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中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程子介的讲述:“天昌地区也是一样。托各位的福,当时我状态很差,要担心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没有仔细思考这个现象背后的含义,只是劝说天昌和海源地区的丧尸首领不要攻击人类,让他们拒绝了使者丧尸的邀请,就出发到你们这里来了。”
能坐在这里的,当然都有基本的洞察能力。
好几名将军一起叫了起来:“这是普遍现象。”“不只是天昌和海源,附近几省的丧尸,都有那所谓的丧尸使者前去邀请它们。”“附近几省的丧尸大部分都同意了一起攻击我们人类,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它们饿死的只会越来越多。”
“是的。”程子介垂头丧气:“当时我状态实在太差,来到这里以后,又不得不拿出全部精力和诸位打交道。然后去连山,去国外……没有喘息的机会,所以根本没想过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没有让部队提早作准备。”
秦司令在此刻表现出了他身为一位高级将领的气度,站起来向程子介低下白发苍苍的脑袋:“抱歉,程少将。我代表我们以及我们的部下,对您的那些所作所为表示衷心的歉意。对不起。同时感谢您不计前嫌,让我们了解这些惊人的事实。更感谢您大智大勇,顺利从我们手里逃走。”
程子介一时愕然。
其他将军也一齐站起,向程子介低头。
而秦司令则继续道:“如果我们没有鼠目寸光,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现在绝不会造成这么危急的局面。如今内忧外患,我们绝不能再走错一步了。”
所有的将军栗然无语。
程子介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勉强笑着摆手:“那个……不用……不用。以后能团结就行。我们还是说情况吧。”
秦司令郑重点头,坐回座位。
待众人全部落座之后,他才继续道:“范参谋长他们收到了求援报告,然后通知了我们。我们已经进行了几次作战会议,但除了核打击,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支援那么远的部队。而且,现在那些丧尸都是在原野中前进,虽然数量多,但分布在非常广阔的区域内,核打击效果有限。”他沉默片刻,为难地看着程子介道:“而且,在自己国土上投掷核弹这种行为,不到了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考虑。”
程子介当然同意这一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那只能当做最后的手段。还有其他支援方式吗?”
秦司令看向李少将。
李少将站起身来,回答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战术攻击机部队。不过这种规模的丧尸,靠战术攻击机只是杯水车薪,扬汤止沸。就连我们这边的重型战略轰炸机,也不可能消灭那么多目标。只能配合地面部队,帮助他们朝某一方向打开退路。”
程子介对军事确实所知甚少,既然这些专业的高级将领都这么说,他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恐怕是难以支援了。
现在的状态,只能且战且退,才有一线生机。
于是问道:“部队的状态怎么样?他们是装甲部队,损失应该不会太大吧?要撤退应该没什么问题?”
将军们默然不语。
程子介心中一凉,随即更觉得难以置信。
难道丧尸已经拥有了摧毁现代化坦克的能力?
果然,片刻之后,秦司令道:“程少将,请看一段视频。”说完就指示一名军官再次打开了投影仪。
出现在幕布上的,是大概架设在一辆装甲战斗车辆上的摄像机拍下的摇晃不休的画面。
画面前方是两辆疾驰的坦克,更远处则是铺天盖地的丧尸奔涌而来。
画面突然剧烈震动,丧尸群中连续升起黑色的云团,每一团乌云之下,都是一阵沙土,石块,以及肢体碎片的骤雨。
虽然这是无声的视频,但程子介完全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甚至感到这作战室的地面都在摇晃。
大口径自行火炮的每一次射击,都在密集的丧尸群中制造出一个陨石坑一般的弹坑,同时让一大片丧尸消失无踪。
但前方的丧尸实在太多,从画面近处到地平线上,无穷无尽,超过了程子介以前任何一次见到的规模。
它们就像一道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每一次爆炸只不过暂时让一小片水面消失,露出水底下的泥土。
但瞬息之间,水流又覆盖了河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绝大部分人见到这种场景,恐怕都会开始怀疑人生。
而突然间,画面上的丧尸群距离逐渐远去。
程子介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这是拍摄这段视频的车辆正在后退。
不错,部队开始撤退了。
画面中近景的那两辆坦克也开始倒车,但炮塔始终保持指向丧尸群,并且时不时车身剧震,炮口硝烟弥漫。
这两辆坦克背后,拍摄视频的这辆装甲车背后,应该是大部队。
所以负责殿后掩护他们撤退的这两辆坦克并没有全速行驶,而是且战且退。
所以,它们并没有和丧尸群拉开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很快,炮兵就没办法继续炮击丧尸群的先头部队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小而浓黑的烟雾在丧尸群冲击的前方凌空升起。
每一团烟雾的规模当然远远不能和大口径自行火炮的轰击相比,但这种烟雾团数量众多,迅速在丧尸和坦克之间形成了一道烟幕。
能见度迅速变低,远景被阻隔起来,只能看到每一团烟雾后都有一小群丧尸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有些就此一动不动,但有些虽然已经支离破碎,但仍然爬着,跳着,蠕动着继续冲向坦克。
程子介已经知道,这应该是自行高炮正在使用近距引信的高爆弹进行平射。
灼热的铁流组成了一道铁幕,但仍然有无数的丧尸冲过黑色的烟幕,咆哮着狂奔而来,逐渐接近坦克。
程子介虽然紧张,但并没有特别担心。
即使丧尸真的能接触坦克,血肉和爪牙也无法撕开钢铁的装甲。
初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两辆坦克先后被丧尸追上,在这种距离,他们只能停止射击,开始进行不规则的运动,直接碾压敌人。
丧尸们一排排倒在沉重的车身前,被卷进履带,绞成烂泥。
虽然也有越来越多的丧尸爬上了坦克,开始撕咬,抓挠。
但这些攻击确实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啊?
程子介注视着画面中已经披上一层丧尸外衣的坦克,像是湿润的汤圆滚进芝麻,覆盖了厚厚一层,却依然保持着运动,没有看到任何被摧毁的可能性。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辆坦克突然停止了运动,在原地咆哮着,炮塔飞速旋转,甩开了不少丧尸,但无论它如何努力,就是没办法再移动分毫。
发生了什么情况?
发动机正在运转,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画面突然变更了焦距,聚焦在了那辆坦克的履带上。
它的履带已经断了。
意外?
故障?
程子介很快发现并非如此。
那辆坦克拖在车身后的半截履带上沾染了一种粉紫色的粘稠液体,沾染到这种液体的每处钢铁都像半融化的巧克力一样,似乎伸一个指头,就可以按一个坑。
而失去了履带的负重轮也有一些沾上了那诡异的颜色,形状也已经扭曲,残缺,看起来像一个个被什么动物咬过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