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三年四月十五日卯时三刻,摄政王妃程氏于王府内产下一对双生子,母子均安。
消息传至宫中,圣上太后均大喜,当场便册封双胞胎中的长子为世子,而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因王妃程氏在士林和民间的声望,京中也是一片欢悦。
当下王府又连摆了七日七夜的流水席,广施粥米,庆贺麟儿降生。
京中凡与王府有来往的人家无不前来恭贺,但见满门朱紫、冠盖云集,一时间,这两个小小婴孩的诞生竟比新年时还要热闹了几分。
不过此时王府上房内,却是一片静谧。
将一应迎客回礼诸事都交给长史管事的等应付后,周景宵便守在玉姝床边,寸步不离。
这场生产耗费了玉姝太多的元气,在和他说完话后,她便一头昏睡过去。
好在太医来诊过脉,说是耗力太过,身子倒并没有太多损伤,只需月子期间好生调养,日后饮食再经些心,便可无碍。
周景宵听了,方才彻底松了口气,又好生将太医给送了出去,一改先前恨不得将这几个老头儿给生吃了的模样,却是如沐春风。
程海见状,心中也是既好笑,又感慨,因道:“既然母子均安,我便也家去了。”
他到底是个男子,虽然想在女儿身边守着,碍于规矩却是不能的。
周景宵忙道:“岳父大人也辛苦了一夜,何不就在小婿这里歇一歇?姝儿若醒了,想必也想见见岳父大人,况且还有两个孩子,岳父大人也不曾好生看过。”
程海听他提起两个外孙,心头也是一热,想了想,也便点头应允,由周景宵亲自迎着至专为他准备的客院歇下了。
此处却说玉姝不知睡了多久,方一微展双眸,便觉四周一片昏暗,她下意识道:“水……”
立时便有一盏温热的蜜水贴着她的唇轻柔喂下,喂完了,周景宵又取过帕子一点点替她拭净水渍,见她像是彻底清醒过来了,方柔声道:
“可歇够了?身上有没有不快的地方?饿不饿?厨房炖了你爱喝的灵芝乌鸡汤,我这就叫人送上来。”
说着便欲扬声叫人,玉姝忙道:“你一气问我这么多,倒教我先回答哪一个?我不饿,也不难受,”又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便知他还未从先前生产时的惊魂中缓过来,柔柔笑道:
“你放心,我在这里呢。”
话音未落,便觉纤掌被他握住,夫妻二人彼此对视,只觉万般言语都在这一眼之中,竟无法表述。
半晌之后,周景宵方道:“对了,你还没瞧过咱们的孩子罢。是两个极闹腾的小子,我叫奶娘抱来给你瞧瞧。”
玉姝忙道:“新生的婴儿可不能受风的。”她虽然也很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可一想到若是两个孩子会有什么差错,自然宁愿自己忍着。
周景宵笑着帮她理了理颊边的碎发:“哪里就如此了?你放心,就在隔壁屋子里,几步路就到了。”
一时帘栊掀起,两个极精神极爽利的年轻妇人各抱着一个大红襁褓,小心翼翼近前。
这两个奶娘都是王府千挑万选出来的,原本都是给还未出世的小世子又或小郡主预备的。
没想到玉姝一次便生了两个,只得将备用的那个也用上了,周景宵又忙命人再去挑好的选上来。
玉姝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轻轻靠在迎枕上,就着奶娘的手看着那两张酣睡的小脸,只觉越看越爱。
因她身上无力,不便接过襁褓抱着,周景宵便道:“不如我抱着,你也能近些看。”
谁知玉姝立刻道:“不行!你粗手粗脚的,若摔着孩子了怎么处?你还是老实待着,别在我这里添乱。”
一句话说得周景宵嘴角直抽抽,众人都是想笑又不敢笑,看着自家王爷惨遭王妃嫌弃的哀怨眼神,心中油然想到一句诗——
真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
周景宵心道,方才还在与自己温柔私语、心意相通,如今就因为这两个话都还不会说的臭小子嫌起自己添乱来了,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他就说还是生女儿好,谁知偏是儿子,还一来就来两个!
想到此处,看向儿子的眼神不由凉飕飕的,可是又见那两张嫩嘟嘟红扑扑的小脸,他自己心里倒软了。
小小的婴孩砸吧着嘴,还时不时吐出两个泡泡,大的那个生得肥壮些,小的那个虽瘦弱,可是哭声倒洪亮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