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径忍笑,不一时,又听说秦家、大长公主府、魏国公府……连宫中都被惊动了,纷纷打发人来探问,玉姝嗔道:
“离正经发动的时候还早着呢,偏他嚷嚷得人尽皆知,若教人知道,倒要笑话我了。”
明珠笑道:“王爷也是关心则乱,好妹妹,如今且别把力气都用尽了,还是先歇一会子为是。”
那两个稳婆也都点头称是,玉姝虽觉心里突突直跳,也还是在众人的服侍下在榻上歪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明珠说着闲话,间或打个盹儿。
因里头传出消息,说王妃如今在歇息,外间众人也都大气也不敢出,周景宵便在门外来回踱着步,时不时隔着门扇朝屋内张望,正觉四周静得教人心浮气躁,忽听人来回:
“程老爷来了!”
原来程海如今已调任工部尚书,年前刚刚入京,圣上御赐的宅邸就在摄政王府附近,只隔着一条街。
因两家经常走动,程海自然也知道女儿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今晚临睡前原就悬着心,一听说摄政王府有了动静,便知道玉姝恐怕是发动了,忙忙地穿衣起身。
此时周景宵听闻,忙道:“快请!”
欲往前头去迎岳父,却又生恐爱妻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担心,正在两难间,程海已急匆匆地坐着轿子过来了,额上也是一片热汗,一见了他,翁婿俩不及见礼,程海便忙道:
“玉儿如今可还好?太医是怎么说的?”
周景宵虽然一副恨不得立时冲进去的架势,在岳丈大人面前,倒又恢复了几分镇定,当下将太医和稳婆的话都说了,翁婿俩不过寒暄几句,却都是神色惴惴,一面数着西洋自鸣钟里的格子,一面看着窗外天色,只觉分外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开始传来玉姝的痛呼声,忽高忽低,时大时小,每叫一声,周景宵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捧着热水巾帕参汤等物的丫头婆子络绎不绝,他眼看着众人进去,随即又端着一盆盆的血水走出来。
恍惚中,他竟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无数次都想冲进去对玉姝道,这个孩子我们不生了,他宁愿从此绝后,也不想她再受这般苦楚!
忽然,似乎有人一直在叫他,有人在摇着他的肩膀,周景宵猛然惊觉,这才发现程海站在他面前,满脸的担忧,道:“贤婿,你的手……”
他一低头,只见掌心满是血痕,原来方才他急恸之下手握成拳,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竟全然不自知。
周景宵长长吐出一口气,正欲开口,忽见有人一把推开门,喜道:
“生了!生了!是个哥儿!”
周程二人顿时大喜过望,果听房内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周景宵忙欲冲进去,忽然,房中又有人惊呼:
“还……还有一个!王妃怀的是双胎!”
这一晚秦母等人因得了摄政王府的消息,都不曾睡好。
秦母原欲亲往王府陪护的,还是众人忙都劝住道:“老祖宗且安坐,如今那里正乱着,老祖宗若过去了,岂不教王妃还要跟着悬心?”
“老祖宗放宽心,那府里都是积年的老嬷嬷,且又有姑老爷在呢,况王爷也是个再稳妥不过的人。”
一番苦劝,总算让秦母歇了出门的心思,但整整一夜,秦母亦不肯安睡,只在小佛堂中念佛。直到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才听有人来回:
“王妃生了,是个哥儿!”
众人不免喜不自胜,秦母也喜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又道:“你们也快去歇着罢,沄儿家的如今还是双身子,可不能累着了。”
正说着,忽有人急急来报:“王府里打发人进宫请太医去了,说是王妃怀的是双胎,先前因胎儿不大,竟没诊出来,如今因生头一胎时力已尽了,瞧着那光景,竟……竟不好了……”
一语未了,秦母已一头晕厥过去,众人大惊失色,忙忙地又赶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太医的请太医。
此处一番忙乱自不必说,却说如今王府内,阖府亮如白昼,人来人往。
不时有人飞马驰出,奔往京中各处妇科圣手又或稳婆下处,宫中医术最精湛的那几个太医早已被请了过来,正在屋外不停商量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