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第840章 宫墙柳(27)
本朝的规矩是皇帝不能在妃嫔宫中过夜,除了皇后,任你再受宠,位份再高,若是想承宠,都得乖乖去皇帝的寝宫。
这天晚上侍寝的旨意下来了,早早地就有清思殿派来的太监宫女候在外面,等着皇贵妃娘娘梳洗完将人接走。
其时尚未到戌时,但天已快全黑了,初春的夜晚有些冷,瑶姬从香汤之中站起来,任珠儿细细为她拭净身上的水珠,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都麻利着些,快伺候娘娘穿衣。”
自打她被册为皇贵妃后,在宫中威权日重。
当日朝臣闯富的事不是秘密,她一人面对那般危局,不慌不忙,甚至能面不改色地拿性命相胁。
之后舌战群儒,无人撄其锋芒,更是将能言善辩、聪敏机巧展露出了十分。
如果说一开始瑶姬还只是因为嚣张跋扈的性子在宫里无人敢惹,如今众人都知她绝非只凭恩宠之人,更是对她又忌惮又畏惧。
见珠儿吩咐,小宫女们忙忙地迎上来,有的捧巾,有的奉盆。
上好的香脂膏子盛放在精美的青玉盒里,珠儿动作轻柔,在少女滑腻无暇的肌肤上薄薄抹上一层,愈显得她一身冰肌玉骨剔透动人。
随后,众人又伺候她穿上兜衣小裤。那衣裤都是云缎织就,轻薄的衣料贴在肌肤上,真的如云朵般恍若无物。
等到打理已毕,瑶姬素面朝天,刚沐浴过的雪肤里泛出微微的绯来,如同白色睡莲的花瓣尖儿上生着点嫣红,比精心妆饰过后还要娇妍几分。
微带湿意的长发只绾了松松的髻,一袭香云纱裙笼着玲珑身段,没有步出垂花门,就在众人的伺候下上了候在廊下的舆车。
几个粗使嬷嬷拾起舆车,走到殿外,再由四个太监接过,稳稳地抬着舆车往清思殿去。
一路上只闻脚步声与呼吸声,甚至连那呼吸都是极力压抑的。
瑶姬的心里,不由涌起再难抑制的紧张。她并不是惧怕,而是一种恶心,恶心到想吐了。
转世至此已接近半年,皇帝的荒唐行径她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那个有着变态性癖的男人所喜欢的花样,绝不仅仅只是她当初看到的那一幕。
道具、NTR,就像当初柳沉舟吓唬她的那样,有时候在皇帝的吩咐下玩弄宫妃的太监,甚至不止一个。
自从他瘫痪后,整个清思殿如同酒池肉林,淫乱到了极点。
几个新采选进来的美人位份出身都不高,更是随了皇帝折腾,瑶姬甚至听徐恩说过,前几日……还差点玩出事。
她无法想像自己要跟这样一个人亲密接触,哪怕是柳沉舟第一次调教她的时候,那种厌恶与逃避也没有如此浓里。
还不如……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念头,还不如跟那个死太监在一起。
很快,清思殿就到了。
瑶姬刚准备下车,却被随行的嬷嬷拦住了:“娘娘稍待,万岁爷有吩咐。”那老嬷嬷说着,用一条绸带蒙住瑶姬的眼睛,“请娘娘扶着老身。”
完了,从这一条绸带里,大概就能看出接下来等着她的不会是好事。
瑶姬却不能反对,哪怕她如今是皇贵妃,是后宫中的第一人,此时此刻,也只是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
无法逃离,无法反抗,只能黑暗中行走着,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渐渐地,她听到了说话声和脚步声。皇帝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人来了?让她躺在床上。”
老嬷嬷领着她,果然示意她躺下。背脊甫一接触到凉滑的绸缎,瑶姬又哆嗦了一下,好冷,好恶心。
她想到了柳沉舟,他们的第一次欢爱是在珠镜殿里,那时候她惊愕莫名,又觉得不可思议,无论如何,在被那个男人占据身子的时候,她并不是嫌恶与害怕的。
嘎吱,上首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一个娇俏的女声道:“万岁爷这般性急,有了贵妃娘娘,就把妾身给忘了罢。”
她话音未落,几个女声也跟着七嘴八舌:“是呀,万岁爷真真薄情。”
“贵妃姐姐很美呢,万岁爷怕不是等不及了?”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莫急莫急,等朕疼完了贵妃,你们都有份。不如一起来,也是一桩美事。”
“哎呀,万岁爷真坏~”
“真真是羞人死了~”
一声接一声的娇嗔调笑,让瑶姬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围观的猴子。
她紧紧抓着床单,听到了骨碌骨碌的声音。
那是自从瘫痪后,御用监给皇帝做的便于行动的轮椅。
羞愤、嫌恶、紧张……她浑身发抖,忍着给皇帝一耳光的冲动,脑海里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柳沉舟……
她宁愿走过来的是柳沉舟,如果是柳沉舟就好了……
柳沉舟,为什么不来救她……
啪嗒,微微的湿意顺着眼角滑落。
忽然,熟悉的、似有若无的苦味拂了过来。凉滑的衣料落在她的脸上,是上好的杭绸,袖口因为缘着江崖海水的纹路,带着些微粗糙。
他的指尖,还是一如既往的凉。
长指轻动,轻轻解开绸带。视野里一片模糊,瑶姬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连忙坐起来,拿袖子抹了抹脸。
皇帝歪在轮椅上,不知怎的昏睡了过去,几个伺候他的美人见状一丝惊慌也无,也对出现在这里的柳沉舟视而不见。
“带万岁爷去休息。”柳沉舟淡淡道。
“是,柳爷。”
很快,屋子里的人就退了个一干二净。瑶姬坐在床上,有些丢脸,更多的是庆幸。她吸了吸鼻子:“那个,多,多谢你。”
不等柳沉舟回应,她就像躲避什么似的连忙问道:“万岁爷睡过去了,会不会……对你有什么怀疑。”
“无妨,”男人的声音平淡依旧,“明早醒来,万岁爷只会以为自己有一整晚的颠鸾倒凤,娘娘也不必担忧事后。”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尝试着站起来。
纱裙笼在身上,腰带系得并不牢,因那料子软滑,襟口往一边滑去,露出大半个香肩和雪白一片的胸脯——原来纱裙底下是光裸的,只有兜衣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