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明月楼下。
周潜龙与宋痴护送那轿子中的贵人到雪芳阁后,便径直到了这明月楼下,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进去。
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衣的周潜龙摇着铜扇问道:“三儿,你看这楼子如何?”
宋痴是苍穹门三当家,所以周潜龙称他作“三儿”,也只有周潜龙敢如此叫他。
宋痴抿嘴道:“颇有气候。”
周潜龙摇头笑道:“呵呵,颇有气候?我看是不知所谓,不堪一击!”
说罢,他双眼一凝,气势陡然转变,强大的气机瞬间笼罩着整座明月楼。
身后的宋痴连忙凝神静气,细心感受周潜龙释放的气息,更顺势模拟,以求让自己的境界也有所精进。
只说明月楼内,身上无修为的恩客、赌客、跑堂等闲杂人等,都无法感受到周潜龙的势,但是吴雨、司明月和颜柔等人只觉得全身被束缚起来,体内的气机更是无法运行,司明月早已成域,而此刻,她的疆域亦被封锁。
吴雨本在和玉琴嬉闹,此时早已拔出袖里软剑,与司明月会合在一起。
司明月见吴雨如临大敌,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失望,说道:“怎么把袖里剑都亮出来了,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呢,便如此紧张,难道我这半个月白教你了吗?”
吴雨闻言,知道司明月认为自己小题大做,连忙笑着解释道:“非也非也,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释放体内的势,来人必是行宗者无疑。既然是行宗者,想必是那七人之一。然而,那七人必定都知道明月楼是我苍穹门的地盘,断然不会公然与我们为敌。所以,门外的行宗者只可能是一个人,就是我一直想见的二当家。我知二当家与三当家向来形影不离,此时少不得要装作不认识,出手与那三当家宋痴切磋一番。”
司明月微微点头,有些惊讶吴雨竟能在短时间内分析得这么清楚,却又不免笑骂道:“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三哥号称贪血刀,是门内第一杀手,出手向来不留情,你气机未过,莫非想找死?”
吴雨只是笑笑,竟不理司明月,从窗口跳出,口中喊道:“何方高人大驾光临?”
司明月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有拉住吴雨,却没有随他飞出窗外,心中也想看看他如何与宋痴切磋。
楼外,已是三人对立。
周潜龙依然纹丝未动,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打量着吴雨。
吴雨艰难地承受着周潜龙带来的压力,软剑早已藏回袖中,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对我明月楼出手?”
周潜龙闻言回头对宋痴传音道:“你看这傻小子,早就猜出我的身份,却偏偏在这装疯卖傻,看来是想与我们切磋一番。”
吴雨的心思,竟被周潜龙一眼看破,不愧是苍穹军师。
宋痴也不说话,点了点头,便向前一步。
周潜龙也散去了强大的气势,只在旁边微笑看戏。
只听宋痴道:“请!”
吴雨知道眼前的人乃是司职苍穹门杀手组的头领,手段必定极为恐怖,所以不敢妄动,回道:“你先请!”
宋痴面容冷峻,也不说话,举手拔出身后的薄刃刀,消失了!
吴雨先是一惊,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了,随即听到极快的脚步声和风声,才发现宋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右边,还来不及出剑,一抹白色的亮光已到喉咙处。
吴雨身子一矮,躲开致命一刀,头上的发丝已掉了几根,心中大骂道:你娘咧,居然来真的!
身子一轻已往前挪移了几尺,袖里剑如绳子一般向宋痴甩去。
宋痴眼中一亮,口中道:“好轻功!”
竟不去管那横腰扫来的软剑,刀锋所向竟是吴雨的心脏,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吴雨不敢拼命,只好收回软剑防御,没想到动作一凝,如被束缚一般,中门大开,只等宰割,口中醒悟道:“成域?”
这便是宋痴的实力,气机外放,形成一个杀气的疆域,让对方心神分散,短时间内无法动作。
眼看着宋痴的速度极快,刀尖便要插入吴雨的心脏,突然,那明亮的刀锋一偏,竟向旁边歪去,吴雨身体顺势一偏,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只被划破了衣服。
旁人看来,定是宋痴手下留情,甚至连楼中观战的司明月都是这样想。
只有身临其境的宋痴和行宗境界的周潜龙知道,方才那一刹,是吴雨的域。
吴雨一连跳开几步,摸了摸胸口被划破的皮肤,轻笑道:“好险好险,幸好我在几天前悄悄戳破了那层薄薄的膜,达到成域,否则刚才那下就要了我的命了。”
宋痴横刀说道:“初至成域,境界不稳,只能让我的刀锋偏离几寸,竟还沾沾自喜,简直不知所谓!”
吴雨闻言正要反驳,却不想宋痴眨眼已到身前,锋利的刀尖抵在喉头,分毫不差,让他连一丝颤抖都不敢。
这才是宋痴真正的实力,方才是想看看吴雨有多少手段,所以故意让了几分,只用了五成的实力。
宋痴早已隐隐摸到破境的门槛,只看何时稍有感悟,便能突破关卡,一旦破境,便是不凡。
此时,司明月已从楼上纵身飞下,笑着道:“三哥竟仗着境界欺负十七岁的少年,羞也不羞?”
宋痴笑着放下刀,说道:“我可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
此时吴雨才喘着粗气,与司明月站在一起,微微躬身道:“见过军师、三当家,小子先前无礼,还请原宥。”
司明月也说道:“军师得闲,竟跑来我这破楼子戏耍我等。”
周潜龙听得司明月嘴里含针,无奈道:“六妹还是寒芒一般的性子,当初你与门主争执,跑来金陵搞了这座楼子,莫非还没胡闹够?”
司明月眼神微闪,没有说话,只是倔强了看着眼前的两位哥哥。
周潜龙也只得摇头,拍了拍宋痴的肩膀,示意他收起兵器,便对吴雨道:“年少有为啊,小小年纪便已成域,只是境界摇摇欲坠,若不加紧稳固,过不了几天又要落回气机。走吧,到楼子里说话。”
此时,司明月才知道,吴雨竟已成域,不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周潜龙和宋痴进入明月楼内。
坐定,茶毕。
周潜龙饶有兴致地看着吴雨,似乎想从他的眉目上看出什么痕迹,那眼神看得吴雨极不自在。
忽然,周潜龙开头问道:“你娘亲在家可好?”
吴雨一愣,说道:“军师认识我娘?”
周潜龙微笑,说道:“不然你以为大当家为何招你入苍穹门?我与你娘是当年旧识,所以早就让大当家注意你们吴家。”
吴雨反问道:“那他如何不知淡月姐在吴家?”
旁边的司明月道:“虎毒不食子,虽然我不喜大当家的痞子性格,但是当年大当家追寻月下海棠,只是想把她接到苍穹门,并非要痛下杀手。”
吴雨闻言恍悟,点头道:“原来如此。”
周潜龙从怀中取出铜扇,在桌子上指点道:“不说这些成年旧事,方才你与三儿一战,有几个问题。”
吴雨忙正襟危坐,说道:“请指教!”
“第一,三儿请你出手时,就应该当机立断,在他气机未成之前抢先出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既已成域,就应该第一时间封锁他的杀气,否则你必然无还手之力;第三,袖里剑虽然诡异,却始终是小手段,难成大器。”
周潜龙胸有成竹地侃侃道。
吴雨低头受教,有些泄气地说道:“三当家成域已久,我自然不是一合之敌。”
“笑话!六妹成域时间尚短,你就能挡她一回合?成域者,因势不同,域之形也不同,你不可妄自菲薄,亦不可目中无人,需潜心稳固增进自己的修为。”
宋痴在旁边喝道。
此时房内除了吴雨,其他三人都是苍穹门的当家,吴雨也只有恭听的份。
司明月见他如此,想来是有些不服气,便笑着道:“看来你对姐姐心有不服,不如就让你试试我的域?”
吴雨点头道:“好!”
周潜龙和宋痴对视一眼,心中暗笑,这小子要吃苦头了。
只见司明月眼神一凝,嘴唇微动,似念念有词。
吴雨顿时觉得耳中魔音阵阵,不停地往脑海冲击,耳膜隐隐要震裂,他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下,毫无抵挡之力。
周潜龙哼声道:“呔!还不释放你的疆域!”
吴雨在脑海混乱中得周潜龙一丝清明,连忙强聚气神,与司明月抗衡,耳中的魔音消减不少,方能起身和司明月对视。
司明月忽然散去域界,欺身靠近吴雨,此时要取他性命如探囊取物。
吴雨脸色煞白地看着司明月,呆呆道:“我还以为自己小有成就,已可登堂入室,没想到还是不堪一击。”
周潜龙叹气道:“学武者,殊途同归,每个人都有其修身的道路。六妹的前半生经历坎坷,明悟甚多,所以其域也极为高深,百中无一。你小小年纪,一朝成域,不免有些轻浮。我今日挫你锐气却并非想让你如此灰心,而是要你认清自己,悟出属于自己武道的一途,不可随前人的痕迹,邯郸学步,只能一事无成。”
吴雨闻言顿悟,忙拜谢道:“愿随军师修行,还请军师收我为徒!”
周潜龙笑道:“哈哈,打蛇随棍,你这小滑头啊。三儿,看来今后你要多一个好师弟了。”
司明月这月余和吴雨相处,早已对他甚为疼爱,只当是自己弟弟,此时听得周潜龙的话,连忙示意吴雨跪下,笑道:“恭喜军师收得爱徒。”
宋痴也在一旁笑而不语。
吴雨顺势便跪下拜师,心中也是大喜。
周潜龙成名多年,在那七人中,除了两个女子之外,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境界提升得最快的一个,此时能拜他为师,日后学武必然少走了许多弯路。
更可喜的是,以后若是自己受了欺负,一个师父,一个师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谁还敢惹自己。
吴雨在这边打着小算盘,早被周潜龙看出,用铜扇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不要想着那些不劳而获的事,我只能指点你的修行,却不会教你任何武功,更不会作你的打手,有事找你师兄去。”
宋痴也说道:“我只负责教你刺杀之术,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时刻来刺杀你,师弟可要小心了。”
吴雨闻言只好无奈苦笑。
周潜龙摇头坐下,笑道:“既然你已入门,为师这段时间有大事要做,不得在金陵逗留太久,今日便先教你一些世人不知的秘辛吧。”
司明月闻言皱眉道:“军师说的大事,莫非…”
“六妹!”
宋痴喝止司明月,生怕她说出什么。
司明月看了看两位哥哥,便也知道了这件“大事”是什么,粉红的脸颊有些恼怒,跺脚道:“我多次劝说,你们还执意要做此事,那我也不管了!”
说罢,夺门而出。
吴雨一时摸不着头脑,周潜龙说道:“你不用管这么,三儿,去看看你六妹。”
宋痴领命而去,室内只剩周潜龙和吴雨。
周潜龙沉吟道:“你可曾听过远古的四方神兽?”
吴雨闻言不禁想起玉琴的青鸾穴,脸上一红道:“听过。”
周潜龙见他如此神色,已猜出七分,却没有点破,笑道:“就那点出息!只怕也仅仅是听过,却不知其内情。”
吴雨连忙正色道:“愿闻其详!”
周潜龙指了指茶壶,吴雨忙为他倒上一杯茶,周潜龙饮了半杯,开始娓娓道:“远古的那些传说,我便不与你细说了,你只需知道,四方神兽,乃镇国之物,若是神兽出了问题,则江山动荡不安。如今四海升平,却是各方蠢蠢欲动,想来是有神兽要出世了。”
“青龙主攻,多为执牛耳者,玄武主守,多为顺势而生者。故而青龙天赋异禀,无论做什么事都快人一筹,若是学武,则日夜精进。依我看,你必是蛟螭无疑。”
吴雨奇怪地道:“为何不猜是青龙?”
周潜龙微笑道:“因为我知道青龙是谁,而四神兽,四异兽,四凶兽,都只能各有一人。”
吴雨闻言更是惊讶,说道:“我只知四神兽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异兽是蛟螭、雪豹、青鸾、赑屃,却从未听过四凶兽。”
周潜龙道:“你莫要着急,听我说完。所谓邪不胜正,神兽和异兽,都并非大奸大恶之徒,甚至多有经世之才,而凶兽,则必然是乱世枭雄。如今的天下风云幻变,我亦清楚大抵是那些人在兴风作浪。你日后必然会成长为青龙,所以你要潜心随我学习,日后方可保命于乱世。”
吴雨点头称是。
周潜龙继续道:“四凶兽者,饕餮,混沌,梼杌,穷奇。其中有人已经出世,目前你还无法应付,我不便告诉你。至于其他的人,你已至玉琴是青鸾,可知六妹就是朱雀?”
吴雨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司姐姐相貌…平平,怎会是朱雀?”
周潜龙大笑道:“小心让六妹听见,剪了你的舌头!六妹她内秀内媚于心,岂是那么容易展现于世人,日后方知她的卓尔之处。”
“说起这神兽异兽,你们吴家倒也了不得,竟藏着好几个身负神物的人。你的兄弟吴风便是其中之一,连那个管家吴贵都是玄武,那才叫人不可貌相。”
“你身负蛟螭,在学武之途一日千里,却不可贪功急进,要稳固本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武道修为也是会退步的。你刚刚达到成域,不可沾沾自喜,知道吗?”
吴雨一震,才知道境界也是会退步的,怪不得感觉淡月姐比当初月下海棠的时候要弱了几分。
“这些秘辛之事,日后你自会清楚,今日时间已不多,我再提醒你最后一件事,江湖中,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周潜龙严肃道。
吴雨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点,连忙收起心神,认真倾听。
周潜龙轻挥着扇子道:“你莫要听信那些江湖传闻,其实真正的高手,大多是在朝廷办事,三教九流的人物,想要武功登峰造极,必然需要强大的背景和支持,所以除了朝廷之外,只有四大家族和我苍穹门这样的庞然大物才有些人物。”
“当朝少保于谦,手下有两个门徒,如今他把你的兄弟吴风亦收归门下,便是三门徒。为首的一人,名叫林迟,破境者,手段极为狠辣,动辄就杀人分尸,更喜欢将人林迟处死。此人乃江南平湖人,家中亲老不知所踪,其人不爱钱财,不近女色,几乎毫无弱点。这是你首要小心的人物。”
“征北大都督柳观海,这人我看不透,他贪污受贿,弄权聚党,无所不为。然而,对于利国利民之策,却偏偏大力支持,历经三朝,扳倒了太子太师江充,可谓高深莫测。用兵更是出奇无穷,只有白龙大都督唐云远能与他相提并论,此人是你日后要小心的。”
吴雨问道:“前一个林迟还有些道理,可是柳观海身居朝廷高位,我又如何会与他对上,何须小心?”
周潜龙莫名微笑道:“这个自有我的道理,你只需记得便好。”
“是。”
“如此,我也不多做停留了,冬至之前,所有人都要回苍穹门议事,到时我希望看到一个完整的金陵城,你可明白?”
周潜龙不容置疑地道。
“是。”
吴雨自信道。
最后,周潜龙看了他一眼,又添了一句道:“不要试图去惹我们这七人,他们六个,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说罢,眨眼便消失了。
吴雨心中暗道:我竟看不出他的身法,“那七人”之一果然有通身之处。
周潜龙既然已走,想必宋痴也不在了,吴雨想起放在司明月的反常表现,连忙去寻她,顺便商议夺取雪芳阁和六凤居的计策。
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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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
一座官邸内,只听见一个女声道:“碰到我们这七人,要立刻逃跑,否则他们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这女声,自然是属于另一个“那七人”之一的“红颜玉”翡翠,而站在她对面的正是吴雨所谓的兄弟,吴风。
自那日于谦让吴风跟着翡翠学武,便开始吃尽苦头。
吴风本没有任何武学根基,而且年已十七,早已过了最好的时期,所以翡翠并不打算让他走练气练体一路,而是从自己的这一脉。
先让吴风盯着一柱未燃的香,用眼神把它点燃。
一连数日,吴风看着一柱高香都快瞎了,双眼迷茫,再看别的东西都变成了两个,却还是没能把香点燃。
在吴风看来,这是毫无道理的,如何能用眼神点燃一炷香呢?
今日,翡翠见吴风的耐心已消磨殆尽,便把他唤到后院,站在他身边盯着一棵大树,数息之间,那棵树居然燃烧起来。
火势愈大,竟把整棵树都烧成灰烬。
留下一脸痴呆的吴风,和扭臀离开的翡翠。
吴风方知翡翠的可怕之处,便收起之前的一点怨怼之心,虚席求问。
翡翠也知道强行让吴风修习自己的异法不免有些虚妄,便让他今日无需练功,先将修行的万法道理告知于他。
“昨日已告诉你学武的四大境界,当然,四境之上还有一重天放,只是达到天放的寥寥无几,你大概也很难遇上。今日便告诉你,我们这七人,都是行宗之上。”
吴风问道:“行宗者…到底有何不同?”
翡翠微微一笑,无限风情,嘴角露出两个梨涡,说道:“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你们中原江湖有一句话,一朝破境,便是不凡。学武者一旦到了破境,则已经涉及了天机,看穿了体内经脉气机运转的真谛。而行宗者,则是在某一武学上达到极致。”
“山东宋家的那个老家伙宋刀,便是在刀法一道上到了极致,刀气收发自如,看你一眼,便比得上破境者的一刀。同样的,你们姑苏的唐家,家主唐子午也是在枪法一道上称霸,气海内早已孕育出枪魂。至于和我交过手的浅雪无痕…传闻她是天放者,我却觉得不是,也许是我看错了。”
“至于你的师父我,是在我们西域幻术上达到极致,举手投足都可以致人死地。你已经十七岁,让你现在开始打定根基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打算让你随我修行幻术,不需要练气练体。”
吴风点头道:“我明白了。”
翡翠白了他一眼,妩媚地道:“大言不惭,你要是这就明白了,那我这么多年的修行岂不是白费力气?你们这些中原人总是不明白,这世上有些人是可以另辟一条与别人不同的道路,根本就不需要跟着别人的尾巴走。”
“幻术我从我们西域祭师的占卜术和南疆巫师的巫术上悟出来了,天下只有我一个人会,如今你是第二人了,可要好好学,不许丢我的脸。”
吴风笑着点头道:“师父与众不同,超脱世人,徒弟自然也不敢坏了师父的名声。”
翡翠琼鼻一皱,调皮道:“这还差不多,况且你长得如此俊俏,修行幻术之后还不迷死那些小姑娘吗?咯咯,我倒想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到相公做不到的事。”
吴风正疑惑要询问,翡翠早已转身离开,说道:“继续点香吧,坚定你的心神方可成功。”
吴风若有所悟地坐下,取出一根香,继续凝视。
门外,于谦的身影离开,不住地点头。
身边的翡翠撒娇道:“相公,我难得收一个徒儿,真的要让他去那个地方。”
于谦无奈道:“你也说了,那件事我做不成功,林迟也不行,只能看吴风的了。虽说那地方有些阴深淫乱,却也是尊贵禁地,吴风若能做成那件事,以后不可限量啊。”
翡翠也只是随口说说,其实她也想知道吴风到了那地方会有什么作为,便问于谦道:“你看他以后能比林迟厉害吗?”
于谦答道:“林迟那孩子性子坚韧残忍,认定了一条路走到黑,其稳固的杀心难能可贵,吴风要赶上他,很难。不过,既然有你这位行宗师父,我却很有信心。”
翡翠满意地抱着于谦的手臂道:“这还差不多,今晚给你打赏。”
除了皇上,大概也只有翡翠能对于谦说出打赏二字。
于谦明知故问地打趣道:“打赏什么?”
翡翠没有丝毫扭捏,一贯西域大胆的作风,娇媚道:“就是前日你说的那个姿势,今晚我们试试吧。”
饶是于谦稳重的心神,也不免有些欲火上窜。
两人继续说笑,任由吴风在房内继续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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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外。
吴红袖和韩毅从苏州一路快马,一日便到金陵城外,此时,周潜龙和宋痴刚刚离开明月楼。
只见吴红袖一身檀色衣服,肩上猩红小坎肩,腰上胭脂玉带,脚下凤纹蛮靴,好一个娇蛮少女。
后面跟着坐骑赤兔马的韩毅,背着一根方天画戟,颇有英雄气概。
两人正要进城,却听韩毅问道:“馆主,我们是去明月楼,还是先寻找柳儿姑娘?”
吴红袖说道:“先到金陵分馆吧,唐啸和柳儿两人极好辨认,想必行馆中已有人见过他们。”
于是,两人纵马直奔苏州行馆在金陵的分馆。
片刻,便已到了城西一处大宅。
门外早有看门人发现吴红袖和韩毅,连忙向宅子内通报道:“馆主和韩护卫来了。”
吴红袖轻身下马,与韩毅把两匹马交给马夫处理,便径直向里走去,分馆主事迎上来,问道:“恭迎馆主,不知馆主来金陵所为何事?”
吴红袖问道:“发散人手替我在金陵城寻找两个人,一男一女,难得使一柄霸王枪,生得虎背熊腰,大约在二十岁左右。女的二十七岁,生得文静美貌。”
那主事一听,连说道:“巧了,馆主说的两个人前两天才来过,也是来寻馆主的。”
吴红袖回头对韩毅笑道:“我就知道柳儿姐心细如尘,知道来行馆寻我。”
转头对主事道:“他们可曾留下地址?”
那主事说道:“留了,他们如今住在春雪客栈。”
吴红袖也不做停留,带着韩毅,便往春雪客栈而来。
刚到地方,便恰好看见柳儿和唐啸从楼上下来,看样子是要离开客栈外出。
吴红袖喊道:“柳儿姐!”
且说柳儿,这几日跟着唐啸在金陵城四处奔波,偏偏不知吴雨在明月楼。
夜间,两人便在客栈内休息,并不时切磋武功。
柳儿冰雪聪明,悟性颇高,短短时间就已练就一身好轻功,穿花手更是练得炉火纯青,只是体内气机微薄,徒有招式。
两人相处了如此之久,也是柳儿第一次与吴家之外的男人一起生活。
唐啸素日与她闲聊时,说了不少江湖趣闻,让她大感刺激。
心中虽然也思念吴雨,却已不知不觉对唐啸有了些依赖之情。
唐啸血气方刚,更是不用说,早已对柳儿暗生情愫。
只是柳儿心系相公,他为人正直,霁月胸怀,自也努力替柳儿寻找吴雨,心中却不免希望迟几日找到。
今日,两人又要到金陵城各处去寻找,却没想到吴红袖先把他们找到了。
柳儿循声看来,一抹檀色的身影便飞奔过来。
唐啸不知敌友,只把柳儿挡在身后,便要出手。
韩毅早已看出,抢先在吴红袖身前,与唐啸对了一掌。
两人各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对方,柳儿连忙道:“快住手,这是我家大小姐!”
吴红袖也回头瞪了韩毅一眼,便转头对柳儿道:“好姐姐,许久不见了…”
柳儿双眼一红,落下泪来,感叹道:“大小姐当初和我那般亲近,离家出走却也没有告知一声,害得我还哭了数回…”
吴红袖自幼与何若雪亲近,自然和柳儿相熟,以姐妹想称,见柳儿如此,也不禁眼眶泛红道:“是红袖的不对。如今姐姐流落金陵,想来吃了不少苦,快随我回行馆吧,小雨如今在明月楼,午时我与你一起去寻他。”
柳儿吃了一惊,才知道吴雨竟在明月楼,回头问了问唐啸,见他不反对,便回房收拾一些细软去了。
此时韩毅走近唐啸道:“不打不相识,唐家的子弟果然有些门道。”
唐啸亦抱拳道:“在下唐啸,想必你就是江湖传闻的西凉吕布韩毅,一手方天画戟也不弱于我们的霸王枪。”
韩毅失声笑道:“岂敢岂敢,霸王枪与山东天刀齐名,岂是我这种无名小卒能比的。不如我们回行馆再切磋一番,互相印证?”
唐啸道:“我也有此想法。”
说罢,唐啸亦上楼收拾行装,便跟着吴红袖离开春雪客栈。
春雪客栈旁边,正是雪芳阁。
四人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宋痴从雪芳阁走出,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宋痴的身法太快,四人竟看不清他的身形,便已不见人影。
韩毅和唐啸对视一眼,同声说道:“成域!”
吴红袖虽然修为不高,眼光却是不错,也看了出来,心中思虑此时的金陵城来了这样的高手,也许将有些事情要发生。
宋痴早已离去,四人多想也无益,便往行馆方向走去。
一路上,吴红袖挽着柳儿的手问道:“柳儿姐,这几日你在金陵城如何了?”
柳儿无意地看了唐啸一眼,说道:“我在金陵找了半月,都找不到相公,无聊时便随唐啸学了点防身的武艺。”
吴红袖眼尖,看出了柳儿和唐啸间有些异样,心中暗想道:柳儿姐自幼循规蹈矩,想必不会做出不守妇道的事情。
只是她与唐啸这个月同甘共苦,难免日久生情。
既然如此,柳儿姐也没有借口不帮我了。
吴红袖心仪吴雨,却苦于无处下手,此时发现柳儿和唐啸的猫腻,便想着与她坦然相诉,依着两人亲近的关系,柳儿必然不会撒手不管。
后面的韩毅和唐啸也在同时打量着吴红袖和柳儿,只听韩毅对唐啸道:“你看看,出嫁妇人与闺中小女就是不同。我们馆主雷厉风行,脚步稳健利落,颇有巾帼将军的气势。反观柳儿姑娘,婀娜多姿,扭臀摆腰,少妇风情显露无疑。唐兄弟少年热血,可曾有些想法?”
唐啸闻言似被看穿心事,有些脸红道:“韩兄弟切莫胡说…”
韩毅揶揄道:“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不宣。我也不说破你,谁还没点儿心事呢,是吧唐兄弟?”
唐啸哑口无言,只得埋头潜行,心中却不免失落。
吴雨既然寻着,柳儿自然是要回到他的怀抱,自己又一次形单影只。
突然,吴红袖回头道:“你看我,居然忘记唐兄弟的事情了。你父亲唐熙被唐申打伤,已回了姑苏唐家,无甚大碍,你不必担心。”
苏州行馆消息灵通,吴红袖自然知道不少江湖事。
唐啸忙点头谢过,四人走着走着,已到城西,眼前,就是苏州行馆的分馆。
吴红袖对柳儿道:“走吧,我们先行用饭,午后便到明月楼找小雨。我也有些心事要与柳儿姐说呢。”
柳儿生性随和,自然由得吴红袖安排。
想到要见吴雨,又想起自己对唐啸的情怀,不免有些忐忑,然而更多的却是喜悦。
脑子里胡思乱想,只跟在吴红袖旁边往行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