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十点,龙市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播出了一则重大消息:六名抢匪傍晚打劫了银行,抢走了数百万现金,并劫持了七个人质逃遁。
经过警方全力追捕,其中五名抢匪被击毙,剩下一人负伤跌入市白马河,目前下落不明。
据警方透露,人质仅有一人死亡,两人肺部呛水轻微受伤,其余四人均毫发无损。
被抢现金大部分被追回,但也有少数被河水冲走,具体损失银行仍在统计中。
接下来是记者采访警务人员的画面,两个年轻的警官,一个姓周一个姓阮的,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称该市的警员是全国最专业最尽责的队伍,所以才能在此次案件中发挥出神速的破案效率,并将损失减到最低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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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是他妈的瞎扯!所有抢匪都是咱大姐头击毙的,这些笨警察什么功劳也没有,居然也好意思猛往自己脸上贴金!”
龙市安全部门的休息室里,几个龙牙小组成员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忿忿不平的骂娘。
“没办法,现在的警察基本都是无耻之徒组成的,所以才把全国的治安搞的这么乱……”
“关键还是大姐头自己不想居功啦,怕被媒体一报道成了名人,不利于今后的工作,这才便宜了那两个傻瓜警察……”
“干!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大姐头要去帮这些笨警察的忙?抢劫案跟我们有屁关系……”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次大姐头来龙市调查案子,这里的熊局长十分配合,出了很大的力气,帮了不少忙,大姐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这么做也算是报答熊局长啦……”
几个人谈谈说说,言语中对这位“大姐头”都是由衷的尊敬、佩服,除了下属对上级的谦恭外,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仿佛为她死都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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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强精疲力竭的倒在毯子上,大口的喘息着,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终于……脱险啦!
一路上都担惊受怕,直到回到了豹宫里,才感到真正的安全。
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草草包扎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水。
这一枪挨的可真不轻,幸好子弹只是打穿了表层皮肉飞出,没有留在体内,也没有打到骨头,否则这苦头可就要吃大了。
方强心有余悸的抚摸着伤处,想起那军装美女下手之狠、准、无情,不自禁的感到胆寒。
假如不是当时天已经黑了,水底下视线模糊,有利于乘黑逃跑的话,自己恐怕早已死在她枪下了,或者已经被生擒活捉。
这次能逃出生天,完全是侥幸命大!下次要是再给她碰上,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臭娘么,你上辈子跟我有仇啊?老是跟我过不去……”
方强满腔气恼,忍不住破口痛骂了起来。
“迟早有一天,把你也抓到这豹宫里来,让你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哼哼……”
骂归骂,可是想到这军装美女充满杀气的眼神,方强就心里发毛,能远远避开她就是上上大吉了,哪里还敢去主动招惹她?
已经注射了合成剂的自己,居然还不是她的对手,这美女身手之高强、实力之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哎,撞上这样强横的对手,只能算自己倒霉吧!连抢来的钱都弄丢了一大半……
方强苦笑着,眼光望向扔在地上的麻袋。
被子弹击中的那个麻袋,一落水就被河流给冲走了。
而这个完好的麻袋也不小心松开了一道口子,流失了不少钞票。
好在剩下的钞票还有大半麻袋,只是全都给浸湿了,需要一张张用电熨斗烘干。总数估计差不多有七八十万,也算是不虚此行啦。
有了这笔钱,开办工厂的起步资金就充足了,自己这次也就没有白白流血负伤。
方强想到这里,又高兴了起来,仿佛痛楚也减轻了许多似的,自己用酒精药水处理好伤口,就在肉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愉悦中,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枪伤已经好多了,结了个长长的疤痕。
看来合成剂果真其效如神,不仅使人体质强健、气力倍增,连伤口愈合的速度都超乎预期的快。
走出自己寝室,到叶灵所在的“001室”一看,这妮子正遵照自己吩咐,乖乖的在一张张烘烤钞票。
方强温言夸奖了几句,也过来帮手,两人一起努力了大半天,总算把所有钞票都烘干了。
一清点,共计八十二万元。
方强拿出个箱子装好钞票,出了豹宫,搭车回到了龙市内,随便找了家不起眼的小银行,将八十万的整数都存了进去。
余下的二万零头则带在身上,准备多买点补品和可口的食物,慰劳一下自己,顺便也好好养伤。
想到吃,方强的馋虫就上来了,不过枪伤忌食荤腥,于是来到一家有名的素菜馆,点了几个特色佳肴品尝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习惯性的取过架上的公用报纸,翻阅着当日的新闻。
头版刊登着银行抢劫案的最新进展,警方发言人声称,跌入河中的负伤抢匪“几乎可以肯定”已经死亡,尸体大概被河流冲走了,目前还在寻找中。
至于其他四个抢匪的尸体,还摆在太平间里,正等着他们的亲人去认领……
方强忽然一愣,目光重新跳了回去。
其他四个抢匪?
四个……怎么会是四个?
一共有六个抢匪,除了自己冒充了其中一个外,不是被那军装美女当场击毙了五个么?
难道是记者写错了?
方强停止了咀嚼,怀着这疑问,迅速浏览了一遍报纸,才发现下面有专门说明。
原来被击毙的抢匪的确是四个,另外有一人只是重伤瘫痪,命却是保住了。
而这大难不死者,赫然就是那身材极瘦、主动抛枪投降的抢匪!
此人名叫沈飞,正躺在医院里接受进一步治疗,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康复了,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记者还专门为这沈飞写了篇报道,并采访了他的亲妹妹沈莉。
那是个还在上高三的女学生,听说哥哥遭此劫难,哭的就跟泪人似的,反复说哥哥本来一直都是善良的好人,这次完全是因为家里太穷,而父亲的癌症又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哥哥是为了凑齐医药费,一念之差才参与抢劫的。
报道里还详细描述了沈氏兄妹家中的情形,其破旧、简陋和穷苦,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特别是卧病在床的老父亲,眼睛里全都是悲哀和绝望……
总之,整篇报道的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对兄妹二人的同情。
方强看的眼眶都湿了,鼻子一酸,没来由的一阵难受,同时也感到一股深深的愤怒。
对这个不公的社会的愤怒!
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谁会愿意去当抢匪呢?
方强还记得,当那个三角眼抢匪开枪杀死一个儿童时,正是这个沈飞,怒斥、质问为何乱杀孩子,由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本质并不是太坏。
只是这个社会太不平等、太过冷漠,对弱势群体的关心太少,才把他逼上了犯罪的道路。
泪水模糊了视线,方强忽然也联想到了自己,其实同样也是被人逼上了绝路,才由从前的一个纯真青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恶棍……
他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吃饭,匆匆买单离开,循着报纸上所写的地址,朝沈莉家走去,来到了市内一条肮脏的小巷子里,穿梭前行着,逐个查看沿途住户的门牌号。
抢匪沈飞的家,是在全市最有名的“贫民窟”里。
这一带住的都是生活在赤贫线下的穷人,只能靠每月一点可怜的救济金来勉强度日,生活环境之脏之乱,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的话,简直就无法想象。
一般市民都对这里望而却步,谁也不愿意进入这个贫民窟半步。
方强以前在教会当义工时,曾来这里做过不少善事,照顾过一些孤寡幼儿,所以对整个地形还算熟悉。
否则换了其他人,就算看着报纸上刊登的地址,也找不到具体的地点在哪。
巷子里都是简陋、低矮的平房,许多门牌号都斑驳脱落了,看也看不清。
十多个衣衫褴褛、满面污垢的小孩子,正簇拥在一起喧闹追逐,发出天真无邪的嘻笑声。
方强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脏水,走过去和蔼的跟孩子们打了个招呼,向他们询问沈飞的家怎么走。
“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
一个小男孩热心的举手,自告奋勇的带着他向前奔去,七弯八拐之后,指着前面一间屋子说那就是了。
方强谢过了小男孩,后者蹦蹦跳跳的跑回去找伙伴玩了。
方强回头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倒抽了口凉气。
这屋子好像刚刚遭受过山洪袭击似的,前面的墙壁几乎塌了一半。
石灰也都掉了,露出里面的砖头,屋檐更是七零八落,瓦片四散。
有好几块明显是新钉上去的木板,安装在墙壁的塌陷处,勉强起到遮挡的作用。
木板上横七竖八的泼了许多红色油漆。
大门上、墙壁上还用油漆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大字,显得触目惊心。
“欠债还钱!”
“不还杀你全家!”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方强呆了一下,心想这好像是放高利贷的上门催债时所采取的恐吓招数,以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想不到今天竟给自己亲身碰到了一回。
方强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试探着一推,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应手而开。
“请问有人吗?”
方强一边叫唤着,一边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不足,给人阴暗惨淡的感觉。
进门就是个最原始的灶台,烧的还是蜂窝煤,炉火上的药罐正噗噗冒着热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角落里还站着个身穿高中生校服的女孩子,双手紧握着一柄炒菜的锅铲,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
方强一怔,随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妹妹你好啊……”
边说边走上几步,谁知这女孩子却尖叫一声,扬起锅铲挥舞着,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别过来!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们去的……别过来!”
女孩子的声音都在发颤,显然是怕的要命,但眼神里却透出一种毅然不屈的神色,仿佛已决心拼命到底。
“小妹妹,我不是坏人……别害怕,我真的不是坏人……”
方强忙高举双手,示意自己绝无恶意,语气诚恳而温和,反复声明之下,那女孩子果然渐渐平静了下来,凝望了他片刻,忽然一震。
“方先生!您是……教会的方先生?”
“是的是的,就是我!”
方强想不到对方居然认得自己,忙不迭的点头承认。
女孩子吁了口气,一手惊魂甫定的按住自己胸口,神经才算彻底松弛下来。
“小妹妹,你以前见过我?”
“您忘啦,前年您曾来这里派发教会的慈善捐款,当时我还跟您探讨过宗教问题呢!”
女孩子说着,唇角微微漾开,露出一抹笑意,甜甜的很是动人。
方强恍然大悟,也依稀记起了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那时这女孩子还很瘦弱、不起眼,天真稚气的样子完全像个小丫头,跟现在一点也不像。
这时女孩子“啊”的一声,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不雅的挥着锅铲,连忙放了下来,颇有些不好意思,脸蛋都羞的发红了。
“方先生,您请坐。”
女孩子关上房门,端来了一张板凳,小手在上面擦了又擦,又倒了杯热开水递过来。
方强道谢着接过,却没有坐下,举目环视着屋子里的情形。
这屋子一共就两间房,现在所处的这间面积比较大一些,是厨房兼客厅,米缸、煤炭什么的都放在东边,西边则摆着桌椅,大概就是吃饭和待客时用的了。
里面那间比较小,透过半开的房门,可以看到内里简陋到极点的摆设。
一张上下铺的行军床,占据了将近一半的面积。
房间中间有个人工架起的布帘,将另一半面积隔离了起来,从布帘底端隐隐能见到床脚,想必那里面也是一张床,就是这女孩子睡觉、更衣的地方了。
方强心中愀然,比起两年前,这户人家的生活一点也没得到改善,似乎还更穷了。
“方先生,刚才真是……对不起,您别见怪。”
那女孩子神色扭捏,又低声道歉了起来。
“没关系啦,小妹妹。”
方强挥了挥手,问道,“你是不是把我错认成上门讨债的了?”
女孩子轻轻“嗯”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多说这件事,又道:“我叫沈莉,方先生您就叫我小莉吧。”
方强不禁重新打量起这小姑娘来。
两年不见,她已经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成熟少女,虽然小脸上还沾着几点脏兮兮的煤黑,可是仍难掩盖明眸皓齿的清秀之色。
洗的褪色的校服里,胸脯已经像小蘑菇似的鼓鼓隆起了,裙下露出的小腿更是匀称而修长,透出常晒太阳的健康肤色,一望而知是个脸蛋、身材俱佳的小美人坯子。
此刻这小美人的双目微有些红肿,显然是刚流过眼泪,神色间也颇为憔悴,看了令人心疼。
方强心头怜惜之意大起,一瞬间下定了决心,绝不再让任何人欺负这小姑娘。
“小莉,我这次是因为看到了报纸上你们家的消息,专程过来看看的。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你爸爸呢?是不是为了治病借了高利贷?”
这几句充满温暖的关切话语,一下子粉碎了沈莉的所有矜持,她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哥哥他……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警察叔叔看守着……不让我见他……呜呜……他们说……哥哥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呜呜……哥哥为了给爸爸治病,已经借了好多钱……被债主逼的没办法了……才去抢银行的……呜呜……”
凄楚的哭诉声,令闻者心酸,每个字仿佛都带着这年纪的女孩本不该有的悲怆。
方强眼里也涌出了泪光,走过去轻轻拍着这小姑娘的肩膀,柔声安慰了好一阵,才让她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泣。
“你爸爸在哪?也在医院里么?”
沈莉摇摇头,带着方强走进了里屋。
方强这才发现,那张行军床的下铺上,原来还躺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昏睡未醒,蜡黄的面色,头发都掉光了,一看就是做多了化疗的症状。
“我们交不出医药费,昨天半夜就被医院赶回来了……”
沈莉哽咽的说,清纯的眸子里尽是哀伤。
方强怒火窜起,心里暗骂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不给人活路了,再好的良民都会被逼成强盗,真是见他娘的鬼!
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跟着是“乒乒乓乓”的砸门剧响,还夹杂着好几个人粗鲁的骂街声。
沈莉吓的一哆嗦,惊慌的说:“讨债的人又……又来了!方先生,你就在这里,千万别出去!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方强见这小姑娘虽然极端害怕,但仍考虑到别人的安危,心里颇为感动,问道:“那你呢?”
“我不要紧的!”
沈莉说完就奔了出去,并把里屋的门砰的关上了。
方强凑眼到门缝里,观看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大门刚一打开,五六个痞气十足的阿飞闯了进来,几乎把沈莉给撞倒了,她惊叫着退到了屋角,一副羔羊落入狼群的无助模样。
为首的阿飞染着一头俗气的黄毛,大模大样的自己坐了下来,斜着眼睛说:“最后期限已经到了!怎么样,五万块钱准备好没有?”
沈莉脸色煞白,嗓音微微发颤的说:“还没有……请您无论如何再……宽限几天,我一定凑齐还给您……”
“你老师咧!大爷我都宽限你们几个月了,拖到现在还不还!上午还敢打伤我手下讨债的兄弟,小娘皮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黄毛”恶狠狠的咆哮着,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个阿飞,显得恼怒之极。
方强从门缝看去,那个阿飞脑袋上包扎着绷带,一进来就将锅铲践踏在脚下乱踩,大概是被沈莉用锅铲打伤过了,所以要先毁掉这件“武器”,免得再重蹈覆辙。
沈莉神色惨然,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住才没有流下来,分辩说:“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的,还要强行带我走,我才失手打了他的……”
那受伤的阿飞目露凶光,骂骂咧咧道:“他妈的,你哥哥当初自己答应的,还不出钱就拿你做抵押,现在想耍赖么?”
“你乱说!”
沈莉愤然叫道,“我哥哥一向疼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那就叫你哥哥来对质啊,看他怎么说?”
阿飞们都胡搅蛮缠的起哄,把小姑娘气的连连顿足,终于忍不住又哭了。
黄毛淫笑道:“哭啥?大爷们带你走,是想给你找个好工作,免得浪费了这么一副好身段。”
边说边色迷迷的盯着沈莉,眼光在她那刚刚发育成熟的胸脯上扫来扫去,淫亵之意溢于言表。
另外几个阿飞也都贪婪的咽着口水,肆无忌惮的品头论足:“想不到沈飞的妹妹蛮水灵的嘛,啧啧啧……要是能替她开个苞,少活几年我都愿意……”
沈莉听了真想掩住耳朵,满脸都是厌恶、恐惧之色,双手本能的护住胸口一直向后退缩,可是背部很快就碰到了墙壁,退无可退了。
“我不去!你们……别逼我,我死也不会跟你们去的!”
她咬着牙,表情又变的顽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黄毛阴冷一笑:“你不去也行啊,那就让你爸爸跟我们走吧!”
说着一努嘴,阿飞们齐声答应,做势就要往里屋闯。
沈莉失声惊呼,冲过来就要阻止,谁知这却是声东击西之计,两个阿飞立刻从后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下我!放下……”
沈莉惶然尖叫,拼命挣扎着,校服裙都翻了上去,露出白皙纤瘦的大腿,悬在半空绝望的踢腾。
方强再也看不下去了,正想拉开房门出去教训一下这些混混,忽然只听“哎呦、哎呦”两声痛叫,抓住沈莉的两个阿飞象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似的,两颗脑袋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
在惨叫声中,他们抓着沈莉的手松开了。
沈莉跌下地来,惊怕交加,小脸吓的惨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黄毛喝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大呼小叫啥……”
刚说到这里,刚才还被人踩在脚底的锅铲,不知何时竟飞了起来,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般,狠狠一敲,重重砸在他的脚裸上,黄毛也象两个倒霉的手下般杀猪似地惨叫起来。
“鬼啊!”
阿飞们个个目瞪口呆,在愣了半秒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连滚带爬的跟在后面,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
刚到屋外,黄毛忽然站住了,愕然看见前面空地上站着个身披黑袍的年轻修女,天蓝色的美眸充满异国美人的韵味,正挪瑜的望着自己这群人。
“Whoareyou?”
黄毛也不知怎的,脱口甩出了一句半生不熟的英文。
修女微微一笑,樱唇轻启,说的是一口流利但略带外国口音的中文:“我叫克里斯蒂娜,是受朋友的委托,来这里看望沈飞先生的家人的。先生们,你们都是男子汉,这样子欺负一个女孩子,很不好,很没有风度……”
回到了阳光下,黄毛的胆子马上也大了起来。
“去你妈的,我们都是出来混的,要风度干屁?”
“风度没有,硬度倒是有的,要不要到床上试试啊?”
几个阿飞辱骂的辱骂,调戏的调戏,纷纷说起了污言秽语。
克里斯蒂娜秀眉微蹙,声音却仍温和:“先生们,主教导我们要仁慈和博爱,请你们想一下,如果是你们的姐妹遭受苦难,你们忍心这样对待她吗?”
“有什么不忍心的?老子的姐姐就是被我亲手卖掉的,照样心安理得!”
黄毛仰天狂笑着,一脸的恬不知耻,但是才说了一半,但是才说了一半,身体象是被谁从背后狠推了一把,猛的往前一扑,跌了个狗吃屎。
“是这女人在搞鬼!兄弟们,给我上!揍死她……”
黄毛醒悟了过来,恼羞成怒,爬起来大步就向修女冲来。
克里斯蒂娜不闪不避,仍是静静站在原地,眼神凌厉,仿佛全身突然焕发出了一股威严的气势,令其他几个阿飞一时不敢逼过来。
黄毛刚奔到近前就发出怪叫声,又一次地扑通跌倒在地,这一回,他的身体就象是被一只无形的脚踏在背上,怎么也直不起腰来。
阿飞们全都骇然,总算知道了眼前这个修女必定不是简单人物,一个个都耷拉着头不敢再耍横了。
“哎呦,饶了我吧……我错了,求求你大人大量,饶了我!”
终于尝到对方的厉害,黄毛吓得牙根直打战,拼命求饶。
克里斯蒂娜淡淡的说:“你们以后别再来骚扰沈先生一家了,能做到么?”
黄毛双颊高高肿起,哭丧着脸道:“我们也是奉命讨债,身不由己哪!如果要不到钱,回去也会被老板打断腿的……”
阿飞们纷纷附和,跟着一起叫苦、哀告了起来,仿佛他们才是深受荼毒的受害者。
“债务一共是多少?我这里有一万块钱,该够了吧?”
克里斯蒂娜边说边取出了个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钞票。
这些钱都是雨兰给她的——女特工也从报纸上看到了新闻报道,知道了沈飞家的穷苦情况,颇后悔下手没有留情,于是委托她转交一笔钱给这家人。
“可是……连本带利,一共是五万元呀!”
黄毛可怜兮兮的说,“老板说,今天是最后期限了……如果不能拿到全部五万元,就要把人带去,否则……真的会打死我们的……”
克里斯蒂娜顿感为难,正在沉吟时,忽然屋门打开,方强伸手牵着沈莉,走了出来。
“方,你也在这里呀!”
克里斯蒂娜双眸一亮,欣然迎了上去。
方强恭敬的打了个招呼,从口袋里拿出了支票本,挥笔唰唰填好,撕下来递给了黄毛。
“整整五万元,你们自己填上名字,到银行兑现去吧。以后不准再来纠缠,知道了吗?”
黄毛接过支票,连连点头称是,带领着手下们灰溜溜的走了。
“方先生,太谢谢您了。谢谢……我会尽快想办法,把钱还给您的……”
沈莉热泪盈眶,不停的道谢,眸子里充满了感激。
“不用啦,这本来就是你们家应得的钱……”
方强欲言又止,若不是克里斯蒂娜在旁,他真想告诉沈莉,这钱原本就是她哥哥辛苦抢来的,现在不过是归还一部分而已。
接着方强又翻遍了几个口袋,将上万元的现金都掏了出来,硬塞给沈莉,要她补贴家用,给生病的父亲买营养品。
沈莉涨红了小脸,怎么也不肯收下,后来克里斯蒂娜也加入了劝说,在两人轮番游说下,又提醒她父亲的病经不起拖延,小姑娘才终于含泪收下了两人的钱。
方强和克里斯蒂娜欣慰的相视一笑,稍坐片刻后就告辞了。
“等等我,方,我还有话对你说!”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方强本想迅速溜之大吉的,闻言只好放慢了步伐。
这个脸庞完美如女神雕像、容光摄人的西方修女,身上似乎有种天然的圣洁光辉,令方强一见就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教堂壁画上的圣母玛利亚,仿佛自己的一切心事、邪念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般,产生想要逃跑的冲动。
克里斯蒂娜赶了上来,和他肩并肩走着,面露责备的表情:“方,你似乎在躲避我。难道我就这么可怕么,一见到我就想逃走?”
“没有啦……我只是有点急事,走快一点罢了……”
方强支支吾吾的说。
克里斯蒂娜哑然失笑:“你真是个可爱的男人,连撒谎都不会……”
“我没撒谎啊……真的没有!”
“那你敢直视着我的眼睛,向主发誓你说的是真话么?”
方强被将了一军,无言以对,只能苦涩的说:“不要再跟我提主了……我已经是个被主抛弃的人……”
“你错了,方,主从来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子民。”
克里斯蒂娜温和的说,“不管他是清白的,还是有罪的,只要他真心热爱主、信仰主,主都会永远宽厚的包容他……”
“以前教会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可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同样就是他们,无情的抛弃了我……”
方强满腔愤懑的说。
“看来,你潜意识里其实也明白,抛弃你的是这里的教会,并不是主呀!”
方强再次哑口无言,低头默默的迈动着脚步。
“相信我,方,主并没有抛弃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澄清那些误会,说服骆神父和其他教友,让你重新回到教会里来。好么?”
克里斯蒂娜热切的望着他,语声十分诚恳。
方强怦然心动,可是转念一想,又黯然摇了摇头。
“太晚了……我已经犯下了太深的罪孽。你不会懂的,那实在是不可原谅的罪行……”
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真夸张!你只是做了几个转基因的试验,顶多只是有错而已,怎么能算罪孽呢……”
方强猛吃一惊,失声道:“什么?转基因?”
“是啊,我知道你在做这方面的试验。那不但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个人爱好……”
克里斯蒂娜轻描淡写的说,她那天和女特工一起潜入方强的家里,各自偷偷拿走了几件废弃的试验用品,经过化验,克里斯蒂娜初步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她误以为那是方强在进行转基因的研究,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具体的还要等返回梵蒂冈后,等专门的科学家验证过才知道。
方强却是惊疑不定,心脏紧张的狂跳,暗想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做试验的?难道说……她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的一举一动么?
想到克里斯蒂娜曾自我介绍来自梵蒂冈,方强忽然警醒了起来,隐隐猜到她必定不是个普通的修女,到龙市来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简单。
“对不起,方,我并不是有意调查你。是那天我遇到了骆神父,他把你的情况全都告诉我了……”
克里斯蒂娜将整个经过都告诉了方强,但却隐瞒了潜入他家里的一幕。
“你是个好人,方。不管外面怎么传说你,我都相信,你的本质是善良的……我希望,我能够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可以吗?”
望着克里斯蒂娜坦然、真诚的眸子,方强只觉的心里涌上了一股热流。
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这么暖人心肺的话了,感动的他几乎落泪。
“如果你不嫌弃我声名狼藉,我当然很乐意、很荣幸……”
还没等他说完,克里斯蒂娜已主动大方的伸出了右手。
方强赶紧也伸手,和那只光滑柔软的纤手相握,摇晃了一下。
两个人都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