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和江深离开了办公室,下电梯时,遇到了同样下班的高露。
“朱总,江董。”高露伸手挡住了电梯,让他们先进。
高露看着朱砂和江深,两个人表情严肃,朱砂微微地蹙眉,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高露的心思转了几转。
一同走到地下的停车库,朱砂远远地看见高露的车前靠着一个正在玩着手机的男孩儿,依旧年轻,阳光,青涩。
但不是谢祁。
看来高露的小情人换人了。
高露没有半分遮掩,但也没有向朱砂介绍,不值得摆上台面的人,上次不过是场合问题。
在两条车道上分了手,高露向朱砂和江深告别之后坐进了车里,那个男孩儿乖乖的坐进副驾,高露没有急着开走,而是给朱棠发了条短信,她告诉朱棠,今天朱砂和江深的情绪不是很好,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背过高露,朱砂和江深的神色便收敛了起来,从严肃变回平静,朱砂放松了蹙起的眉头。
朱棠留下一个钉子,那再好不过。
她会把她想要展示给朱棠看的,一一展示出来。
你一定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在阻挠你收购。
那我就把我的焦虑表现给你的钉子看。
“江董戏不错。”朱砂夸赞。
江深却恍然觉得这句话所要描述的时间跨度有些长。
似在说他刚才表演的愁苦,也在说他曾经演过的拙劣戏码。
他们中间有太多问题。
走到车边,朱砂在开门之时,被江深压在了车门之上。
“江董,这里四处都是摄像。”朱砂善意的提醒他。
江深俯下身亲吻她,吻得持久而缠绵。
“江董,现在还不是庆祝胜利的时间。”朱砂被圈在江深怀里狭小的空间,凉凉的说。
江深注视着朱砂。
慢慢来,问题再多,总是能够解决的。
他相信。
江深放开了朱砂。
纽约是凌晨。
朱棠的睡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变得很差。
很难入睡,也会时睡时醒。
在一条短信的提示音之后,他再也无法进入睡眠状态。
他回复了高露,“知道了。”
这并非对朱砂的私人监控,高露的信息或许更应该被称作“小报告”。
从明面看,他们所谓的棘手或许就是朱氏正式启动了对派森的收购,这是对江氏不利的消息。
这也符合朱砂授意周昱时阻挠收购案的想法。
一片迷雾。
朱棠披上衣服站起来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朱砂始终在成长,始终在成长。
直到,他也看不清。
朱氏和江氏对于派森的收购在一夜之间到达了白热化。
双方势均力敌,价格与条件都极为让人眼热。
派森管理者表现得待价而沽,并不特别偏袒某一方,也不抗拒哪一方,办公室如同公共场合,欢迎着双方投资者的来来往往。
已经到了江深出马的关头,董事长的露面将让这份热闹再上一层楼。
江深直飞纽约,去为这个沸反盈天添上最后一把柴,做戏就要做到位。
顾廷泽在这儿乖乖的做了许久的家庭煮夫,在他父亲生日的时候终于被不情不愿地召唤回家。
“我很快回来。”顾廷泽临走时拉着朱砂的手。
朱砂接连送走了两个人,给江承发出了邀约。
朱砂看着水坐在火上,里面泛着细密的气泡。
她在初次的见面之后,没太理会江承,在承衍董事会也几乎没有交流,江承的邀约更是一直没有回应。
她晾了江承许久,江深的戏已经接近完成了,江承将要派上用场了。
用完江深,再在他的背后捅上一刀的感觉分外令人愉悦。
她恨江深么,不恨。
在知晓大家都行走在同一张网里时,她甚至为此而唏嘘。
爱吗,更加不爱。
当时不爱,之后,也不会。
只不过,世间的事情都是有来有往的罢了。
有做,有偿还。
才是公平。
水咕嘟嘟的烧开,朱砂把壶端了下来,给江承沏上了一杯茶。
江承时隔许久终于踏足了朱砂在昌城的住处。
他近来时常碰壁,但他能感受到朱砂的忙碌,而这种忙碌又似乎与江深相关。
“你最近,和江深走的很近?”江承喝了一口茶,他的语气很平静。
“恩,他帮我一点忙。”
“我不可以么?”江承看着朱砂。
朱砂笑了一下,她靠在桌边,给江承解释,“这件事和朱氏有关,承衍本身就是朱氏参股,所以你去并不合适。”
江承握着杯子,朱砂或许说的是实情,但也许,是他没有这个实力。
承衍一路走来境遇都不错,上市之后股价也是一路走高。
可朱氏与江氏,都是庞大的集团,他与他们相比,大概还是弱了。
“你觉得自己是弱小的么?”朱砂坐在了桌子上,她的腿悬在空中,她仿佛能听到江承内心的话。
周末,朱砂没有像平日一般的公务而庄重的打算,她松松的绑着一个丸子头,穿的很休闲,她这样侧着头看他,一时间让江承想到了他在初遇朱砂时的样子,倔强,却掩不住的青春的气息。
江承的眉眼都柔和下来,至于弱小,他表现得很坦诚,“相比江氏,承衍的实力远远不够。”
“江承啊……”朱砂忽然唤他。
“嗯?”江承看着朱砂,她的腿在空中轻轻的晃着,有些俏皮。
但她说的话,却满含深意。
“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限制自己?”朱砂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承。
江承迎着朱砂的眼神,他隐约意识到她在说江明森。
朱砂侧着头,“你认为我一直没有父亲,就会对朱启元,哦,就是我的父亲,很孺慕么?”
“不会。”江承很明白,他们是相似的,有些父亲,并不值得拥有。
“可是,我会因此而少拿他的钱么?”朱砂笑了,她跳下桌子,靠近了江承。“不,应该我拿到的,我一分钱不会少要。”甚至,更多。
他们兄弟的长得三分相似,不过江深更为骄矜,江承更显得英挺。
他们的生长环境本就不同。
江承想要说什么,却被朱砂按住了唇,“你凭自己挣得钱是你努力的成果,江明森给你的钱是你应得。”
江承沉默下来,他这么多年一直将自己与江家泾渭分明的划开。
于他而言,江明森,在绝大多数时间与他毫无关系,他从未考虑过江家的一切。
“那是江明森犯的错误,你为什么要替他承担呢?江承,你明明也是受害者。”朱棠贴近了江承,江承甚至能看清,她瞳孔里,他的倒影。
“还有江深,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对于江家没有一点染指的欲望,他却偏偏要针对你,要破坏你。”
朱砂的声音带着蛊惑,她的眼神却很柔和,她看着这个豪门的私生子,他贫苦成长,艰难求学,从程序员到上市公司的总经理,不可思议的是,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对于人性的坚持。
一种让人想撕碎了的天真。
她仍旧在贴近江承,“江深是江明森的儿子,你就不是么。江深生来就拥有着权力,而你靠自己艰难的打拼才有今天,你认为这是你的努力么?不,这明明就是你的挫折与苦难,你根本就无需这样的艰辛。”
朱砂看着江承的眼,她看到他的眼中有着挣扎,“你不愿意接受江明森的钱,你认为它肮脏。”
她与江承的唇只隔着自己的手指,“金钱才是最纯净的,只有抵抗不了的人性才肮脏。”
她把食指放下,他们的唇只有一线之隔。
“江承,你觉得你弱小吗?可是强大的机会就在你的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