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晚的尴尬之事发生后,秦雪原有素日不曾见到玄昭了。
他二人本就是年轻叔嫂,一个屋檐下都要各自回避,更何况有这样一桩事横在中间。
因而玄昭虽依旧在霍府里住着,秦雪也不过是尽着女主人的义务问几句,吩咐下人们好生伺候,昨日在宗祠给公婆上香时,也是远远地一瞧见他就避了开去。
此时迎面撞上,她却不能拂袖离开,只得站住脚寒暄。
原欲走时,谁知青杏道:“如今又是十日了,奶奶也该请道长再给奶奶诊一诊,上回去时道长不是说了,还要再诊一次的?”
也是这青杏原不知那晚发生之事,方才有此说。
且众人也不知玄昭身份,霍陵只说他是亲戚,虽与自家主子长得一模一样,人人引以为异,不过闲话几句罢了,谁知内里又有此节呢?
一时只得请了玄昭去上房,丫头们在她腕上轻轻搭上一块丝帕,玄昭伸出手,扶在上面为她诊脉。
此时再看他这只手,修长优雅,连手的形状模样都与霍陵十分相似,只是霍陵常年习武,手上生有许多茧,而玄昭的手仿佛白玉雕就,便如他这个人一般,清清冷冷,淡然出尘。
秦雪不由心中暗悔,自己怎么就灌了那么多黄汤,把这样分明的两个人给认错了呢?
她倒是并不怨怪玄昭,毕竟之后回想,他好几次推开她,也出言阻止。
奈何她醉得太厉害,况平时与夫君胡天胡地惯了,那些露骨浪荡的淫话旁的女子说不出来,她却是小嘴一张,便莺声燕啼的。
如此的活色生香,几个男人能忍住?
怕是柳下惠都不能,难得玄昭竟不出一声,不动一次,只是到最后被她吃得喷射出来时,方才忍不住按住了她的小脑袋。
当下忽又想起那晚的光景,不由两颊作烧,愈发不自在。
玄昭诊完脉,将手拿开,全程视线都不曾看向秦雪一次,规规矩矩地,只对着无人的旁处。
他这样守礼自持,倒让秦雪愈发愧疚,因道:“道长住得可还习惯?若有慢待的,只管说来,我定不饶他们。”
玄昭淡淡道:“多谢夫人费心,一切都好。”说罢便起身,竟是即刻就要走,顿了顿,又道,“明日贫道就回观中了,叨扰了国公爷和夫人,是贫道之过。”
秦雪一怔:“外子还说要留道长多住几日,怎这般快就要走?”
玄昭垂眸:“贫道本是来礼拜老国公爷和老夫人的,既是拜完了,自然该回归方外之地。”
这话虽在情理之中,但秦雪明白,他恐怕是不想令兄嫂难做。
一时不禁想到,他原也是这富贵乡中该锦衣玉食长大的王孙公子,却自幼出家,青灯古佛,连提到自己父母,亦不可以父母相称,如今自己家中,也不能多留一日,忍不住轻声道:
“那日之事原都过去了,本是误会,既解开了,何必耿耿于怀?大爷已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你我既是叔嫂,昨日是,今日是,明日也还是,并没有旁的什么。”
她心里原还有几分尴尬,此时说完,方觉如释重负,因知道霍陵待这个弟弟很亲厚,又劝道:“大爷记挂你,我这做嫂子的也一样,就在家中多住几日,也是全了我和大爷的一份心,如何?”
说罢,抬眼看着玄昭,目中不禁带了几分恳切,半晌,方才听玄昭道:“夫人……不怪我?”
秦雪莞尔一笑:“原是我的错,我还要求你不怪我才是。”又说,“日后若无人,就唤我一声嫂嫂罢。”
……嫂嫂,玄昭心头一动,不知为何,面色突然冷了下来:“贫道已是出家之人,凡尘俗世全无挂碍,又何来兄嫂之说?还请夫人不要再有此言了。”
说罢径直拂袖离开,全不给秦雪脸面。
秦雪原本只是想释放善意,哪知他竟勃然作色?
不由莫名其妙,更兼也恼怒起来,众人都道:“这道士好无礼,奶奶待他好声好气的,他倒拿起乔来了?”
秦雪道:“罢了罢了,理他作甚,左右是不相干的人。”
因把那一点对玄昭的愧疚怜惜之心尽数抛去,从今之后,待他也不过面子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