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至扬州
深夜,苏州,环秀山庄,南宫烈书房。
明亮的灯光下,南宫烈神色严峻,奋笔疾书!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南宫烈循声望去,却见南宫天琪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
南宫天琪将茶递给父亲,浅笑道:“这么晚了,爹爹怎么还不歇息?来,喝杯茶,解解乏吧!”
南宫烈端起茶杯,呡了一口道:“你不是也没歇息么?今天怎么这么乖,都知道给为父送茶了?”
南宫天琪道:“女儿睡不着,出来散散步,却见书房灯还亮着,想着爹爹连日操劳,因此泡了这壶茶,给爹爹提提神。”
南宫烈哈哈笑道:“我闺女真是懂事了,知道疼惜为父了!”
南宫天琪走到南宫烈身后,柔声道:“这些都是女儿应该做的,爹爹忙了一天,想必十分疲累,女儿来给爹爹揉揉肩膀吧!”
南宫烈往椅背一靠,连连点头道:“好好!”
南宫天琪双掌轻柔地搭在父亲肩膀上,纤纤玉指缓缓搓动着南宫烈肌肉结实的肩膀,慢慢向背部和两臂延伸,手法甚是熟练!
南宫烈两眼微闭,安闲地享受着女儿的伺候,南宫天琪精湛的手法让他全然放松,眼看就要进入梦境了!
南宫天琪慢慢地按摩着,见南宫烈昏昏欲睡,嘴角现出一丝阴狠的诡笑,同时手上突然多出八根银针,从两边刺向南宫烈的脖颈!
眼看南宫烈就要命丧当场,谁知几声锐响过后,南宫烈竟然毫发无伤,这八根银针刺在脖颈上,不仅没有刺入他体内,而且还硬生生地断成了数节!
“护身罡气!”
一声惊叫从南宫天琪脱口而出,她急忙向后退了一大步,双掌护体,严阵以待!
南宫烈缓缓地站起身,冷冷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来此?”
南宫烈紧紧地盯着该女子,似乎记起了某些事情,道:“你易容术如此精湛,“千面灵狐”付真真是你什么人?”
女子闻言微微怔了怔,素手在脸上轻轻一拂,样貌立变,清纯褪去,一张妖娆魅惑的脸出现在南宫烈眼前,她抛了个媚眼,咯咯轻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挺硬的嘛!不知道你那方面硬不硬呢?你这么想知道人家的秘密么?想就随我来呀!”
话音未落,妖艳女子竟如轻烟般,破窗而出!
南宫烈略微一思索,将书桌上的砚台扭了一下,身形一闪,紧跟着那女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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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山下,一匹白马如同一道闪电般飞驰而过,骑马的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妙龄少女,由于速度太快,只留模糊的倩影和响亮的马蹄声,让路旁的行人回味!
沿着崎岖的山路,少女牵着马慢慢前行,来到山顶时,天已经全黑了,一轮金黄的明月悄悄地爬上了山头!
这少女自然就是沈玉清,她不辞而别后,径直来了这里,山顶上没有一处房屋,在夜色衬映下,显得无比悲凉,此处荆棘丛生,山路艰难,人迹罕至,只有猎人樵夫,偶尔才会来。
沈玉清走到一块山岩处,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掌击向旁边的巨型岩石,只听得一声“喀喇”声响起,面前的山岩竟然缓缓移开,现出了一道七尺宽、一丈多高的裂缝,沈玉清牵马走了进去,再扭动石壁上的机关,石缝又渐渐合上,从外表看,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此间四周皆是石壁,石缝合上之后,眼前一片黑漆漆的,犹如进了鬼域,沈玉清将火折点起,牵马沿着通道向里面走去,行数十步后,局面豁然开朗,一个光亮的山谷乍现眼前,与外面的世界形成了天壤之别。
沈玉清上山之时已是夜晚,四下漆黑,而这里却反常地亮如白昼,山谷四处还开满了并不是此时开放的各色花朵,此时正是月圆之夜,月光从山谷顶上洒了下来,倾泻在鲜艳的花瓣上,更显得花儿娇艳欲滴。
整个山谷呈圆环状,后面连接着不少洞口,显然这里容量远不止于此,沈玉清默默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就是在这里成长,习武、练剑,直到三年前方才告别。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沈玉清不禁呼唤道:“师父,玉儿回来了!”
山谷空旷,回声在大厅中飘荡,却不见师父回音,沈玉清忽然有点忐忑起来:“临别时,师父说过,不报家仇,不得回山!莫非……师父知晓自己并未报仇,所以避而不见?”
沈玉清忽然想起:“以往岁月,师父虽倾心教授自己武艺,甚至连生活百事都照料得妥妥帖帖,但却从不跟自己久处,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后面的山洞中,出现时都是面蒙黑纱,身着黑袍,自己竟连师父的面貌都没有见过,至于后山,师父一直说是禁地,年幼时自己试图进入后山,还遭到了师父的责罚!”
回想这一切,沈玉清好奇心陡增,她将白马栓在角落里,径直往后面的山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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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蒙蒙亮,客栈中,经过一夜缠绵的朱三最先醒了过来,沈瑶和沈雪清一左一右,躺在身侧,头枕着他粗壮的臂弯,睡得正香。
朱三看着怀中沈雪清甜美的脸,回想着昨晚极尽兴致的交欢,满足的一笑,轻轻吻了一下沈雪清的额头,沈雪清轻哼了一声,光滑如脂的娇躯扭动了一下,将粉脸更紧密地贴向了朱三身体,继续酣睡!
朱三此时已然全无睡意,但他若此时起身,必定惊醒母女俩,所以朱三并未行动,而是暗暗运起南宫烈送给他的《奇脉心经》心法,在身体内走了两个周天,渐觉异样!
《阴阳极乐大典》包罗万千,却独独没有修炼内功的心法,朱三初练之时并不懂内功的重要性,只觉得练了之后身体变得强壮了许多,直到上了紫月山庄,才慢慢明白其中奥妙。
《阴阳极乐大典》虽未明述内功修炼心法,但每次交合过后,朱三都能感觉体内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在周身经脉中流转,所到之处,疲累顿消,而且精力倍增,而朱三不懂运用,这股暖流转瞬即逝,岛上休整那段时期,沈玉清按照林家秘籍的《紫月心法》指导朱三修习,让朱三掌握了内功修习的方式,也具备了一定的内力基础,再加上从沈瑶和沈雪清身上得到的部分内力,如果调和得当的话,那朱三内力就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寻常武林中人,至少比起身体羸弱的林岳要强上不少!
如今朱三得到的这本《奇脉心经》,并不是传统的修炼内功之法,而是调配体内异种真气之妙方,正所谓对症下药,朱三自修炼之后,只运行了不过数次,就明显感觉原有的内力增强了不少,这次运行过后,《紫月心法》竟然从基础入门,突飞猛进般突破到了第四层,这般成就,已是普通人十年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了!
内力大增的朱三心中狂喜,两只大手又不老实地搓揉起二美的雪臀来,沈瑶似乎甚是疲倦,只是扭动了一下娇躯,而沈雪清被朱三一阵揉弄,已然醒来,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正是朱三那一柱擎天的巨棒,耀武扬威般竖立在两腿之间。
沈雪清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娇嗔道:“林大哥,你好坏,折腾了雪儿一晚上还没够,大清早的又来欺负人家……”
沈雪清含羞带怯的模样,更是让人我见犹怜,朱三脑中欲火焰腾腾地烧得更烈了,他一把拥住沈雪清,厚实的嘴唇印上了沈雪清的樱桃小嘴,粗大的舌头霸道地侵入了沈雪清的口腔,吸吮着甜蜜的香津!
沈雪清嘤咛一声,原本就柔若无骨的身子,如今更是融化了般,最初还象征性地推托了一下,转瞬间就被朱三高超的技艺所征服,她媚眼如丝,檀口大张,香舌主动地与朱三舌头交缠在一起,相互舔舐吸吮着,交换着口中的唾液,素手紧紧环绕住朱三的脖颈,玉指随着朱三的动作,时而轻抚,时而深深地抓挠着朱三后背,双腿也忍不住厮磨了起来。
朱三大嘴如同吸盘一般,牢牢地吸住沈雪清的香舌,一只大手环抱住沈雪清,并用力地搓揉着柔软而又极富弹性的酥胸,另一只手则分开沈雪清紧夹的双腿,手指划拨着已然绽放的花瓣,挑起一丝丝的花蜜,直弄得水声四溢!
沈雪清对亲吻完全没有半点抵抗力,她呼吸急促,几乎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上下被挑逗的她只觉身体内燃烧起熊熊的烈火,股间那滑湿的花蜜已经将床单打湿了一大片,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溢出!
沉睡的沈瑶此时也被两人的动作唤醒,她自然而然地攀附上朱三,用那对柔软的乳峰上下磨蹭着朱三的后背,随着动作,口里溢出阵阵娇喘声!
突然,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沈瑶母女都未听见,只有耳力非凡的朱三知晓,虽然他此时情欲高涨,但天生而来的危机感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朱三果断掩住沈雪清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简单披了件衣裳,悄悄下床,将蚊帐拉上,走到门边,突然拉开了门!
只见店小二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进来,手里端的水盆也跌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朱三冷冷地道:“你鬼鬼祟祟,来此为何?”
店小二显然吃了一惊,但他只是稍微怔了怔,就马上陪笑道:“大爷,小的只是来给您送热水洗漱的,刚想敲门,大爷却开门了,都是小的不好,惊扰了大爷,还将您的热水也洒了,小的这就再去给您打去……”
店小二一边说,一边瞟向朱三,见朱三面无表情,既无愤怒,也不惊讶,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忙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朱三。
朱三挥了挥手,冷哼一声道:“去吧!”
店小二边退边道:“待会小的把热水放门口就走,早餐也已备下了,还请大爷洗漱好后,移驾前厅享用,小的去了……”
说完,慌不择路地走了!
朱三退回房内,关上门,等待了片刻,听见店小二端来热水,放在门口离开后,方才开门,将热水端进房中,开口道:“起床吧!人已经走了!”
被惊扰好事的沈瑶和沈雪清,听到朱三之言,方才下了床,整理起衣物。
只见两位美人秀发凌乱,俏脸上仍留着醉人的酡红,显然仍未完全从情欲中清醒!
母女俩见身上仍残留着点点斑斑的污秽之物,忙用昨夜浴桶中的冷水擦拭洗涤了一番,再匆匆换上衣物。
朱三却坐回了床上,眼神瞟向沈瑶母女,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瑶何等聪慧,立马明白过来,扯了扯沈雪清的衣袖悄声道:“该给老爷请安,服侍更衣了。”
只见沈瑶双膝跪地,将臻首伏在地上,恭敬地道:“贱妾沈瑶,给老爷、雪姐姐请安……”
沈雪清怔了怔,记起昨晚之事,也依样画葫芦地跪了下来道:“雪儿给爷请安……”
朱三满意地道:“不错,还算机灵,雪儿,来给爷更衣……”
沈雪清起身,依言伺候,而沈瑶则递水给朱三漱口,为朱三擦脸,母女俩尽心尽力地服侍着朱三。
少顷,三人料理完毕,朱三边走边道:“虽然昨夜并无动静,但爷总觉得有蹊跷,此处不宜久留,用完早餐,我们就直赴扬州!”
三人来到客栈大堂,掌柜问好道:“三位客官休息可好?对本店有何处不满意否?”
朱三望了四周一眼,却只见稀稀拉拉的几位客人,回道:“还好,掌柜的,你这不是生意很好么?怎么大清早的,也不见几个客人?”
掌柜回道:“本店住的大多是南来北往之客,有许多清晨就已结账离开,想着客官也是客商,所以才叫小二清晨去给您送热水,没想到惊扰了客官,恕罪,恕罪。”
朱三点点头道:“无妨,我们用完早餐,也的确要离开了,掌柜的,算下账吧!”
等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前头带路,三人随便用了些点心馒头,待到下楼时,掌柜的已将该找回的银两放在了柜台前,伙计也将马牵了过来。
朱三也不迟疑,拿了银两,上马就走,沈瑶和沈雪清紧随其后,自是不用多言。
待朱三走后,掌柜的将小二唤至跟前,耳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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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本籍籍无名,自隋炀帝开大运河起,方才名扬天下,原本被东西走向的长江黄河所横切的南北水路交通,从那时起,方才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继而成为了大唐最重要的港口。
这里往南直通长江、出海口,往北可入黄淮、关中,放眼全国,再无这样的内河航运和海上航运连接点。
一年四季,千帆竞会,万商云集,随之而来的少不了有各色店家、梨园子弟、墨客骚人……
而街市坊间,绣户珠帘,每华灯初上,觥酬交错吟咏唱和,其一时之盛,不让京师,李太白曾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当时天下人号为“扬一益二”,可见一斑!
盛唐过后,扬州稍稍平静了一段时期,然而随着漕运越来越重要,尤其洪武皇帝开国后,禁止商船出海,南北水运就更是完全以运河为主,扬州又再次繁荣了起来。
此处虽离苏杭不远,但气质上与苏杭却并非一体,苏杭长期受士大夫文化影响,多儒雅之气,而扬州则世俗之气更加浓厚,这里除了平民百姓外,最大的一个群体,就是商人,尤其以盐商为重,商人重利,世俗之气自然浓厚!
如果仅仅如此,那扬州就仅仅落一俗名罢了,但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就点出了扬州之妙,也点出了扬州最让人流连忘返的精髓所在。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杜牧的这一首《遣怀》,道出了他十数年于扬州生活之心声,也道出了扬州风花雪月的独特氛围!
扬州四季景色皆宜,四时如画。
春满烟花,夏翠荫,维扬洁秋,美冬雪!
扬州多景,景小情雅,多园林,北雄南秀合一,运河穿城而过,两岸皆是袅袅婷婷的柳树,多桥有亭榭。
春和景明之时,水暖花开,漫步在河岸边,清风拂面,惬意又回味悠长!
非唯景色美,扬州人也美,扬州的美人,如同清水出芙蓉,不事雕琢,神态清新,面目朗润,赏心悦目,由里及外,宛如扬州最出名的琼花。
自扬州繁华之后,烟花之所盛行,南北美人竞相来此,其中不缺异国风味、塞外女郎,结合江南水乡之秀美,更是将扬州“男人天堂”之名扬于四海,引得迁客骚人、富商巨贾、风流子弟,云集于此!
朱三一行人赶在正午之时,就来到了扬州城外,尚未进城,就听见人声鼎沸,放眼望去,果然车水马龙,热闹之至!
朱三虽居东海之滨,但扬州却早已向往已久,更何况今日身携二美,风光至此,更是意气风发,他索性下了马,慢慢步行,欣赏着两旁的景色!
适值正午,天上骄阳曝日,将那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也晒得炙热,幸得两旁皆有树荫,散去了三分热气。
三人牵马徐行,欲寻一客栈,突闻城外马蹄声骤起,一行人骑马飞奔入城,进了城中也毫不减速,从三人身边疾驰而过,差点撞上沈雪清所骑之马,沈雪清欲上前理论,朱三不愿多生事端,抬手制止了她。
不多时,又有几伙人相继进入城中,有的乘轿,有的骑马,但并无前面那帮人般飞扬跋扈,朱三见这些人打扮穿着各异,心知必是外地所来之人,心中不免疑惑,见路旁有一小摊,于是紧走几步,询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今日是何日子?为何这么多人前来扬州?”
摊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朱三,笑道:“客官也是外地人吧?晓不得扬州惯例,今儿个即是十五月圆之夜,扬州城内每逢十五,全城欢庆,彻夜不眠,尤其是今儿个……”
摊主望了望朱三身后的沈瑶母女,欲言又止。
沈雪清一听全城欢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拉着朱三衣袖道:“好呀好呀!一定非常好玩,林大哥,带雪儿去玩可好?”
沈瑶则疑惑道:“今日有什么特别么?”
摊主神秘兮兮地一笑,默然不语。
朱三见状,将摊主拉到一旁,拿出一点碎银子塞给摊主,悄声道:“究竟是何妙事,还请小哥告知。”
摊主见有银两,乐得见牙不见眼,回道:“好说好说!今日是江南第一名妓苏心月见客之日,这苏心月长得是倾国倾城、貌若天仙,她立下规矩,三月方才见一次客,一次只见三天,所以许多人不远千里至此,只为一睹芳颜,大爷适才所见那些人,就是为此而来!”
朱三微微一笑道:“这苏心月竟有如此魅力,爷倒也想见上一见,不过是否真的有如仙美貌,尚未可知,小哥莫非亲眼见过?”
摊主摆了摆手道:“小的哪有那福分?大爷有所不知,见苏小姐,需先递名帖,非达官贵人、江湖名流、世家公子,一概不见,另外还得交上一千两纹银,作为入场费,小的就算穷尽一生,也攒不了那么多银子呀!看大爷这装束,想必非富即贵,倒可前去一试……”
摊主又道:“小的曾有幸见过苏小姐的画像,端的是天上有,地上无……”
说完,两眼微闭,似乎回味无穷……
朱三指了指身后的沈瑶和沈雪清道:“不知苏心月比之这两位如何?”
沈瑶和沈雪清因为一路风尘,所以都戴了斗篷,不过玲珑剔透的身段和微露的俏脸还是稍显了她们的美艳。
摊主咂巴着嘴看了半晌,摇了摇头道:“大爷,恕小的直言,这两位姑娘美则美矣,放之别处恐少有能及,但在这扬州城中,恐怕能及得上她们两位的就不在少数了,扬州城内大小烟花之所七十二处,每一处之花魁姿色都是美艳之极,但唯有苏小姐才能让众人以一睹其芳颜为平生夙愿……”
摊主说话声音虽低,但沈瑶和沈雪清相距不远,耳力又胜于常人,听得是一点不漏。
她们见摊主不仅将那风尘女子捧得如天仙般,心中早已不悦,如今居然还将自己与那些花魁一并比较,并称自己无法相比,更是无法忍受!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母女俩因为旅途劳困,并未精心妆扮,身上又带着些许灰尘,看起来自是比平时逊色一些,沈瑶和沈雪清虽乃江湖中人,但毕竟是女子,对外貌自然十分看重,轻易不愿输于他人!
沈瑶尚能克制,沈雪清却一步向前,拔剑娇斥道:“你这市井无赖,竟敢亵渎本姑娘,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到底何处比那姓苏的逊色!”
摊主被吓得猛退了两步,哆哆嗦嗦地道:“不敢不敢!是小人口不择言,冒犯冒犯……”同时,求救似的望向朱三。
朱三伸手制止了沈雪清,淡淡地道:“好了,只是一句戏言,雪儿又何必跟他计较呢!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用餐!”
摊主忙不迭地道:“是是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慢走慢走!”
沈雪清见朱三发话,只得懊恼地将剑归鞘,跟随朱三而去。
朱三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道:“小哥,这里哪一家客栈比较好?那苏心月又身在何处?”
摊主回道:“大爷从这往西北方向走,直往瘦西湖而去就行,那里有一家“东来客栈”,乃是扬州最好的客栈,离苏小姐所在的“玉秀园”也不远,到那里自然知晓!”
朱三点点头,三人骑上马,往瘦西湖而去。
“东来客栈”坐北朝南,门牌十分阔气,四个鎏金大字,每字足有五尺见方,进出客人也十分之多。
朱三等人行至客栈门前,马上有小二前来问好,朱三让其将马匹照料好,径直进了大堂!
客栈大堂也远非寻常地方可比,宽敞明亮,足有近百张桌子,坐下几百人毫不费力,楼上还有三层,一层大厅,两层雅间,后院即是客房,连绵数十栋,且都分门别类,果然不愧为扬州第一客栈!
朱三走到柜台前,询问道:“掌柜的,可有独立的庭院?”
掌柜的是一留着老鼠胡须的老者,一脸精明之象,闻言回道:“客官几人?”
朱三道:“何须多问,就算只有一人,难道就不能住一个庭院了?”
掌柜的嘿嘿一笑道:“客官远来,有所不知,本店为方便投宿,订了一规矩,客房只按人数分配,一人只准住一间上房,如若想住一栋庭院,必须十人以上,还请客官见谅!”
朱三冷笑道:“哪有客栈有这规矩?说,一个庭院一天多少银子,爷愿出双倍!”
掌柜的摇了摇头道:“客官,这不是银子的事,乃是规矩,就算您愿出十倍,本店也不能破例!”
朱三没想到掌柜居然如此强硬,又不愿多生是非,只得道:“内子素来爱清静,不喜俗人打扰,还望掌柜的行个方便……”
掌柜的仍然摇了摇头道:“恕难从命,客官可以去到别处客栈,或许可行!”
朱三见掌柜的软硬不吃,心中不免火起,扬声道:“莫不是店大欺客?”
掌柜的也冷声道:“客官,我已好言相劝,为何不听?你想闹事的话也不打听打听?南宫世家的地盘可是容得你放肆之处!”
说罢,几个伙计围了过来。
“南宫世家”四字一出,朱三瞬间释然,微笑道:“原来是世兄的产业,误会误会!”
说完将掌柜的拉至一旁,给他看了看南宫烈赠予的信物。
掌柜的一看,大惊失色,忙施礼道:“没想到大爷竟是庄主密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爷海涵……”
朱三忙扶住了掌柜,压低声音道:“无妨,不要声张,给我安排一个庭院即可!”
掌柜的叫来一瘦高个伙计,跟他耳语了几句,道:“大爷只管住下,有什么吩咐,告诉齐二,小的保证让您满意!齐二,你好生伺候大爷,有什么差池,你我都担待不起!”
那叫齐二的伙计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大爷,请随小的来。”
朱三心里暗道:“人道江浙一带,南宫最大,果然如此,有朝一日我朱三也要达到,不,我要超过南宫世家,让整个天下都为我让道!”
齐二将朱三一行人带至客栈内一处独立庭院外,推开院门,站在一旁恭敬地道:“这是本店最好的庭院了,里面有单独的厨房、浴室,待会小的就叫两个丫鬟前来伺候,小的也随时听您吩咐!”
朱三拿出一点碎银子,抛给齐二道:“先弄点饭菜来,我们旅途劳顿,都有些饿了!”
齐二见这贵客出手如此大方,心中更是喜出望外,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小跑着去了!
少顷,齐二领着两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前来,还端来了十个菜,一壶酒和一小锅米饭。
朱三打开酒壶闻了闻,只觉清香澄洌,回味悠长,不由赞道:“好酒!”
沈雪清却是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还给朱三夹菜,口齿不清地道:“好吃好吃!实在太好吃了!林大哥,你吃这个,呐,再吃这个!”
齐二为朱三斟满酒,站立在一旁,朱三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待会吃饭了,来收拾就好了!”
齐二施礼道:“那小的先去门外等候。”
说完,领着三个下人走了。
酒足饭饱的沈雪清哪能歇得住,才刚刚放下碗筷就闹着要出去玩,朱三唤来齐二道:“我们初来乍到,不知有哪些好玩之处,你给我们带路吧!”
齐二拍了拍胸脯道:“没问题,包在小的身上!”
沈雪清见自己目的达到,心情十分愉悦,突然想起先前那摊主所言,又道:“等一下,林大哥,雪儿要先妆扮一下。”
朱三心知她还在为先前之事耿耿于怀,于是点点头道:“好,等你打扮好了,咱们再出门。”
片刻之后,母女俩妆扮完毕,褪去了风尘仆仆的疲惫,再加上薄施粉黛,果然容光焕发,明艳照人,连齐二都惊讶了!
收拾停当后,齐二领着三人出了客栈,往湖边而去。
此时已是申时,阳光已没有那么炽热,湖边摆满了各种摊点,熙熙攘攘的人流让这里显得格外热闹!
沈雪清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从深山出来的她,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这里商品琳琅满目,更是让她目不暇接!
沈瑶挽着朱三的手慢慢地踱着步,安静地看着女儿欢快的样子,心中想:“这大概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吧!要是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齐二果然是个称职的仆人,他虽然还弄不明白三人的关系,但他善于察言观色,心知那个小姑娘非常受宠,原本跟在朱三身后的他,转而跑到了沈雪清身边,殷勤地为她介绍着各种有趣的玩意和小吃,有了这个跟班,沈雪清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将买到的东西一股脑的交给齐二拿着,自己空手上阵,再去淘更多的新鲜玩意。
沈瑶道:“爷,看雪儿多开心,要是我们永远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朱三点点头道:“一定会的,人生一世,不就是为了开心而活着么?爷应允之事,自不会变。”
沈雪清和齐二走得快,不多时就不见了人影,朱三和沈瑶缓步踱着,走了片刻,突见前方许多人拥挤,不知何意,朱三抬眼一瞧,发现拥挤之处正是一所园子的大门,牌匾上刻着“玉秀园”三个大字,方才恍然大悟!
此时,沈雪清和齐二也回转了过来,原来她们适才就是来这看热闹了。
朱三指了指道:“前方何事?”
齐二忙道:“回大爷的话,今儿个是江南第一名妓“苏心月”开门见客之日,所以众人在此聚集,投递名帖。”
朱三意味深长地看了齐二一眼,道:“原来如此,爷也早听说这苏心月有倾城之貌,不知是否有如传闻?”
齐二心领神会道:“大爷身上可曾带得名帖?”
朱三不想揭露自己身份,摇了摇头道:“爷出门匆忙,未曾带得,不过银票倒是有一些。”
齐二笑道:“小的与那看门之人倒是有些交情,给他些许好处,此事倒是好办,只是不知大爷想用什么身份进入呢?”
朱三略微一沉思道:“东海林不二!”
沈雪清本就对那苏心月心存芥蒂,现在见朱三真的要去见她,心中好生不悦,却又不敢忤逆朱三的意思,只得嘟着嘴撒娇道:“林大哥,雪儿也要去……”
朱三还未发话,沈瑶就喝止道:“你一个姑娘,去这种地方作甚?”
沈雪清小性子上来了,不依不饶地道:“林大哥,雪儿就要去嘛,雪儿就想看看,那个姓苏的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美如天仙!你就带雪儿去嘛……雪儿保证不给你添乱!”
朱三想了想,笑道:“其实爷也只是好奇,既然雪儿这么好兴致,爷就应允你,不过你可要谨记,一切听从爷的指示,不可妄动!”
齐二有些为难道:“这……小姐……”
朱三哈哈笑道:“无妨,不就是女儿身么?到时候让雪儿女扮男装,就说是爷的侍童,这样不就行了?”
齐二释然道:“对对对,这就可以了!那小的这就给您前去递名帖……”
朱三拿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又给了一锭五十两的纹银,交给齐二。
齐二去了没多久,就跑了回来,递给朱三一块小小的玉牌,眉飞色舞地道:“幸不辱命,爷,您拿好这个,今晚戌时,您凭此信物,就可进入了!”
朱三接过玉牌,见上面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美人图案,眉目传情,顾盼生姿,朱三总觉得好像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呆立了许久。
齐二见状,以为朱三疲累了,道:“爷,您是否感觉疲倦?这里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开门呢,不如先回客栈歇息,待用完餐后,戌时再来?”
朱三点点头道:“也好,那咱们这就回客栈吧!”
上午骑了几个时辰的马,如今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沈瑶确实有些疲累,兴致最好的沈雪清也忙着清点战利品,她挽着沈瑶的手,快步走了起来,齐二赶紧跟上,朱三倒成了孤家寡人了!
朱三想追上沈瑶母女,紧走了两步,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幸而他下盘很稳,只是晃了一下,并未跌倒。
朱三往脚下一看,原来是一根竹棍,另一端正摆在一个看相算卦的小摊边,经朱三这么一踢,摊上的东西撒了一地,摊主正蹲在地上,左右摸索着。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骨瘦如柴,身着灰褐色的布衣,显得十分困窘,再仔细一瞧,老者两眼泛白,竟是个盲人!
朱三平白无故被绊了一下,心情不爽,但见对方如此,不仅不怒,心中反而升起一阵愧疚之情,他将竹棍拾起,放回原处,并帮老者收拾了起来。
收拾完毕后,朱三转身欲走,老者却开口道:“且慢!阁下帮了老朽,老朽还未及感谢,怎么就要走?天气炎热,来喝碗粗茶,解解渴。”
朱三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人家不必客气了!”
说完,又欲离开。
老者扶着小摊踉跄着站了起来,道:“阁下真是好心人,可否留个姓名,老朽好为你祈个福!”
朱三拱手道:“区区小事而已,林某告辞了!”
老者听得朱三离开的脚步声,再欲挽留,却又不小心磕到了桌角上,跌倒在地。
朱三行了几步,听见声响,心想好事做到底,于是回头,又将老者扶起,让他坐在凳子上,安抚道:“老人家,林某说了不用客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老者长叹了口气道:“老者在此算卦多年,每天经过之人何止上千,却从未遇见过你这样的好心人,老朽又不愿平白受人恩惠,所以才想挽留阁下……”
朱三想起自己的过往,不禁也感叹道:“好心人?这世上又有几个好心人呢?老人家,你行动如此不便,怎会独自在此呢?”
老者道:“老朽还有个孙女,出城采药去了,我们爷俩相依为命,老朽靠给人算命卜卦挣钱,孙女则采药卖给药铺,傍晚收摊之时,孙女就来接老朽回家。”
朱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林某也就放心了,告辞!”
老者道:“阁下几次三番相助老朽,无以为报,如若阁下就此而去,老朽可能几天几夜都会挂怀,老朽没有其它,只会算命,恩人若有闲暇,不嫌弃老朽胡说八道的话,就让老朽给你算一算如何,权当一笑!”
朱三思恂时间还算宽裕,这老者又盛意拳拳,心想听他说说又何妨,于是掇了条凳子,与老者对面而坐,道:“既然如此,老人家就帮林某算算吧!”
老者整了整衣冠,正色道:“敢问阁下生辰八字?”
朱三道:“永乐十四丙申年生人,生时十二月初八辰时!”
老者细细地听着,一边听一边掐指算,脸上神色风云变化,良久才道:“可否让老朽摸骨,看看尊驾的面相?”
朱三听老者称呼突变,心中疑惑,口里道:“但试无妨!”
老者伸出枯竹似的双手,缓缓地探到朱三脸上,从天灵盖而起,细细地摸索,直到肩颈之处方止!
摸骨完毕,老者脸色更加凝重,试探地问道:“尊驾果真姓林?”
朱三不知老者用意,回道:“双木林!”
老者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朱三越发好奇,问道:“老人家此话何来?在下不姓林难道还有别姓?”
老者压低了声音道:“如果老朽没有算错的话,尊驾应该是国姓!”
此言一出,惊得朱三浑身一颤:“一路走来,知晓自己本姓之人,连同自己在内也不超过五个,其余三人分别沈瑶母女和沈玉清,她们绝不可能泄露,这老者又是从何得知呢?莫非他真的能算到?”
朱三故作镇定地哈哈笑道:“老人家真会说笑,林某三十二年来,从未听说过此事!”
老者仰头看了朱三一眼,脸上微露笑容,连泛白的眼珠都貌似含着笑意。
朱三顿了顿道:“老先生,可否再帮林某看看运势?”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朱三虽然并未承认,但称呼的改变显然默认了他先前所说之事!
老者拿出卦盘,仔细地演算着,然后道:“尊驾想问前程?姻缘?还是其它?”
朱三道:“先说前程吧!”
老者一字一顿道:“风云变幻、一波三折、祸福相依、不可限量!”
朱三道:“可否详细告知?”
老者摇了摇头道:“老朽只能算个大概,世间万物,风云变幻,路还得自己去走!”
朱三再问道:“姻缘呢?”
老者又一字一顿地道:“众美环伺、三教九流、露水姻缘、生死相依!”
朱三欲再问,老者却似乎预知朱三之问,打断他道:“鬼神之语皆是妄谈,尊驾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在世,心底坦荡,自能一往无前!耽搁尊驾甚久,深表歉意,老朽神思困乏,欲小憩一会,尊驾请便!”
说完,老者拿起旁边的草帽遮住脸,靠在椅子上睡了起来!
朱三心想:“这老者好生奇怪,开始拼命挽留自己,现在却又下逐客令,看他那样子,又不像为财,真是奇哉怪也!”
见老朽不再搭理自己,朱三只好起身告辞,满满的疑惑让他他每走几步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老者,却见老者岿然不动,如同入定了般,朱三叹了口气,决意不再挂怀,往东来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