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明珠这才想起,自己眼下正衣衫不整,不仅衣袍被人扯烂,连裹肚儿都露在了外面。
她脸上不禁一红,下意识便想追问来人的名姓身份,可如果他真的是哥哥,又何必称呼自己为夫人,又做出这么一副并不相识的模样。
想到此处,不免又一阵心灰,欲将衣襟掩好,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捆着,只得咬了咬唇,道:
“多谢官人相助,我的手还被捆着,能否请官人……”
话音未落,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不知那人使了什么法子,她腕上的绳索竟应声而断。
明珠长出一口气,忙匆匆将衣襟掩好,又见自己的衣衫已经烂了,只得将那件男式外袍披在身上,从始至终,男人都只是侧对她站在门口,并未多瞧一眼。
……看来,此人必是个正人君子。只不知为何无故出现在此,又有这等高的武艺。
明珠想到方才他的那声冷喝,虽然声音很陌生,倒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次,念头转过,一眼瞥见地上的黄脸男子,虽未死,但也是出气多进气少,她不禁一颤,下意识便转开了视线。
男人眸光一动,心下不由暗悔,看来方才出手还是太重了,虽然他恨不得将这小贼碎尸万段,但还是不该在妹妹面前杀人。
此人自然便是匆忙赶来的苏夜了,因他的部下一直在暗中护卫明珠,明珠被掳走后便即刻回报,这两个地痞的同伙当场就全被擒拿了。
其后苏夜得了信,更是没了命地赶来,将一众亲卫都甩在了身后,好在他来的尚算及时,尚未酿成大错,但回想起方才明珠眼中带泪、凄楚可怜的模样,他几乎便要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但又一眼看见她梳着的妇人发髻,那一身沸血又都凉了。
……罢了,他已决意要隐瞒身份,索性就瞒到底罢,当下他便道:
“夫人请不必害怕,在下并非歹人,乃是在左近游猎时听到有人呼救方才过来的。在下姓叶,名承允,些微薄名,夫人或许听闻过一二。”
明珠听了,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原来就是那日在绣坊门口听过。
想到叶承允于自己本就有恩,明珠心中的警惕方才完全放下,而英国公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是苏夜?
或许天底下,就是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罢……
一念及此,胸口又是一恸,她忙掩了凄色,将自己的身份和被贼人掳来等事说了,苏夜道:
“既如此说,这两人也是罪有应得,我便将其捆了,待我的亲卫过来带回京中发落,夫人以为如何?”
明珠自然不会反对,便看着男人抽出大汉身上的衣带,将他双手双脚捆起,又堵上嘴巴。
只见他动作娴淑,手法老练,显然惯于行伍之间,也不知这样对付过多少个敌俘,明珠虽知道他不是兄长,仍旧忍不住不断偷瞧他——
举手投足,哪怕是走路的习惯姿势,都与苏夜不同。
她哪里知道这是因苏夜为了不被她认出来,刻意改变过的,越看,心里便越难受。
苏夜捆好两人,又将他们拖到宗祠外,忽听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却并非他的亲卫,而是一男一女。
苏夜心头一动,忙将那两人藏进灌木丛里,回身对明珠道:“快去供桌后面。”
——深更半夜,若被人瞧见他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这破旧宗祠里,地上还有一死一伤,他姑且不论,明珠的名声可就别想要了。
明珠也立刻想到此节,忙躲进供桌后。苏夜正欲另寻地方躲藏,但那一对男女已进来了,只得一矮身,躲在了明珠身侧。
偏这供桌后面就是一堵墙,只得窄窄一道缝隙,二人又未免被人瞧见,靠得极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明珠顿时大觉不自在,便欲侧身,想离身侧的男人远些,谁知她一动,肩膀恰被卡住,香肩也抵在了男人胸前。
当下二人都是一僵,明珠是尴尬的,苏夜却是极力忍耐胸中冲动。
她此时欲退又不能退,欲进又不能进,偏男人又比她高大许多,视线微垂,便能看到她半掩的衣襟,和那若隐若现的雪脯……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声呻吟,二人此时愈发僵硬。
原来那对进入宗祠的男女没说上几句话就急不可耐地搂抱在了一处,竟是一对来此偷情的野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