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徐辉祖竟然率军走了!
朱高煦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开始的感觉竟然是困惑。他偶尔会觉得自己的思维和这个时代的人有差异,理解不了古人的一些想法……
不久到了燕王中军,朱高煦才确定:并非朝廷有啥不为人理解的高明谋略,果然只是朝廷的一个错误!
大帐中的武将们一改两天前的沮丧颓靡,大伙儿吵闹纷纷,时不时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燕王正在详细描述,大明皇帝做出这个决定的场面细节,甚么干清门到东暖阁有道斜廊、有几个人,说得如同是他远远地亲眼看见了一般……燕王府的奸谍,非同小可。
朱高煦面带笑容,看着朱能大笑时夸张的大嘴,忽然之间有种恍惚之感。
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天命所归,也没什么命运之轮……燕王的胜利,也不是注定的,多次便全靠运气和偶然!
就像这一回,如果不是徐辉祖突然被调走、哪怕再晚半个月,北军必定要大喝一壶!
朱高煦只觉得形势起伏得太快,昨天还觉得打不开局面,今天忽然又有希望了。
他跟着大伙儿庆幸之余,又担心会不会高兴得太早、明天却是个坑?
燕王道:“平安、何福方移师灵璧。时机已到,俺军这便寻其决战!”
“王爷英明!”众人纷纷道。
燕王转头看向朱高煦,“此番高煦为前锋,先至灵璧试探军情。”
朱高煦忙拜道:“儿臣领命!”
齐眉山之战,朱高煦虽然不是前锋,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前锋;燕王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这回他就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前锋。
……朱高煦遣斥候过河,接着便率骑兵通过浮桥。
此番出动,朱高煦没带韦达麾下的步兵,前锋军全部都是马队……随时准备跑路。
徐辉祖的人马虽然离开了,但何福、平安仍有十余万人。朱高煦的人马与官军兵力悬殊,担心官军反击,于是只率骑兵前往。
官军大将平安在战场上嚷嚷过一句话,非常有道理:骑兵不跑,还叫骑兵么?
及至下午,朱高煦得到斥候禀报:“官军在灵璧大修工事!”
于是朱高煦传令张武暂掌前锋兵权,便带着亲兵一个百户队,轻兵简行疾奔灵璧、欲亲眼看个究竟。
他快到灵璧时撞见了官军的游骑,不过游骑并不敢上来。
靠近灵璧,朱高煦望见了官军大营的状况,果然见县城外尘土飞扬,就像是建筑工地上一样!
夕阳西下,朱高煦拿手遮在眼睛上方,仔细观察西面的工地。
官军干活的人非常多,土墙藩篱已经初成规模,墙外还挖了深壕沟,看这模样,平安何福不想野战,要防守了?
就在这时,三名轻骑的黑影出现在了夕阳的光辉之下,渐渐跑近了,一人便喊道:“王爷,官军大股马队出城门了!”
“走!”朱高煦立刻喊了一声,便调转马头闪人。
朱高煦带着亲兵跑得飞快,连追兵的影子都没看见。太阳渐渐下山,等他回到前锋大营时,天色完全黑了,张武已经部署诸将扎下了军营。
张武、王斌等人迎出军营寨门,将朱高煦带到中军大帐。
“灵璧那边一时打不起来,官军修了高墙深沟。”朱高煦走进帐篷,便马上说了一句。他坐到板凳上,拿起铁盅喝起了白开水。
张武道:“平安从山东追到此地,与何福合军十余万人。睢水小河之战,他们二人便率军与我师打过一场,未落下风。燕王恐怕不敢丢下这股官军不管。”
朱高煦点头称是,又道,“平安何福忽然修壕沟壁垒,意思是暂时不想打,要拖延会战的时间?但官军有个问题,灵璧一个小小县城的库房,哪能养得起十几万大军?”
“赵平!”朱高煦向账外唤了一声。
一个瘦高的后生便走了进来,抱拳道:“小的在,请王爷吩咐。”
朱高煦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亲笔写下来,你找两个熟悉的兄弟一道,今晚连夜送信到燕王中军!”
“遵命!”赵平道。
于是朱高煦叫人拿来纸墨,开始写信。
他斟酌字句之余,便抬头对张武等人道,“平安在修工事,肯定会有运粮的人马前去灵璧。此时还不是攻官军大营之时,得先断其粮道;官军没饭吃,我就看平安在壕沟后面能缩多久!”
张武抱拳道:“高阳王愈发善用兵了。”
朱高煦笑道:“张将军过奖,这些事儿不须懂兵法,多琢磨一下便知。我父王既然说欲与官军决战,总不能吃着大亏去攻壕沟壁垒罢?得先逼平安出来,再收拾不迟!”
他写好了信,烧化了漆两头封住,然后用印一盖,等漆硬了,便交给赵平叮嘱了几句。
次日一早,朱高煦并未下令拔营。他觉得现在去灵璧没任何作用,将士们修建营地也要费时费力,还不如将就昨天修的军营,就地呆着。
不到中午赵平等人便骑马回来了,赵平禀报道:“回王爷,燕王亲自接了信。燕王看完信,叫小的带话:高……高阳王说得不错,俺已派谭清南下断官军粮道。”
朱高煦听罢便道:“我知道了,你去歇着罢。”
“是,小的告退。”
朱高煦叫来陈大锤,叫他再派一些斥候,伪装成百姓,旁晚出发,到官军大营附近藏起来、监视敌军动静。
这一批人还没出发,忽然就有前方回来的斥候禀报:“官军一股步骑出大营,往南边去了!”
朱高煦问道:“有多少人马?”
那军士想了一会儿,说道:“估摸着有三五万人。”
朱高煦立刻从包袱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又写信禀报燕王军情,找来亲兵,快马去送信。
他看着送信的人上马走了,便在帐篷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决定先不急着动弹,等燕王的部署再说。
他眺望远方,视线内便能看见不少民房和村庄,心道:我在观察平安何福大营,难道就没有官军的人悄悄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