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宁珍珍便服了那药丸。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只觉得头晕眼花,登时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陈真呼唤她了几次,都没有答应。
又伸手去探她鼻息,果然没有鼻息了。
这假死药乃是蛊术之一,陈真发过誓,一定不会轻易使用蛊术。
但眼下情况危急,算是特殊情况。
看外表没什么破绽。
陈真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腌制和其他颜料,在宁珍珍脖子上一阵捣鼓。
一片以假乱真的青紫色便跃然眼前。
人是死了,可也得有个死因才行。
皆是妥帖。便外出禀报早就候在外面的云儿和宇文炎道:“小人见过圣上,见过云儿姑姑。事情都办妥了。”
宇文炎道:“抬出来我看看。”
吃了假死药,身子会立刻僵直,真真是和死了一模一样!
陈真抱了她出来也费了点力气。
宇文炎定睛一看,眼前人儿异香馥郁,脂粉交加。
天台福地远,怎似国王家。
笑语纷然娇态,笙歌缭绕喧哗。
花堆锦砌千般美,看遍人间怎若他。
云鬓堆鸦髻,霓裳压凤裙。
皆是按照自己的要求打扮的。
心里不知为何竟然如滴血一般疼痛,伸手抚摸她脖颈上深深的痕迹,叹息道:“可是用绳子?”
陈真道:“正是。”
宇文炎叹了口气,俯身吻了美人儿玉额。
陈真心中恼火,却眼下逃出生天最为重要,不可造次。
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开戏了,到时候全城的老百姓都会去戏台看戏,包括文武百官和皇上,而美人的心尖血需得在那时呈上。
让皇上举起酒杯敬酒全城百姓官员,只是大家不知道,皇上喝的不是酒水,而是血。
只需要抓住这个机会,带着宁珍珍逃出去,一定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云儿道:“圣上心软,见不得这个。快快把这美人儿推到后院,叫人行事吧。”
陈真却一抱拳道:“小人愿意亲自替皇上剖心,以表自己忠心。”
此话出口,陈真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宇文炎。
宇文炎心思缜密,一定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的,如果抬眼看他,只怕眼睛里的闪烁被他捕捉到了,让计划全面崩盘。
云儿道:“大胆,一向都是由其他人处理,怎么能坏了规矩?”
没想到宇文炎却道:“去吧。”
陈真大喜过望,却仍然面不改色,把宁珍珍装在一旁的小车上,慢慢推着她到了后院。
宴会开始,看着被子里的红色浆液,宇文炎不知怎的,居然发起呆来。
酒杯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庞,看起来却完全不真实。
皇族的看戏台很高,为了突出和普通百姓的不同,宇文炎可以轻易俯瞰大半个京城。
凉风习习,明明还是夏日,为何这样寒冷。
宇文炎眯起眼,看着远处的两个小黑点,是珍珍么?
还是夜猫?
端起酒杯,戏子在台上的唱戏声音都有些朦胧,身后打扇的宫女大气也不敢出,不知怎的,皇上周遭的气氛居然这样凝重。
宇文炎端起酒杯,朗声道:“承蒙各位爱卿辅佐,承蒙我江山子民辛勤劳作。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朕且敬大家一杯。”
说罢,把那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那杯子登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宫女立马上前捡起杯子,换了一个崭新的来。
宇文炎瘫坐在王座之上,心里空空的。
是啊,云儿都想得到的事情,自己怎会想不到?
陈真那小小伎俩,自己选择相信,不过是因为记忆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小女孩。
自从入宫以后,就从来没有见过她笑了。
如果她觉得在这里不幸福,那为何不让她幸福?
宇文炎一时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良心发现,还是只是念在旧情。
这杯中液体,不是人血,而是普通鸡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