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r
——296.魚\r
[上天台 程张]\r
（猎鬼师AU）\r
\r
汽车穿过漫长的山洞，重现天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似乎都被隧道里的黑暗沾染了，从明媚的蓝色，变成灰沉沉的铅色。远处崇山峻岭起伏不定，看起来仿佛层层包裹的箬叶，不知道里头藏了什么样的芯。穿越了山洞的隧道并不怎么整齐，甚至在吉普行驶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颠簸起伏，而此刻出了隧道不多时，反倒有了一条整齐的盘山公路。窄窄的水泥路，干净整齐，似乎新铺不久的模样，连带着在山坳拐角处都看不到轮胎刹车留下的痕迹。\r
“有点奇怪。”\r
张清麓一手支着下巴，手肘架在车窗的窗框上，任凭外头的山风将他的头发向后刮起，另一手则托着个罗盘，仔细打探。他嘴上说着奇怪，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随着车辆前进方向的变化，时不时变动着罗盘的位置。\r
“怎么？”\r
开车的正是程钧，他偷空瞧了眼一旁的张清麓，神色中意外有点紧张，问道：“方向错了？”\r
“没错，”张清麓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道：“如今只有一条道了，你也不用担心走错了。”\r
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颇为偏僻，只能自行驱车，程钧从出门开始就开着导航仪，谁知道进了山里之后，电子产品就彻底失去了作用。他自己又寻不到方向，最后还是决定由他开车，由张清麓找路，这才颇为顺利的找对了途径。只是如今听张清麓这么说话，他不由得便以为自己又拐错了什么弯道。若是又要掉头，那就当真是麻烦了。\r
“那应该是找对了。”\r
“大概吧，”张清麓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道：“风里的水气非常浓郁，山里的木灵气息都压不过这点水气，想来也该是找对了。”\r
“问题呢？”\r
张清麓说话中若是带着揣测之词，想来已经是事情有了变化。程钧颇为了解，单刀直入的问重点。\r
“这条路开不过去。”\r
“什么？”\r
程钧闻言一脚刹车，顿时吉普就在车道上停了下来，张清麓没防备猛然往前一冲，眼看着额头要撞到挡风玻璃，又被程钧伸手一揽给挡住了，这才坐稳了。他似有不满摇摇头道：“毛糙。”\r
“开不过去当然要停下。”\r
其实程钧挺不乐意开车的，一则累二则体积太大不方便。当然他才不会承认因为不认路开车也很麻烦这点小事的。只不过这次出行只有他和张清麓两人，若是让张清麓一人开长途，他又不愿意。故而两人一开始还交换着来，入山之后就全部是程钧在掌握方向盘了。\r
这点关窍张清麓也明白，故而并不揭穿他。其实以这两人如今的修为而言，寻觅灵穴之后用法宝引渡一段距离反倒更为方便快捷，但偏偏此次目的地颇为古怪，凡是术士一流均难以进入。为数不多的几个见识过“实景”的都是误入其中的普通人。张清麓因此戏称他们这次乃是“桃花源行记”，至于能不能达成，就看他们选得方式对不对了。\r
“你看这里，”张清麓指着罗盘对程钧道：“水灵气最浓重的位置。”\r
“咦……”程钧一探头便已经看出了端倪，“不上不下的，不在兑、不在坎，居然在巽么？”\r
“天地不接，金石不靠。”张清麓摇摇头，手指在罗盘上一拨，十二支的位置上下一换，顿时变了一个方位，“开下去是进不去的。”\r
“如此只有一个办法了，”程钧油门一踩，笑道：“你抓稳了哦。”\r
“你个疯子！”\r
张清麓罗盘一收，手已经抓在窗框上的抓手上，身子往后一仰，安全带紧紧压着他的躯干。果然下一秒就是失重的感觉从脚底浮现。\r
程钧踩着大油门，直接在拐弯的地方直行冲了出去。吉普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毫无意外的落入山谷之中，浓郁的雾气被车辆的重量冲开，片刻后又将那空隙填满，仿佛一张巨口，吞噬了整辆车之后，又消失于无形。\r
\r
“成了。”\r
程钧看了眼周围，透明的水流包裹着他们整辆车，晶亮如水晶的波浪在不远处翻涌着，处处折射着不知从哪里折射丨进来的阳光，让这一片水域仿佛一整块切割完美的钻石，璀璨明亮。\r
“这种地方居然也能保留这么古老的结界。”\r
张清麓此刻也回过神来，看着周围，伸手往外碰了碰。他这边的车窗开车，手伸出去不到半尺的位置，碰到了水流，冰冷沁骨的冷意仿佛三九严寒中的冰块，从他的指尖一直刺痛到上臂。吉普车上有程钧事先布下的阵法和防御用的符箓，遇到危险或者特殊情况，会自动展开。故而他伸手能碰到外面，但外头的水却进不来。\r
“真水。”\r
他一语道破，程钧挑眉，顺势便牵过他碰到水流的手。手指上一点微红，周围透着死白，触碰上去仿佛冻上了一般，毫无温度。\r
“知道是真水还敢不做防护就去碰？”\r
程钧将他手指握在掌中，另一手在他手背上迅速画了一道符。浅白的光芒一闪而过没入张清麓的手背，顿时驱散了他整条手臂上的寒意。\r
“程兄的符箓之道越发精深了。”\r
“比不过你敢用手直接去碰天地真水的道行。”\r
程钧眼皮一挑，也不再说，只是从腰囊里寻出一个梭型物件，递给他道：“既然你已经将血脉之力激发至此，那寻找的功夫应该比我容易。”\r
天地真水正如其名，乃是天地最浓厚的水灵气集结而成，至阴至寒之物，若非他这车周围早做布置如今必然已成大冰块一个。张清麓虽说被冻上了，但毕竟是肉身直接碰到了真水，显然他身上的血脉力量已经逐渐激发，法力也越发浑厚了。\r
“那就我来吧。”\r
张清麓也不推辞，接过那只有一节拇指长度的梭子，手指在梭头一按，一滴鲜血直接渗入梭体。顿时那黑黝黝的东西显出一道血光来，在梭身上一阵流转，随即又没入期间。\r
“去。”张清麓一抬手，那梭子从他指间飞出，破开那真水壁障，笔直往前，很快就消失在水波之中。\r
程钧看他施法，此刻才拿过他的手来，又在那手指上画了一道符，将那原先还有些痕迹的伤口消抹了去，这才扣着他的手，等着那鱼梭的消息。\r
“来了。”\r
不多时，程钧一抬头，手带着方向盘猛然一转，将车子在真水中换了个方向，让他这边的窗户对着原本前方的位置。下一瞬间，就看到一道黑光穿了进来，张清麓手中两道毫光显现，将那黑色东西拦住，正是方才那只鱼梭。\r
“得手了。”\r
张清麓笑了笑，摊开手掌，那鱼梭在他手中犹然挣扎不定。仔细看去，方才还平凡无奇的一枚鱼梭，如今长出了鳍、尾的模样，梭身上隐约可见鱼鳞形状的纹路，竟好似一尾活鱼游曳在张清麓的掌中。\r
“如此这番倒也算赚到了。”\r
程钧笑着，用法器宝盒将此物装了进去，又顺手贴上数道符箓，这才道：“走吧，出去的路还是需要张师兄帮忙指点的。”\r
他的车倒是能破开真水，只是出了这层结界，再往哪处走就有些不受他控制了。\r
张清麓也明白此事，何况他也能感觉到，他们取走了真水中的水灵化形，如今这水之结界已经不稳定了，的确需要速战速决。因此他也不推辞，怀中罗盘再次展开，直接扣在方向盘中央，又一推手刹杆，道了句：“走！”\r
吉普周身光华大作，一瞬间符箓的推动之力将周围的水波平白推开半丈距离，程钧一脚油门加速，趁势破开真水结界，冲了出去。\r
那外头是灰沉沉的天空和尘土大作的土路，吉普仿佛从天而降落在山谷之中。待得轮胎的缓冲之力将他们整个颠簸泄去，程钧才看清周围，乃是一个荒芜了许久的山谷，入山之前那一片沉默而充满生机的林子早就不见，周围看似崭新的水泥山路也不过是夯实的土路。\r
谷中幻境，随着他们取走的真水化形之灵，一同消散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了。\r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