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温捧着手机碎片,找了几家夜间开着的手机维修,修是修的好,但没保证里边的东西还有,说是要还原,就是清除手机所有数据。
他不干,却没辙。
这就跟他接受不了除了周水绒以外的女人,却避免不了梁继凡乐此不疲地给他介绍一样,没辙。
他从手机店出来,买了瓶水,坐在台阶,看着往来车辆。
五年啊,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他就知道,他该想周水绒了。这一想就是一天,到第二天,阳光照耀,他接着想,周而复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他都那么想她了,夺走她的人就不说把她还回来,让他们见上一面。
漫漫长夜,生生灯火,他怎么熬呢?
没有周水绒,他怎么熬呢?
他把水喝完,有几个中学生走过来,手里挂着长长链子,她们有些害羞,也有点腼腆,但因为年轻,所以无畏,嫩生生地问:“哥哥,我们想要你的微信……”
沈听温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什么话也没说。
几个学生懂了,都有点尴尬,但因为是几个人一起,所以很好消化,挽着手走开了。
沈听温闭上眼,靠着墙上,他好累,他没那个信心再坚持五年了,这五年他真他妈不像个人!
周水绒啊,你他妈怎么就不回来呢?
你他妈连一句爱我都没说过。
我真他妈够贱。
他慢慢蜷缩起身体,刺骨的风打过,几乎要打碎人骨,他都没点感觉,疼得多了,这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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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周水绒不在的周夕宥往外跑,被李滚抱住腰,
周夕宥号啕大哭,咬着李滚肩膀:“沈听温他凭什么瞒着我们!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问问他!凭什么!”
李滚吻着她的脖子,心很疼:“他比你不好过……”
周夕宥抓着李滚的衣服:“我还怪她不回来,我凭什么怪她不回来,她来过那么一下,我们一半人的命都是她救的,我们凭什么怪她……”
李滚抱紧她:“宥宥,你别这样……”
周夕宥生自己的气:“她刚刚喜欢沈听温……她还没好好被喜欢……她才刚刚有朋友……她还没被她的朋友保护一次……”
李滚吻她更深,但安抚不了,她太难过了。
不光周夕宥,祝加夷、赵孤晴她们知道后都一度站不住。周水绒不是走了,她是不在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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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温再一次站在秦岭山脉中部山巅的元诀宫前,愁绪万千。
这元诀宫是道教圣殿,三进三出的高门院落,鎏金匾额书元诀至道,信徒无数,香火不断。
此时正是法事密集的时节,院门大开,松阴如旧。
往远处看,云在青霄,往近处看,俗在人身。
沈听温这个俗人又来叨扰道门圣地了,只盼得莫逆真人一见。
小道士看到沈听温,摆正头巾,说:“先生,宫主云游去了。”
“我见莫逆真人,还请道长指一条明路。”沈听温作揖行礼。
小道士回礼,道:“莫逆真人早已还俗,您想见他那要去红尘里寻了。”
沈听温想过这一遭又是闭门羹,不甚在意,来年他还会来,来得多了,就没那么多遗憾了。
他转身出宫,亦有一女士出宫,小道士冲她微笑,想是常来。这不怪,怪在她美艳无方,妖里妖气,实在不是这道门该出现的面孔。
他不禁多看了两眼,想着这小道士对她这么特殊,估计跟兴惟道长关系匪浅,那是不是说,她也知道莫逆真人所在之处?
想着,他跟上去,却在镇子里把人跟丢了。
他左看右看不见人,觉得怪。
突然,那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就好像是隐身变出来的,动作之快,他看不清。
那女人问他:“你在跟踪我。”
沈听温觉得失礼,连忙摆手:“我想问你知不知道莫逆真人现在哪里。”
“你找他干什么?”
沈听温话说得味苦:“寻人。”
“他还俗了,不问道事多年,他帮不了你。”那女人说完话要走。
沈听温伸手拦了下,却被她迅速打断,他一怔,她还会些防身术?
那女人回身时神情冷漠,没等她说话,身后走来一位先生,挽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小髻,丰神俊逸,气质不凡。
他于那女人身侧,笔挺而立,似脊梁之上有一截仙骨嵌入。
沈听温懂了,就地行礼:“莫逆真人。”
来人确是莫逆,他带元鳕回元诀宫看法事,元鳕觉得无趣,就在宫里睡下了。
他看她最近湿气太重,还嗜睡,就想给她煮一碗药粥,谁知宫里缺一味药材,这不就下山来镇里了。
元鳕闲不住,看不到他追了来。
莫逆手里捏着捆药材,眼观沈听温,徐徐道:“知你来是穷途末路,你我得见是缘,可我确是无话可说。小先生请回吧。”
沈听温好不容易见到他,他怎么能走:“莫逆真人,这条往元诀宫的路是我爷指给我的,他奉您为老君转世,纵使还俗也剔不尽慧根。您有大智慧,您帮帮我!”
元鳕没那么多耐心:“听不懂人话?”
莫逆执起她的手,没有斥责她的无礼,想来也是宠惯了。
他温和道:“执念是劫,你放不下就度不了。劫难犹在,五载也好,一纪也罢,都是时候未到。”
沈听温道行太浅,悟不到,但他知错了:“我还能再见到她吗?”她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莫逆不说了,这夜也深了,山里露重,他得带元鳕回去了。
沈听温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挽在一起的手,原来这就是让莫逆真人还俗的因。
对于莫逆来说,元鳕不是他还俗的因,元鳕是他在世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