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本源 - 韵律源点Arcaea同人短篇
真理本源 - 韵律源点Arcaea同人短篇
[chapter:— 1.1 —]
她未曾把窗外的那阵暴雨纳入思绪中。
说到底,这样骇人的风已经连续刮了数日。
是……多少天?
从三天前开始的吗?抑或是已经持续一周?自打踏入这片领域起,就已经能听闻窗外狂风呼啸。时起时停,或许的确在自己前来时便已持续良久。
且言,自己也根本不清楚自己已经来了几天。经历了太多套路重复的日常生活,睡觉或饮食什么的已经没法留在她的脑海之中。
外面也一直不见阳光。这里的暴雨果真有如此频繁吗?……
空荡荡的宅邸,原本就冷清得出奇。已经在走廊徘徊许久了,自己从织的卧室离开后,并无目标地点的半途中似乎是遇上了三三两两的佣人,但那些人的存在感根本不足以刻入自己的记忆之中。
刻入……记忆。
这里也是一段毫无意义的记忆吧。
被刻入此片残片之中的,无法找寻到任何有说服力的价值的零散故事片段。
“故事”——她猜测这一切都或许曾在不知多么久远的过去切实地发生过。
但她并不属于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她前来此处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说到底,在踏入碎片内部前,她也根本不清楚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故事过程。
从外部探去,残片的内部仅仅是一个“主题”。
主题:生或死,司空见惯。幸福?痛苦?单纯的绝望,单纯的毁灭。
这都不是她要找寻的事物。
正因如此,哪怕是在这段回忆之中,她也不曾打算多停留片刻。
但……
此处的回忆不同以往的通常套路。这里的主人公,名为“织”的少女。除此之外便别无他人。
孤身一人,居住于这片被风雨环绕的欧式宅邸之中。由于暴雨停歇之时外景也如深夜般漆黑,周围区域并无路灯,纯黑一片,她根本无法确定这里是什么年代的什么场所。
宅邸——太过于古旧了。她也从未发现任何决定性的事物来进行时代归纳,光是从这段回忆中搜寻而来的记忆还不足以为自己的推理制造起点。
不过……就算知道了是什么确切的时间,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电灯、汽车、通讯装置……在此时还没诞生?——这些根本不是她感兴趣的事物。
推断,这里是过去。
结论,这里是过去。
此乃一切能派上用处的信息。
她根本就不知道那片纯白的世界究竟位于什么年份。就算通晓了那数以万计的碎片又能如何?
那里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世界,那里根本只是……
她抬起右手,扶住额头。但此时,手掌却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事物。
是。这段回忆……这段回忆的女主角。
——啊,织只说排除了自己所占用的这具身躯以外的主要人物。
自己每当进入回忆之时,便会代替作为这段故事最主要视点的角色的灵魂,占据他或她的身体。
而这段回忆的第一主角……右眼这里,不知为何,生长着一朵巨大的鲜花。
根本不敢去扯掉,不是吗?
完全没搞清楚为什么眼睛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会不会是自己观看的回忆尚少,无法理解某些还未学到的人体生物学知识?
“我右眼的花……”
“我很喜欢哦,纱耶右眼的花朵。”
“不,我的意思是……”
无法进一步确认下去。
如果连自己身上如此与众不同的特征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话,自己并非这位被称作“纱耶”的女孩本人的事实就暴露了吧。
那样的话,这片回忆也会分崩离析的。
如同之前因自己刻意为之而破碎的那数多回忆一般,像是无法再向前推进一般彻底崩坏。
纱耶根本……
她是指,暂时被称为“纱耶”,也正在扮演“纱耶”的自己。
纱耶根本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潜意识似乎并不想立刻破坏这段回忆。
明明没有任何价值,是吗?
但自己有无限的时间。至少现在看来如此。
可自己一直都有无限的时间。为何要急匆匆地离开先前那许多回忆?比这段冷清晦暗的回忆要有趣得多的物语,一直以来不都被自己亲手毁坏了吗?
纱耶也不知道原因。
但至少就现在,她还不想摧毁这段回忆。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态。
她也完全不想在意自己是何种心态。总之,就当做是自己累了?
在获取答案之前,自己是不会感到疲倦的。
但现在的话……
“纱耶,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回想……从前的经历。许多的,复杂的经历。”脱口而出这句显然织不可能听明白的话语。
“是那次黑魔法的失控吗?那次,纱耶用一只眼睛作为与恶魔的交换,保护了差点就要失去右脚的我。要不是因为纱耶,可能我就……真的要终生残疾了呢。”
原来如此啊。
自己右眼的……这朵巨大的鲜花。
“纱耶,你……后悔吗?”
“嗯?”
未曾预料到的,那种带着深邃歉意与哭腔的疑问声。
只要在这里回答后悔的话,这段回忆就会崩坏了。
自己就能……继续前往下一段回忆。
终有一天,能找寻到自己渴望的,真理本源。
但……
为什么,自己……?
“织,不觉得这朵花很美吗?”
身前少女的面庞显现出一丝吃惊。她就这样泪水盈眶,没片刻便抽泣起来。
纱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演戏居然会导致这样令人手忙脚乱的展开。
所以,上前将织紧紧拥抱于怀中。
然后再去思考该怎么做才好吧……
至少,纱耶是如此计划的。
“很美哦。真的……太喜欢了。织……喜欢纱耶。”
“啊……”
织好似情不自禁地,忘我地朝着纱耶深拥过来。
就是为了这种事物吗?
自己迟迟不毁掉这段回忆的理由。
真是儿戏。自己需要体验、维护这种明摆着跨越了一般友谊的情感有什么用处?
没有。那么为什么还不将这段回忆摧毁?仅仅是为了陪着织吗?
这里只是一段回忆,根本就是一段存档。无名的你根本没法做出任何改变。只要不跟着剧本走,你就会把这里给亲手捏碎。
如果你贸然离开,原本的织便会重新夺回自己的角色,这有什么不好?
陪伴织,是为了织?那么夺走了原本“纱耶”身份的无名的你,才是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自私之人吧。
所以啊,此刻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暂时看看吧,看看一段回忆最多能够进行到多么久远的未来。
“过去”的,“未来”。
没错,这有足够的研究价值。为了了解这样的细节,便继续逗留在这段故事之中。
暂时不打算离开。
沉思之时——
“纱耶,最近三天老是走神哦。”
原来如此,已经来到这段回忆三天了吗?只有,三……
“嗯唔……?”
踮起脚尖的织,轻柔地吻在了自己的唇上。
跨越了一般友谊的情感……
这样子持续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织也不知道,自己在亲吻的“爱人”并非真正的纱耶吧。
又或者说,既然自己扮演了原本就是回忆存档的“纱耶”,自己便已经是“纱耶”本人,除此之外毫无重要性?那么……自己现在,便是织的恋人。
有关两位少女的恋情。同性之间的爱慕。
这便是这段回忆真正的主题。
只可惜,仅仅是抢走了“纱耶”身体的她,本身却并非纱耶。
虽知晓自己需要扮演何样的角色,却因无法完美代入剧情而感到无从下手。
现在,也只是除了岔开二人间的话题之外,没有别的理想方案能走。
“应该很晚了……织该睡了吧?”
织点头同意。
“确实有点困了。不过,还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呢。天色已经像这般昏暗数日了吧。”
“没有时钟吗……”说来,在这幢宅邸无头苍蝇般地徘徊了三日之久,纱耶并没有见到过任何能够用于断定“时间”的物品。
“时钟?”织迟疑了一下,“纱耶是怎么了?所有的电子设……”
纱耶的眼色一变,警觉地望向了身旁那仍旧面露天真的少女。
但她并没有再述说下去。就连脸色中的那丝惊异都些许消退。
寂静。纱耶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了这种根本不符合逻辑的忽然冷场,再次问道:“你刚刚说到关于时钟的事情,具体是指……”
“时钟?”织又一次露出了方才那迟疑的神色。
已经不是相像了……完全是,时间倒退般的完整复刻。那种——天真的,足以令普通人后背发凉的无辜神色。
“纱耶是怎么了?所有的电……”
“不,请当我没提过那种事。”纱耶摇了摇头,不再追问,“织该睡了吧?”
“嗯……”
名为织的少女略有些不情愿地将身躯挪离纱耶怀中。纱耶静立原地,不做声响。
应该很晚了,织该睡了吧——
就当自己要重复第三遍的时候,织忽然主动开口了:“应该很晚了。纱耶不睡吗?”
纱耶点了点头,转身踱步向卧室走去。
“我的卧室不在那里哦?”
她明白织的话中涵义。今天,织也想让纱耶睡到她的房间去。
——至少今晚,饶了我吧。
但不去的话,这段故事也会随之崩坏了吧。纱耶叹了口气。
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要在这里待久一点,那就尽量按照原先的路线走吧。
[chapter:— 1.0 —]
这个世界需要一位创造者。
更明确地说,是这个世界必然有一位创造者。在久远的曾经。久远——因此残亘断瓦才会被风化为这片褪色的砂砾。
的确是这么推断的——但纱耶从未找寻到有关这位创造者的任何蛛丝马迹。
这世界总不可能是凭空诞生的,不是吗?那么,有关创造者的情报,该从何而来?光凭自己对周遭景色的视觉观察吗?
背后那片纯白的沙漠,衔接着此时她立足的纯白的废墟之城。搭配得有些胡乱的建筑残骸,就算是无法记起苏醒前任何经历的无名之她,也清楚这绝对不可能是某座昔日繁荣都市的延续。
这里最初或许不是此般模样。
但这些事物,则是一开始就被有意地安插在了这里——以一种足以被称为玩闹的方式,毫无周章的井然有序,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重要的讯息,却根本无法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图片。
创造这里的人,彼时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纱耶有机会领悟到那位创造者当初的意愿吗?
渴盼这两段问题的答案已经许久,纱耶却至今一无所获。
没错,自己的身边从一开始便悬浮着那些绝无可能是科技产物的玻璃碎片。
自主悬浮,甚至有意识般地朝自己靠近。其内,反映的是各种光影交错的事物。希望对应绝望,生命的诞生与陨落被存储于临近的碎片之内,交杂错乱,汇聚成一副怪异无比的景象。
纱耶没花多久便认清了第一个有关这些玻璃碎片的事实:它们的内部,无论倒映了什么光怪陆离的事物,都只会象征单单一段主题。
凭借她的认知,这种迹象没有任何例外。所有的碎片中都是一段主题鲜明的故事。其他的元素或多或少会显现于故事的边沿,却始终无法占据主导地位。
最有趣的显然还轮不到这些解释得通的小事。
纱耶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随意地进出这些碎片,亲身体验碎片中的任何故事。
甚至……能够改写,乃至破坏原先的剧本路线,使故事朝着绝无可能的走向进行下去。
但每当自己这么做的时候,故事中便会出现“原本绝对不该出现的元素”。由于唐突闯入的全新元素超脱了单一碎片能够容纳的理解范围,碎片内便会产生单调的空间撕裂现象,直到其内包含的一切元素都瓦解为黑暗。
接着,碎片便会将本不属于记忆的一部分的纱耶给“吐”出来。
然后纱耶便会确信,自己又成功毁灭了一片碎片。
……格式化?
格式化到……自己进入碎片前的状态。
所以,这些碎片为何能在彻底崩坏后回归最原先的完好模样?
难道说,眼前这些碎片所蕴藏的本质,便是它们所包含的回忆本身?
没有了回忆,这些碎片不会成为空壳,而是根本不可能存在——虽然连原理都解释不清,但这样的概念,使纱耶能够放下负罪感,肆意地对碎片中的故事做出任何离谱而过分的举动。
这也不是心血来潮的破坏欲。这些碎片——数以千计的碎片,其中包含了任何年代、任何人物,甚至不同的世界……唯独从未被纱耶探寻到的,是关于自己正身处的这个纯白世界的起源。
毫无任何相关信息。
那就只能自己去创造混乱,尝试挖掘那些或许潜匿于关键主题边沿的细节,自那些极端容易被忽视的犄角旮旯中捕捉任何有价值讯息的回声。
至少现今纱耶还是一无所获。
自己看的也远远不够——身前身后的碎片,少说也有七成根本未曾被自己涉足过。
无限的时间。
耐心却不是无限的。
因此,在既有信息足以使纱耶确信某片碎片不可能再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后,她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其粉碎。
但是,纱耶也并不是无差别地蹂躏着一路上所遇的全部碎片。
有的碎片——正如现在这个有关“纱耶与织”二人的恋情——会让纱耶情不自禁地想要了解更多故事的细节。
是的,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在这里面找出更多自己需要的信息了。
[chapter:— 1.2 —]
双眼于翻身时的恍惚,带来那持续了半秒的,只存在于单纯想象力中的皎洁月光。
一晃眼后,光线再次摇曳着橘红。
这里的所有电力设施全部都没法用了。——并不是从一开始都不存在,本该维持能源供应的电线、墙旁被遮掩在橱柜后的插座口,不起眼的迹象却暗示着这里普及过电器的历史。
它们只是:不知因何理由,再也无法履行为这座宅邸供应能源的固定职责。
时不时传来枝叶被狂风侵袭而刮擦于玻璃窗面,混淆着雨点洗刷外墙的白噪音。“那么快就累了吗?”
“昨晚已经彻夜未眠了……”纱耶无奈地喘气。一段对话在此结束,接下来便该有新一段交流了。
她留意到自己双腿之间那令自己皮肤略感冰凉的温热。
“差不多玩够了吧。”
“最近纱耶越来越冷淡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纱耶耸了下肩,“明明是织过于欲火中烧了吧。”
“可我总是这样呀。”
纱耶的喉中不受制止地挤出一丝柔雅的娇吟。虽说在张开双腿,正对着相互摩擦后,二人都差不多消磨完了精力,果然手部的蠕动是不怎么需要耗费力气的吧。
正戏早已告终,深夜同已降临;在这相拥入梦前的收尾时刻,织不再用上大把的时间去琢磨气氛,显得有些迫切地将手指直接探进纱耶的凹陷。“温柔点啊”——还是经不住过量幸福后穷追猛打的爱意,纱耶轻悄悄地怨道。
“但是,很柔软呢。”
“正、正是因为柔软,才要加倍地呵护爱惜、……”纱耶抿着嘴,滋出这或许只有织方能听懂的言语。
“就像你右眼的花瓣那般,对吗?”
“就……就像织那样、柔软。——”不愿放弃高雅般地将娇喘拼命吞咽入肚,却也按耐不住用调情的话语挑逗身后那远比花蕊要芬香的女孩,“只要像、……织般柔软,便足矣——、”
“快要撑不住了的话,就不要逞强啦。”
“你、……这样在我刚刚高潮后就、做……这么猛烈,我肯定会……支、支撑……”
“那么,纱耶的话要不要尝尝看——这波攻势呢?”
“嗯啊、……!”
织右臂进一步的施力下,纱耶更加陷入了她的怀中几寸。背后那两块光滑而饱满的小球,光是感受着自那里传入背中的弹性,特别是那有些发硬的小凸起,光是那样便已令纱耶的脸颊与鼻梁附上红晕。
“感觉到了吗?我的爱意……”
“我只、能感呃嗯——!感觉到织、你那满溢的饥渴、……!我、不行了……”
“只是这点程度的话,我还完全没法被满足哟。”
“可、太……我实在是,精疲力竭了……撑不住、——”
织暂缓了手上的动作,面容若有所思。
“真的,纱耶已经很累了吗?”她仍有不甘地试问。
她咬着下唇,迟疑后的连续两次点头。
“都还没轮到纱耶上位,就已经没力气了啊。”纱耶能觉察到,压迫于自己身体之上的织的体重略有减轻。“就算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种未来昏暗的……时日。也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锻炼身体,不要到真正危难的时刻,也沦落到与那些人一并离去啊。”
纱耶被这略显跳跃性的思维搅乱了脑中逻辑,思考数秒,还是未受控制地问:“织你、小……小题大做了吧、?”
反正只是一段既有的,已经发生的回忆。
反正只是一段已经结束的回忆。
一开始便是这么,以为自己早就想通了的。
既然如此……一切的,有关这段回忆的细节,自己都将尽力在不破坏小世界本身的前提下深掘谜底。
“因为,未来的灾难……昏暗的日子,和我在与织做这种事时率先撑不住了什么的、……”纱耶没能再想到其他语句接在其后。
“……”她未对此作答,将视线颇为用力地扭向一旁。
纱耶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早已阅览、游览了如数众多碎片世界的她,深知自己在扮演其内某个角色时,会以自身身躯将其代替。
……在那之后,又会是……
怎么样,来着?
为什么,好像关于之前的游览经历,回忆不起实感了。
物理上的、外观上的……
只记得有关故事主旨方面的心得见解。
真正属于她自己的,那本就显得微薄得过于可怜的事情,为什么都……回想不太起来了?
自己的大脑,在进入——真的是进入这段回忆之后吗?产生了某种她无从得知的,微小的变化。
是这样啊,在意识到她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一切后:
居然……只觉得,这能称得上是微小的变化。勉强算作是某种变化。
某种“更正”。
并不是她主动更正了什么。
纱耶主观地认为,这段回忆……这段特殊得愈显诡谲的故事,正在侵蚀作为观察者、拜访者……现今已是“参与者”的纱耶本身。
这段回忆……
究竟为何,是这段回忆?
这段回忆到底是象征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
自始至终,都会对这段回忆……如此在意?
是因为,这里藏匿着……
自己一直都在寻觅的,
「真理(Absolute Reason)」……吗?
[chapter:— 2.1 —]
凌晨时分,或是心事作祟,辗转反侧才勉强入梦。
半夜,翻身之时手臂却好似抱了个空。
织……?
织好像不在。
甚至不知道这疲惫的睁眼算不算得上惊醒。她心中博弈,最后还是压不过好容易光临的睡意,于床上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时,织正于怀中睡得香甜。晌午的阳光、……
窗外仍是一片昏黑、狂风暴雨啊。
就像是脆弱的玻璃窗都终于要被暴风顶得脱离墙体一般。或许是时候该祈祷宅邸本身不会坍塌了。
在想什么呢。——首要任务,是该确认时间吧。
还是说,该去在意……“某些事情”?
看似很重要,但一定是、绝对是、必然是自己绝对不该认为其重要性显著的事物。
织正于纱耶臂中,嘴角似有上扬,呼吸平稳而又轻柔,使得纱耶被怀中这个小可爱治愈得又有些犯困了。
那就……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再补一会儿觉吧。
就好似半夜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
短暂却因无事消遣而显得冗长的时段内,走廊尽头墙壁凹陷处那座古式的老座钟,其钟声已能连续敲响四次。纱耶闻声,略叹起气。
看似发展亲密关系……实则浪费时间的一个上午又这样流逝至尽头了。
二人进行着不知是不是有意义的对话。纱耶唯独确认的是,这些话题与她所求所盼的,科技、战争……或者说是“玻璃”,都毫无关联。
虽说,也感到心情舒畅。明明是打心底地觉得这样每天过着日子非常无聊。这可以说是自己所光临过的最单调乏味而重复并不见天日的回忆世界了。
不见天日,字面意义的。
“纱耶的话,若是离开我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是一如既往的闲谈。她知道,织每隔几回就会掺杂进她真切对答案感兴趣的疑问。但纱耶对此不多关心。
都是既定的剧本。自己只要不去进行过于跳脱对话主旨的应答……
“离开你的话,也只是闯进外头那片风暴了吧。”纱耶不暇思索地张口应答,“我肯定是不会想要那么做。难道织想要出去闯一闯吗?寻求……生机?”
她所说的,显然不是“你离开我了就没法继续保持活下去的心态了呀”,这样并无过多意义的调情挑衅。
虽说,留在这巨大的老式宅邸之中,除了要杞人忧天地幻想出窗户破裂的场景外,确实无需担忧粮食与水源。
电力确实已经没再剩下分毫。但自己本就并不是如此需要那种只会增加行动便利性的,便利性能源。
Arcaea的世界之中,是没有电力的。
甚至……没有食物,没有水源。
与之相对的,没有饥饿或口渴。至少她从未感觉自己需要进食……哪怕是在回忆的世界中,也一样不会饥饿、不会口渴。一切都是为了融入角色本职所进行的高超演戏。
仅仅是一片荒芜的,由碎裂的万物所堆积而成的,死气沉沉且失却色彩的白色沙滩。
没有尽头的后末日世界——除了那片垃圾场几乎令人联想不到任何古前文明的末路。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世界。就像那世界原本便长成那副模样。就像……
……是有人刻意制造了这样的效果。
但纱耶对此没有决定性的证明,仅仅是不成结论地进行着消磨时间用的连番瞎猜。
不论如何。那里,实在是过于寂静了。
纱耶在那里,只会感到孤单。
孤独。孤寂。
不论如上的何种同义词,一并相加,或足以描述她在那纯白色世界中的切实体验——
毕竟,虽说自己本来便喜好独自行动,
总是形单影只地前进,这样的旅途果然还是太悲凉了。
所以,就算多陪陪织也好。
或者换过来说,算是……变相地,想要织多陪着自己吧。
此般稍显自私的慷慨。
此般稍显慷慨的自私。
[chapter:— 2.2 —]
今晚,也是在入夜时分之后。
在如约照常的床翻枕覆……
之后。
“纱耶,快点好好睡吧。”少女轻柔的话语声再度传入自己的耳中——与每晚的一贯对话相同,分明并未重复的剧情,却显得略有些剧情重放的意味,“今晚的纱耶也辛苦了。”
在几小时的过激手指游戏后,纱耶确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怕是再持续下去,屋外的暴雨尚未散去,纱耶便已能瞧见散布白色光柱的天空。
言简意赅地处理一下:上天堂。
并不是因为太舒服……而是,自己已经从内部作起点被完全透支了。从没想到仅仅是进了一片玻璃碎片里,顶替一个既有的角色,也会这般劳累。
这几个晚上……纱耶可以明显地察觉到织的举动正随着时日推动而愈演愈烈。从先前的浅尝辄止,到现在就好像不让纱耶绝顶至嘴硬不出半句话来就绝不释手。
这种现象虽说也间接证实了这片碎片所代表的故事确实在往前推动……但纱耶完全想不通,这样的进度究竟代表着什么,又能意味着这段回忆本身藏有何样的秘密。
无处搜寻。无处探索。
因此……凌晨时分,当今日从床上惊醒,发现自己正孤身躺在床上的纱耶,终于决定针对这一谜题去尝试某些合理的解决手段。
至少,要弄清楚在这样无事可做的凌晨时分……为何织会连续消失两晚。
纱耶坐在床边,环视许久才在脑中配出一套适合半夜起床的穿搭,但至少她也知道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她也清楚,这只是为自己在拖时间——好让自己理清楚真正的所谓“解决手段”该如何被自己瞎编出来。
毕竟这座宅邸的大小并不是什么放眼就能望见走廊大体的普通别墅。
让纱耶独自前往某间房间还好说(她有信心,在这里度过这些时日,已经至少能够找到卫生间、图书室与餐厅),可在如此错综复杂的走道系统中寻找一个目标与地点皆不成定数的少女,简直是了不得的工作量。
但纱耶也确实无事可做了。自己已经游手好闲了数日,每晚除了与织进行愉悦的行为,最终折服于织的攻势之下……抑或是本已打算入寝之际却被织强行侵入,最终折服于织的攻势之下。
现在一瞧到织冲着自己羞涩的笑容(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羞涩?明明自己才是被攻的对象),纱耶想到的并不仅是什么恋爱酸甜,更多的反而是自己被引领至连番绝顶的狼狈模样。本还能借织举动至少有所收敛而勉强表示强势,最近几晚却真的是由心底而生地放弃了硬撑,最终都是在半娇喘半抽泣的状态下暂时告终每晚的打闹。
说是打闹……还不如形容为织对自己单方面的欺凌。太过分了,自己留在这里虽然也是为了多陪一陪织,她也有些……
纱耶啊纱耶,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你可不是那种光凭快感就会被玩弄至泪腺活跃的女性。矜持如你,优雅如你……
至少下一晚,可不要输给织。至少有一晚不能是全盘沦陷。
之后要轮到我来反攻了,可不要忘记我一直都是让着你啊——
走廊的尽头,向着纱耶传来一声显然是已经反射了数次的模糊的尖叫声。
似乎是织的声音。这声响弹射的次数过多,以至于有些拉长放淡,几近要与暴雨的噪声混为一体。
可纱耶早就听腻了雨声。这次的——刚才的,绝对不是属于那暴风雨的声响。
但如果这是织的惊叫……她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说,这段回忆真正的高潮部分,会在此刻来临?若是如此,原本的纱耶必定没有在凌晨起床探寻秘密的必要,那回忆的高潮部分究竟又是什么时刻?
不是现在的话……难道不论织现在正在遭遇什么,对这段回忆的,以“纱耶”为视角所展开的故事的“主线”……都并不重要吗?
这种事情,也太过分了……
纱耶并不知晓回声的明确起点,却足以确认自己的前进方向无误。若真如此……可能的猜测范围便会极大幅度缩小:
前方的转角,只存在上楼的楼梯。那里通向的是钟楼前侧的大厅。中心并未陈设任何家具,只是一片笔画了五芒星图案的地面……难道说,织此刻是在?
可是……为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方式又是什么?
纱耶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极限跑向自己的目标地点。
几步跃上楼梯之顶:摇晃的视野中逐渐清晰的,是正悬浮在空中的织——处于这大厅的最中央,那正在散发着紫色光芒的五芒星魔法阵的中心。
“织,你在做什么?!”
“不、不要过来……!”
“可是、……啊!”
眨眼后的极短一瞬,纱耶似乎瞧见悬浮的织周身存在着什么色调古怪的事物。她立即想到要快速眨眼——最终,自己成功见到了托起织的罪魁祸首:那臃肿的,鲜红色的,不知为何物,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肉块。
而其中有四条较为纤细的,正抓着织的四肢,将她扯在空中。
“对、对不起……!!我又接触黑魔法了,我只是想……想将纱耶的右眼给恢复、呃啊啊!!!”
两条肉块触手撕碎了织的内裤,不由分说地直直捅入了她娇嫩的身体内。
纱耶见此情景,霎时气得青筋暴起,四下张望寻找可作为武器的事物,最终目标定格在五芒星某一角的园艺剪刀之上。
她一面冲向平置地面的剪刀,一面朝着正被触手暴力侵犯的织喊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坚持住,织、我该怎么帮助你?!”
织被触手的生硬侵犯折磨得大声哀嚎起来,已分辨不了是出于过量的快感,还是纯粹的疼痛。兴许是两者间的某个过渡点。
“撑住,我这就来救你!!”纱耶双手持剪,怒目朝向肉块的根源:那散发光芒的地板之上,仿佛嵌于肉块之中的瘆人巨大眼球。
那一定就是这怪物的核心——
“不要!!不要是那、……!啊啊啊、!!纱耶、纱耶不要捅那只眼球!!!”
“为、为什么……?!”纱耶心急如焚地质问。若只是因为过于危险的话,若只是会令自己打恶心的话……
“因为那个、!是纱耶的、!!纱耶的……右眼!!、我本来是想……是想呜呜、!!!!呜嗯嗯呃啊啊!!!”
“可是不把这破坏掉,我就没法救你……”
“不要救我了!!纱耶你快逃,我不能让你、!!!为了……嗯呃啊啊、!!好痛、好舒服、但……!!好痛啊啊啊、满出来了要、要满掉了呜啊啊……!!”织强撑着想要向纱耶传达什么,却因过量的快感而被冲击得语无伦次起来。
“不论如何,我都会救你的!!”纱耶平举剪刀,将尖头对准了那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球。
不管是自己的眼球还是怎么,反正一切都不可能被自己改变。反正这段记忆不属于自己,反正自己本就不该在……
……这段剧情之中。
是啊,原本的纱耶根本没有必要在凌晨前来此处。
那就意味着……在原本的故事中,纱耶不会在此刻刺向由自己失去的右眼球转变而成的这个庞然肉块。但这岂不是意味着,织本该是要在这里、被……
这种事情、……
不被允许。
就算是这段回忆会被自己破坏也好。
就算将会使剧情彻底于此走向尽头也好。反正没有织的这段回忆,本就失去了对自己而言的一切存在必要。
所以,就算是在最后的最后,也一定要救下织。
哪怕是虚假的故事也好。哪怕仅仅是对自己的慰藉也好。救下织,让织不在这段回忆的最后的最后……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样侮辱性的触手侵犯。这样痛苦不堪的快感。……
只是,现在便会是自己与织的最后一面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会失去织。
会离开这个地方。这个逐渐都已经成为自己第一个眷恋之处的,仅仅本是回忆片段的地方。
只不过,
就在自己沉没于内心的纷争之时——
“我、!!!不能让纱耶为了我……这样自私的我、失去更多了、!!”最终,织还是聚集了仅剩的全部力量,用无法遮掩的哭腔与自我牺牲的语气大喊。
——你才不是什么自私的人。
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
因此……为了这样的你,我也要为你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纱耶怒吼着,冲向前去,将剪刀直直捅入了那巨型眼球之中。
转眼间,自眼球延伸而出的肉块扩散式地爆为血浆。失去四肢衬托拘束的织同样也失去了滞空的支撑,朝下摔落至纱耶抛掉了园艺剪刀的双手之中。
纱耶尚未预料到自己这个姿势拖不起一整个少女的体重,被连带着头朝下摔向地面,脸正好埋在了织的肚子里。
织的第一个反应是用尽全力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委屈地大声哭泣。而纱耶的注意点不合常理地并不于此——
或者说,反而纱耶的动作才是更加符合逻辑的选择。
她正在细细观察。飞速地观察。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静待着,甚至都带着些许焦虑地静候着那一刻。
可是……“那一刻”,并未如自己所预期般按时到来。
四周没有任何回忆瓦解的迹象。
回忆没有破碎。
这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是原版的故事之中,原版的纱耶也在此时救下了织。
二、是原版的故事中……织的死活,从来就不是那么重要。
纱耶很恐惧这一猜想。
她甚至无法理解、无法原谅能够设想出第二种可能性的自己。
但她……宁可觉得,第二种才是更加符合理性的猜测。
但这样的话,近在咫尺的织,
她于这段回忆之中所扮演的角色,到底……到底是什么?
[chapter:— 2.3 —]
梦境。
纱耶指的并不是这回忆本身。
就算是已然身处回忆正中,若在内部入睡的话,纱耶也会做梦。
而且……总会是与梦境(或者说回忆)的主人所相关的梦境——就好像自己仅仅是代替原主在做梦。
最近的梦一向很平稳:因为自己已经在这段特殊的回忆之中逗留太久,过夜了太多次。回忆自身的内容其实非常有限,以至于任何无关的内容都绝对无法出现。若是纱耶作为媒介,将“不可能发生的事物”带领至这回忆之中,使其发生,则这件事物乃至整段回忆本身都会出错,直接土崩瓦解。
因此……为了尽可能地将这段与织的回忆维持长久,纱耶一直都在尝试不去打破回忆的限界。若她那么做了,那自己与织至今为止的经历……都会彻底化为乌有。
纱耶仍会保留与此相关的记忆。纱耶要这些记忆没有任何用处,她只想要再多陪织一会儿。
再多陪织……久一些,尽可能地久一些。
说回梦境,或许是由于自己亲手扎毁了自己的右眼,今晚的纱耶做了噩梦。
梦中的纱耶……被那触手所包围。与先前现实不同的,是这次的纱耶手中并无任何武器。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的时刻,触手就已经层层缠绕自己的四肢。
虽说是梦境,见识了过多“梦境”的纱耶却仍能体会到无比真实的触感。
在被触手紧紧地全方位包裹、吞噬了整个后半身后,前胸与私处也被触手疯狂地抽插吮吸、蹂躏至她忍不住哭喊出声为止。
然而……这是梦境,无论怎么挣扎、求救……都是彻底的白费力气。
纱耶想到这里,咬紧嘴唇,痛苦地忍耐着由于是噩梦之中而强化了无数倍的性快感。触手……光是吮吸着自己的乳头与阴蒂,就足以令她承受不了了。
这就是……自己帮助织摆脱那个眼球怪物后,所该背负的后果吗?
整整一晚,纱耶都身处这明晰而可怕的梦魇之中。高潮地狱……从理论根源层面上绝无可能逃离半许(不论是物理上的束缚,还是这海啸般的性快感),就这么持续承受着——无间断,无喘息的空间,真正意义上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难以抓握,要不是身处梦境,纱耶恐怕是要缺氧昏厥了。
整整一晚……不断地在梦中高潮、高潮。直到整个身体瘫软在那触手的肉壁之中,四肢完全脱力,就这么深陷泥潭般的剧烈快感,迎接着一次又一次的绝顶。
待自己终于昏昏沉沉地苏醒后,只感觉浑身酸痛,床单已经湿了一大片。
清晨。
对纱耶唯一的慰藉,是织正躺卧在自己旁边的床尾,睡得特别香甜。眼见这一幕,纱耶展露出一丝疲惫而无力的笑容。
“让我继续在这里守候着你吧。”她用唇瓣念道。
推测织并不会简单地因此而醒——纱耶将前身贴在了织温暖的后背,单臂将她搂住。这样的体温……这份令纱耶感到无比安心的热量。
“织……对不起,明明我只是个闯入者而已。”纱耶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我却……真正地喜欢上你了。”
织的眼皮似乎略有抽动。
这使得纱耶感到害怕。
感到某种无限接近于惊恐的情绪。
她不想让织感知到自己对她的情感。
没错,自己理应扮演织的爱人。若是如此,自己必定需要向织展示爱意。
可现在的纱耶,已经展现了本不该出现的,属于纱耶自己对织的情感。
这使得纱耶感到害怕——自己,是真正地喜欢上了织。就算知晓自己只是在代替织真正喜爱的人(换言之,织喜欢的并不是作为‘纱耶’的她)……也无法抑制地想要对织表示自己的心意。
就算知晓自己只是替代品。
就算知晓结局根本无从改变。
这段回忆的走向、结局……如何迎来终章,全然无法更改。
如何能被自己中途毁灭,了然于心。
而再继续表达并不属于这具身躯原主人的情感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将这段回忆给亲手捏碎了。
纱耶还不想走。
原本只是想要陪着织,好好地注视着她,守候着她,就算这只是回忆之海中的一片剪影,纱耶却也感到不愿将织抛弃于此。
而现在,似乎这样的心意毫无变化,又似乎已然扭曲成另一种意味……
纱耶其实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抬手抚摸着右眼那巨大的花朵,柔软的花瓣。好似能从中嗅见一丝苦涩的芳香。
花香固然使人心仪,却不可摘下以味蕾品尝。回忆正因为是回忆才显得美好,而这份美好在亲临回忆自身后便会显得更加完璧无瑕。
只是……这份明净的完美,却仍改变不了处于最深源头的真理:回忆,便是回忆;回忆,仅仅是回忆,永远都只会是回忆。
不会是任何别的事物。
纱耶想要的事物,要用一句话概括也显得没有任何难度:
并不是要继续陪着织走到这段物语的尽头……
而是,想要织陪着自己。
是让她……
陪着自己。
[chapter:— 3.1 —]
时光飞逝。
却也慢得令人无法喘息。
无法衡量的第六感、窗外愈加强烈的风暴,就好似连这座牢固的古宅都摇摇欲坠,随时都像要立刻塌陷。
纱耶知道自己距离这段物语的尽头,已经越来越近了。
从前也一直在忽略、故意去无视的“期限规则”,终于需要此刻的她正面迎接。
她不清楚距离这段回忆走到结局还需要多久。
但……现在的她,并没有空闲去在意那些。残存的时间越是流逝至尾声,她越是需要好好地注视着眼前近在咫尺,却会在不久之后与自己永久分别的织。
二人如同两股温雅交汇的暖水般,肉体相互交合,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度,面前自己挚爱之人略带甘甜的吐息……已经连续进行了半个小时的前戏,却还是觉得不想就那么快地步入正片。
就好像这样淫悦而幸福的氛围能够无限累积,没有上限。
——至少让自己亲自见证这段回忆的结局。
因为她,想要好好地,全心全意地……送别织。
纱耶心中已藏决意。她在最后,会向织坦白一切。
或许这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并不是因为这么做会导致回忆碎裂……而是这样,便等同于告知织,二人之间所燃起的一切恋情,其实本不该存在,其实都是纯粹的骗局。
真相当然没有如此夸张,但纱耶知晓织会如何看待这样的真相。如此残酷的真相。
——她也知晓其实这段回忆中的所谓女主角“织”并没有能力去思考这份真相背后的意义,因为所有不该存在于回忆中的元素,从头至尾都永不会出现。
因此,与回忆的主题与走向这般大相径庭的这种“惊异”,绝不会以正常的方式被表现出来,织可能甚至不会伤心分毫。
纱耶宁可当做这个小世界中的织确实会在听到真相后感到切实的悲伤。她必定会伤织的心,践踏织真心诚意的情感。
但纱耶对织的心意……已经过于复杂,过于沉重了。因为深爱着织……更是要,向她坦白所有的事实。这是纱耶在心中所做的决定。
“纱耶……我实在是——我还是决定,想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恰巧轮到被她按到身下的织,红着脸说了如上的话语。纱耶留意到她在闪避自己的视线。
“织,想要说什么?”她并不清楚织到底是指要说什么。如果真是什么告白之类的,二人早已是恋人了,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如此郑重其事地用一个这样令人好奇的开场白。
“就是……那个、我想……我想和……”
“你想和我……做爱?”纱耶进行了盲猜。
“才……”织呛了一口口水,“咳、……!咳、才……才不是那种事情、我是认真咳、……咳咳、!”
“行啦行啦,我在认真地聆听呢。”
“就是……”织终于止住了咳嗽,这才有机会深呼吸一口气,满脸堆着严肃地张口问道:
“纱耶……那个,请和我……。嗯。纱耶,我们结婚吧。”
“……”
纱耶一时是哭笑不得,她从来都没料到织口中道出的是这种自己这辈子就没想过会需要在与同性对话时面对的请求。她根本不知要怎么正确地作答。
说到底……结婚,虽然与织通过一场“浪漫的婚礼”作为这段回忆的结局绝对会是一段美妙到难以想象的经历,但结婚难道只是两人心意相投拍案决定的事情吗?不该有什么盛大的典礼吗?而且……也没有牧师,该怎么让这段婚姻的开幕被见证?
……但是,似乎也没有功夫思考这些世俗上的难题。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正确地应答织。
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会如何回答,其实显而易见。而且这样的人生大事,不正确按照回忆原本的方针所走,必然会将整段回忆炸碎,土崩瓦解。
因此……在这最关键的“回答”上,纱耶没有迟疑的必要,更是压根不存在自由选择的余地。
眼瞧自己沉思许久已经让全身紧张的织忐忑到目光都不知道看向哪里才好,纱耶无奈地微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所以纱耶是……?!”她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其中却出奇地不存在欣喜。
而思绪几乎没有放在织面部表情上的纱耶显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细节,而是继续给予自己的答复:“那么我们……结婚吧。”
“纱耶……”
织的目光骤然空洞。
“织……?”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你我二人之间正在发生什么事。
“纱耶……你终于、答应我了?”
“我……”纱耶的整个大脑仿佛五雷轰顶,胃部一阵绞痛,几秒后才迟迟地失声问道,“曾经的我……拒绝了你?”
[chapter:— 3.2 —]
空气中飘散着某种淡蓝色的花瓣,覆盖着一层柔和的白色光辉。
这并不是什么回忆的浪漫特效。
纱耶……的右眼。
这些花瓣的来源是纱耶的右眼。
“纱耶、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想要抬起右手去尝试抚摸右眼处的那朵巨大鲜花,可花了许多力气抬起的右手却只剩下了一半的外壳,其内是完全的空虚。
“我……我做了什么……”一行眼泪自她的左眼流淌而下,滴落的眼泪却在落至织裸体的上身前消失于空气之中。
——做出了与原本故事流程大相径庭的决策,将发展引导至原先绝对不可能的方向后,回忆便会仓促地迎来终止,彻底破灭。
纱耶对此了然于心。
但……仅仅是“答应了求婚”这一举动,为何会让回忆碎裂?为什么?!
难道……原先的,原本的“纱耶”,从来都没有打算接受织的求婚吗?原本的“纱耶”居然是如此冷酷的人,就算到了这种时候,窗外始终展现的就是末日,面对这样爱着自己的织,居然也会拒绝求婚吗?!
纱耶完全无法理解。纱耶不想去理解,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理解范围太多。
唯独可以确认的是……她向织表示了自己所认为的最“基础”的回应,却仍旧使得这段回忆破灭了。就好像这段回忆的结局本就设置在此处一样。
但环视四周……这种周遭一切布景都逐渐崩散、消逝的过程,是那么毫不陌生。
纱耶已经亲手,自愿毁坏过无数的记忆世界。
只是……这一次。
她并非心甘情愿。
她后悔了。
但她却也不后悔。
身为“自己本人”的她,作为一个冒牌的“纱耶”,想要继续陪着织,永远陪着织。
永远让织陪伴着自己。
因此……她想要无尽地延续这段回忆的发展,直到理论层面的再也无法继续。
但就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也必然不会拒绝织的求婚。
因为,深深地爱着织,绝望地爱着织的,不是“纱耶”,而是她自己啊。
纱耶除了所谓的欲哭无泪,已经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
或者说……“绝望”这类词,已经显得太无聊、太陈旧了。
两道互相冲突的故事线,在纱耶全然无济于事的干涉下,果然还是冲撞至彼此,双双崩毁。
灰飞烟灭之刻,暴风雨声从未停歇的世界终于陷入了死寂。
“你……其实不是纱耶吧。”
因过于突然的一切异变而近乎停滞的时间,被织的一句质问打破了寂静。
纱耶睁大了眼睛,唇瓣都似在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织说出了何种话语。
“织……你、难道……一直都知道吗?”
“我当然……一直都知道了。我那么深爱着‘纱耶’,我当然知晓你与她之间的区别。”织将头枕在了已瓦解至只剩下半边的棉枕之上,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你……是谁?”
“我是……我是一个冒牌货,我是一个顶替了你的‘纱耶’的外来之人。我……不小心,将这段回忆给毁灭了。”
织就宛如纱耶所做的一般,抬起了右手——想要去抚摸纱耶的脸颊,可刚刚举起的手便已经隐入因蜡烛凭空碎散而引起的漆黑。
“但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地喜欢着我。”
“没错、是的……”纱耶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哭泣,她强忍着哭泣,不想让织看到自己最糟糕的模样。
尽管织已经知晓,自己并不是纱耶本人。“我……一直喜欢着你。我作为我自己……喜欢着你,织。”
“很奇怪呢。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因啊。”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我也喜欢着你。不是喜欢着你所替代的原本的‘纱耶’,而是真正的你。”
“织,喜欢着我……?”
纱耶的心中,最沉重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放下。
只不过,她却再也无法因此窃喜。自己作为自己喜欢着织,而织也正是喜欢着身为自己的自己,这明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明明是最浪漫……自己最想要的结局。
为何……却,完全地开心不起来?
“纱耶……你要走了,对吗?”
全身仅剩下几处仍旧存在的部位,织躺在早已不成床型的双人床上,四周一片昏黑的虚空。
“在告别之前……纱耶,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
——我,根本没有名字。就算这么询问我,我也无法回答正确答案。
她在苏醒时便知晓自己名为所谓“咲弥”,但这便是全部。她甚至无从得知这是否是一个真正的姓名。
但……她想让织,获得一个真正的答案。
“我的名字……是咲弥。”
“不是啦,我问的是……你,作为‘你自己’的名字。”
刹那,纱耶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说到底,虽说源自于她的后知后觉,但“纱耶(Saya)”和“咲弥(Saya)”的读音,岂不是完全一致的吗?
自己也是一厢情愿地认为“纱耶”的写法如此,可在这段回忆中自己一次都没见到过回忆主人公的名字该如何书写。
难道说……难道说……
难道说……
“等等、我的……这里的这位‘纱耶’的名字,用笔划是怎么写的?!”
“哎?为什么要问……”
于此片刻。
就是在这一瞬间。
织……永远地消失了。
[chapter:— 4.0 —]
这片世界开始崩毁,裂痕显现于她所能看见的任何一个角落。
她闭上双眼,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周围混乱的光线与杂音消散。
过后,她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虚空中只剩下飘散的微弱荧光。
如同之前所有自己刻意损毁回忆流程后的结尾。她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亲手摧毁了自己最为珍视的回忆。
……但现在做什么也太晚了。自己又回到了这纯白的世界。
孤身一人,作为“咲弥”。没有任何人能陪着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正身处此地。
这便是自己的……最根源的宿命。
就像是情感已经被彻底麻痹一样,抑或是自打很早以来这一事实就早已竖立。
她开始逐渐地忘记自己曾在一段“戏剧”般享受到那毫无价值的幸福。毕竟……一切都是虚伪的故事。
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次演戏。
自己身为“纱耶”与织建立情感,身为“咲弥”与织建立的另一段更重要而更深邃情感……终究,都该被遗忘。
忘记直至刚才都还在经历的那段物语,以及有关其故事内容的一切。
忘记织。
这会是正确的抉择。
名为咲弥的少女几步朝前,这才留心到自己视野的缺陷。
事实上,她完全适应于自己这半边漆黑的视力,倒不如说只差一点她就将这一点完全忽略。
在那段回忆中逗留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回到Arcaea的世界后,她甚至花了那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右眼……
仍旧生长着那朵熟悉而柔软的巨大花朵。
近乎能闻到那并不存在的芳香。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了然于心。正是如此,心脏才如此刻般剧烈绞痛。
伴着扑通一声,少女跪倒在地面,眨眼便便止不住放声哭泣。
她一直都没能想起来——自打进入那段回忆后,她就知晓自己忘却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物,却始终未曾记起究竟是什么。
现在……在一切为时已晚后,她终于记忆起了这个必定是被那段回忆所刻意屏蔽的真相。
自从在Arcaea的世界苏醒,她原本右眼的位置就已经被这朵鲜花所替代。
她从不知道这种迹象的意义是什么,甚至也不知道原因。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明白人类就是本该拥有右眼。
但现在的她,已经知道了这朵鲜花的来源。
而告知她最终答案的……
……是自己自始至终最珍视的回忆之中,自己的挚爱:织。
但那……明明仅仅是一段回忆而已。
她终于明白了。
她拼尽全力想要忽略这一事实,想要忽略“这段回忆原本的主人‘纱耶’,正是咲弥本人”这种冷血而残酷的事实——但已彻底力不从心。
没错……
上一段回忆的原主,是咲弥自己。
这是她的回忆,她的过去。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曾经的自己会拒绝织的求婚?!为什么?!
咲弥将头抵于洁白的沙地之上,悲痛欲绝地哭嚎。
明明自己就是“纱耶”,明明自己始终都是自己本人,为什么就连那段回忆的结局都不记得?!为什么在回忆之中没有记起自己右眼的事实?!
崩溃的痛哭。
崩溃。
随之便是心智的彻底瓦解。
我在此处孤身一人。
织,我爱的一直是你。你爱的也一直是我。
但已经太晚了。
我已经没法将这种信息传递给你了。
如今的我,仅剩下了我。
就连过去的记忆都不再持有。
我是全新的自己。——残缺的自己。
我拥有的,只是这具被抹至归零的躯壳,没有任何曾经的感情,甚至早已不配拥有任何感情的行尸走肉。
而我需要面对的,是这个除我之外,不再存在任何活物的,冷清……死寂、近乎像是静止的由无半分生气的废墟组成的世界。
这便是我的宿命。……吗?
为何,偏偏是我?我只配拥有这种命运吗?我的旅途尽头,究竟是什么事物等待着我?
究竟……有任何事物,等待着自己吗。
眼泪,已不再流淌。
我唯独知晓的事实,是:我曾爱过你。
我曾作为我所以为并非我本人的“纱耶”爱过你。
而我最深的幸运,便是命运的作弄,却让我——现在的我,失去了一切曾经记忆的我——有了一次机会,身为“我自己”,又一次爱上你。
——直至此分此秒,我都深深地爱着你啊。
织……
你能听到我的心意吗?
少女静跪于灰砾的平原之上,缓缓地抬起头来,静静仰望着一片纯白的天空。
已经是持续了多久的白昼啊。什么时候才能迎来黄昏,隐入黑夜呢……
但是啊……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拥有任何层次的意义,对吧?
“永远无法再度相见”。
仅此而已。
抬起自己紧握至今都不愿放开的右手,张开掌心……已然成为空壳的织之记忆再也不会散发任何光泽。
周身由无数拥有自我意识的飘行碎片所构成的玻璃海洋对咲弥时常的破坏行为并不畏惧,此刻注意到咲弥回到此世之中,争先恐后地迎上去,向她展现各自内部的故事片段。
但少女已不再会对其内的剧本感兴趣。
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比起那些肤浅的戏剧而言,要更有价值数倍。
“织,我会为了你……解开这世界的秘密。”
这世界,究竟为何会发展至如今的荒无人烟,仅留下寂静的残亘断瓦——为何陪伴着她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些会自主飞行的玻璃碎片,其内又为何藏有各类不同段落的故事,又是谁将故事植入进去的,通过何种方式……
由玻璃碎片组成的花瓣飞舞缠绕着咲弥的下身左侧。原本穿在左腿的黑丝悄然散灭,被回忆中的织日常穿戴的,那系着一朵鲜花装饰的绑带所替代。
与你一同前行。彻底、通透地理解这个世界的前身,摸索身边这一切的源头。
——无尽竭力地去接触属于这世界的「真理(Absolute Reason)」。
这便是少女崭新的命运。
“我会为了你……继续走下去。”
继续走下去。
哪怕,你已不在我的身旁。
- FIN -
[chapter: Alexandrite (from Arcaea)]
by WAiKU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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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
我很久之前便已关注到你的存在。
你可能更高兴于称呼自己为“人类”。若是如此的话,我等则似为同源。
我非常确信自己知晓你的生平……
或者换句话来说,我知道你是如何死去的。
你至今都仍铭记着那位你曾深爱着的女孩,尽管她给予你的永远都是悲痛、自责与悔恨,却是你前进至今的动力。
而我知晓,在你死去的前一刻,你正与她在一起。
或者说,那一刻……你们刚刚分别。
政府警备军的天气操控系统彻底失控后,整片区域都被终日不绝的猛烈雷暴所笼罩,直到这片区域仅剩下了包括你与你的爱人在内的寥寥数名幸存者。
你们其实都心知肚明,维系生存的资源迟早会有耗尽的一天,你们终将惨死于这场旷世难见的大型风暴之中。
那夜,你深爱的女孩向你求婚后,你并不想让如此重要的决策在末日氛围的推动下提前在如此悲观的场所敲定,因此你拒绝了她的求婚,并发誓要与她一同等到风暴停息,灿烂的阳光伴着蓝天白云再度出现后,再与她举行盛大的婚礼。
让你始料未及的,是她在几天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宅邸。
……进入了屋外的狂风暴雨之中,继之以死,踏上无返的路程。
由于她接连几天都会在半夜无端消失,却总在白昼(象征意义)来临之时回到你的身畔,你大错特错地对此疏忽了警惕。因此直到你终究意识到大事不好,宅邸内早已没有了她的气息。
你不顾一切地就这样追了出去,闯进了被风雨和雷暴肆虐的漆黑森林之中。
直至死亡,你都未再与她重逢。
而在此之后,不知是过了数天、数年……抑或是数万年,你苏醒在了Arcaea的世界之中。
上述的故事,显然并不需要当真。
我自然无法确认这些事物的真实性。我只是单纯地“清楚”这些真相罢了。
你与我想要做的事情极其相似。
你想要将这个世界修复至原本的样子,借此探索有关这世界诞生的谜底……
而这会阻止我尝试前往这世界的边境。
或许,我们能想到一个两全的策略。
但在那之前,我将与你有一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