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像被冻住的冰雕,意识还在,可身体无法自控,脑子里一片轰鸣却听不到任何理智的声音。
片刻的接触,陈忱站直了身体,结束了这个暧昧的拥抱。
方念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要被抽干了,整个人都在发软,环境中的背景音离他远去了,而在他和世界隔绝的空间里,陈忱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他的陈先生说:“抱歉,我不该失控的,请原谅我。”
这根本不由他而起的冲动却让陈忱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拥抱,方念不知道自己应当窃喜还是生气,事实上,当陈忱退开半步之后,失去了他的体温,方念只觉得有点冷,有点害怕。
这样的失态,也会发生在陈忱和秦珏之间吗?
他的心思不足为陈忱所知,因此面对陈忱的道歉,方念选择了沉默,按下了门把手打开了门,陈忱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送他下楼路过客厅的时候,秦珏扭过头看着他们俩,笑得一派天真单纯,他问:“聊了什么?怎么你们脸色都那么不好看?”
陈忱没有搭理他,方念则简单地告辞离开。
之后的一整天,方念的工作效率堪称低下。为感情影响工作确实软弱,但不是身在其中的人,又怎么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给李曼曼打电话预约检查。
陈忱今天的举止让方念产生了一种恐惧,关于信息素失控的恐惧……
他总是自嘲特殊基因人群好像是一群特殊的残疾人,但长期服用抑制剂会让人忘记自己的不健全,直到亲眼见到冷静自持的陈忱也会有出格的举止,方念才醍醐灌顶,把李曼曼一直以来的叮咛放到了心上。
他害怕自己面对陈忱时也有可能失去自制,他可以容忍陈忱的失控,可他觉得陈忱未必会容忍他。
出乎他意料的是,电话那头的李曼曼将他介绍给了熟悉的同事,她自己却不在医院。
李曼曼从正式执业开始,对方念的健康问题就没有假手过他人,今天突然的转交,方念第一反应是他的宝贝妹妹有什么不妥,追问之下李曼曼却说不是她自己的事,等有空了和方念见面细聊。
方念见她不说也不好逼问,挂了电话细想,又觉得李曼曼年纪虽然比他小,但性格比她果敢多了,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也按捺了自己的担忧,打了车去医院。
他的身体检查问题不大,普通医生看了只会叮嘱他注意休息,抑制剂又开了3个月的用量。
方念提着一袋子药回到家才有了一种放下心来的感觉,躺倒在沙发上不想动才知道自己有多疲惫,是一种身心都有点累的感觉。
暗恋很苦,但如果维持一种仰望的常态,就容易忽略那种求不得的折磨,而突然之间横生枝节才会让已经磨出层层厚茧的心感到疼痛。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发生过的事,只当是个插曲,然而等到他一个人窝在公寓的沙发里时,他几乎像个强迫症一样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顾陈忱的一举一动,甚至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陈忱略显疲惫的面孔,高挺的眉骨下是漂亮的眼睛,干净利落的脸部线条,衬得嘴唇更显柔软。
方念知道那种触感,因而才会察觉到自己的想念。
不是因为看不见而想念,是因为陈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陪伴别人而想念。
他又开始在书桌前刻纸雕,那景色其实是陈忱办公室落地窗外的景色。他的憧憬和渴望,其实一直是隐晦的。
隔天就是周末,李曼曼打了电话约他出门又临时取消约会,这种反常的举动让方念悬心的事硬是又多了一桩。
整个周末他都过的心神不宁,纸雕上次刻毁的那层,这次又遭了秧,搞得方念周一上班也神情郁郁。
这点不快在见到陈忱时像水一样蒸发干净了。
方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笑,反正他看到陈忱从他办公室门口路过走到最深处自己的办公室时,整个人的心情昂扬地探出一根垂直向上的曲线。
暗恋有时候也很快乐,将情感维系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就能轻易牵动你的喜怒。
陈忱既然进入工作状态,肯定也要复核方念的工作决策,很快就把方念召进了办公室。
许安在他路过的时候又朝他使了个眼色,大约是叫他别慌的意思,方念却很想笑,他没有慌,他现在只剩窃喜了。
他进了陈忱的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实在没忍住,给了陈忱一个愉快的笑脸,看起来十分乖巧。
“陈先生,早啊。”方念同他打招呼。
陈忱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间也挺轻松地,不急着谈工作,先调侃了他一句:“看到我上班那么开心?上司不在不是更好偷懒?”
方念确实很开心,开心的理由却又不好说,只好推脱说:“您来了,我就可以不用担责任了。这几天我签字都要签出阴影了。”
陈忱瞥了他一眼,很像是像说他没出息,但其实也没有这么说出口。
他招呼方念坐下,翻出了之前的邮件和一些通告,一点点跟方念说什么地方的措词不够严谨,什么地方的布置落实地不到位。
所谓的手把手教,陈忱是真的很用心在带他。
方念听得很认真,他因为自己性格的原因一直不自信,觉得不能胜任陈忱布置给他的工作,但他一点都不愿意辜负陈忱的用心,就算无关情爱,陈忱待他毕竟不薄。
陈忱声音不高,很平稳低沉,他讲了挺久,间或夹杂方念小声的提问和解释,检查完之前的工作,陈忱又和方念商量了一下补救漏洞的措施以及后续工作的方向,一谈就是2个小时。
有陈忱在,方念好像有了锚点,工作的专注度立刻提升,注意力很集中,反倒是陈忱讲到后面有点心不在焉,最终终于退开了些许,换了点轻松的话题。
“我觉得出门上班简直像出狱一样,你就有点像激动的家属。”陈忱开起了这样的玩笑。
方念一愣,呆呆地看着陈忱。
他的陈先生就笑了:“你不明白,呆在秦珏身边我都快要抑郁了。我小心翼翼,他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搞得我在自己家都不自在,偏偏还不能放着他不管,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