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签了这份文件的话呢，今后无论离婚是过失在哪一方，你都可以按照协议分到一半的家产，明白了吗？于太太？那好，等下我让秘书把文件送过去给您签字，再见。”
高雅琴挂断手机，看了看通话时间：“二十二分四十七秒……”她把通话时间输入到记事本里，虽然现在电子设备大行其道，但是作为老派的律师，她还是保持着笔录的习惯。
“七点十三，还没到正常上班时间，ok，加收75%……”
她在记事本后写上了+75%，作为全市最着名的律师，她的收费是以分秒计算的，堪称走路都在发财的女人。
“你就不能回事务所再开始工作嘛？”裴鸿皱着眉头说道，把刚买来的豆浆油条从厨房里拿出来放到了餐桌上。
高雅琴瞪了老公一眼：“你说得倒是轻巧！下个月你可就退休了，到时候就凭你那点退休金，我要不加把劲干活，我们两口子喝西北风啊？”
“看你说的！”裴鸿叹息了一声：“你也快六十的人了，那么拼干什么？再说现在平川的公司发展得不是很好嘛？你还怕以后没钱花不成？”
“诶！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想过花别人的钱！你自己说说，我们在一块这四十多年，我有靠你给过我一分钱花吗？”
“知道你有本事！”裴鸿给老婆倒了杯豆浆：“我这不怕你累着吗？这一把年纪了，就别跟年轻时一样那么拼了。”
高雅琴心里一甜，老公对自己的关爱还是很令她感动的。
她们两人从相识到现在四十多年了，虽然说性格差别很大，性如烈火、行为强势的她对裴鸿中庸平淡的做事方式很不认同，但这么多年夫妻过来，两人虽然时有摩擦，但毕竟也走到了今天。
而且裴鸿也不是什么没出息的男人，否则他又怎么能够在暗潮汹涌的官场里熬到坐上市教育局局长的宝座？
“你也别说我，再拼也就这两年了。”高雅琴喝着豆浆，语气变得平和了不少：“再过两年，我也学你一样退休，到时候想忙也没得忙了。”
“那好啊！”裴鸿欣慰地说道：“到时候我就带你环游世界去！咱们老夫妻也学人家小年轻的浪漫浪漫！”
“得了吧你，当初要不是我发现得早，现在跟你环游世界的……”
“行了行了行了，都十多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裴鸿忙说道，高雅琴撇了撇嘴，原来裴鸿虽然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也并不是不会犯错误的，十几年前他还做教育局副局长的时候曾经跟市里一个初中女教师搞在一起，还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幸亏她发现得早，杀到那个女教师家里一通怒骂加恐吓，直接把那女人吓得流了产，接下来她利用自己在司法界的各种关系，不仅把那个女教师折腾得不敢声张，而且让她丢了工作，只得灰溜溜地离开平河市。
“不吃了！”高雅琴把只喝了一口的豆浆推开，“上班去了！”
“这么早？事务所不是九点才上班嘛？”
“先去健个身，你不是说要环游世界吗？没个好身体怎么游啊？”高雅琴冲丈夫笑了笑，开门就要离去。
“对了，今晚你别太晚回来，阿璇要过来吃饭！”
“啊？为什么？”女儿裴文璇要过来吃饭？高雅琴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一时想不起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看你，什么日子都记不住，今天你生日！忘了？”
“啊？生日？……哦哦哦！农历啊！行，那我早点回来。”
高雅琴这才回过味来，在她这个年龄的人里头，她算是对传统农历节日没什么概念的，就连自己的生日也主要是过公历的，这时候听裴鸿这一说才记起来，想起也有一阵子没见独生女儿裴文璇了，她便答应了下来。
********************
靠着窗口，看着妻子所开的黑色玛莎拉蒂开出了小区，裴鸿的神情凝重了起来，此刻他的手里紧紧地拽着一个小小的U盘，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个看起来不是很牢靠的外壳捏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门口传来了“叮咚、叮咚”的门铃声，裴鸿走过去打开门，看到女儿裴文璇就站在外头，他忙打开门，把裴文璇让了进来。
“爸，怎么啦？这一大清早的……”裴文璇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刚到八点半，看着裴鸿依旧穿着一身睡衣，她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今天不用上班？”
“阿璇，来来，你坐下。”
裴鸿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招呼裴文璇在茶几旁坐下。
敏感的裴文璇从父亲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便坐了下来，然后轻声地问道：“爸……怎么了？”
裴鸿欲言又止地看了女儿几眼，满腔的话语，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他叹了口气，起身到房间里拿出一部笔记本电脑，然后把手里的U盘插到上面，对女儿说道：“阿璇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还是自己先看看这个吧。”
说完他点开了U盘里的一个视频文件。
裴文璇心头一紧，知道今天这事情绝不寻常，忙把头凑近到笔记本前面仔细观看。
这很明显是一段偷拍的视频，虽然是1080P高清的格式，但是一来这是一段夜里在室外的偷拍，二来可能因为离要偷拍的对象距离太远，虽然偷拍者对距离做了处理，依旧拍得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那是一男一女两条背影，在道路上慢慢地走着。
裴文璇的眉头微微一皱，尽管镜头拍得非常地模糊，但是她依旧能够辨认出来其中的那个女人的背影，看上去很像是自己的母亲高雅琴。
这时候那段视频已经播完了，播放器自动跳到下一段视频，那是一辆黑色玛莎拉蒂正从停车场里驶出的画面，裴文璇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高雅琴的座驾！
而当玛莎拉蒂转过一个转角的时候，视频里更是清晰地拍出了司机的相貌，赫然就是高雅琴本人，而此时副驾驶上也坐着一个男人，不过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见脸。
接下来连续的几个视频片段一一播出，内容都是高雅琴跟某个男人在外一同出现的画面，由于距离太远，偷拍者始终没能拍到男人的相貌，不过从身高和身材可以判断，那应该是同一个男人。
“爸，这是？”
看完视频，裴文璇把笔记本的盖子合上，双目望向裴鸿。
裴鸿这时候脸上是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他用力地揉了揉脑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半晌之后，裴鸿还是决定得把话说出来：“大约是三个月前，我发现……我发现……发现你妈她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裴文璇握住了父亲的手，柔声说道。
裴鸿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女儿的手掌里传到他的掌心，似乎让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妈她好像……在外面有人了……”
“什么！”
裴文璇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了一眼，确定家里只有他们父女二人，这才稍稍放心，她颤声对着裴鸿说道：“爸！你……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裴鸿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悲凉：“快四十年的老夫老妻了，有些事啊，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爸！你不能光凭着感觉就怀疑我妈！再说……再说……”
“我怎么会只凭感觉就下结论呢？”
裴鸿说道：“刚才那些视频你也都看到了吧？那是我雇了个私家侦探，偷偷跟踪你妈才拍到的，不过你也知道，你妈那人……再没有比她更精明的人了，警惕性又高，那个私家侦探跟踪了几个月，也只能拍到这些……”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裴文璇愤然说道：“没凭没据的，就找外人调查妈！你看看这些所谓的视频，它们能说明什么？不就只能说明妈这段时间里跟这个男的在一块的时间比较多吗？也许……也许是她的商业伙伴呢？为了谈业务，经常一块出外也是有可能的嘛！”
“阿璇……我也不想相信有这回事啊！你看看我这把年纪了，难道还愿意自己去拿顶绿帽子扣头上吗？可是这……这事实它就摆在眼前啊！你说我跟你妈在这平河市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妈这要是闹出笑话来，那……”
“爸！”裴文璇断然决然地站了起来，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不能再让人跟踪我妈了！马上去把那个什么私家侦探给辞了！”
“这……”裴鸿苦笑一笑：“这倒是不用你担心，那人在知道他跟拍的是高雅琴律师之后，马上就找到我，说他不能再做这事了，万一让高律师知道了把他给告了，他搞不好就得到里面去坐上几年……就连我之前给的订金都给退回来了，只求我当这事没发生过……”
“那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裴文璇很干脆地说道，她抽出U盘，拿在手里看着裴鸿：“这东西只有一份？”
“是……是的！”
“那就好！”
裴文璇说完，伸手想要将那个U盘掰断，但是就在手上即将使劲的时候，她看到了裴鸿那双无奈、无助的眼神，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把U盘放到了自己的坤包里。
“爸，我走了。今天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再跟其他人提起，剩下的……交给我吧。”裴文璇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