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为架空故事,所提到的国家、宗教与习俗均为虚构,切勿与现实对号入座
春假结束后的第一个早晨,陈子默一反常态地没有找吴晓炎一起来上学。吴晓炎原本也并不想见他,经历过昨天那一番争吵后,再次面对陈子默一定会让他又尴尬又烦躁。但是意识到他真的没来后,吴晓炎反而有些生气。
“哼,就是这么不够朋友,对我也是,对小石头也是。”吴晓炎想起小石头便鼻子发酸,他低着头大口大口地把火腿煎鸡蛋扒进嘴里,生怕哥哥看出异样。
“别这么急,小心噎到。”吴晓刚说道,昨天吴晓炎把小石头被惩戒中心带走的事情告诉他的同时,也一并承认了自己和小石头之前偷偷跑去街机厅玩,以及这次在街机厅和三个小混混发生冲突的事情。吴晓刚没有对弟弟过多责备,但还是扣掉了他接下来一个月的零花钱,每天只留给他最基本的午饭钱,并且约定好,如果期中考试成绩达不到约定的分数,这样的限制会直接延续到这个暑假。但吴晓炎并没有和哥哥说自己和陈子默吵架的事情,也是直到今天早晨发现陈子默没有按时过来时,他才开始察觉到异样。“……那个,子默今天怎么还没来?”
“他……他应该不来了……”吴晓炎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匆匆地说道,“……我……我去换衣服。”
到了上学的日子,吴晓炎一样要穿上学校统一配发的红白色校服,白色的鸭舌帽和白一带布鞋。如果陈子默今天来找他的话,两个男孩以几乎一样的打扮站在一起的场景一定会很有趣,但今天是不可能了。
“好,哥哥,我走了。”穿好鞋子后,吴晓炎没精打采地跟哥哥告别。
“一个人没问题吗?要不骑车我送你吧。”
“不了,哥哥不也是要赶快去学校的吗,我没问题啦。”吴晓炎强颜欢笑道。吴晓刚只能答应他,心里想着,等晚上一定还要再和弟弟谈一谈才行。
吴晓炎一个人走在放学路上,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无论是住校的时候还是哥哥回来以后,他都从来没有孤身一人地去上学过。想到自己明明几天之前还和最好的两个朋友有说有笑的,转眼间就成了孤家寡人,吴晓炎又委屈起来,他咬着嘴唇在心中暗骂着:
“都怪这该死的圣教,他们抢走了小石头,还让陈子默鬼迷心窍,哼……什么狗屁,出家的人一定都是脑子坏了……”
就这样一边愤愤不平地想着,吴晓炎一边往学校走,不过很快,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他一回头,看到远处一个和他穿着一样的红白校服和白色鸭舌帽的小学生的身影一晃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远远看去,那孩子鸭舌帽檐之下的脸是一片模糊的白色,显然戴着棉口罩。虽然通往学校的路上会有不少穿着一样校服戴着一样帽子的小学生路过,但是除非天气冷或者有风沙,否则也只有少数对圣教极为虔诚或者宗教世家出身的小孩子才会在平日里也尽可能多的戴着口罩出门,一直坚持到初夏天气变热为止。而在吴晓炎所认识的人里坚持这样做的孩子也只有陈子默一个了。
“嗯?一直在偷偷跟着我吗……”吴晓炎在心里说,他一时间想返回去到陈子默的面前问问他,但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什么,完全不理会他又做不到。于是吴晓炎站在了原地,等着陈子默主动走上前来。结果站了差不多半分钟后也没见他过来。吴晓炎又偷偷回头瞥了一眼,看到陈子默依然躲在那颗根本隐藏不了他的背影的树后面,再次有点恼火起来。
“哼!果然你根本就不想过来理我!”吴晓炎再也不想理他,气鼓鼓地朝学校走去。
来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的公告栏聚集着好多学生,他们正对着一张处分决定议论纷纷,但吴晓炎没有停留,他早已经知道了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他稍作停留,就会看到除了小石头外另外两个被惩戒中心带走的孩子的名字。
处罚公告
本校今日决定对以下违规违纪学生学生进行处罚,处罚学生名单如下:
龙沐轩,一年三班,多次毁坏学校公物,包括图书馆玻璃窗,实验室光学仪器等,造成学校财产损失惨重。
卢志伟:二年一班,多次在考试期间进行作弊行为,并在最近一次月考中在试卷上恶意辱骂老师,行为极其恶劣。
石磊,三年二班,此前在学校内多次扰乱学校秩序,学习成绩长期下滑。在春假期间勾结校外人员进行盗窃,严重危害社会秩序,损害学校名誉。
以上学生即日起开除学籍,送至惩戒中心进行惩戒修行,希望广大同学们能够引以为戒。
教务处
来到教室里里,吴晓炎的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几个男孩正围在小石头的宿舍室友张赫的身边询问着具体情况,张赫被他们搞的不厌其烦。
“……诶呦,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诶,晓炎来了,你们去问晓炎,他一定知道,小石头本来是要去他家玩的。”
于是几个同学立刻围到了刚刚坐下的吴晓炎身边,一些急性子的男孩不停地在吴晓炎身边连珠炮一样地发问。
“小石头真的出去偷钱了吗?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你是不是看到他偷钱了?为什么没有拦着他?”
“班长呢?”这男孩说的‘班长’正是陈子默,你和班长还有小石头当时应该都在一块儿的吧?他也没有阻止小石头吗?是不是他举报的小石头啊?”
吴晓炎本就心情低落,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后他立刻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想要解释都插不上话,最后急得喊了起来:“啊,吵死啦你们,不要来烦我!”
“什么叫不要来烦你?我们还不是关心小石头,他被带走了你就不在乎吗?”平日里和小石头关系还不错的体育委员问道,“亏他平日里总是和你跟班长在一起玩,这会儿出事儿了你怎么这么冷漠?”
“你……”吴晓炎又气又恼,腾地一下占了起来,恶狠狠地抬头瞪着人高马大的体育委员,对方也毫不畏惧地瞪了回来,两个人正僵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陈子默插到了两个人的中间把他们推开。
“行了,都别问了!都回到座位上去!”戴着帽子口罩的陈子默说话闷声闷气的,但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态度。虽然从一年级开始陈子默就担任班长,但实际上他平日里一直很温和,极少这样说话。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的同学们本以为他和吴晓炎见了面是不是会把事情解释清楚。却只见到陈子默先把体育委员劝回去,转身又把手扶在吴晓炎的肩膀上想让他坐下,但吴晓炎直接把他的手甩到了一边,同时把头别了过去背对着他。陈子默的目光中全是尴尬,愣了两秒后也只是低声对周围的同学们嘟囔了一句“都回去吧”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摘下帽子和口罩后,露出了一张涨得通红的脸。包括刚才质问吴晓炎的男孩在内的所有围观的孩子都看出了两个原本要好的同学此刻剑拔弩张的架势,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于是都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到了早读时间,吴晓炎的班主任崔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默契地停止了窃窃私语,拿出课本开始温习功课。崔老师是吴晓炎所在学校中少有的年纪轻轻就当上班主任的青年教师,而吴晓炎正是他大学毕业后带的第一届学生。在学校里的他永远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英俊帅气的脸上永远架着戴着一副银色镜框的眼镜,完全符合大部分人对于老师的刻板印象。但是在吴晓炎看来,崔老师比其他班级的那些老古板班主任们要强多了,那些人总是喜欢在学生面前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但崔老师却能让学生们相信他是一个可以敞开心扉的师长和值得信任的朋友。
不过今天早晨,崔老师的表情也有点严肃,想必也是知道了小石头的事情。他站在讲台上,视线扫过全班同学,思索一番后开口说道:
“同学们,大家先听我说一下,”见同学们都抬起头看向他,崔老师继续郑重其事地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石磊同学因为犯了一些原因,没有办法再和大家一起上学了。”他的目光略过小石头空荡荡的课桌,“首先我要说,石磊同学的离开让我很难过,作为他的班主任,我不得不承认,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显然是有责任的。”
同学们都愣住了,他们本以为崔老师可能会拿小石头当反面教材批评一番再让他们引以为戒,但没想到崔老师的开场白却是自责。
“我一直坚信,身为班主任除了以一位老师的身份给你们传授知识以外,还要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帮助你们健康成长,一直以来我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并且自认为做的还不错。可是事到如今证明,起码在石磊同学这里,我失职了。虽然他和我们朝夕相处,但是我还是没能从他过往的表现中及时看到潜在的危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朋友,我都是不合格的,”崔老师的视线从小石头的课桌上挪开,继续扫过全班同学,而陈子默和吴晓炎在这一刻都感觉崔老师的目光在他们俩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所以对于石磊同学,也对于全体同学们,尤其是平日里和石磊同学交好的同学们,我所有的只有遗憾、痛心和歉意。”
说到这里,崔老师竟对着全班同学鞠了一躬,所有同学们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教室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没多久,坐在后排的体育委员犹豫地举起了手。崔老师点了点头,于是他站起来说道:
“老师,那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小石……啊,石磊同学了吗?”体育委员举起手问了一句。
“嗯,应该很难了,”崔老师想了想后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虽然石磊同学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艰难,也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和人生。但是只要他意志坚定,也能在新的环境里度过有意义的一生。”
“老师,我有疑问,”看到有人发言,吴晓炎也立刻举起了手,从昨天知道小石头被带走之后这个疑问就一直萦绕在他心中。
“说吧,吴晓炎同学。”崔老师示意他起立发言。
“为什么一定要让犯错的孩子去当僧奴?”
“嗯?你的意思是?”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是说……可能有的孩子犯了很大的错误,他们必须要受到惩罚,但是小石头……我是说,石磊同学……和其他的一些小朋友,他们…… ”被崔老师这样一反问,吴晓炎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们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罪过,像砸碎玻璃或者……别的什么事情,其实也有其他的办法让他们受到教训吧,毕竟……成了僧奴就再也回不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永远失去自由呢?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严重了?”
崔老师一时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吴晓炎,正当吴晓炎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要挨批评的时候,崔老师却微笑了一下,一边抬手示意他坐下一边用赞许的语气对全班同学说道:“吴晓炎同学提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探讨过圣教的教诲与管束对于孩子们的意义。今天我们不妨就借着石磊同学的事情谈一谈这个问题。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圣教要采取这样的方式去惩戒犯了错的孩子们呢。”
同学们陷入思索中,前排有个矮个子男孩没有举手也没有起立,试探性地说:“是因为三昧童子就是这样惩罚坏孩子的吗?”
“也对,也不对。”崔老师说道,“我们都熟悉三昧童子的传说,知道上古时期他降临在这个国家,降服了各路妖魔和鬼童们,并且为了封印邪魔而一并封印了自己。也知道针对童子们的束缚文化是圣教为我们带来的传统习俗,惩戒中心招收僧奴的理由也源自于此,小师傅们束缚自己的感官潜心修行除了增强自身的修为,他们在被束缚时所感受到的艰难与磨砺也会成为三昧童子保佑我们的国家风调雨顺,大家安居乐业的无形力量。但神话故事和传统习俗都只是表象,他们想传递的思想和给予大家的教诲才是更加值得我们思考的,这背后的逻辑你们明白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身为小学生他们好像有点跟不上崔老师的思路,吴晓炎也有点糊涂,但他知道这番讨论是自己的提问引起的,所以他也在等着有人继续发言。
“有谁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吗?”见没人发言,崔老师继续询问道。
一旁的陈子默举起了手,崔老师见状微笑着说:“哦,当然了,陈子默同学,你的看法一定很值得一听。”
“三昧童子的故事告诉我们,人间尘世纷繁复杂,五彩斑斓,所看到的色彩,所听到的声音,所说的话,所尝到的东西虽然精彩斑斓,但是也会催生内心的欲望,一旦任由欲望嗔念滋生,每个人原本纯洁的本心就会被玷污,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陈子默起身说道,“所以选择投身佛门,信仰圣教的小师傅们选择用象征纯洁的白色物品束缚自己的感官,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外物和欲望迷惑,是他们严格自律磨砺心性的体现。”他的语气就像背书一般,显然对自己说的话早已经滚瓜烂熟,吴晓炎都能确定他以前肯定对自己说过几次类似的话。
“而对于僧奴们来说也是一样,他们之所以会犯错误,正是因为被外界的干扰所激发起的欲望迷失了纯洁的本心,这也是他们需要成为僧奴进行修行的原因。”
“我反对!”吴晓炎再次举起手打断了陈子默的话,得到崔老师的允许后,他站起来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见得只有这一种惩罚的方式。为什么不能给他们改过的机会,要让他们一辈子都当僧奴?”
“吴晓炎同学,你对僧奴们修行的概念一直有误解,”陈子默用十分严肃的目光看着吴晓炎,比他以前发现小石头抄了吴晓炎的作业或者两个人偷偷去街机厅玩游戏时严肃许多,好像在维护着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成为僧奴进行修行不是一种惩罚而是一种保护,正是因为圣教认为尚未长大成人的童子们纯洁的心灵还有挽救的可能,才选择让他们以僧奴的身份皈依圣教,用严密的束缚把他们与蛊惑他们心智的诱惑隔绝开,通过修行重新找回纯洁的本心。而且虽然他们曾经是犯错误的孩子,但是他们束缚自己后所体会到的艰辛与困难同样能够给予三昧童子保佑大家的能力,和小师傅们一样能够做出自己的贡献。警察与法律惩罚的是犯罪的成年人,他们的罪行会成为一生的污点无法洗去,不但要遭受刑罚还会受到整个社会的唾弃,难道你觉得那样对待犯错的孩子才是正确的吗?”
“但是……”陈子默的态度完全出乎吴晓炎的意料,他犹豫了片刻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但是直接强迫他们终身出家还是太武断了,而且……而且要是搞错了怎么办?如果他们抓错了人……抓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去当僧奴,等发现他是无辜的时候……他已经没办法变回来了,是吗?”
吴晓炎说道后面的时候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一边说一边想着:“子默,小石头就是无辜的,你不清楚吗?他现在被错抓了,可能已经变成僧奴了,我们现在再怎么帮他洗清嫌疑他可能都不会是以前的小石头了,你明白吗?”
“圣教与惩戒中心不会武断地对待犯错的孩子的,他们从不惩戒初次犯错的孩子,也不会只因为很小的错误就让孩子们去当僧奴,”陈子默的语气缓和了一点,但坚持的态度没变,“只有多次犯错屡教不改或者犯下很大罪行的孩子才会收到惩戒中心的管束,这是对待难以管教的顽劣小孩的最后手段。”
“那你觉得小石头算是哪种孩子?”吴晓炎不自觉提高了声音,要不是他时刻都能感觉到崔老师正在看着他们俩,他可能又会像昨天那样怒吼出来,“他是犯错屡教不改还是犯下了很大罪行了?你真的觉得小石头已经坏到无药可救了吗?小石头到底为什么会被带走你心里不清楚吗?”
“不,我只是……”陈子默面露难色,“我和你一样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不能……”
“好了,两位同学的辩论先到这里吧。”崔老师抬手示意道,语气依然十分平和,但其他同学们都愣住了,再迟钝的孩子见到小石头曾经最好的两个朋友是这样的态度,也能猜到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而崔老师继续耐心地询问道:“吴晓炎同学,我想问你一下,你是觉得石磊同学是被冤枉的吗?”
“是的!”吴晓炎立刻说道。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吗?”
“我……”吴晓炎刚想把自己的猜测都说出来,但转念又想起一旦要说的话就会把他们仨为了看巡游偷偷跑进街机厅,以及和校外的小混混起冲突的事情抖落出来,甚至连他和小石头以前偷偷跑去街机厅打游戏的事情都会败露,即便他承认这些事情,他依然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小石头确实是被“煜哥”诬陷,于是他说不下去了,“……我还没有……”
崔老师又看着陈子默,问道:“陈子默同学,你真的像吴晓炎同学说的那样,觉得石磊同学是个无药可救的坏孩子吗?”
“我没有!”陈子默也连忙说道,“石磊同学被带走了我也很伤心,只是……只是他当时和我们俩分开的时候没有和我们说实话,我很担心他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了一些不能跟我们说的事情……”
“他不会的……”听到陈子默的回应,吴晓炎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但还是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好了,我明白了,”崔老师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示意两位同学安静,“首先我要表扬你们两个都勇于在班里公开表达自己的看法,你们两个都是石磊同学最好的朋友,发生这件事情之后除了感到悲伤和遗憾以外,还有着自己的思考,这一点很值得赞扬。”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吴晓炎和陈子默并没有因为老师的表扬而感到轻松。
“吴晓炎同学,我知道最好的朋友突然离开身边很让人难受,但有时候我们判断一件事情还是需要根据真凭实据,而不是被情绪所左右,有时候凭着一时冲动所做出的决定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很可能达不到原本想达成的目的,甚至还会伤害更多你原本不想伤害的人。不过你思考问题时没有只局限在自己的好朋友一个人的遭遇身上,而是由此延伸去思考了整个规则正确与否,这一点很了不起。”
吴晓炎点了点头。
“陈子默同学,在做的同学之中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如此虔诚地笃信圣教,并一直以圣教所倡导的行为规范要求自己,可以说,在出家为僧之前,你已经是个有着极强自律精神的孩子了。老师毫不怀疑你如果日后不是选择出家为僧而是长大成人选择其他的人生的话,也一样大有可为。只不过有的时候,那些现成的规范与纪律和身边鲜活的人们并不能一概而论,在严于律己的同时,对于你所笃信的一切也不要完全不加思考地去对待,不然的话你也可能会无意中让你原本关心的人感到伤心。”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陈子默说道。
崔老师示意两位同学坐下后继续说道:“另外,我也要和在座的各位同学说,虽然你们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一些小毛病小缺点,但在老师心中,你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班级里的大部分男同学今年就满十岁了,暑假过后就要出家修行了。老师能和你们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了,所以我很希望,在最后的这几个月里,老师能继续和各位同学做好朋友,如果你们的心中有什么烦恼、困惑或者难以启齿的秘密,请放心跟老师说,不要放任自己走向心中的阴暗面,老师也不希望再看到石磊同学的遭遇在你们任何人身上重演。”
一时间所有人都无言,很多孩子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出家前的小学生时光已经所剩不多了,终于,小石头现在的宿舍室友张赫也举起手问道:“崔老师,我能问问你的看法吗?”
“任何的规则都是有利有弊的,老师其实也很难说清楚,让犯错的孩子们成为僧奴是不是百分之百完美的办法。不过这个规则在我们的国家维系了上百年,想必肯定是有他的好处。”崔老师说道,“至于是否会有无辜的孩子被惩戒中心带走,老师也不敢保证,社会的规则有时候实在太复杂,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想不明白,而你们的老师我也还很年轻,不敢轻易去下什么断言。但是有一点老师十分相信:你们每个人以后不管从事什么行业,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成为这个社会的一部分,所以你们都要尽自己所能,去完善这个社会的规则,让他运转的更好,让真正犯错的人得到惩罚,善良的人能够幸福平安。”
崔老师说的这番话大部分同学听得都是似懂非懂,但是也都能感受到话语背后老师真诚的教诲,这时学校的铃声响起。崔老师说道:“好了,今天的早读结束了,我们正式开始上课,把语文课本翻到第31页,我们今天继续讲……”
虽然在课堂上公开争论了一番,但是吴晓炎和陈子默的冷战还在继续。上课的时候吴晓炎会忍不住偷偷瞟一眼陈子默,但有时候却又害怕对面他在看自己。而陈子默在课间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这让吴晓炎很不舒服。经过了早上那一番争辩和崔老师的教导后,理智告诉吴晓炎他显然误会了陈子默,但是这会儿就让他跑去和陈子默承认自己误会了他,他实在是抹不开面子。
于是就这样拖到了下午三点放学,吴晓炎终于下了决心,干脆就在放学路上跟他把话说开,不管还能不能做朋友,总比现在这样强。等他收拾好东西背起书包时下意识地朝着陈子默的座位看了过去,却发现他居然已经走了。
“哼!还在躲着我!”吴晓炎气呼呼地想着,走出教室的他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先去一趟厕所,偏偏学生教学楼的公厕正在维修,于是他又绕到教师办公区那边的厕所去放水。
等吴晓炎放水完毕后,在路过崔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陈子默的声音,于是他忍不住躲在门口开始偷听。
“……然后小石头就走了,他没有跟我和晓炎一起过夜,我们后来也再也没有见过他。过几天我们俩发现联系不上小石头,就来学校找他,结果张赫告诉我们他已经被惩戒中心带走了。”
“是这样,”回答他的崔老师的声音,“他走的时候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
“我当时没有注意,其实从外面回来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在担心晓炎,他当时的状态很不好,结果我就疏忽了小石头那边。当时我应该拦住他的……”陈子默说到这里抽泣了起来,“都怪我,小石头和吴晓炎他们是为了帮我好好看一场巡游才想着偷偷翻进街机厅的,我当时就不该答应……”
“不必这样自责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吴晓炎同学此前对你说的猜测还是有些道理的。”
“老师,你是说惩戒中心真的会搞错吗?”陈子默问道,语气里还是十分地难以置信。
“没这么简单,”崔老师说道,“因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而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惩戒中心那边应该是有十分可信的依据处罚小石头,不会随便就抓人,所以这件事情里可能有我们都无法得知的隐情。”
“那小石头他……”
崔老师轻轻叹了口气,“目前我们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差不多过了半分钟,崔老师又问道:“你和吴晓炎同学现在闹矛盾了吗?”
“他可能再也不想理我了……”陈子默委屈巴巴地说道。
“不会的,我想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他肯定很生我的气,我害得他们被混混欺负,害的小石头被抓走,结果我还不信任小石头,我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朋友,也不是合格的班长,吴晓炎他一定恨死我了,如果再也不想理我了那才是我真的活该,我……”
“才不是这样!”
吴晓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闯进了崔老师的办公室,站在了崔老师和陈子默的面前,两个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晓炎……你……你怎么在这里?”陈子默的眼睛红红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吴晓炎同学,你有什么事情要和老师说吗?”
“啊……那个……不是……我就是……”冲动行事的吴晓炎突然觉得十分尴尬,恨不得拔腿就跑,但真要是就这样跑了肯定更尴尬。
“正好,陈子默同学已经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包括你的猜测,我想刚才我的话你应该也都听见了吧。”
“啊……嗯……”吴晓炎窘迫地点点头。
“那么我想……你和陈子默同学,还是好好谈一谈吧,你们天天一起回家的对吧?不放在放学路上把话说开怎么样。”
“哦,那……那好……”吴晓炎依然是僵硬地点点头。又看了看陈子默,这次他没有躲避自己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又是半晌无言,吴晓炎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难受,于是终于忍不住决定开口。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陈子默也在统一时间开口讲话。
“对不起!”
两个男孩一齐向对方大声说着,然后又都同时尴尬地愣在原地。“不是……你先听我说……”吴晓炎连忙说道。
“不,你先听我说,”陈子默这次没有戴口罩,圆圆的脸涨得通红,“确实是我不好,是我害得你们惹到了那三个小流氓,也是我没有根据地胡乱怀疑小石头,明明是自己的好朋友,到了关键时刻却不信任他,我……我根本不配当你们的朋友……我……”
“才不是!”吴晓炎大声说,“应该说是我不对,昨天我实在气坏了才会那样说你,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之所以会怀疑小石头,是因为小石头平常的表现确实有点淘气,我也一直在和他胡闹,我……我和他偷偷去打游戏,把作业借给他抄,帮着他打掩护,和他一起砸玻璃……你早晨说过,惩戒中心不会让初次犯错的孩子,小石头之所以能被冤枉一定是因为他平日里的表现就不好……结果……结果就……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如果平常我能让他老实一点,这次他也肯定不会被冤枉,也不会被抓走……然后他被抓走了之后我就立刻跟你发脾气……我才是那个不配当你们朋友的人……我……”
“别说了,晓炎,别说了。”陈子默眼看就要哭了,“我们两个别再吵了,小石头已经走了,我不想再失去你这个朋友。”
“好,那我们拉钩!”吴晓炎立刻说道,举起手摆出了拉钩的手势,“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还有小石头,不管他现在在哪儿,不管我们还能不能看见他,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好的,等我一下。”陈子默从校服口袋里拿出自己口罩的收纳袋,再次把白口罩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这是干嘛?说完了再戴又不急。”
“不,说很重要的事情时必须戴上口罩,”陈子默露在外面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见陈子默这副样子,吴晓炎也不再说什么。
“我们在此拉钩对三昧童子起誓,陈子默、吴晓炎和小石头,永远是好朋友,无论三个人身在何方,以后要做什么事,我们的友谊永远不变。”陈子默郑重其事地地说,“而且我还要对三昧童子起誓,不管以后我出家为僧后身在哪里,我都要想办法找到小石头,我会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我不会让他受委屈,而是平静安逸地和我一起修行。”
“好,那我们一起起誓,我们三个永远是好朋友,等我们出家的时候,我们一起找小石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男孩一起说道。
说完之后,二人如释重负一般,他们像往常一样一起往家走去,步履轻松了不少。但是没走几步,吴晓炎又说道:“你说……小石头现在怎么样了?”
陈子默的目光也黯淡了下来:“希望他别受太多苦。”
在陈子默与吴晓炎拉钩立下誓言后又过了差不多四十八小时,小石头才再度睁开眼睛,此时他正以全裸的状态被束缚在一架改装过的轮椅上,双手被被轮椅两边扶手上的铐子拷住,双腿和双脚也被铐子固定在轮椅踏板上,轮椅的轮子则被用特殊的金属锁扣固定在了地板上。但是让他醒来的并不是眼下这种困境,而是一个男孩狂躁的怒吼。
“操你妈!快放了老子!不然老子非杀了你们不可!”
迷迷糊糊的小石头定了定神,看见胡绍军坐在自己对面,同样是一丝不挂地被拷在固定在地板上的轮椅上面,他一边叫骂着一边扭动着身体拼命挣扎,改装轮椅上的金属零件被他弄得不停作响。小石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病房一样的房间中,包括自己和胡绍军在内一共关着八个已经被剃去了眉毛和头发的光头男孩,他们都已经醒了,小石头确定他们都是一开始和自己一起关在那间教室中的男孩们,只是少了八个人,看来是病房的位置不够用了。小石头注意到其他男孩的头顶和胸口上都贴着一块长方形的白色胶布,胸口的胶布上面还写着他们的名字,每个人的脖子又都多了一个金色的金属项圈,上面还挂着一把锁。小石头转了转脖子,也感觉到了脖子上有种禁锢的感觉,看来他也已经被戴上了项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上面果然也贴着一张写着“石磊”的胶布。至于头顶上小石头虽然看不到,却也能感觉到有一篇黏糊糊的东西捂在头上。
“快别叫了,”在胡绍军的左边,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说道,他一开口便露出了一对儿像小兔子一样微微突出的门牙,“没有用的。”小石头看到了他胸口的名牌:卢志伟,正是和他来着一个学校的那个考试作弊的孩子。
“你管老子!”胡绍军回头又对卢志伟吼道,张口露出一对虎牙仿佛要把卢志伟吃掉一样:“这帮混蛋合起伙来坑害我,看我不弄死他们!”
“你这样吓到别人啦,你看你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卢志伟斜着身子仿佛想要躲开胡绍军喷射来的口水一样,他的目光头像胡绍军右边的位置,在那里小石头的一年级校友龙沐轩正泪流满面地抽泣着,被禁锢在轮椅上的身体已经蜷缩到了最大幅度,并且仍然不停颤抖着,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要回家……我……我要回家……”
“等一下,我问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接下来要对我们做些什么?”小石头看着屋里的大家一个个惶恐不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接下来,惩戒中心应该就要对我们进行最终的五官封印了,我们都会彻底变成小僧奴。”小石头右边轮椅上的男孩说道,他是个面容英气的孩子,长着一双杏眼,眼角旁边还有一颗泪痣。他的语气里透着紧张,但是相比于其他孩子已经镇定许多了,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吴晓炎看了看他胸口的胶布,上面写着的名字是:孙鹤鸣。
“什么?马上就封印我们?”卢志伟不可置信地说道,“没有申诉机会了吗?”
“不会了,”孙鹤鸣不甘心地说,“我们昏迷的这几天,惩戒中心已经按照僧奴的标准处理过我们的身体了,现在我们的脑袋上都烫了戒疤,脸上和头上的毛囊已经被手术彻底杀死了,鼻子里也已经改造过了,绝对不会有鼻涕流出来堵住呼吸道,而且我们脖子上的项圈里已经有管子连着我们的食道,以后我们只能靠这个进食了。可恶……到了这一步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小石头听罢用鼻子吸了吸气,顿时觉得鼻腔里有点干,也有点发痒,这才意识到对方所言非虚,“这怎么行?我……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就被送来了!”小石头焦急地说,他明白如果此时他的身体已经被改造完毕了,哪怕找回清白他也无法变成原来的模样了。想到就这样永远地告别了他自认为最帅气的锅盖头,他已经开始有点伤心了。
“快拉倒吧,石头,”对面的胡绍军不屑地笑了,还是那副在小石头记忆里十分欠揍的表情,“我还不知道你,肯定又惹祸了吧,为什么就你一个人被抓来?你身边那个小怂包哪儿去了,他叫什么来着?吴……吴什么?”
“你别扯淡!现在没工夫跟你啰嗦……”
“而且这屋子里谁都觉得自己是冤枉的,这些话你还没醒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喊过一遍了。”他又看向自己旁边的两个孩子,表情里充满了鄙夷。
“我……我当然也是冤枉的……”一旁的卢志伟用小石头完全无法相信的语气说着,“之前我根本没有作弊!学校老师就是不信,还处分我!我气急了才在卷子上写脏话骂老师的……”
“是啊,我也冤枉的……”卢志伟左边的一个长得微胖的男孩也拖着懒洋洋的声音抱怨道,吴晓炎看去,见到他胸前的胶布上写着的名字是祁阳斌,是和自己一起接受剃度的四个孩子之一,“之前几次我只是碰巧路过女厕所,学校就不分青红皂白惩罚我,这次我也是碰巧路过邻居家浴室窗口,我根本没有往里看,也没录像,我也不知道邻居家的小姑娘……在洗澡……我……”祁阳斌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且居然脸红了起来。
“呸!别装了!”胡绍军骂道,“你的事儿在我们那片儿都传开了,谁不知道你是翻墙跑到邻居家后窗的,还路过,不要脸!老子怎么这么倒霉跟你关到一块儿了,真他妈晦气!”
“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给我下套了!不信你们问……”小石头继续争辩道,他看向四周,焦急地去找一个人,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要找的那个人就被捆在自己左边的轮椅上。
“喂!吃棒棒糖的小鬼!”小石头对朱正焱嚷道,“那天晚上是谁让你等在那里的?”
“你管是谁?”朱正焱的脸色很憔悴,圆圆的包子脸早就没有了原本红润的颜色,“我还要问你呢,你是怎么跑出来坏了我们的好事的?”
“是那个‘煜哥’让你去的对不对?”小石头问道,“他让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们老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朱正焱没好气地说,“你不用嚣张,我们老大神通广大,他……他肯定能救我出去!”但是从发颤的语气中,小石头觉得朱正焱并没有那么肯定。
就在小石头还要逼问朱正焱一些事情的时候,之前小石头在剃度时听见的那混合着小和尚诵经声与呜咽声的佛乐再次在房间中响起,大家安静了下来,一分钟后,佛乐的声音渐渐消失,之前曾经在广播中与他们对话过的少年再次开始对他们说话:“阿弥陀佛,各位罪奴早上好。今天对你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日子,经历过这几天对各位的‘度化’,你们已经为最后的涅槃重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过不用着急,我们知道各位罪奴对于原本的凡间红尘中的种种还抱有着留恋与期望,所以在接受圣教为你们准备的‘祝福’之前,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与你们的五官六识所带来的罪业做最后的了解,希望各位珍惜,一个小时后,你们将经受‘祝福’,作为小僧奴开始你们余生的修行之旅,并获得为圣教奉献一生的荣誉与幸福。阿弥陀佛,愿三昧童子宽恕你们的罪业”
广播结束了,连佛乐声都没有再次想起,病房里鸦雀无声,随后被拷在孙鹤鸣右边的男孩的尖叫着破了寂静:“我靠!不是吧!!”
“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祝福?什么罪业?”小石头听着一堆宗教用词感觉有点糊涂。
“他的意思就是,我们马上就要永远被封住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了,在这之前他们特意让我们多看看多听听多与别人说说话。”小石头身边的孙鹤鸣说道,这番话让病房中的孩子们顿时炸开了锅,他们可能到现在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全都躁动起来。
“呜呜呜……我还没跟我的那些老婆们告个别呢,网购来的抱枕快递还没送到我就被抓来了,真是……”祁阳斌在一边带着哭腔抱怨着,龙沐轩也哭的更大声了,胡绍军虽然不在叫骂,但是他挣扎的动作更用力了,轮椅被他摇晃着发出了更大的金属碰撞声,连小石头都突然怀疑他会不会真的挣脱镣铐吧,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小石头茫然地看着已经乱了方寸的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他看到身边那个名叫孙鹤鸣的孩子依然是刚才那副紧张但是却冷静的态度,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胡绍军或者祁阳斌那样喜欢惹是生非的孩子。而且想到他刚才似乎对圣教的事情很了解,于是便忍不住转头向他招呼道:
“喂,你叫孙鹤鸣是吧,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是不是和我一样是冤枉的?咱们一起想办法找机会申辩一下。”
“哼……根本不会有机会了……”孙鹤鸣冷笑道,“我被抓进来的罪名是亵渎三昧童子,其实不算冤枉。”
“什么?你也是亵渎三昧童子?”刚才在广播结束后尖叫的男孩插话道,“你也在三昧童子的画像上乱画了吗?”
“啊?好家伙你居然在敢在三昧童子的画像上面乱画?”卢志伟说道,“你胆子好大哦。”
“我怎么知道这一次会这么严重。”那男孩哭丧着脸说道,虽然已经被剃去了眉毛,但小石头看他额头上拧成一团的肌肉还是能猜出来,他原本一定有一对儿特别滑稽的八字眉。只不过由于角度问题他看不到那孩子胸口写着他名字的胶布。
“是啊,你那欠手爪子也不是第一次乱涂乱画了,”胡绍军冷笑道,“怎么样,蓝天明?这回你画的可真是地方。”
“蓝天明……”小石头回忆了一下,这也是和他一起接受剃发的四个孩子之一。
“乱画不算什么,我也做过,”孙鹤鸣说道,“我不光乱画过三昧童子的画像,我还撕过呢。”
“哇,你小子真是能做大死。”胡绍军说着。卢志伟和蓝天明也都瞪大了眼睛。
“哼,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送来了……”孙鹤鸣依然满脸的不甘,“我们家族每一代人都要安排一个男孩出家为僧,这一代人里就选中了我,从小就跟我讲圣教这样……圣教那样……烦死了,我根本就不想出家,可他们根本就不停。春假的时候我跟家里长辈因为出家的事儿又吵起来了,气得我把家里供奉三昧童子的香火给砸了,结果他们说我中邪了,必须进行更严苛的修行,不应该以小和尚的身份出家,而是要以僧奴的身份……结果……结果……”
可以看出这段回忆终于戳中了孙鹤鸣的痛处,他说道最后时,终于激动起来,眼睛也开始泛红。小石头也明白了,难怪他也对圣教中的事情这么了解,原来他的家庭也和陈子默的家里一样。只不过他不像陈子默那样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罢了。“要是陈子默也不愿意出家,他会被送来当僧奴吗?”小石头忍不住想。
男孩们继续七嘴八舌地争论着,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或心存侥幸或十分不安或拒绝承认,都在吵吵嚷嚷地发泄着自己的不安与紧张。而在他们的隔壁,另外八个和他们同时被带进惩戒中心的男孩们此刻也都被禁锢在了轮椅上,只不过轮椅的靠背正按照程序以缓慢的速度向后,预计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就会安稳地躺在已经变成担架的轮椅上。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和小石头他们一样不安分地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但此时此刻他们的脸都被白色的胶布、蜡块、口罩、面罩或者头套以各种各样不同的样子封闭着,遮盖着、包裹着或者缠绕着,他们眼睛。嘴巴、耳朵都被彻底封住,连被改造过的鼻子里面都塞着过滤一切气味的鼻塞,原本的容貌已经完全被遮住了。固定在扶手上双手被束缚成握拳的状态后被白色的拳套紧紧包住,再也无法伸开手指。他们的胸口上,原本写着他们名字的胶布已经被撕掉,取而代之的是三块长方形的胶布封住了他们的乳头和肚脐,而他们的下半身也已经不再裸露着,一套黄铜色的贞操裤已经紧紧地封堵住了他们的尿道和肛门,当然,这件贞操裤并不像针对他们的五官的封锁那样是永久性的,但想要打开他们,还是要费一番周折的。
“呜呜呜……”
“呜呜嗯呜!呜呜呜!呜呜呜嗯嗯呜呜呜呜!!”
“呜嗯……嗯……呜呜嗯……呜……”
孩子们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发出吃力的呜咽着,呻吟着,但已经没有人能够听懂他们想要说什么了。两个穿着白色露肩僧袍,戴着白色口罩的小和尚正在给他们的身上盖上白色毯子,这样等晚上他们睡在轮椅上时就不会着凉了。看着他们被束缚着的样子,两个小和尚十分欣慰,他们知道又有八个迷失了本心的孩子即将在圣教的点化与‘祝福’之下迎来崭新的人生,虽然现在他们还在抗拒着三昧童子的祝福,但是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明白这堆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为所有人盖上毯子后,两个小和尚走到门口,面对着还在不停呜咽的八个小僧奴们,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并且也发出了“呜呜呜呜”的呻吟声。随后,他们转身离开,来到了隔壁病房的门口。和刚才那个房间不一样,这里面的孩子们依然吵嚷个不停,不过没关系,这两位小和尚都知道,再过两三个小时,这间病房里除了被祝福的小僧奴们不断发出来的圣洁的呜咽声以外,什么噪音都不会有。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就在胡绍军依然在叫骂着,龙沐轩依然在哭泣着,小石头还在尝试从朱正焱的嘴里逼问出事情的原委时,佛乐再次响起,随后那个少年说道:“阿弥陀佛,各位罪奴,现在是接收三昧童子的点化与‘祝福’的时刻了,被点到名字的罪奴请尽可能冷静,整个过程中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请尽可能配合我们以免我们采取不必要的措施,”(胡绍军听到这里喊了一声“滚”)“好的,第一个接受度化与祝福的是龙沐轩。”
龙沐轩本来已经哭累了,但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小石头已经开始怀疑那些被他砸破的玻璃搞不好其实都被他的哭声震碎的。而等在门口的两个小和尚也走了进来,他们解开龙沐轩轮椅上固定在地上的轮子。随后将他推出了病房,其他的孩子听着他的哭声越来越远,也都再也没有心思吵闹了,病房里只剩下紧张的心跳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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