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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离别 (下)

战无双 jerry79 10330 2024-03-04 00:59

  不知何时,黑沉沉的天空中飘起了绵密的细雨,如一层蛛网罩住了天地,模糊了这个灰蒙蒙的世界。

  战场上的喊杀声已然停止,从洛阳被攻破的那一刻起,这场虽然激烈却早已注定结局的战争就结束了。

  凄厉的惨叫声却仍时不时划破长空,似乎在提醒着人们漫长的厮杀还在继续。

  城墙边,层层铁甲包围中,一个柔弱的身影默默舞动着长枪,在她身后,唐军的战旗高高挑在空中。

  没有人知道这名唐军中最后的战士是怎样在数万大军的围攻下支撑到现在的,只有那如小山般堆在她周围的尸体和那把已经扭曲变形的长枪在向所有人宣告着她的战绩。

  风雨中,单薄瘦弱的女子浑身浴血,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却依然倔强的站立着,一次次将长枪刺进敌人的身体,身上的力气似乎无穷无尽,永不枯竭。

  在数万敌军充满恐惧又有些敬佩的目光下,苏茹沉默的拚杀着,她的内力早已用光,偌大的战场上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其中却再也没有熟悉的身影,所有的唐军都已战死,只剩下她还在为了维护军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孤独的战斗。

  苏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长枪一抖,破开一名敌兵的盔甲,将他刺穿,但她也因为抽枪时手上一滑,闪避稍慢,被一刀砍在腰上。

  刀锋虽然被软甲挡住,但锋利的刀尖仍然透过软甲间的缝隙,在她腰上豁开一道一寸多长的大口子,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苏茹无暇顾及新添的伤口,倒退一步,背靠城墙大口喘着气,嘴里一阵干涸,一股甜甜的带着腥味的粘稠液体从喉咙里倒灌上来。

  整整一天的拚死搏杀,数不清的敌人倒在了那条神出鬼没的银枪下,但她的身上也多了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

  其中左肋,后腰和右肩上的三处伤口最为严重,每一次牵动这几处伤时都会让她痛彻心肺,而她却完全没有包扎伤口的机会。

  身上的战袍早就被血浸透,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有些血迹已经凝固,而那些新的血迹又盖了上去,在雨水的反复冲刷下,在银色的战甲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红色痕迹。

  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苏茹一阵头晕目眩,她的血已经快要流光了。

  背后的唐军大旗仍然屹立不到,一如既往,只是她还有多少力气捍卫这血染的战旗呢?

  丈夫已经死了,人头被挑在远处的旗杆上,贼军正在洛阳城里烧杀抢掠,而她舍生忘死的战斗却连最微小的一点战局也改变不了。

  苏茹突然想到了臻儿,孩子还小,还没有迎来美好的生活,却要在乱军之中结束幼小的生命……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苏茹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湿滑的液体沿着她的脸颊流下,也分不清是雨水,汗水,泪水,还是血水,她只觉得胸中异常的憋闷,恨不得一刀将自己的胸膛剖开。

  “叶青萍,你出来,与我一战!”

  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从她喉咙里发出,苏茹猛地一抬掌中银枪,纵身冲入敌军,左刺右挑,连杀数人,勇不可挡。

  但就在她将长枪深深插入一名敌兵的胸口时,一根长戟也毫不留情的从肋下刺入了她的小腹。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腹腔深处传来,苏茹只觉的肚子里的内脏一瞬间被搅的稀烂,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倒退一步,任由那长枪将她的肚子豁开,拔了出去。

  看着一大串冒着热气的肠子从小腹上的伤口流出体外,软软的挂在身侧,她苦笑一声,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晃了几晃,单膝跪倒在地,神志一阵恍惚:“难道我就要死了吗?不……叶青萍,你出来!”

  苏茹大喊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伸手将自己的肠子强行塞回腹腔,步履蹒跚却毅然决然的最后一次冲向了敌人的千军万马……

  绵绵秋雨中,苏茹在泥泞中艰难前行,虽然已经没有敌人在她周围,但她仍然拚命舞动着手中的长枪,似乎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着。

  越来越多的肠子从她肚子里流出来,拖到地上,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黄色的油脂从苍白的皮肤下翻了出来,显得格外刺眼。

  她突然停了下来,猛地睁圆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对面,只见密集的敌军缓缓分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叶青萍从人群中走出,在她身前五步长枪攻击范围之外停了下来。

  两人面对而立,就如十三年前斗场小院中那些秋雨连绵的日子里一样,只不过那时姑娘家有说不完的私话,而现在却相对无言。

  苏茹一边咳着血,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青萍,你终于来见我了!”

  “没想到你还能支撑到我来。”

  叶青萍看了一眼她小腹上的伤口,知道她命在顷刻,想起过去那些依稀零碎的往事,不由轻叹一声说道:“还记得吗,我们结拜时曾发誓同生共死,做一番震惊天下的大事,谁想到会有今天。”

  苏茹用力将一口鲜血咽了回去,淡淡一笑道:“岁月东流水,一朝发如雪,十年梦一场,我们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也许这战场便是我最好的归宿。”

  叶青萍点了点头说:“你儿子陆臻安然无恙,我会把他养大成人,就算我死了,也会托人照顾好他,你安心上路吧。”

  苏茹终于放下心,低声自语道:“我苏茹一生征战,今日死于战场也算是有始有终,这枪也陪了我许多年了,今日就与我一起上路吧……”她话未说完,突然一拧身,长枪陡然出手,如闪电般刺向叶青萍的咽喉。

  一道黑光闪过,银色的长枪从中折断,缚魂毫不受阻的刺进了苏茹的胸膛,染满血的刀锋从她后心穿了出来。

  苏茹低下头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刀,嘴里喃喃呜咽了几声,伸出手抓住刀背用力向外一拔,然而她重伤后手上无力,只将刀拔出一寸多长就停了下来,殷红的血开始从刀插入的地方喷涌而出,沿着战甲簌簌流下。

  叶青萍见她双腿颤抖,全身瘫软了下去,同时感到刀上传来的力量猛增,知道她再也支撑不住,赶忙一把抱住她的后腰,缓缓将她平躺着放在地上。

  苏茹两只无神的大眼睁得浑圆,呆呆的望着天空,眼中的光彩渐渐褪去。

  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剧烈的疼痛在胸腔内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将苏茹五脏六腑一一焚成灰炭。

  苏茹不由自主的一挺一挺抽搐起来,在泥地里痛苦的扭动,带着两只脚有节奏的蹬踹,双手无助的伸向空中乱抓。

  突然苏茹抓住了一只柔滑细腻的小手,紧接着一阵暖流沿着手臂经脉流入了身体,所过之处疼痛立时减轻,变为一阵麻木。

  苏茹的神志渐渐模糊,她彷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飞上了云端,来到了一个充满白光的世界。

  一幅幅景像开始在她脑子里飞快的流过,大槐树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正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听着儿歌,喊杀震天的战场上一个倒提银枪的少女缓缓走来,冲天的大火中父母的身影渐渐离她远去,愤怒与怨恨充满了她的心……

  冰冷的监狱,结拜的誓言,战场的厮杀,爱人温暖的身体,还有孩子那天真的笑脸,生活中曾经经历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清晰……

  叶青萍紧紧握住了苏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和鲜血,一边将一股柔和浑厚的真气源源不断的送入她的体内。

  苏茹用细如蚊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妹妹,放下吧……当年我全家被杀,整日想着报仇,可我一天也没快活过……后来我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就要好好的活……忘掉过去,开始新生活吧……”一阵呻吟声从苏茹喉咙深处发出,她突然张大了嘴,拚命蠕动着嘴唇艰难的说道:“把我和他葬在一起,臻儿就交给你了……”苏茹的声音终于变得细不可闻,在身体最后一次猛地绷紧后,她的两腿用力一蹬,僵硬的身子如一团烂泥般瘫软了下来。

  一阵咯咯的轻响从苏茹胸腔内发出,她的头缓缓歪向一边,又不甘心的喘息一口气,胸口才永远的停止了起伏,静静的躺在泥地里,再也不动了。

  雨越下越大,绵绵的细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叶青萍沉默的站在苏茹的尸体边,任由雨水把自己淋透。

  为了报仇叶青萍亲手杀死了结拜的姐姐,为了报仇她放弃了尊严人格,将自己的一切都毫不保留的献出,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叶青萍突然觉得活着很累,心中一片迷茫,一时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既然已经反了,再也不可能回头,还去想它作甚?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不去报仇还能做什么?”

  叶青萍索性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一把将魔刀从苏茹胸口拔出,扯下唐军的战旗,裹起她的尸体,放在自己的战马上,向城中走去。

  当晚黄巢在洛阳大帅府中摆下庆功宴,犒赏三军。

  宴席间众将抱着新抢来的美女痛饮美酒,畅快淋漓,一直喝到后半夜,酩酊大醉,在大堂上躺倒了一地。

  黄巢睁着朦胧的醉眼四处寻找,却发现叶青萍不见了,心想:“这贱人哪里去了,今晚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让她心服口服。”

  黄巢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后院,却见叶青萍正坐在廊檐下发楞。

  黄巢见叶青萍双眉微蹙,面带忧伤之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怒气上涌,暗想:“明明打了胜仗,她怎么不欢喜?是了,这小娘贼一定是怕我连战连胜后一脚将她踢开。”

  黄巢几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伸着大舌头说道:“小娘子放心,我当了皇帝就封你做贵妃,绝不会冷落了你。”

  说着伸手在叶青萍脸蛋上轻轻掐了一把,另一只手却不安分的去解她的裤带。

  叶青萍被黄巢满嘴的酒气熏得一阵恶心,一把将他推开,骂道:“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事,恬不知耻。”

  黄巢一上来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大怒,骂道:“你这小贱人,当初你可是说将身子给了我,如今要反悔吗?”

  叶青萍瞪了他一眼,咬牙说道:“你若是不怕弄掉你的孩子,就来吧。”

  黄巢一听顿时酒醒了一半,却仍不大相信,瞪着眼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莫不是在骗我?”

  叶青萍冷冷的重复道:“我怀上了你的孽种,现在做掉还来得及。”

  黄巢见她神色凝重,不像是撒谎,心中不由得信了八分,急忙说道:“小娘贼胡说什么,你我生的孩子是龙凤之合,将来定然能继承我的大统。”

  叶青萍哼了一声说:“怀胎十月,我拖着这臃肿的身子如何上战场骑马拚杀?”

  黄巢嘴一撇,不屑的说道:“我手下精兵猛将无数,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打江山还要靠一个女人?”

  “朱温,尚让都是见利忘义之徒,你把军中精兵都交给他们,若是有一天他们背叛,你如何是好?”

  “我们都是生死之交,我带他们不薄,他们如何会背叛我?”

  叶青萍见他不听,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不再劝。

  “你就安心生下孩子,莫要再去冒险,待我大军杀入长安,夺得天下,就封你做皇后,封你儿子做太子。”

  “你怎知是儿子,没准是女儿呢?”

  “我就是知道,我们就叫他黄兴,让他继承我的大业,兴旺天下……”黄巢眉飞色舞的说着,越说越时兴奋,最后竟站起身比划起来。

  叶青萍看着面前这个手舞足蹈的男人,突然想起几年前当丈夫听到自己怀孕时也是如这般欣喜若狂,心中一疼,张嘴便想告诉他,这场战争绝无打赢的希望。

  叶青萍张了张嘴,却又想起了自己的血海深仇还未得报,终于忍住了没有做声。

  黄巢大军在洛阳整修十余日后便挥兵西进,一路攻城略地,高歌猛进。

  十二月初,叶青萍在潼关内的旧部叛乱,杀死守将张灵隐,大开城门迎接黄巢入关。

  黄巢入关后马不停蹄,一路攻下华州,抵达霸上,五十万大军直逼长安。

  大明宫内,李儇知道潼关失守的消息后吓得面无人色,方寸大乱,慌忙找来田令孜商议。

  田令孜此时也没了计较,于是劝说李儇逃亡蜀中,投奔老丈人王建中去。

  李儇无可奈何,只得就范,连夜带着王皇后仓皇逃奔成都,却将一众大臣和后宫三千佳丽留在了长安。

  得知皇上逃走后,后宫中乱成了一锅粥,消息灵通的宫女太监赶紧捡了些值钱的东西连夜逃出宫去,随着众多侍卫加入抢劫的行列,昔日繁花似锦的大明宫被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后宫中,战无双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六尺白绫,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秀满牡丹的锦袍下,娇柔如水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对面的太监见她不说话,拉下脸来冷冷的说道:“清妃娘娘,您就别难为小人了,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战无双咬牙切齿的问:“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王皇后的意思?”

  “娘娘,陛下也有苦衷,陛下此去成都,总要给王娘娘三分面子。再者说,黄巢马上就杀到长安了,与其被反贼侮辱,还不如了断了干净。”

  战无双听了,心中愤怒之极,冷笑道:“好啊,他有苦衷,便要我去做替死鬼。我是不是还要谢主隆恩,谢谢他让我免遭侮辱?若是怕侮辱他自己怎么不了断?”

  她突然站起身对着西南大声说道:“陛下,你忘了吗?当你还是太子时天天担惊受怕,是谁陪你度过一个个寂寥的寒夜?当你遇到危险时是谁用血肉为你挡住利剑?你真的都忘了吗?你难道忘了你说过要和我携手白头,永不离弃!……”

  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下,战无双一咬牙拿起白绫,转身对着那个来行刑的太监说:“你出去,让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走。”

  那太监知道她不愿意让人看到她死去时的丑态,心想如此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就这样死了确是可惜,不由叹了口气说:“娘娘走好,小的在外面候着。”

  说罢,带着两个武士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战无双一个人,她竭力想止住哭泣,可眼泪却仍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吧嗒吧嗒的落下。

  十余年前进宫时的那一幕仍然历历在目,一晃这许多年过去了,战无双费尽心机讨得皇上欢心,成为了后宫中说一不二的主人。

  可如今看来,这荣华富贵,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的日子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一片浮云随风消散。

  难道那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

  难道到头来自己仍逃不过被欺骗抛弃、凄惨死去的结局?

  战无双轻轻的将白绫系在梁上,打了个死结,将脖子套了进去。

  白绫触碰到肌肤,冰冷滑腻,谁又能想到如此柔软细腻的对象竟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人心难测,情比纸薄。算了吧,死了也好,可以彻底离开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一声轻轻的叹息中,战无双一脚踢翻了脚下的圆凳,整个身体猛地向下一沉,悬在了空中。

  白绫勒进了脖子上的肉里,战无双的脖子发出喀的一声轻响,悬空的身体微微前后摆动起来。

  战无双只觉得脖子被勒的一阵难受,忍不住伸手去拉扯缠在上面的白绫,然而她此时浑身上下酸软无力,无论怎样拉扯,白绫始终没有半分松动。

  随着白绫完全勒紧,战无双胸口中憋闷异常,再也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将一段粉红色的小香舌吐出口外,双脚前后摆动的乱踢,将一双软底绣花绸鞋也踢飞了老远。

  战无双在空中徒劳着挣扎着,淡绿色牡丹锦袍彷佛彩蝶一样上下飞舞,如凝脂般洁白无瑕的大腿带动着小腿和纤纤玉足拚命舞动,可无论她怎样挣扎,双脚始终距离地面一尺多高,这一小段距离此时却变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战无双的脸慢慢变成紫青色,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不堪,口水顺着肿胀的嘴唇流出,混着稀稀拉拉的鼻涕沿着下巴滴下,浸湿了前襟。

  绝望的挣扎渐渐耗光了战无双所有的力气,她终于停了下来,变为一阵阵有节奏的抽搐,不断将脚尖向下伸出,脚背一次次绷直放松,垂到身体两侧的双手则紧紧攥成了拳头。

  战无双头脑中一片模糊,世间的一切正渐渐离她而去。

  “一切痛苦就这样结束了吗?”

  最后的念头从战无双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战无双双手缓缓摊开,全身完全放松了下来。

  噗哧一声轻响,一道黄色的涓涓细流沿着战无双大腿流下,顺着脚尖滴到地上,在她脚下形成一个小水潭。

  尽管战无双竭力想保持着最后的尊严死去,却最终还是无法和身体的本能抗衡,在一滩肮脏的污迹中香消玉殒,一缕香魂随风散去。

  战无双双眼仍然大睁着,眼中充满了哀怨、凄凉,彷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与不甘。

  数日后,黄巢大军杀到长安,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众大开城门,迎接黄巢大军进城。

  在叶青萍的建议下,黄巢破天荒的做出了一副贤君的样子,严明军纪,不剽财货,并晓谕市人:“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但安居无恐。”

  向贫民散发财物,百姓列席欢迎。

  中和元年十二月,黄巢即位于含元殿,开国大齐,年号金统,遂对自己的部下大加封赏,于是众多大字不识的草寇反贼一夜之间变成了宰相尚书,翰林大学士,弄得朝中一片乌烟瘴气。

  为了给叶青萍报仇,黄巢大开杀戒,将没来得及逃走的李氏子孙和朝中众臣四百余人押到平康坊,男的斩首,女的挖心。

  刑场上寒风凄凄,哭声阵阵,这些亲王公主金枝玉叶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天像猪狗一般被宰杀,吓得纷纷瘫倒在地,哭着抱成一团。

  黄巢高高坐在监斩台上,一脸得意,叶青萍坐在黄巢身边,表情麻木,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凄然。

  黄巢一把搂住她说道:“爱妃,今日朕便给你报仇,让你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以后你可要踏踏实实的跟着朕。”

  叶青萍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想:“你如此大开杀戒,人心背向,只怕这龙椅坐不了几天。”

  黄巢一声令下,刀光纷飞,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立时染红了大地。

  杀完男人后,轮到了女人,这些可怜的女子均被扒光了衣裙,反剪双手绑在木桩上,赤裸的娇躯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刽子手走到一名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面前,见她抖如筛糠,哭的如泪人一般,出言安慰道:“姑娘,事已至此,哭也无用,一会我手上的刀快点,决不让你受苦。”

  那女子听了,心中害怕,哭的更厉害了。

  刽子手叹了口气,取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厚背短刀,刀尖在女子左乳乳头上方比划了一下,随后取过一瓢冰水,猛地泼在她身上。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刺骨的冰水顿时浸透肌肤,那女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刽子手趁此机会手起刀落,一刀插入她的胸膛,用力一撬,砍断她的两根胸骨,直插心脏。

  刽子手常年从事杀人的把戏,对人体的结构十分熟悉,就势向下划开她的胸脯,一剜一挑已将一颗血淋淋却仍在怦怦跳动的人心取了出来。

  刽子手动作极其利落,开膛挖心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那女子只觉得胸口一凉,一阵剧痛,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被掏了出去。

  她一时未死,一脸诧异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血肉模糊的大洞,又看了一眼刽子手掌中还冒着热气的人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烈的扭动起身子来。

  她只挣扎了两下就瘫软了下去,头无力的耷拉在胸前,再也不动了。

  呼啸的寒风吹起女子秀发,遮住了她苍白扭曲的面孔,她的双手仍被反绑在木桩上,身子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向前倾倒,大量的鲜血沿着她的双腿流下,在地上缓缓流淌向周围。

  杀人的头一开,剩下的刽子手再无顾及,纷纷挥刀动手,将这些可怜的女子开膛破肚。

  在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被无情的掏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随之逝去。

  大多数人都只是抽搐两下就断了气,只有一名女子胸骨坚硬,刀子竟然折断在胸腔里面。

  她已然被开了膛,一时半会却又死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内脏一点点流出体外,拖到地上,大喊大叫,拚命挣扎,惨烈无比。

  便在此时,只听得下面待斩的人群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大骂道:“黄巢,你这懦夫,对柔弱女子也要下此毒手,枉为男人。”

  黄巢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一名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生的明艳端庄,雪肤花貌,身穿一套淡黄色鹅绒锦袍,眉目间隐隐透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傲然,正是李儇的表妹,平阳公主李钰。

  “黄巢,你这不要脸的反贼,生在大唐,不知报效国家,却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祸国殃民,我恨不得食汝肉,饮汝血,若非女子我定要在阵前斩杀你这恶贼……”平阳公主李钰虽然虽然年纪幼小,却没有一丝怯懦,面对刑场上鲜血淋漓的惨状,瞪着两只杏目,横眉冷对,大骂不停,越骂越是难听。

  黄巢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还敢骂他,心中大怒,暗想:“你一个阶下囚也如此猖狂,还想食我肉,若不整治了你,我威严何在。”

  脸一沉,说道:“李儇昏庸无道,横征暴敛,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我救黎民于水火,正是顺行天道之事。你在这里大言不惭,可知你身上这锦绣宫服却是多少百姓用血汗制成?来人!给我扒光她的衣服,吊起来。”

  话一出口,立时走上两名武士,将平阳公主扒得精光,赤身裸体,勒颈缠乳,反剪双手,五花大绑,高高吊在空中。

  李钰出生在皇家,从小说一不二,性子蛮横,哪里受过如此侮辱,眼见那两个容貌猥琐的士兵伸出黑乎乎的脏手,趁机在自己奶子、阴部和屁股上摸来摸去,平阳公主又羞又怒,恨不得一头撞死,无奈被紧紧绑住,无法行动,就连求死也不可得。

  黄巢见平阳公主被吊在空中仍然大骂不绝,一阵冷笑道:“前日我大宴群臣,吃遍山珍海味,却唯独没尝过公主的味道,今日便请大家尝尝。”

  一名刽子手取来一根一仗多长的铁矛,将矛尾和小半截矛身埋入地下,却将矛尖向上而立,对准了少女腿间那处娇嫩柔软的小穴。

  随后有人在地上堆上木柴焦炭,用火油点燃,烧了起来。

  平阳公主李钰此时才知道这些恶贼真的要生烤了自己,心中惊怒交加,嘴里却是骂声不停,两腿在空中乱踢,拚命挣扎。

  然而她从小娇生惯养,身子骨柔弱之极,只挣扎了几下就累的娇喘连连,香汗淋漓,浑身如散了架般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如雪如脂的娇躯软绵绵的垂下,在寒风中无助的微微晃动。

  黄巢见平阳公主不再挣扎,伸手取过短弓,张弓搭箭,稍微瞄了一眼,手一松,一只狼牙箭呼啸着射出。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吊着平阳公主的长绳应声而断,李钰从空中掉下,不偏不倚落在了矛尖上,她从两丈多高的地方坠落,下落的力量极大,那铁矛几乎毫不受阻从她胯间阴户插入,矛尖瞬间就将娇躯穿透,从脖颈右边透了出来,把她像肉串一样穿在了上面。

  平阳公主头不自然的歪倒一边,鲜血混着口水源源不断的从嘴角流下,弄得满脸都是,再加上从脖子里喷出来的鲜血将她一头秀发浸透后粘在了脸上。

  平阳公主两只脚直挺挺的向前伸出,脚尖点在地上,脚背绷紧,身子以一个半坐半站的奇怪姿势挂在了铁矛上。

  李钰听到众人欢呼,还没来得及搞清发生了什么,就感到身子猛地向下一坠,紧接着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硬生生的从她的嫩屄挤进了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迅速从小腹蔓延到胸腔,然后扩展到全身。

  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这般疼过,疼得她神智一阵恍惚,娇躯乱颤,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李钰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铁矛从下阴穿透,鲜血正如开闸的洪水般从双腿间流出,不由面色惨白,再也顾不上保持公主的矜持,一边像蛇一样拚命扭动着身体,一边发出杀猪般的刺耳嚎叫,徒劳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为什么会这样?我是大唐公主……从小守身如玉,如今还是处子之身,今日怎能被这冷冰冰生了锈的铁矛破了身子?”

  胸腹中里火烧一样的疼痛让李钰无法呼吸,她只有圆睁着双目,嘴巴一张一合,彷佛搁浅在河滩上的鱼一样无力的抽搐。

  随着李钰肚子里一阵蠕动,发出咕噜噜的几声轻响,带动着小腹外阴抖动了几下,黄色的屎尿突然从被插穿的嫩屄和屁眼中一起猛地喷泄而出,洒在炭火上,呲啦一声冒起一股青烟。

  炭火越烧越旺,油脂从少女身体里渗出,滴落在火上,一股人肉被烤焦的味道散发出来。

  此时李钰已经彻底放弃了无谓的反抗,只盼着早些死去,身子缓缓顺着矛杆滑下,一屁股坐在了炭火堆里。

  她对疼痛已然麻木,任由白花花的屁股和大腿在炭火上灼烧,也只是发出轻轻的一声呻吟,微微的抖动几下,便再无反应。

  黄巢见平阳公主仍然抽搐不止,各种丑态尽出,哈哈大笑道:“我以为大唐公主有多么高贵呢,还不是一样肮脏不堪。”

  他说罢走上前去,一手抓住她左乳顶端的那点嫣红奶头,抽出匕首用力割了几下,将她的乳头乳晕连同小半个乳房一起割了下来,放在炭火上烤了烤,便放到嘴里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笑道:“这公主的肉怎么有点腥臭。”

  李钰虽然受了致命伤,但一时没有断气,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恶魔割下自己的乳房烤着吃,鲜血混着黄白相间的油汁从他嘴边流出,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用尽最后的力气咬断了舌头。

  黄巢见她嚼舌自尽,冷笑一声,命人剖开她的肚腹,将她一肚子肠肠肚肚都掏了出来。

  随后刽子手又将她的胸骨砍断,掏出心肺,把只剩下一具空壳的李钰清洗干净,从铁矛上取下,再放在铁架上烧烤。

  可怜这位血统无比高贵,生下来便在万人之上的大唐公主,却惨遭铁矛穿阴,开膛破肚,摘心挖肺,最后像牛羊一样被架在铁架上烧烤分食,一副千娇百媚的身躯成了盘中之餐,当真惨不堪言。

  待得李钰皮肉烤的焦黄,黄巢便让人割下肉分给众将食用,正准备将少女大腿和屁股上最嫩的肉割下来给叶青萍尝尝,却突然发现她早已不知去向,心想:“这小娘贼不在这里看我杀人给她报仇,却又跑到哪里去了?”

  黄巢哪里知道,叶青萍身怀六甲,看了些血腥的场景后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跑到一处小巷里大吐起来。

  叶青萍一直将早上吃的都吐得精光,连黄水也呕了出来才勉强停下,眼泪鼻涕齐流,说不出的难受。

  过了好一会,叶青萍才缓过劲来,整了整衣衫,离开刑场,沿着一条小街向着张府的方向走去。

  她对长安的地形极为熟悉,一路穿街过巷,不一会便来到了昔日的张府。

  原来偌大的宅院已经荒芜不堪,大片的断壁残垣中到处都是焦黑的瓦砾,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冷冷清清,哪里还看得出半点昔日的繁荣。

  她在废墟中缓缓前行,最后在一棵枯树前停了下来。

  叶青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黑黑的树干,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点点滴滴一一浮上心头。

  无数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和丈夫就坐在这棵大槐树下,静静的看着女儿玩耍。

  那时两个人朝夕相处,耳鬓厮摩,卿卿我我,既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没有刀光剑影拚死搏杀,只有说不完的缠绵悱恻,享不尽的天伦之乐,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三年时光。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一切繁花似锦都如过眼烟云一去不返,叶青萍再次孤独一人,无依无靠。

  “难道我真的是凶星下凡,将我身边的亲人都生生克死?”

  叶青萍触景生情,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不知不觉中眼泪如断线细雨般落下。

  就在她站在院子中央哭得梨花带雨时,忽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将军不必伤心,天理难测,有些东西也许并非无可挽回。”

  叶青萍猛地回过身,只见她背后站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淡淡的说道:“阁下从刑场就一直跟我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将军,我是刘凤琴。”乞丐说着眨了眨眼。

  “你,怎么会?……”叶青萍此时也认出了刘凤琴的声音,惊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三年前叶青萍派刘凤琴和李恒随秦亮带领一万铁甲精骑去西域寻找哈姬丝的家乡条支,谁想到一去三年杳无音信,如今她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他们真的找到了那个世外桃园?

  刘凤琴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此处非讲话之所,日落前请到终南山荐福寺一叙。”

  望着刘凤琴远去的背影,叶青萍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如今家破人亡,命不久矣,就算你们找到了条支对我也再无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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