。
他的嘴再一次狠狠地朝费晴红艳的双唇吻下。
没有说半句话,费晴和左汉江紧抱在一起,激烈地拥吻着。
成年人之间,特别是成年男女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左汉江喘着粗气,狂热地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脖颈。
费晴仰着脖子,微微张着嘴,像是被他吻得需要张嘴透气的美丽鱼儿。
左汉江埋首在她雪白的颈间,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揉紧了她挺拔的乳房。
“呃……”费晴轻声低吟。
她的喘气声渐渐变得急促,激吻之间,脸颊开始泛起红潮。
费晴忍不住张开那对裹着肉袜的双腿,紧紧地反缠到了左汉江的腰处。
空气之中,充斥着鼻息与呼吸之间混合而出的暖烘烘的气息,那是情欲的味道。
摩挲之间,左汉江下体的坚硬已经感觉到了费晴的情动和湿润。
知道这位在江城警界被视为女神一样的重案组女警,已经对他发出了冲锋陷阵的信号。
他把男人的坚硬,抵在了她女人的柔软处,却不急着冲锋。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一颗直挺的美丽乳头。
“呃……”
费晴按着他腰的手紧了紧。
左汉江能感觉到她更进一步的变化。
他的嘴松开她的乳峰,一路往上,再一次紧紧地印上了费晴的唇。
费晴两只手轻挽着他的脖子,唇跟唇温柔地律动。
左汉江已经感觉到她的柔软,越来越火热,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他的嘴从她娇嫩的红唇离开,移向了她的耳垂,吻了吻,喘着粗气,问。
“需要戴上吗?”
费晴挽着他的脖子,轻轻喘着回答:“今天不用,进来……”
左汉江听得十分惊喜。
他坐直起身子,将费晴一条腿高高举起,接着用力一挺,就这么猛然地撞进了她的身体里。
“呃……”
费晴本能的一声低呼。
左汉江撞进来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停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适应着费晴的柔软和紧密。
他最喜欢的,就是在没有那层橡胶阻隔的情况下进入费晴的身体。
平时戴着那东西,他总感觉自己跟她之间的关联被某种事物切隔开来,无法做到灵与肉的完美结合。
像现在这样,左汉江才能深切地感觉到,他和费晴之间的结合没有半分阻隔。
情调早已酝酿到了深处,剩下的事情是水到渠成。
不论是费晴还是左汉江,都在等待着接下来情潮激情涌现的时刻。
急喘了几口气之后,左汉江搂着费晴的腿,腰间开始挺动。
“你今天……好像特别湿呢……”左汉江一边挺身,一边说着。
他感觉得到,费晴今晚湿润得很厉害。
比以往他们任何一次做爱都厉害。
他的腰才刚挺没几下,她已经像是水做的一样。
似乎只有两人第一次做爱的那晚有今晚这么湿。
“呃……嗯……”
费晴躺在床上,手抓着男友的手肘,嘴里低低地呻吟,也不说话,只是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挺弄。
左汉江一边挺动,看着身下女人潮红的美丽脸庞,有一种找回了少年意气的感觉。
每次在床上跟费晴做爱,他都有一种年轻了三十岁的感觉。
她轻柔的呻吟,承受他打夯似凿击的动作时,那种迷醉享受的神态,都是平日里在雷厉风行的她身上绝对看不到的。
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费晴在床上的另一面。
想到这里,左汉江有些兴奋。
下身凿动的动作更快,更用力了,像打桩一样。
卧室里响起了一种叫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网上有人说,这种声音叫做爱的鼓掌,左汉江觉得有些意思,倒也贴切。
左汉江在费晴的身上像打夯一样的动作了不知多少下后,他感觉到费晴的身体越来越烫,喘息声也越来越急。
这时,费晴忽然腰身急挺,猛力地把左汉江掀倒在了床上。
然后,费晴就坐跨到了他的身上,下身开始用力地扭动起来。
左汉江看着她迷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追求费晴那会,第一次跟她做爱时的情景。
他的酒店出了命案,警方虽然立了案调查,但那名受害人的母亲,大冷的天,仍天天来闹。
酒店只是他名下众多的产业之一,在他的资产链中并不算多重要,那天秘书跟他汇报这件事后,他心血来潮,亲自去了酒店一趟。
去的时候,酒店的保安正要把她赶走,左汉江制止了他,并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开出了让那受害者母亲无法拒绝的丰厚赔偿金,事情得以解决。
随后人群散去。
只有一个穿着青灰色大衣,戴着水貂皮的帽子,踩着一双棕色高跟靴子的美丽女人没离开。
那个气质冷艳的女人朝着左汉江走来,在他面前亮出了证件,请他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左汉江得知她叫费晴,职务是江城警局的重案组主任,酒店这件凶杀案由她负责。
看见她的第一眼,左汉江就知道自己永远忘不了这个女人。
他十分配合费晴的调查工作。
甚至,为了帮助警方尽快破案,作为江城资产可以挤进前十的企业家,左汉江还动用了自己手中所掌握的人脉,为警方缓解了巨大的查案压力。
他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想在美丽的重案组主任面前,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这件事,左汉江自然做得很成功。
他还从费晴的口中获得到了令他欣喜若狂的家庭信息,费晴虽然已婚,育有一子,但与丈夫感情已经破裂,已经考虑要分居。
他也在一次无关案件调查的谈话中,主动且明确地把自身的信息告诉费晴。
他同样已婚,但七年前丧偶后,至今未再婚,膝下无子嗣。
他一直没有结婚的原因,并不是不想结,而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碰上他想要的另一半。
案件的调查毫无进展,且陷入了僵局,整个重案组上下像根紧绷的弦。
那天,左汉江主动约费晴共进晚餐,当散心。
两人因为案件的缘故,接触多了,相互之间已经很熟,费晴没太多考虑,便欣然赴会。
左汉江选了一间非常高档,并且很清静的西餐厅。
费晴那天穿了一件露香肩和锁骨的浅色一字肩上衣,外面套了件小披肩,腰下穿着一条非常显腰臀曲线的白色丝质流苏套裙。
腿上是天鹅绒的白色提花丝袜,脚下则是棕色的及踝短靴。
她的头发高高盘起,脸上还化了精致的妆,红唇美艳,至今左汉江仍深深记得她那天出现在眼前时的那种高贵冷艳,以及惊艳。
左汉江原本不想太快坦露心意。
但那天晚上,他看见费晴打扮得那般美丽绝伦,一整晚,他的心都跳个不停。
愉快的晚餐时间过去。
左汉江开车送费晴回家。
到了小区门外的路旁,费晴正解着安全带准备下车,左汉江鼓起了勇气拉住了她。
他把自己的信息告诉了费晴,并且告诉她,他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他认为,费晴就是他一直苦苦等待的另一半。
他希望费晴能跟他交往。
费晴听到他突然的表白,一开始有些错愣。
但不知是不是喝了不少红酒的缘故,她的脸很快就浮现起一团红晕。
左汉江趁机吻了她的嘴唇。
费晴下意识地要推开他,但左汉江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她,让她根本推不开来。
吻着吻着,费晴渐渐地便回应起了他的吻。
两人在车里热烈地接吻,忘记了时间。
唇分后,两人喘着气,都没有说话。
左汉江直接驱车,带着费晴到了他住的别墅。
一进别墅,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对方接吻。
那晚,就在两人此刻所在的这间卧室的床上,他们一晚上做了三次爱。
不论是左汉江,还是费晴,两人第一次做爱的那晚,双方都非常兴奋。
正是那一晚,左汉江像年轻了二三十岁一样,全身上下似有使不完的劲。
左汉江抱着费晴,贪婪而又火热地吻着她红艳的双唇,吻她雪白挺拔的乳房,吻她那双裹着提花丝袜的修长美腿。
他把费晴由头吻到脚,正是要她从头到脚都成为他的女人。
那晚,两人在这张大床上,用各种各样的姿势做爱。
左汉江也第一次领略到了这位冷艳美人在床上的火热风情。
那一晚,他们度过了一个激情而又美妙的夜晚。
那一晚也是费晴结婚之后,第一次在外过夜。
过后,费晴就正式跟江文景分居,与左汉江确定了恋人关系。
从此,能在费晴家的卧室里跟她做爱的男人,就从她的丈夫江文景,变成了她的男朋友左汉江。
正是第一次跟费晴做爱的时候,左汉江发现,每次高潮要到了之时,不论两人正在用什么体位,费晴都会突然把他按到床上,自己坐到他身上来动。
左汉江起初还有些奇怪。
后来便知道,这是费晴在做爱时的一种无意识反应。
每一次他被她反身坐在身下时,左汉江不仅没有任何不快,反而有种自豪的感觉。
费晴扭动之间,春潮在剧烈地涌动着,叠加着。
很快,体内那股燃烧的情火便像火山喷发开来似的,将她的理智燃尽。
“呃……嗯……”
费晴压抑着声音,但呻吟已经开始颤巍。
左汉江伸出双手,揉住了她正在不断晃动的雪白乳房,配合她般的挺弄起来。
费晴剧烈地扭了一会,全身突然一阵瘫软无力。
她停下所有动作,猛然地趴在了左汉江那宽大裸露的身体上。
费晴的高潮来得非常猛烈。
她雪白的赤裸身体,在不停的抖颤着。
左汉江伸手抱住她,沉重的雄壮身躯翻身把她反压到身下。
嘴唇再次跟她贴在了一起,舌头像追逐的敌我一样,激烈地缠卷上去。
男人的坚硬,像打桩一样粗野有力的在费晴的柔软湿地凿击,一下接一下。
每一次猛力落下,左汉江都能感觉到她的柔软在紧缩。
湿润的潮水更阵阵往湿地外涌出。
左汉江整具身体紧迫着费晴,他咬着牙,喘着粗气,猛力地在她的身上打着桩。
他没法去顾及她,因为那美妙的一刻已经要来临了。
左汉江喘着粗气,狂热地吻着费晴的脸颊和脖颈,下身那根强烈勃起的事物,抽插的动作却是越来越粗野,越来越用力。
欲望的熔岩终于在某一时刻爆发开来。
左汉江猛然地向前一挺,将身体的坚硬紧紧地挤进费晴的柔软深处。
男人的坚硬疯狂地跳动,象征着生命的精华,终于在费晴的身体深处勃然爆发。
左汉江压在费晴的身上,不停地打着颤。
精液像汹涌的洪流,一股接一股。
左汉江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在费晴的身体里射了多少。
费晴低声喘息着,良久,才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拔出来吧,我要去冲个澡……”
左汉江离开她的身体,把长袍披到身上。
他坐在椅子上,嘴里吞着烟嘴。
目光望着浴室玻璃里,正在淋浴冲澡的费晴那具玲珑的身体,眼里的火焰又重新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