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阁楼,碧波清荷。
何若雪住的这处院子,是后宫殿宇内最为幽静恬然的一处,宫殿高迭,淡花盛开,随处可见的是郁郁葱葱的植株,一道圆形拱门立在了凉亭的西侧十米外,平日里莫说是太监,侍卫,连个宫女都没几个。
一阵和风拂过,天顺元年的盛夏带着些许难得的清凉。
何若雪端坐在凉亭内的一侧,而对面,只见吴贵正和一个妖艳丰饶的女子紧紧赤裸缠绵在了桌台上,花甲年纪的老头一身黑皮油光发亮,肌体结实,汗水淋漓,别看他平日里穿着太监袍的时候佝偻又猥琐,可脱光了裤子衣服后,四肢后背却布满了一块块矫健的肌肉,也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
厅内热气升腾,伴随着喘息。
吴贵掐着沉嫣琳的腰肢,一手拉高了她涂着艳红色花汁甲油的肉感美足,另一手则是放在了沉嫣琳胀鼓鼓的胸前,黝黑的五根手指包夹着突起的梅红色乳珠,使劲的掐了一把,而下身那根烧得正旺的肉棍,正一点点的往悄悄绽开的屁眼腚子里塞去。
“轻…轻点儿…要人命了…”沉嫣琳咬着唇媚笑,用没被控住的左脚往吴贵脑门上轻轻踢了一踢,她用的劲儿不大,恰到好处,柔嫩的脚趾处的细肉像是要抚平吴贵的老人纹,竟是在何若雪看来,有些温柔?
噗。
可突然,一声淫靡的肉体碰撞声就窜进了何若雪的耳朵里,却见吴贵那黝黑的腰腹和沉嫣琳白花花的淫靡下体间的距离,一下子就少了寸许距离,他那棍子已经破开了沉嫣琳的菊门,绽开了圆弧上的放射线似的皱褶,嵌入了一枚烫人的龟头肉冠。
沉嫣琳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两道黛眉先是紧拧,然后松开,并且还得空往何若雪脸上瞧了一眼,像她露出了一个畅快又风浪的媚笑,同时还自己动了动腰,好让久旷的后庭蠕动着吞下更多一些的充实,张大了惹火的红唇,娇滴滴的呻吟着。
此时,沉嫣琳全身的白皙肌肤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红晕,她的五官本就偏向于风尘熟美,嘴角轻启的时候满脸含春,平坦微隆的小腹微微抽搐蠕动,丰满的躯体和八爪鱼一般缠绕着吴贵,并且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扭来扭去,并且故意扬起了白生生的小手,搭在了吴贵的肩头上,像是在挑衅,也像是在加重吴贵的力道,几乎把整个毛茸茸的私处都贴向了吴贵的小腹,红唇微张,舌尖在空气中毫无意义的卷动。
而在这样的姿势下,沉嫣琳的双腿也是架高在了吴贵的肩头上,黑白相应成辉,吴贵拖起沉嫣琳并拢的双腿,一直向上撩,将这对诱人的白腿一直靠在了沉嫣琳上下抖动的巨乳上,下方所有的美景不仅仅是露在了他的眼中,同样也被何若雪看了个一清二楚。
生育了两个孩子的沉嫣琳,下声私处保养得倒是颇好,暗红色的肉片和艳红的腔道,薄唇因为欲望自然的向着两边翻开,露出了勾人的媚肉,其中一道溪谷更为风浪,浓密的黑色芳草整齐而不是凌乱的在小腹和会阴地带遍布,然而从中流出的溪水,却滴滴答答的全部滴在了相距不远的菊门位置,打湿了另一根黝黑的肉棍。
何若雪的呼吸急促了,也对上吴贵和沉嫣琳同时望来的目光,她作势喝水,可杯子里的水花却在手腕的动作下发颤。
她知道,自己的心境多少也有了动摇。
而这份动摇,或许并不是因为身体的渴望,而是在权衡取舍之间。
吴雨要对付朱楷和沉千河,这件事情,沉嫣琳知道和不知道,完全取决于吴贵。
她当然也可以杀了吴贵,一了百了。
可是,这毕竟牵扯了太多的东西,四凶,四神,双方之间的格局和接下来的运势,很多都是她应该考虑的东西。
而就在何若雪发愣的瞬间,吴贵卡在了沉嫣琳肉臀之间的那枚龟头,也在何若雪的注视下一点点…消失。
“唔…好胀…”沉嫣琳的声音带着颤意,在何若雪的注视下更为敏感,阴唇之间不断有花蜜滴落,打湿了她那茂盛的阴毛。
“大夫人的水好多…是不是因为二夫人在一边看着,更兴奋了啊?”吴贵压低了身子,舔起了一颗饱满的乳珠,然后哈着热气凑到了沉嫣琳的嘴边上。
“就你话多…噢…”沉嫣琳满足的叫了一声,脖子向后一样,贴住了本该冰冷如今却一片雾气微热的石桌面。
吴贵终于忍不住了,双手从沉嫣琳无毛的腋下一翻,把她变成极为风骚的双腿分开后的大字型,毛茸茸的大腿向上顶起了沉嫣琳的肥臀,肉棒噗嗤一下,深深的往紧窄逼人的后臀眼子里刺了一记。
就这一记,沉嫣琳就叫出了声,胸口的奶子也在晃晃悠悠的抖,而且连何若雪也被吸引了目光,侧目看了好一会儿,那件月白色裙袍下的亵裤,稍稍泛出了一点水意…
沉嫣琳下体的毛发极为茂盛,只怕就比与何若雪这无毛白虎对立的朱雀稀疏了一些些,三角形的毛丛乌黑油光,看着淫靡,却不纷乱,由于被扛起双腿插着后庭的关系,那道暗红色的裂缝在仅隔一层皮肉的另一处甬道的带动下,微微开合,闭拢,像是沙漠中旅人干渴的嘴,不时有诱人的蜜汁渗出,看着格外勾人。
吴贵吻着沉嫣琳上头的红唇,肉棒在后庭中缓慢而坚定的出入,每次都是全根没入,再用力拔出,每一次都会害得那紧致的小口翻出部分嫩肉。
何若雪的呼吸有些加重,饱满的酥胸也在跟着挺起,两颗粉嫩的蓓蕾悄悄在衣兜下翘起,潮水般的爱液不受控制的打湿了单薄的亵裤,像是也变得渴望了起来。
此时的吴贵和沉嫣琳,已经没了多余的精力去观察这位二夫人怎么想,他们干得火热和投入,啪啪啪的肉体撞击上此起彼伏。
吴贵的一双老眼已经充血,抱着沉嫣琳的肥臀,一边舔着她的耳垂,一边用下巴在她的奶子上摩擦,并且还腾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她那对半点不安分的奶子抓握不停。
在吴贵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沉嫣琳的双乳无疑是最大的一个,饱满的水滴形,深深的沟壑,天生的荡妇气质加上后天的保养,让她的双乳丝毫看不出半点下垂的迹象,虽说不及何若雪那般的集中高耸,但这如同面团般的柔软,随意揉捏,也是举世罕见的妙物。
吴贵的双手一边一个的握住了沉嫣琳的乳峰开始揉捏,柔软细嫩的感觉从手中传上来,刺激的吴贵下体更加肿胀,腰肢渐渐发力,还说出了一些让在场两个女人同时面红耳赤的话语。
“大夫人…你的奶子好大…唔…就是不知道和二夫人相比哪个更大…”
“啊…死鬼…嗯…哦…不要摸了…干你的…”沉嫣琳咬了一口吴贵,哼哼唧唧的厮摩着丰臀,然后又娇笑着补充道:“你倒是有本事去摸摸那位二夫人啊,要不要我们一起脱光了让你比一比?”
“好…好…”吴贵不敢去看现在何若雪是个什么脸色,只顾用手摸上沉嫣琳的乳峰,刺激她全身的敏感点,而下体的肉棍则是一下一下啪啪啪的抽插着后庭,沉嫣琳也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发出不曾停歇的浪荡呻吟。
可这二人哪怕但凡抽空看上一眼,就会发现何若雪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半点恼怒,她秀美微蹙,桌下的双腿并拢,一只手举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另一只手却是悄悄消失在了裙摆里,露出了一截白皙匀称的腿肉,似乎是在哆嗦,还伴着并不如何明显的水液搅动声…
“啊…狗东西…这一次好重…啊…好舒服…”
“唔…大夫人…你的屁眼好紧…夹的我…哦哦哦…”
“快…快点…好爽…”
吴贵粗大的肉棒次次深深没入沉嫣琳的臀心,没一下都插得这只吃不饱的饕鬄浑身哆嗦,从下体传来的快感彻底击垮了沉嫣琳本就稀薄的羞耻感,身体触电般抖动的同时,更是叫得欢快骚媚起来。
“哦…快…再重些…夫人的屁股洞…被你捣坏了…唔…不要了…弄死我…”
吴贵扶着沉嫣琳的这对大白臀,哈哧哈哧跟条黑狗似的喘气,干得沉嫣琳连举高大腿都有些做不到,几乎痉挛。
吴贵顺势帮她翻了个面,四肢抵住了石桌面,并且还调转了一下方位,当沉嫣琳如雌犬般抬头的一瞬间,刚好就和坐在凳子上的何若雪对上了眼睛,相距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
“二…二夫人?”沉嫣琳突然媚笑了一下,满脸的红晕,满身的水痕,她双手撑着桌面,胸前的双乳在后方吴贵的冲刺下前后摇摆,痴痴的对何若雪开口。
“怎么了,大夫人。”何若雪一下子从衣袍下摆抽回了自己的左手,在凳边角上擦去了羞人的水渍,强自镇定,根本看不出面色上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沉嫣琳依然是笑,挑了挑眉,吹气说:“你的茶还没喝完呐?”
何若雪下意识的低头,顿时有些窘迫,这杯子早就空空如也了,她这般举着…明显是被她们两人放浪的行径所吸引而走了神。
大羞之下,何若雪的脸蛋也有了一丝不明显的红。
沉嫣琳看到了,艰难的憋出了一口闷气,然后故作为难的说:“二夫人能不能帮个忙,这后头的老狗就跟打了鸡血一般,我快撑不住了。”
“你做梦。”何若雪一口回绝,放下了杯子,但是接下来却又瞪大了眼睛。
两人的面庞相距太近,沉嫣琳在她说完话的一瞬间就抬了手,啪嗒两声,反倒是勾住了何若雪脖子,挂在了她身上。
“你在干嘛?”何若雪身体骤然绷紧,想要退,却不知道为什么使不出力气。
“没什么,想和二夫人你一起荡秋千…哦…”
在沉嫣琳说完荡秋千三个字后,后方的吴贵就砰的一声撞在了她的肥臀上,把沉嫣琳的双腿抓起盘在了腰部,而她双手则是挂在了何若雪的脖颈上,当真是如秋千一般飘飘荡荡,腾空而起。
身后的吴贵几乎是在嘶吼,他捏紧了沉嫣琳肉感的腰圈,下身疯狂的听懂这,一股脑的把涨得硬邦邦的肉棒一次次的狠狠插进向沉嫣琳的后庭的最深处,在噗嗤噗嗤的摩擦声中,滴滴答答的水液从圆弧状的洞口溢了出来,打湿了那道臀线。
在这个过程中,沉嫣琳所有的媚态,舒爽还有堪称淫浪的表情变化,全都被何若雪尽收眼底。
他们下体的猛烈交合发出啪啪啪的撞击声和噗嗤噗嗤的水声,卷缩的妇人身体在狂野的抽送下颤抖,双手紧紧抱住了何若雪的脖子,让她觉得压力十足。
而吴贵则是继续大力的抽送着,一次次直捣深处的撞击让沉嫣琳觉得下身的快感一波接一波的猛烈侵袭着,强烈的刺激让下身好像是洪水泛滥了一般,一股股的热流直浇向吴贵的龟头。
“啊…受不了了…嗄…我不行了…”在这样的刺激下,沉嫣琳猛地抬起胸来,这只腾空而起的浪秋千突然起来的把何若雪给拉扯了过来,用自己的奶子埋住了何若雪的脸。
何若雪整个人都僵硬了,大半张精致的面庞都被塞在了沉嫣琳柔弱的胸乳之内,唯独露出了一双带着恼怒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着许许多多复杂的东西,可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渐渐消失,只剩下了妥协。
她缓缓举手,扣住了沉嫣琳沉浸在高潮中的身体,却是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推了一把,害得沉嫣琳被吴贵捅开了芯子的肠道被刺得更深。
“二夫人你…啊…”
沉嫣琳刚一感觉到异变,就忍不住淫叫了起来,而吴贵也是被刺激得不轻,噗噗噗三声,那嵌进了沉嫣琳屁眼儿里拔也拔不出来的肉棒就吐出了一股,两股,连续二十几股滚烫的精液,烫得沉嫣琳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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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够了?”何若雪冷笑着放下了沉嫣琳的身子,看着她气若游丝的模样心情复杂。
而吴贵被何若雪这么一看,水淋淋的肉棒突然就有些萎靡了,老脸干皱着想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也只是嘿嘿的退开了几步。
“你过来。”何若雪勾了勾手,坐回了原位,紧绷的裙袍在双腿交迭下拉扯出了一段朦胧的白。
吴贵立刻屁颠屁颠的甩着胯间的大黑棍子跑了过来,说:“二…二夫人…有什么吩咐?”
吴贵心头忐忑,声音也低了许多,汗津津的身子滴着水,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沉嫣琳的。
“雨儿要去对付朱楷和沉千河,对吗?”
“是…是的。”吴贵不敢说谎,也没说谎,在这事情上撒谎对他半点好处都没有。
何若雪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清明了许多,继续问:“那…是不是我陪这婊子让你一起玩一次,你就会把这件事情给瞒起来,不告诉她。”
说话的时候,何若雪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昏死过去的沉嫣琳,丝毫没有压低声音。
吴贵满头是汗,生怕大夫人是在装死,直到他又捏了把沉嫣琳被桌子压扁的巨乳,确定没有传来任何反应,才算是松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可我不信你。”
何若雪笑了一下,一瞬间的眉眼如画,让吴贵不知道该难过还是高兴。
“所以,先欠着。要是吴雨顺顺利利的杀了那两人,欠你的一分不差。”
何若雪说,放下了交迭起来的双腿,而面露喜色的吴贵,他那根肉棒就在面前晃晃悠悠的荡着。
何若雪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指一把将其捏在了白皙柔嫩的手里,像是把玩一件器具般来回搓动,很快就让这条颓废的黑蛇继续苏醒,硬邦邦的翘高了起来,然后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在吴贵惊喜的目光注视下,一点点将其吞入口中,吸允了起来。
“这…这算是利息么,二夫人…”吴贵的声音沙哑响起,感受着自己的龟头在美妇人的舌尖跳动下被清理干净,爽得心头都快炸了开来。
啵。
何若雪吐出了吴贵的肉棒,五根细长白嫩的手指就这么捏着它,然后款款起身,嘴角带着笑,一点点走到了他的身边,樱粉色的嘴唇分出了一道细缝,吐出了芬芳的气息道:“我还没看够呢。”
她说完,迅速一拧,同时用另一只手在吴贵汗津津的黑亮屁股上拍了一掌,竟然带着他的肉棒抵在了沉嫣琳的另一个口子上,塞了进去…
“二…二夫人…”吴贵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弄傻了眼,当龟头被何若雪带着塞入沉嫣琳小穴的时候,那股子炙热和紧咬,同样让他难以接受。
“快啊,吴大官人…我还想看看…”何若雪站在了吴贵的身侧,双手搭在了他的腰臀上,一只手慢慢的推动,另一只手竟然是滑向了他脏兮兮的屁股沟里,指甲在吴贵的阴囊和臀眼位置轻轻的一刮,暧昧的咬了口这个老男人的耳朵。
吴贵瞬间气血上脑,噗的一下刺了进去!
“唔…老狗你…哦…”
沉嫣琳活生生的被何若雪和吴贵给弄得醒了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就被一股炙热强绝的力道冲刺得哀鸣起来。
府苑的凉亭内,再次变得火热而淫靡,连这夏日的阳光都远远比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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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东临四十七巷。
上午时候还大好的阳光,忽然被一层阴云所覆盖,天色像是要下一场雨,却终究是未下。
阴蒙蒙的光线被东城的高楼所遮挡,洒在吴雨脸上的,只有一片浓重的阴影。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阴影窜动,披着斗笠,裹着黑袍,当他的手向下一挥,人影尽数散开,消失在了条条道道的小巷暗隙里。
司明月备了一把黑纸伞,站在了吴雨的身边,替他遮了起来。
吴雨侧过头看她,说了一句:“又没下雨,带什么伞?”
“有备无患嘛。”司明月浅笑回答,大红色的袖袍呼呼的被风吹动,露出了一截白净的手腕。
吴雨像是叹了口气,说:“她呢?”
司明月拍了拍他的肩头,回答:“放心,今早上的水里下了药,你姐姐得晚上才能醒,不会知道的。”
“嗯,那好。毕竟,这人也算是她舅舅。”
吴雨说,迈出一步,眼睛里像是倒映着天边的黑云,一头蛰伏在海里的蛟螭翻腾着扑出海面,却永远飞不上高崖和苍天。
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剑,是朱祁镇给的,叫尚方。
剑的名字不重要,剑的意义不重要,它是否锋利,是否坚固,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朱祁镇的给的。
满朝文武看见了,当值的太监也目睹了,不需要几天的功夫,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他这位苍王,不是随时可以拍死的苍蝇,而是真真正正的苍鹰。
有人羡慕,有人费解,就连史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贼寇,招安,然后竟然真的把他册封成了偏王。
无论怎么想,都似乎和当朝的英宗皇帝的秉性不太符。
难不成,这景泰八年的修身养性,真把他的一颗心也洗得通透慈悲了?
不,当然不。
朱祁镇只是不想再亲自染血,因为他已经有了一把剑,一把很好用的剑。
“化龙,登天。成剑,收鞘。”
吴雨一个人嘀咕着什么,带着苦笑,一抬手,就把从房檐上跳下了一名男子居中斩成了两段。
后方,司明月举着伞走了过来,替他挡下了那些溅开的血水,滴滴答答的甩了个圈,洒在了东城巷道的白墙上,像是一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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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明月和吴雨来到了客厅时,府衙外的牌匾已经掉落在地,碎裂四方,上头有血,还有一个脚印,踩过它的人出现在了它主人的面前。
沉千河站在了厅堂下方,正在不紧不慢的仔细端详着墙角黄衫木木架上的一个青花瓷瓶,而旁边还有一名三十岁左右年纪的男子,抱着剑,闭着目,脚边上躺着四五具横陈的尸体。
“你是林迟。”吴雨恍然,像是看不到这些被他斩杀的人马,说了这么一句。
这个林迟,是吴风的师兄,也是于谦的大徒弟,在于谦死后,他似乎是连夜逃出了顺天府,却不想竟然躲在了沉千河的府中。
听到吴雨的话,林迟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这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浑身上下布满了锋芒,就像是他正怀抱着的那把剑,锐利刺眼。
“鸟兽死,走狗烹。老师在出征你们苍穹门前就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惜的是,当时的我半点不懂他的意思,而现在看到你,我似乎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这世道的无情,明白这位皇帝的冷血,还有人命如蝼蚁的不值钱。”
林迟起身,拔出了剑,看着吴雨的腰间笑:“来比比,谁的剑更牢靠一些。”
猛然间,吴雨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立时就全身一阵本能的绷紧。
林迟迈出步子,眨眼的功夫,他的剑就刺到了吴雨的跟前。
但是,吴雨却连半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一把收起的黑纸伞,正不偏不倚的从边上飘了过来,轻轻松松的挡开了林迟的剑。
“你是?”林迟被一挡一推,整个人竟是飘向了边上,砸碎了一张做工精良的椅子。
而当他抬起头,司明月的身子已经拦在了吴雨的跟前,一身降红色的长袍,盘起的黑发,容貌恬淡而柔美,半点都不像是练家子,可偏偏身后却又一头傲鸟浴火振翅的幻象,照得他的面色滚烫,难以睁开眼睛。
“奴家司明月,苍穹门的六当家。”司明月点了点头,作态如小家碧玉般矜持,她翻开了袖袍,内力似乎也成了一团明火,晃晃悠悠的林迟身前画了一圈火焰,补充说道:“另外,我好像也是行宗。”
林迟赫然呆愣,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走吧,去外面。比剑的事情,暂时可轮不到你。”
司明月抛开了黑纸伞,厅堂之内顿时卷开了一场大风,竟是将林迟硬生生的带到了外头的院子里。
吱呀…
大厅的红木门被带着关上,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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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雨放下了手里的剑,他从头到尾连出鞘都不曾出鞘一次,他也极少用剑,亲手杀过的人,加起来一双手都不到。
“挺干净的一双手。”沉千河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研墨,执笔,对着吴雨露出了一丝笑,没有半点死期将至的恐慌。
吴雨沉默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笔,说:“很黑的一池墨。”
“墨都是黑的,可手就不一定了。”沉千河执笔,似乎是翻开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
直到写完这个名字,他才抬头望向了吴雨,说:“我猜猜,是英宗让你来杀我的,对吧?”
吴雨没什么好掩饰的,点头说:“对,你猜得没错。”
沉千河皱起了眉,隐约带着不解,然后叹气道:“能不能请小兄弟你回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为什么没死呢。”
沉千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他拿出了自己打开的那本书册,翻开,上面记录了一个个的名字,有唐申,有于谦,有朱祁钰,有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还有他自己的名字。
可现在,他偏偏就把吴雨的名字也圈了起来,脸上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不应该啊,你不应该活着的。苍穹门上上下下七个人,除了周潜龙,都该死。甚至就算是周潜龙,他也活不了多久。你知道皇帝最凶残最冷血的时候是什么吗?”沉千河问。
吴雨思索了一下,表情略略僵硬,“登基。”
“是的,登基,还有…退位。”
沉千河笑了,笑得渗人又苦涩:“九龙夺嫡,一龙登天,八龙坠海。而龙生九子,九子再夺,就是一个解不开的循环。”
“英宗刚刚夺回了位置,他的性格很不好。可他的太子朱见深,却温柔得不像是个储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头老龙不可能会留着隐患和威胁,你也好,苍穹门也罢,乃至于谦,我,周潜龙,甚至是四大家族七大行宗,他一个都不会留下。”
说到这里,沉千河已经放下了笔,道:“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死。”
吴雨的表情变得很精彩,他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沉千河这个答案,说自己是英宗的私生子?
母亲何若雪是一个怀上龙嗣的女人?
按长幼,按年纪,自己比朱见深更适合当皇帝?
不…
正如曹吉祥说的,如果他这么做,那是自己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朱祁镇不会杀了他,可为了颜面,保不齐会将他囚禁起来,就像他对付自己的弟弟朱祁钰一样。
所以吴雨才会觉得很难回答。
他不回答,沉千河却抢先开了口,道:“因为你是他的儿子对吗?”
吴雨赫然抬头,右掌拍在了剑鞘上,那双眼睛在黑暗的光线中聚拢,收缩,成了骇人的两根竖芒,散发出一股日渐成熟起来的威压。
“蛟螭啊…除了青龙的血脉…谁有资格当这个蛟螭?可惜了…太可惜了…可惜你母亲当年心高气傲,不肯跟着皇帝当个妃子,而现在…她就算撅着屁股给朱祁镇操,也换不回你的太子位了!哈哈哈哈!”
咔!
吴雨的身子陡然从凳子上飘了过去,暗室里划出了一道芒,整个人平移了五六米的距离,从这边的落座,换成了那边的收剑入鞘。
一根红线在沉千河的脖颈处泛开,渗出了鲜血。
他捂住了自己脖子,笑声嘶哑衰弱了下去,脑袋噗通一声向后滚落,被吴雨抓住了头发拎起,而喷出来的红血正好洒在了那本摊开的书册上,将沉千河自己的名字全部淹没。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这算不算是你自己逆了自己的命。”
吴雨说,拎着沉千河的头颅一脚踢开了大门。
外界,乌云已经散开,院落里的一棵老乌木树上,林迟的尸体被司明月用黑纸伞贯穿了胸膛钉死在了上头。
她抬了抬头,看到了沉千河的脑袋,拿出了一块黑布,靠近了吴雨说:“包起来吧。”
吴雨摇了摇头,笑了一声,目光望向了顺天府北侧尽头的皇宫大殿,道:“我偏要拎着这颗头一路过去,看看他会是个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