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2章
粟粟的伤痊愈了。
一段时间以来,这孩子就像捆住了翅膀的鸟,不得不闷闷地呆在家里。
现在自由了,她高兴得又唱又跳。
任凭破例晚上陪乔静和女儿吃了一顿海鲜大餐。
岳母前一天就走了,乔静苦苦地挽留不住,只好由她去。
农村老太太在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里呆着,就像是蹲监狱一样的难受。
任凭的单位里依然是这么忙碌,机构改革进展缓慢,据说又推迟了。
中国最大的问题是人的问题,人多确实是很大的负担。
人的问题最复杂,谁遇到这类问题谁头疼,所以市长书记对机构改革这件事都不着急,只要省里不催就不主动去办。
这几天请客的人又多起来,特别是那些邀请任凭到酒店坐坐的人也多起来。
任凭照例是不去,但是有些却推辞不掉。
比如领导介绍的,领导都要参加,所以自己肯定逃不脱;还有那些死缠硬泡的,你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所以也得违心地应付一下,人在很多情况下是不自由的。
这天晚上他又吃了一次无聊的饭,早早地便结束了。
他正准备回家,却接到李南山的电话,说是请他打麻将。
李南山说他在高雄大酒店开会,晚上实在无聊,想请他和崔子建去玩一玩。
任凭和他自从五一分手以后就没再见过面,所以也很想念。
亚里士多德说过,只有野兽和上帝才喜欢孤独。
他和李南山的关系是友谊。
友谊是心灵与心灵的交流,不含有任何功利色彩。
像那些请任凭吃饭的人,和他是没有友谊可谈的,有的只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
真正的友谊能够带来轻松和快乐,而相互利用的关系只会带来局促和晦涩。
任凭照例让徐风将自己送到酒店,并让他先走,如果有事再给他打电话。
他按照李南山提供的地址,一直找到他住的房间。
只见崔子建已经提前到了。
三个老同学加朋友亲热地用人体语言进行交流,这比话语交流显得更加自然和协。
三人坐了一会儿,互相问了最近的情况。
李南山提议打麻将。
任凭说人呢?
三缺一啊。
李南山说找个小姐,崔子建说那多别扭。
李南山说你才不懂!
你没听说古人红袖添香夜读书的佳话吗?
找个小姐陪打多刺激!
不由分说就打电话叫上来一位。
那姑娘穿一件很性感的的短裙,个子不高,瘦瘦的,瓜子脸,眉毛细细的,一看就知道经过了精心修饰。
她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东北口音很浓。
任凭问她是哪儿的人,她说是哈尔滨的,本地生意不好做,只好出来闯荡。
自报家门说自己姓金,叫金吉。
并且自称来中州市“发展”已经有两年了,对中州的市场情况比较熟悉。
看来这是个老牌的鸡了。
李南山让服务生将麻将桌摆到房间里,又从麻将盒子里哗啦啦倒出麻将,四人坐定。
李南山说怎么玩?
金吉答道想怎么玩随便。
李南山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们打牌兑钱,你打牌兑色,各取所需。
金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南山说,你赢了我们给你钱,我们赢了你就让我们侵犯一下。
点炮摸一下,自摸亲一下。
小姐说那太简单了,本小姐愿意!
但是小费呢?
怎么说?
李南山说,哪还有什么小费,这比小费厉害多了!
如果你运气好了,一晚上赢个万儿八千的就像喝凉水一样,比干什么都强!
金吉说,行,大哥也是个爽快人,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催子建和任凭都说,这也太野道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摸又亲多不好意思。
李南山说亏你们还是在世面上混的人,连人家小姐大方都没有!
得了,现在就开始了,按照规则办事。
崔子建问打多大呢?
李南山说,今天以玩为主,就打幺二四吧。
方城垒好了,很快就打了几轮,李南山来了个自摸,任凭和崔子建都付了钱。
该金吉付“色”了。
只见李南山走向前去,一把从背后把她揽过去,双手从领口处的空隙处插进去,肆意地揉搓着,就像打烧饼的师傅揉着面团一样,嘴粗暴地压到金吉的嘴上,滋溜溜地吸着,就像是吃着一块带水的水果。
就这样,他就像一个摧花狂魔一样蹂躏着金吉。
等了一会儿,金吉不干了,挣扎着将李南山推开,说得有个时间规定,要不没完没了怎么办?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决定点炮半分钟,自摸一分钟。
过了一会儿,任凭点了金吉的炮,按规定该任凭“摸玉”了,任凭走过去,象征性地捞了一把,他总觉得摸着金吉就像当着众人的面摸一件自慰器,干涩而无聊。
一两个小时过后,金吉已经赢了五六百元,崔子建的手气比较背,几乎一次也没有赢过,所以一直没有摸金吉的福分。
过一会李南山又胡了,崔子建掏钱的时候,突然说,输完了!
带了一吊钱全都捐给各位了。
大凡麻将场上,最好的停止方法就是有人囊中金尽,否则非要打个通宵不可。
因为输的人总想捞一捞,赢的人想赢得更多,这样谁也不主动说走的话。
但是一旦有人口袋中的钱输光了,赢的人就会认为已无赢更多的希望,所以只好停止鏖战。
输光的人也会觉得绝望而罢战。
崔子建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就走。
边走边说,以后不要再找我打牌了,本人金盆洗手了。
李南山赢了,他在收拾自己的战利品,嘴上不满地说,没什么大油水,几百块钱而已。
任凭不输不赢,所以也不激动,也不失望。
服务生来房间收拾了桌子,现在只剩下李南山、任凭和金吉三个人了。
金吉仍然不走,她坐在床上看电视,从手提的昆包里抽出一只长长的香烟来,象征性地让了他们两个一下,见他们不吸,自己叼在嘴上,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来。
李南山对金吉说,你怎么还不走?
金吉说,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还没有让我走,我不能走。
李南山说,你还挺讲职业道德,那就陪我们玩玩吧,说,会不会“冰火”?
金吉哈哈地笑起来,笑毕说,你是隔着门缝看扁人!
玩冰火那是前几年的事了,现在早过时了。
现在都是整全套的。
李南山说,那就给你这二位哥整个全套的吧。
金吉说全套的贵。
李南山说贵就贵吧,你说多少。
金吉说五百。
李南山说五百就五百,但是要保证质量。
任凭看着他们二人就像农妇在集市上买菜一样地讨价还价,心中暗暗发笑。
这年头的事真他妈酷!
金吉问,哪位哥先来?
还是同时上?
李南山让任凭先来,任凭说我才不呢,你玩吧,我回家。
李南山说,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
好心好意请你一次,你怎么不赏脸?
要不你老老实实躺到床上去,让你免费看一次真人表演。
任凭拗他不过,只好躺到床上去,手里拿着遥控器选电视频道。
省台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人大政协的会议正在召开,各位代表发言的镜头占去了大半。
任凭觉得无趣,又换到本市的频道。
本市的一家电视台正在播放着公安机关打击卖淫嫖娼的新闻,很多坦胸露背的少女低着头从镜头前走过,任凭突然发现有一位很像刘咏梅!
这个可怜的女人这下惨了,恐怕几个月来用血泪挣的钱都要被罚去,那么她的儿子怎么办呢?
任凭没有说,他不想影响李南山高涨的情绪。
李南山和金吉麻利地脱去了身上少得可怜的衣服,就像两个野人看到陌生人慌忙钻进森林一样钻进了卫生间,任凭只看见金吉的两只乳房悠悠地颤动,像两只小小的米袋一样挂在前胸上,一点也不觉得淫荡,好象是在搞一个古老的仪式。
哗哗哗的流水声在响,卫生间里就像是两只老鼠打架一样地唧唧乱叫,门时不时地被撞得咚咚乱响。
折腾了一二十分钟,他们才像落汤鸡一样地出来了。
任凭看者一男一女的赤身裸体,忽然想起了“浪里白条”四个字。
金吉令李南山趴到床上。
李南山就像蛤蟆一样顺从地趴在床上,任凭想到小时侯在老家时放在门板上被剐得白净等待开膛的猪。
金吉腾地一下跃上床去,双腿岔开骑到李南山身上,俯下身去伸出红红的舌头像老牛舔犊一样舔起来。
任凭看见金吉的舌尖极其灵活,像是一条舞动的蛇。
身下的李南山时时发出低声的呻吟,像是梦中的呓语。
她的舞动的舌像是一块吸铁石在李南山的背上寻找一粒丢失的小如针尖的铁质零件。
她的双乳就像两只吊瓶一样晃来晃去,头发散散地在李南山的脊背上扫着。
舞动的舌渐渐向下移动,到达了一片稍稍开阔、中间却有一道峡谷的地带。
当她的舌深入到峡谷深处的时候,李南山的呻吟声加大了些,任凭觉得胃中的液体一阵上涌,赶忙扭过脸去,看着墙壁。
当任凭再次向那一男一女看去的时候,李南山已经翻过身来,仰面朝天,阳具半站半卧,就像一张弯弯的弓。
金吉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朝窗户下的小桌走去,光着的脚在地毯上走起路来轻得就像猫。
她掂起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然后一只手端起水,另一只手拿起一只空杯子向卫生间走去,旋即又走出来,将两杯水放到床头的茶几上,接着就重复着刚开始时的动作,从上到下搜寻了一遍,最后停留在那张弯弯的弓上。
金吉端起一只杯子吸了一口水含在嘴里,嘴鼓得就像吹笙者在卖力的演奏。
她将弓的一端含在嘴里上下滑动,有时还做出猫吃老鼠时咬不掉某块肉用嘴甩来甩去的动作。
然后换水。
任凭突然明白徐风曾给自己说过的冰火几重天的故事,大概指的就是这吧。
正思考间只听李南山大叫一声:受不了了!
金吉才停止了操作,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密封胶袋,熟练地用牙咬住撕开,露出一只精致的避孕套来,她把废袋“噗”地一声吐出去,将那只避孕套的像奶头一样的一端含在嘴里,双手撒开,任凭嘴的力量将套套在李南山那张早已被拉直了的弓上。
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上去,上下起舞起来。
不久就见李南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折身起来,红着眼睛扑向弱小的金吉,将她逼到了床的一角,很快又将金吉覆盖。
在他们的剧烈动作中,那张席梦丝床垫的另一角翘了起来,好像要倾覆的样子。
急风暴雨过后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两人都像死鱼一样瘫在床上。
还是金吉醒得快,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跑向卫生间去了。
任凭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反正他没有被这种气氛感染,而是感到十分悲凉。
所以当李南山和金吉都催他“做”的时候,他坚决予以拒绝了。
金吉看挣不了双份的钱,只好做出罢兵的样子,将黑色的奶罩罩到那两只已经表演了几十分钟的稍稍下垂的奶上。
可能是她对它没有信心的缘故。
她掏出了自己的烟点上一支,吸了一口后又优雅地做了一个弧形的动作。
李南山从衣服兜里掏出五张新版人民币,碰巧五张钱的顺序相同,五个面带蔑视表情的毛泽东头像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金吉也不客气,老练地将钱折在一起,塞进那黑色的奶罩里面,然后侃侃而谈。
她自称出道很早,前几年在哈尔滨挣了五六十万块钱,正准备洗手不干,却被当时的男朋友骗走了所有的血泪钱。
无奈只好南下中州发展,慢慢地扎下了根基。
她说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男人,最爱的也是男人。
最恨男人的德性,最爱男人的钱。
没办法,人一旦掉进这个火坑,就别想再出来。
“你孤身一人在中州市,就不怕别人欺负吗?”任凭忍不住问。
“欺负?现在的社会谁欺负谁啊?我这里有一帮朋友,黑道白道都有。谁欺负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给你说个故事吧,你别说我吹牛。上一次一个男的,玩过了只掏五十块钱,说就给这么多,多一分也没有,愿到哪儿告到哪儿告去。我一听这话恼了,给我相好打了个电话,一会儿我相好的来了,带了三个彪型大汉,唏哩啪啦打得他爬都爬不起来,跪到地上叫我姑奶奶。我说叫老天爷也没用,拿钱来。X了我还不给钱,天底下有这理没有?最后那人乖乖地给他朋友打电话送钱过来。我这人就是这,一是一,二是二,我该服务的服务到,但是你该给的钱你也不能耍赖。”金吉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好像是口渴了,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就喝,马上觉得不对劲,赶紧将水倒掉,又倒了一杯新水。
李南山开玩笑地说,那杯水你咋不喝呢?
滋阴壮阳哩。
金吉喝了一口水道:“不给你们瞎白话了,赶紧撤退,下面还有一拨生意在等着呢。”说完麻利地穿好衣服,又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头发,叫了一声拜拜,消失了。
任凭感叹道:“整天打击卖淫嫖娼,怎么越打击越厉害了呢?”
李南山说:“很简单,有市场。市场规律是铁的,当社会产生这种需求,况且满足这种需求能带来超额利润的时候,这种需求的标底就会应运而生。世界上的男女互相需要,这种需要不是通过简单的夫妻生活能够满足的,有很多婚外的性需求,例如未婚青年的需求,已婚的但是没有性关系的夫妻的需求,还有那些长期漂泊在外,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夫妻性生活的人的性需求,等等,等等,太多了。再说,你以为他们打击卖淫嫖娼是真打击吗?那是发财的一个重要门道,打绝了到哪挣钱去?这就像渔民捕鱼一样,如果一下子把鱼捕完了,下一次还吃什么?那就成竭泽而渔了。所以中国应该调整这方面的政策,使之走上法制化的轨道,不能让这成为一些人披着合法外衣的挣钱之道。还有赌博,也有这类的问题。”
任凭说:“我觉得你是性欲亢奋,整天在烟花场所泡,怪不得你老婆有意见呢。”
李南山忽地折起身来说:“这你真是冤枉我了。我和老婆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只是还有一张婚姻的外壳而已。至于性欲,谁没有呢?这也不是罪过啊!最近我读周国平的散文,有这样一句话我记得非常清,‘一个男人真正需要的只是自然和女人,其余的一切,包括功名之类,都是奢侈品。’女人是男人的一部分,什么时候也离不开,没有女人,我们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任凭疑惑地说:“你老婆不是女人吗?你为什么和她处不到一块呢?”
李南山说:“连你也问这样浅显的问题。这是个人性问题。人的性和动物的有异有同。人虽然有滥交的倾向,但是还是有所选择的。当然在相同的情况下,愿意与漂亮的新鲜的对象交配,以达到最大的性刺激,制造性的完美。再者,人是个奇怪的东西,是容易产生厌恶感的生物。”
任凭说:“那你说该怎样办好呢?关键是道德这个社会规范怎样保持呢?”
“道德是个非常主观的东西,是最容易压抑人性的精神枷锁。所谓的道德与否应该以是否给这个社会、给更多的别人造成伤害为判断标准,而不应该以固有的观念作为判断标准。”李南山振振有辞地说。
任凭感到他们讨论的问题越来越深奥了,越来越脱离了实际,实际上道德决定于一种普遍的价值取向,你一个人的看法和别人不同阻挡不了别人对你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