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碧血染红裳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南宫星特地只是运功调息,并未睡下。
等到耳边茗香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失神的浅眠了大半个时辰后,他侧转过去,手指钻入茗香紧闭的腿间,在还有些肿胀的花瓣上轻轻搔弄。
不费什么功夫,茗香就被他逗的醒转过来。
本就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看到他胯下的阳具又是一副雄姿勃发的模样,她虽然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还是主动钻进了被中,蜷起身子将那根硬物小心的含进嘴里,前后抚弄。
弄了一刻,下巴酸得要命,南宫星却还是没有半点要出精的意思,茗香只得挪开嘴巴钻出被子,娇声道:“小冤家,妾身的下巴都快掉了。”
南宫星捏着她的乳肉,笑道:“那不如换张嘴巴再试试看如何?”
她勉强笑了笑,伸手往下面摸了摸,道:“可……可妾身那边有点发肿,怕伺候不好小冤家的宝贝。”
“肿了不是更紧,”南宫星微微一笑,手指一探按住蜜户顶上那颗相思红豆,轻轻一转揉了起来,“反正只要有刚才那么湿,你也不会难受不是。”
“妾身被你弄得魂儿都丢了七八次,身子里的水都快流干了。你……你可轻些,莫要弄伤了妾身。”茗香低声说道,擡手掀开被子,侧头轻轻吻着他的胸膛。
南宫星顺势压了上去,手指逗弄一番,那条销魂缝里,到也有了些许清浆,不过比起上次的春水潺潺可是逊色了许多,他趁着龙头上滑津津的口水仍在,扳开腿儿往里一耸,便入了小半根进去。
茗香嘤咛一声咬住下唇,婉转承受。
南宫星不紧不慢的在她体内轻抽柔送,时而翻转身子叫她高高撅着屁股,时而将她抱起举着小巧娇躯上下套弄,翻来覆去恣意玩弄了小半个时辰,才轻轻抵住花心,将那细细的嫩管儿又灌了个半满。
他扯过床单随手擦拭,笑道:“夫人睡了一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感觉那股风骚劲儿,怎么突然少了许多?”
茗香掩住小口轻轻一笑,扭开头道:“小冤家你这么厉害,妾身那点春情都被你耗得干干净净,此后起码能安分个一年半载,不必老想着男人了呢。”
南宫星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道:“那可再好不过。”
歇了一会儿,茗香撑起身子下床穿衣,小心翼翼的收拾停当后,笑眯眯的与他道了个别,又叮嘱了一遍一定要为她保密,跟着悄悄开门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一阵淡淡幽香,弥散枕席之间,若不是湿漉漉的一片仍在他身旁触手可及之处,到真容易当作一场春梦,了去无痕。
天色一亮,南宫星就匆匆穿戴整齐,换上白若兰给他准备的新衣,将染血的外袍留在房内,快步出门。
虽然想去看看崔冰,但心头疑惑急需解答,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暂且缓缓,他赶到白若兰等女子的住处门外,看房门已开,便扬声道:“唐姑娘,你起来了么?”
里头颇为嘈杂,年轻女孩似乎正在互相嬉笑,他正要再喊,窗口探出白若萍的秀美小脸,怯怯道:“小星哥哥,你找唐姐姐么?”
南宫星点了点头,白若萍便扭头进去,帮他去叫。
不久,唐昕便匆匆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不明所以的白若兰,好奇道:“小星,你这么早找唐姐姐做什么?”看来这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一夜之间连称呼也换了。
南宫星从怀中摸出包好的那两粒药丸,打开将其中一粒递给唐昕,道:“我想请唐姑娘帮个忙,看看这丸药是什么东西。”
唐昕看他一眼,颇为好奇的戴上麂皮手套,将药丸接过,先是远远端详了一下,跟着用另一手扇了些香气嗅嗅,旋即皱了皱眉,道:“你等下,我进屋好好看看。”
白若兰好奇心起,也顾不上问他这药是什么来头,转身跟着唐昕回屋,显然是想看看唐门验毒试药的手段。
南宫星并未跟去,一来恐有年轻女子贪懒赖床,看到不雅,二来唐门手段大多是不外传的秘密,又怎会随便让人观看。
果然,白若兰转眼的功夫又走了出来,讪讪道:“唐姐姐拉了床帏,不给看。小星,你从哪儿拿来的药丸子?黑溜溜的还挺香的。”
南宫星只道:“我从别人那里捡来的,知道是什么的话,兴许有点用处。”
白若兰皱了皱眉,颇为不解,侧目看到一个丫鬟正把一盆用过的水端走,恍然醒觉自己还没梳洗打扮,啊呀一声转身跑回了屋里,咣当把房门甩上。
唐昕再出来时,白若兰都已梳洗妥当,其余女子也有好几个叽叽喳喳的到了院子中,擡拳踢腿的做着晨课。
她手里捏着那颗新缺了几块的药丸,疑惑道:“星公子,这药……好生奇怪,不光试不出半点毒性,里面好似还掺了极少量的烈性补药,我完全看不出头绪。你若不急,可不可以再等一会儿,我拿去给我两位哥哥看看,他们比我在行,兴许能看出来。”
南宫星点了点头,道:“劳烦了,如果我所料不错,这药应该确实没有毒性,只不过,也绝对不能放进嘴里。”
唐昕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带着药丸往隔邻而去,比起亲哥哥唐行杰,她似乎更信赖那位堂兄唐行简,径直便走向最头那间大屋。
这唐行简的本事也确实了得,唐昕敲门进去不过片刻,就开门匆匆跑了回来,面色绯红,眉目含怒,还没走近,就把那药丸一把丢了过来。
南宫星心中大致了然,扬手把药接住,微微一笑,道:“看来唐姑娘已经知道是什么药了。”
唐昕一路跑到他眼前,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道:“你……你从哪儿弄来这种不要脸的药?打算干什么?”
南宫星看着那药丸,微微摇头,一边收回怀中,一边道:“我要是说,有个女人特地吃了这药跑来找我,被我觉得不对偷出两粒,你会信么?”
“是谁?”唐昕立刻追问道。
“抱歉,为了那女人的性命,我暂且不能讲明。既然这药果然如我所料,那有些事,还真要重新细细考量。”
白若兰一头雾水,满心好奇的问道:“唐姐姐,那是什么药?”
毕竟是才睡醒不久,她还没顾上装出那股英武利落的神气,声音娇软了许多,惹得南宫星侧目多看了几眼。
唐昕脸色更红,拖着白若兰往边上走开几步,还没开口,南宫星也走了过来,问道:“唐姑娘,实不相瞒,这药药性如何,我也很想知道。”
唐昕擡头盯着他看了片刻,看他脸上确实没什么下流神情,才抿了抿嘴,低声道:“这药主要是下在酒里用的,捏碎半颗融进一壶酒里,摇匀之后,就是青楼老鸨爱用的春酒,喝上两杯下肚,就算是三贞九烈的黄花闺女,也会乖乖搂着男人投怀送抱。算是常见的媚药。”
南宫星沉吟道:“那要是直接服用呢?比如吃下一颗,会怎么样?”
唐昕一怔,道:“哪有人敢这么用,要是吃一颗下去,药性攻心,不马上泄个七八次阴火出来,不出两个时辰就要变成眼里只剩下男人的疯婆子。”
南宫星点了点头,掌心沁出一层冷汗,心想果然飞来的艳福总是伴随着无尽的麻烦,想来茗香只是被哄着行事,并不知道其实已被当作了弃子,真若得手,不光堵住了他的嘴巴,还能将他逼出别庄。
而没能得手,显然是没想到他天赋异禀,又恰好起了玩心,轻轻松松便让茗香泄脱了力,正巧消了药性。
“糟!”南宫星心中突然一阵不安,暗叫一声糟糕,这一串事情早已表明幕后推动之人不仅心思缜密,应变也是极快,茗香舍身不成,难保对方不会设计灭口。
“怎么了?”看他脸色突变,白若兰和唐昕异口同声问道。
“你大伯那个小妾有危险!”南宫星忙道,“来不及解释了,我得赶紧过去!”
“哪个小妾?”
“你在说谁?”
两女均是不明所以,话问出口,南宫星却已发足奔出,远远传来一句:“是茗香夫人!”
茗香无子无女,一人独居,作为小妾自然谈不上有何地位,势利些的下人,恐怕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这样一个寂寞妇人,想要哄骗她作为棋子,实在是轻而易举。
而将这样一个棋子舍弃,他们只怕也不会有半点心痛。
不错,正是“他们”,南宫星已察觉到,这些事绝不是仅靠一己之力便可以顺利完成,只是具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他一时也不好分辨。
白家五老中,至少就有一人。
事关茗香,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一句话对她便等同命令的白天英。
若是夫君亲自下令深夜前去勾引一个年轻男子,会依言服下春药好跨过心中羞耻也就理所当然。
只是这样一来,林虎的奸情就显得有些突兀,好像想不出什么理由,会让凶手特意把人引到那边,难道昨晚发针的人正是林虎?
可那人武功实在稀松平常,白若兰追到他应该是易如反掌,绝不会叫他来的及藏身进茗香房中。
究竟是哪里被忽略了呢?
南宫星蹙眉思忖,脚下足不点地,虽未用身法,也比普通武夫快了许多,惹来一路侧目。
他来的已经够快。
这边的丫鬟都还大多没起,站在门外的几个,仍在揉着惺忪睡眼。
但茗香的院门口,却已站了好几个人。
是看护附近的护院弟子,和站在正中央脸色铁青的白天雄。
南宫星心中一颤,连忙疾步赶去,到了院口往里一看,便知道终究还是来的迟了。
那唯一的一间卧室房门洞开,其中空荡荡看不到人影,白天英站在门边,双目被映的通红,只因那卧房的正中,一根麻绳自房梁垂下,将一件霞披吉服高高吊起,那喜服领口肩头尽是乌褐血痕,看上去格外凄惨诡异。
南宫星眉心紧锁,缓缓走入院中,柔声道:“白前辈,究竟发生何事?”
白天英牙关紧咬,恨恨道:“我住在这儿的小妾,不见了。”
“怎么回事?是何时发现的?”
白天英摇了摇头,冷笑道:“连就在隔壁的二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如何知道。今早有个丫鬟大叫,我们才发现。具体如何,你去问她好了。”
白天英一指,南宫星这才留意到,院门墙内,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正满面惶恐的蹲在地上,面白如纸显然被吓得不轻,偏巧,并不是什么生面孔。
他连忙走过去,弯腰问道:“春妮,是你看到的?”
春妮泪眼盈盈的点了点头,颤声道:“我……我昨晚看见怪人往这边来了,今早……路过,就忍不住绕过来看了一眼,哪……哪知道夫人的房门开着,里头……里头挂着那东西,我还以为是个死人,就吓得……吓得叫了出来。”她双手捂脸,低声羞道,“吓得我都……尿了,好……好丢脸。”
一个寻常丫头看到这种诡异场景,吓得失禁也情有可原,南宫星好言安抚两句,还没说完,旁边白天英已大步走到院门处,擡手指着屋中那件喜服,怒道:“二弟!你给我好好看看,这衣服你认不认得!”
白天雄咬牙道:“我……认得。”
“你当然认得!”白天英怒吼道,“这和思梅死的时候身上那件衣服一模一样!这庄子里头,还有谁整日念叨着思梅思梅!你说啊!”
白天雄一字字道:“是若麟。”
一阵短暂的沉默,周围只剩下白天英粗重的喘息声,他面颊上的肌肉不住抖动,片刻之后,才长叹口气,缓缓道:“我最宠爱的小妾就死在这儿,没想到,我最不在意的小妾,竟也在这儿出事。兴许……这房子也该拆了吧。”
白天雄的夫人满面惊恐,此刻却还是颤声道:“大伯,兴许……茗香妹妹……还没死。”
白天雄突然怒道:“住嘴。”
他夫人浑身一颤,泪光盈盈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
白天英冷冷道:“被那个疯子掠走,还不如死了的好。”
白天雄缓缓道:“我这就安排人手搜山,如果能找到若麟,我一定亲自将他捉回来,这次,任由大哥处置。”
“好!只要你舍得大义灭亲,我不在乎出手替白家清理门户!”
看气氛越发紧绷,南宫星站起身来,凝视着洞开的房门,向白天英问道:“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林虎是谁?他这时在哪儿?”
不料回答的却是白天雄,“那是我收来的护院弟子,平时偶尔指点一下他们武功,你问他做什么?”
南宫星只得答道:“恕晚辈暂且不能明言,不过能招来他,兴许能问出茗香夫人的事。”
白天雄也不多问,立刻侧头叫人去找,白天英狐疑的打量过来,南宫星只得视若不见。
不多时,匆匆离去的弟子快步折返,低声报告两句。
白天雄转过头来,一字字沉声道:“林虎也不见了。”
白若兰早已到了,听到此处仍是满心疑窦,不由得跑到南宫星身边,小声问道:“林虎是谁?茗香夫人的事为何找他?”
南宫星长叹口气,知道有些事已不能再瞒,只好道:“白前辈,此事不宜被外人听到,还请到阁主那边详谈。”
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南宫星心里自然明白的很,像茗香半夜来访一事,就万万讲不得,而原本答应替她保密的奸情,里面透着种种诡异,实在不好再隐瞒不讲。
他将详细情形一说,本就满面怒色的白天英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双手捏着椅子,咬牙道:“这么看来,这茗香被掳走,到真是报应不爽。如此淫妇,死不足惜!”
一屋子的白家人,听的神情各异。
但责难的目光,却大都落在了白天雄身上。
林虎是他门下护院弟子,偏偏又是他与茗香有了奸情,说是他从背后指使,也不无可能。
要不是大都知道林虎武功低微成不了帮忙发针之人,白天雄说不清楚的事便立刻就要多上一件。
想要再去茗香屋中看看,刚一出门,白若兰就轻声问道:“小星,唐姐姐,你们觉得……真是二伯么?”
唐昕默不作声,南宫星却反问道:“你怎么想?”
白若兰低头思忖片刻,茫然道:“保护贺礼的师弟脖子上的剑伤对着的身高二伯最为符合,下山的九人最后送出门去的也是二伯,那疯子的院子二伯有钥匙,最想放走那疯子的自然也是二伯,四叔当年非要杀那疯子,关在那屋子里也是四叔的主意,二伯记恨四叔好几年,大搜魂针拿来对付四叔,除了二伯我也想不出别人,茗香夫人不见了,被你撞见奸情的林虎又恰好是二伯的门下。我……还能怎么想。可……我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兰姑娘,你觉得你二伯是不是个傻瓜?”
白若兰楞了一下,当即摇了摇头。
“一个不是傻瓜的人,为何会谋划这么一串事件下来,反而让嫌疑全落在自己身上?”南宫星淡淡道,“对剑法比较精通的人,有至少二十种法子造出自己想要的剑伤,下山的九人死在山脚,只要是知道他们走了的人,都可以伺机下手,白若麟的院子白家五老都有钥匙,更不要说那堵墙就连咱们也能轻易翻过去,林虎只不过是个护院弟子,你二伯指点武功而已,应该也谈不上有什么情谊吧?至于你四叔,恰恰是最诡异的一点。”
他扭头看着白若兰和唐昕,正色道:“你们若是处心积虑要用大搜魂针杀一个人,难道会特地挑选唐门高手就在旁边等着救命的时候么?”
唐昕黑眸微转,轻声道:“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有人在费尽心思嫁祸白二爷。”
“兰姑娘,”南宫星叹道,“这庄子里头,记恨你二伯的,恐怕不少吧?”
白若兰皱眉道:“二伯人其实很不错,可……可那个疯子……可是几乎把全家都得罪了。”
“子债父偿,也算是江湖常见的想法。”南宫星摇了摇头,道,“兰姑娘,我猜,这次的事情恐怕并非某一个人所为。他应该还有帮手,就藏在这别庄之中。”
白若兰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周遭,突然之间,只觉得周围原本熟悉的房屋院墙,竟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之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道:“那他们的目标……就是要害死二伯么?”
南宫星却仍是摇了摇头,“如此大费周章,恐怕不会只是为了一人这么简单。”
言谈间到了茗香居处,两个外姓弟子守在院外,见是白若兰领着,齐齐施礼后让开院门。
屋内还是之前的模样,为了方便冯破查找线索,一切都未曾移动半分,连那满是阴气的喜服,也依旧悬在梁下,好似个小巧少女,随风轻轻摇晃。
南宫星看着那铺的平平整整的被褥,道:“看来茗香夫人昨夜并未在此就寝,她应该是乘夜出门办了什么事,回来的路上被人掠走。”
“那这衣服……”
“应该是有人特意过来挂上的,”南宫星心中盘算,奇道,“这件喜服,当真与白思梅自缢身亡时候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白若兰回想片刻,无奈道:“我这人记性差,早想不起了,不过大伯二伯都说是,那肯定不会错吧。”
“若是为了暗示他人茗香是被白若麟掳走,勉强倒也说的通,不过一个逃进山里的疯子,应该没办法弄到这么一件衣服吧?”南宫星喃喃说道,绕着悬空喜服转了一圈,问道,“这种喜服不太常见么?为何你大伯二伯一眼就能断定和当年那件一样?”
白若兰不太愿意进屋,仍只站在门口答道:“这款式并不少见,我也不知道他们……”她话说至此,突然想到什么,仔细往那喜服上看去,跟着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我……我想起来了,这……这真和当年那件一模一样,你看下摆的七彩凰尾旁边,那里……那里加绣了一树梅花,这……这是我四婶亲手缝上,给思梅姐姐出嫁备下的!”
南宫星双眼一亮,起身道:“你四婶现在何处?”
白若兰略带惊恐的摇了摇头,道:“思梅姐姐死后,四婶悲愤成疾,没两年……就病逝了。”
“难道……这是别人故意绣上的?”南宫星端详着那树梅花,自语般说道。
哪知道白若兰面上惊恐更浓,连声音都无法强作镇定,颤声道:“别人……怎么可能绣的出来,那树梅花共有七枝,一枝七朵,合着思梅姐姐七月初七的生辰,”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喜服旁边,指尖微抖托起下摆,“果……果然,这绣功,就连萍妹也仿不出来。思梅姐姐当年苦学了几年,也才学了个皮毛。这……这怎么可能!”
“白家毕竟是武林门派,刺绣之道难免略逊一筹,”南宫星拍了拍她,柔声道,“可别忘了,这世上还有的是女子自小便精擅于此,就连你,只要知道这树梅花的大致情形,买一件同款喜服,寻个巧手姑娘帮忙,也能弄出这么一件来不是。”
白若兰心下略平,仍自犹疑道:“可……可我觉得,这就是四婶的绣功。”
“这血污是怎么回事?”不愿她再在牛角尖里徘徊,南宫星指着领口肩头的大片赤痕,问道,“这几处故意抹上这么多鸡血,也是为了仿照当年的情形么?”
白若兰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退到门边阳光照耀之处,低声道:“嗯,和当年一模一样。”
南宫星仰头望着挂在绳上的血污领口,柔声道:“如果方便,兰姑娘能否详细说一下,当年白思梅自尽的经过?我记得你好像提过,她割脸断腕,死的极惨是么?”
白若兰颇有几分为难,但看他神情肃穆,像是事关紧要,只得握住唐昕手掌,开口道:“我记得也不太清,只能想起个大概。我记得那时候思梅姐姐原本没想着轻生,大伯的小妾和我两个姨娘接连自尽后,她还强笑着让大家放心,帮忙开解穆师姐的时候,思梅姐姐还特地前去帮忙。”
“可那师姐不光没要我们家的银子,也不肯按嫁到我们家来,还将在场的人全部破口大骂了一顿,我听我娘说,她光指着思梅姐姐骂不要脸,就骂了七八次不止。之后连留在白家的行李也没收拾,就愤然下山走了。”
“那师姐离开当晚,思梅姐姐就趁着夜半无人,偷偷开了这间屋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师姐骂了不要脸的缘故,她用剑划破了脸还嫌不够,竟……竟将整张脸皮都割了下来,此外还吞了毒药,用剑割开了双腕血脉,就在这房梁上,自缢身亡。从她脸上流下的血,就把那喜服上面染红了这么一大片。手腕上流下的血,据说也淌了一地。”
南宫星沉默片刻,似乎在想象着当年这屋中的惨状,茗香多半是此后才嫁进来或是并不知道详情,否则再借她八个胆子,应该也不敢在这里住下。
“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南宫星面现踌躇之色,道,“那尸体既然是那副惨状,你们又如何断定那是白思梅呢?”
假死遁世,本就是江湖中常见的手段,有此一问再正常不过。
白若兰似乎也知道他会问此事,立刻便道:“我们也盼着那不是思梅姐姐。可一来那喜服锁在思梅姐姐箱中,旁人拿不到手,二来,那两位受害的丫鬟那时并未离开,我大伯追着穆师姐下山,当晚又被拒绝了一次,白家上下,除了思梅姐姐,一人未少,又哪里能变出一具尸体拿来冒充。”
南宫星点了点头,淡淡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又在屋中转了几圈,打开衣柜仔细看了一遍,里面林虎弄乱的衣物仍是那副模样,看来茗香还没顾上收拾。
走到屋门外,他四下张望了一圈,道:“话说回来,这间屋子是你大伯的小妾住处,那你那两位姨娘,当时住在哪里?”
白若兰怔了一下,思索一阵,才道:“隔了几个院子的对面,那房子当年就被我爹拆了,重建之后,萍妹倒是经常住在那里,方便照顾她母亲。”
南宫星立刻追问道:“那当年白思梅受辱的地方是在哪里?”
白若兰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何问到这事,但还是答道:“关着那疯子的小院以前就是他静心苦思的地方,思梅姐姐就是去那儿找他的时候遭了祸事。”
南宫星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缓缓道:“这就怪了。这几个地方相距不近,着周围又住满了年轻女子,为何独独就是她们几个被白若麟盯上了呢?”
白若兰一愣,仿佛事隔多年,才意识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樱唇微张,讶然道:“对啊,这……这是为什么?”
南宫星柔声道:“你好好想想,当年遭遇横祸的七人,彼此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之处。比如相貌,衣着打扮之类。”
白若兰苦思冥想,急得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想不出。她们长的可全不一样,打扮更不可能相同,年纪大的足有三十多岁,最小的是我思梅姐姐,当年刚刚十四。哪儿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南宫星看她想的眉心越锁越深,只得道:“不急不急,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回头有闲再慢慢想想就是。这事情虽说有些奇怪,兴许只是凑巧而已。”
他扭头看了看屋里,那么小的地方着实也没什么别的可疑之处,便道:“走,咱们再去别处看看,这里似乎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了。”
白若兰早就想走,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那高悬喜服,一马当先窜出了院子。
“你还想看看哪儿?”这两天南宫星表现早已出乎白若兰意料,她哥哥忙着外围搜查不在身边,不知不觉便开始仰仗起身边这位“故交”好友,一出院门,便扭头问道。
南宫星道:“回去你们昨晚的住处,我想找找看,那个发针的人,是从什么位置出的手。”
白若兰言听计从,立刻点了点头,往回走去。
回去半途,恰好遇到崔冰,她应该是待得气闷,出来四下走走,春妮还是亲亲热热的傍在她身边,好似平白多出一个小妹。
礼数所在,白若兰上去打了个招呼,小星也趁机靠着传音入密的功夫叫崔冰稍安勿躁。
春妮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平复,脸色仍是白的吓人,话也少了许多。
不过少了她的喋喋不休,对崔冰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两人是闲庭信步,自然不比这边三人脚下生风,超出一段之后,白若兰突然回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崔冰和春妮,一副发了怔的模样。
川中蜀地,女子本就少见高挑,白若兰这种在东北五州顶天算作中等的身量,在蜀州附近就可算得上健美修长。
崔冰这种娇小身量,在蜀州境内反倒寻常可见,只有像春妮那般比崔冰还要低上一截,才算得上蜀州人里的矮个。
不过小巧玲珑的女子只要身段匀称,也别有一番风情妩媚,并不会显得短拙粗笨。
蜀州多美人的说法,也不算言过其实。
而白若兰想起的,正是此事。
她一声低呼,扭身抓住了南宫星的衣袖,惊道:“我……我想起来了。你说那七个人应该有什么共同之处,我想到了。”
南宫星立刻问道:“是什么?”
白若兰在自己鼻尖下面随手比划了一下,颤声道:“不光那七人,就连昨晚不见了的茗香夫人也是一样。他们八个,都……都是这种小小的个子。”
应该是脑中浮现的记忆迅速的印证了她的说法,她飞快说道:“没错,一定是这样。我那两个姨娘都是小个,其中一个生的甚美,我爹给她赎身前她还有个外号叫小香坠儿,她俩都挺在意自己的身量,陪嫁来的丫头都和她们一般高低,平时也不爱和高些的女子来往,反倒和大伯的那个小妾关系不错。思梅姐姐……不、不止思梅姐姐,我四叔个子就矮,几个女儿都是那样,昨晚你也见过,就是那个头,好认得很。那个穆紫裳穆师姐也是一样。她们个子都一样。”
她忙擡起头,急切问道:“小星,这……算是有用的共同之处么?”
南宫星赞许的点了点头,亲昵的在她背后抚了一下,赞许道:“当然有用,人发起疯来,想的事情自然与常理不同,你这么一说,当年的白若麟,很可能就是认准了这个身高下的手。这么一来,茗香夫人恐怕真的就落在他手中。”
他微微一顿,缓缓道:“只是不知道,茗香夫人到底是凑巧被白若麟撞上,还是有人知道白若麟这点执念,故意把羊羔送到了饿狼嘴边。”
唐昕许久不曾开口,这时才道:“当然是有人故意陷害,否则,去哪儿一早准备那样一件喜服来。闻那鸡血腥气犹在,多半是昨夜在厨房里现偷的吧。”
白若兰一早曾说过谈起私密之事时叫唐昕躲开,可后来也没真正去做,白家这些家丑,到叫她听了个七七八八。
“若真如此,那茗香夫人必定知道些不能让咱们知道的秘密。”南宫星回头望了一眼墙壁外的起伏山峦,喃喃道,“只盼那些人能早些将她找到才好。”
白天勇遇袭时的针孔仍在窗上,南宫星他们晚了一步,白天武早已带着白天猛顺着方向仔细搜查了一遍,发针的人昨晚就藏身在院中树下,但踏脚之处垫了多张树叶,看不出足印大小,旁边青石板上自然不可能留下半分痕迹。
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人并没靠着轻功身法翻越房屋院墙径直逃走,而是像模像样的从大道离开,还大大咧咧的穿着那身大红衣服,把春妮吓了个半死。
与其说是胆大包天,不如说是肆无忌惮。
匆匆忙忙,转眼就已将近正午,南宫星正打算再去白若麟被囚禁的院落看看,白若云却匆匆赶了过来,面色凝重的叫走了白若兰。
他心下好奇,只好也往那边慢悠悠踱了过去。
唐昕没跟白若兰离开,反倒若有所思的一直打量着他。
视线不觉对上几眼,南宫星忍不住笑道:“唐姑娘,我的脸上莫非长了什么怪东西么?”
唐昕却没笑,她笑起来宛如月牙的眼睛里,此刻却带着猜疑的目光,她犹豫片刻,才道:“我方才就一直在想,你早晨来让我看那春药的时候,说起的那个吃下药过来找你的女人,就是茗香夫人吧。你昨晚撞破了她的奸情,她怕你说出去,于是半夜偷偷去找了你,对不对?那她不见之前最后一个见过的,岂不就是你么?”
看来老是留意着白若兰,到叫他忘了,江湖中的女人,终究还是精明能干的更多,这种随口一说的话,白若兰只怕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事已至此,再做隐瞒也是徒惹嫌疑,南宫星只得压低声音,一五一十的向唐昕讲述一番。
颠鸾倒凤的详情自然不能对她说得太细,便只用“费了一番功夫恰好帮她解了药性”草草带过。
唐昕听得脸上发烧,颇不自在的扭开了头,正觉有些尴尬之时,远远竟看到白若兰施展身法疾步奔来。
看她舍尽力气娇喘吁吁的模样,南宫星连忙迎了两步,问道:“兰姑娘,什么事这么慌张?”
白若兰面上神情极为复杂,她扶着唐昕喘了两下,才道:“我……我二伯他,他承认了。”
“承认?承认什么?”
她满眼疑惑的擡起头,看着南宫星一字字道:“他承认说,除了孙秀怡的失踪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