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出差后没多久,我正式上岗,成为了一名“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者,单位的氛围很好,舅舅明显是给领导打过招呼,工作中能够感受他特殊的对待。
或是年轻的满腔热血,我竟然有一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远大理想。
工作一个月后,单位安排我与另外一名同事到本市的一所中学实地调研,我们路过足球场,这时应该是课间,来来往往许多学生。
忽然,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叫住了我:“小宇哥哥?”
我寻声看去,不远处,是一位可爱的小女生,见到曾经那个调皮烦人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出落得如此水灵,不由得惊讶道:“欣欣?你在这里读书啊?”
欣欣点点头,朝我同事喊了一声哥哥好,对我开玩笑道:“我听我妈妈说你当上了官,果然是不一样了,西装领带的,整得这么帅,这是到我们学校来勾引无知少女啊?”
这小女孩还是这么开朗调皮,我心头一笑,板起脸斥道:“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一天就胡说八道,小心我给你妈妈告你状。”
欣欣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说道:“我妈又不在家,你去告呗~”
“王姨不在家是啥意思?”
“你大傻子啊?”欣欣双臂抱着胸脯,说道:“我妈和万姨一起走的,说是去办什么事,难道万姨没跟你说?”
“你是说我妈和你妈一起的?”我纳闷了,妈妈不是说她去出差吗?王姨和她也不是一个单位的啊。
“对呀!她们走的那天还在我家吃了顿饭呢。”
没理由啊,既然妈妈不是出差,她为什么要骗我呢?我皱眉问道:“你知不知道她们干什么去了?”
“我哪知道。”欣欣瞧我一眼,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她也是补充道:“反正听她们的谈话好像是去见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这些话都是我无意间听到了,她们也不在我面前说这些。”
见人?
我想了想,应该还是谈客户吧,妈妈没理由骗我,至于为什么会带上王姨,我想来想去,归结到毕竟远在他方,妈妈也想有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做个伴。
上课铃声响起,欣欣打了个招呼后便急匆匆跑回教学楼了。
下班回家后,我思索一阵,决定给妈妈打个电话。
“妈。”
“怎么了?”
熟悉的开场白,我沉思片刻,问道:“你现在在哪的呢?”
“说来你也不知道。”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有没有同事一起?”
妈妈那边许久没有回话,我以为是掉线了,刚准备说话,妈妈却说:“和你王姨。”
我莫名悬着心放了下来,看来妈妈真的是去出差,不过我也没有说我知道这回事,用惊讶的口吻说道:“王姨?她怎么和你一起?”
“你王姨早就想来这里旅游了,这不是我刚好到这里出差吗,她索性陪我一起。你有什么事吗?”
“原来是这样啊,我倒没什么事,这不是想着一个月没和您说话了,有些想念。”
“嗯。”妈妈问道:“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领导和同事都挺照顾我。”
“……”
挂断电话后,我躺在沙发上摇了摇头,我最近这是怎么了?
总是疑神疑鬼的。
难道是即将组成一个新的家庭的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直到新房装修完毕后,妈妈才回来,刚回到家的她,便急不可耐地要去看我的新房。
“还不错~”妈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后,满意地点点头。我拉着她来到其中的一间房对她说:“这间房是专门为你设计的,你看看满不满意。”
妈妈细细打量了几下,说实话,这间房我是下了心思的,装修精美,衣柜化妆台应有尽有,却不想妈妈摇摇头:“这是你与王欣然未来的家,给我准备一个房间算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想着你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嘛~”我谄媚道,妈妈笑了笑,走出房间说道:“我看你是想挑起婆媳矛盾,我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腿脚也还没有退化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等以后你们有了孩子,没时间照顾的时候再说吧。”
“行吧。”妈妈一旦决定了事情,就很难说服她,而且我觉得她说得并无道理,跟着我们一起住在生活上只会有更多不便,我将一枚钥匙递给她:“配了三把钥匙,给了王欣然一把,反正多出来的也没用,以后如果需要你帮忙来家里收拾下的也不用麻烦再给你送钥匙。”
妈妈接过钥匙,来到客厅沙发坐下,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我都是快当奶奶的人了。”
我及时奉承:“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啊,哪怕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及你会打扮,更别说有你时尚漂亮了。”
妈妈伸手将一缕发丝握在手心里把玩了几下,愁道:“都是奔五的人了,再过几年,怎么打扮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了,也或许,根本就……”
“就什么?”
“没什么。”妈妈摇摇头,我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惆怅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我即将结婚的缘故,妈妈变得多愁善感。
我起身打开电视想要活跃下气氛,妈妈却准备离开。
“你去哪?”
“能去哪?回家呗。”
我恍然大悟,妈妈和我已经不是一个家的人了。我走到她身边说道:“这里也是你的家。先住上一阵子呗,反正王欣然还没搬过来。”
妈妈扭头笑道:“房产证上可没我的名字。”
“妈,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这钱可是你出的,你这不是把我推向不忠不孝的境地嘛~”
妈妈静静的看我表演,我又说道:“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也害怕,就当陪陪我?让我适应这个新环境?”
妈妈沉吟一会,说道:“就住一晚。”
“好勒!老佛爷您坐,我给您倒水。”
妈妈默认了我的殷勤,只是刚坐一会儿又闲不住去打扫卫生,整理一番屋子后才重新坐回我身旁。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适应过来,不与妈妈同在屋檐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