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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上天台 程张]风雪归·其二

365题 dimisa 18222 2023-11-20 10:54

  [上天台 程张]风雪归·其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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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一、静寂]\r

   (153.静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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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天色苍白如雾,远远看去迷雾蒙蒙,风卷着雪呼啸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脚下是冰冻了无数年的土地和厚厚如棉胎的雪地,如天地一般的苍茫,看不到半点生机。地面尽头连着天际,从一种明亮的白色变成一种灰调的白,天光从翻飞着的雪片之后透了出来,亮晃晃却又灰蒙蒙,一如这个世界。\r

   这里是奉天往北,北国的北面,整个灵山界最北面的地方。偏僻如此,灵气稀薄,环境恶劣,生机匮乏,这般糟糕的地方,连燕云都不曾想过要将道门的势力衍生到此处。\r

   北极冰原。\r

   这里乃是最容不得生灵的地方,甚至于连修士都看不上此处。若非此处在天台出世时也占据了一座,只怕会更加默默无名。而如今虽说亦有修道士寻来此处,但到底是见不得什么人烟。低阶修士在此地呆不了多久便要耗尽真元,高阶修士虽可以行走无碍,却看不上这贫瘠的地脉。\r

   北极冰原,依旧如最初的模样,安静、冰冷、静寂。\r

   风雪中,有两道模糊的黑影晃动着,走得近了才看得出,乃是两个人。呼啸的北风和肆虐的雪片似乎将这两人忽略了一般,游离在他们周身一尺之外,连他们的一片衣袍都不曾引动。\r

   那两人乃是最寻常的修士打扮,一人浅青一人深灰,道袍裹身却都是寻常纤薄的料子,虽说看起来精致富贵,但怎么都是抵挡不了这冰原寒冷的。只是这两人都不怎么在意,这漫天风雪与他们看来也仿若寻常。他们如凡人一般踏足雪原之上,步子缓慢稳健,走得不徐不疾,却不曾在雪地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两人云涛丝履,袖摆飘飘,随着行走而微微晃动;两人都是青年,年纪看似相仿,一人生得端丽俊美,一人长相温和出尘,身外白雪纷飞北风呼啸,身周宁静空寂波澜不惊,当真是神仙气度,大修手段。\r

   两人之中那年纪略大一些得似乎是走得有些厌了,开口问道:“程钧,不知还有多远?”\r

   “快了,”那换做程钧的抬头看了一眼,伸手往前一指,道:“往那头在走一阵子就到了。”\r

   先开口的道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微不可查叹了口气道:“你方才指得方向,和现在指得方向,可不是同一处啊。”\r

   “那是我们走了许久也换了位置啊,”程钧头也不回,风雪之中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坦然道:“方向么,自然也是不同的。”\r

   那年长些的道人顿时沉默了下来,暗道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解释,即便是换了位置,那目的地的位置不变,方向也是不变的,要说变化,也不过是方位变化而已。\r

   只是他不开口,那前头带路的年轻道人反倒是放慢了速度,与他并肩挨着,问道:“清麓可是走得腻了?不若飞过去吧。”\r

   张清麓摇了摇头道:“左右也无事,你本就是来打发闲情的,如今又何必急着赶路?”\r

   “也是。”\r

   程钧应了一声,便点点头。只是也不再做那带路的姿态,而是放缓了脚步,于张清麓平行。两人走了一会儿,他伸手掐算了一下,才道:“未曾想到入冰原以来已经走了四五天了。”\r

   “这里天光蒙蒙,日夜不分,分不清时间也是正常。”\r

   张清麓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如他所言,永远都是一种灰败的白色,朦朦胧胧中有亮光透过,偶尔也有光辉闪烁,但总是短暂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么灰蒙蒙白茫茫,无日无夜,晨昏不分。\r

   “传言这冰原上有人生存,可是真的?”张清麓突然转头问他,“你可曾见过?”\r

   “来过这么多次,也从来没见过。”程钧摇了摇头,“北狄人的说法在凡间倒是不少,但修士里头知道的人反倒不多。想来凡人之间到底需要一些通商的事情,总会有些传言留下,若是真有那住在冰原上的,也不是不可能。”\r

   “这冰原茫茫,东西不分,日夜不明,灵气贫瘠,生机匮乏,倘若真的生存于此,不知道该如何自处。”\r

   “清麓觉得脚下这大地如何?”\r

   “冰寒万里,冻土数丈。”\r

   “连帝君神念都查不出此处玄机,想来除非这些人另有生存天赋,否则应当也是灭绝了。”\r

   “帝君神念查不出,那地仙如何?”\r

   “与你差不多。”\r

   程钧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俱是冰冷却不觉得寒意,乃是两人将体温调节到合适外界的程度,而不至于被这冰原所吞没。两人有一阵没一阵的说着话,此刻安静了一会儿,程钧又道:“这冰原不知道是何时形成又是积累了多少岁月,万载冰髓这种外头稀罕的东西,这里随便都能寻到。”\r

   “能寻到也未必能取用。”\r

   张清麓看了看脚下,原本平整的雪地凸显一块光洁无比的冰面,厚厚的冰层如半透明的白玉,将地下的黑色土地遮掩了大半。周围的寒冷仿佛在此处冻结,连风雪都沾染不到上头。唯有帝君法眼才能明辨秋毫,晓得不是风雪攒不下来,而是那冰面在吞噬周围的雪片,落在上头的雪花,须臾便冻入冰面之中,这才导致看起来这一块冰干净到异常。\r

   “你可以要取了?”张清麓回头问道。\r

   程钧摇摇头,他如今地仙身份,又坐拥那蓬莱仙宗,倒也看不上这万载冰髓了。\r

   “蓬莱温暖,这冰髓你用不上,弟子也是需要的。”\r

   张清麓微微一叹,仿佛是嘲笑他败家子的样子。惹得程钧一声笑,随手将那冰面击碎取了半米方圆的一块收入囊中,才道:“掌教真人真的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宗门的好处,我感动甚也。”\r

   “没法子,掌门人是个半个败家子,不得不多费心些。”\r

   “怎么是半个?”\r

   “…………”张清麓目光奇妙的看了他一眼,答道:“毕竟你运气好,虽说败家但是捡回去的东西更值钱些。”\r

   “原来如此。”\r

   程钧点点头似乎觉得这说法很有道理,只是看他那样子,似乎全无重点错了的自觉。\r

   谈话间,两人又循着程钧指得方向走了许久,周围的景色变化不大,风雪翻涌也分不得距离感。张清麓叹了口气,又问道:“如今还有多久?”\r

   好不容易被岔开的话题又转了回来,程钧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的模样。想到张清麓方才笑他方向错误,程钧这次也认真掐算了一下,伸手往前一抓,又估摸了一番,才指了个方向道:“往那头走,不远了。”\r

   “程钧,”张清麓看了看他手指的位置,又看了眼两人走的方向,道:“与刚才又不一样了。”\r

   “咳咳……”程钧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了一会儿才道:“真的是这个方向了。”\r

   “这冰原之下,莫非是海面?”\r

   张清麓突然问道。\r

   “此处应当还是实地,再远些,我们要去的地方,倒是海面。”程钧好奇道:“怎么问到这个?”\r

   “我还以为脚下踩着浮冰,时时刻刻变化着,才导致程掌门不得不随时随地的改变方向。”\r

   “嗯……”程钧这下是真的语塞,隔了一会儿,才问道:“清麓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认路的?”\r

   印象中他也没真正提过这事情,不过感觉上张清麓似乎很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r

   “挺早的,大约是见到你第三天的时候吧。”\r

   他话音落下,程钧当真是吓了一跳,转身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发现的?”\r

   程钧想这事情总归没法直接看出来吧?但自己也真的没在他跟前暴露过,尤其是刚认识的时候,因为青龙观的事情,程钧自认为自己掩饰的不错,怎么也不会将这等弱点摆在张清麓眼前。所以他说当时就知道,程钧是真没想到。\r

   “你当时查探青龙观用了数日时间,我跟了你几日。”张清麓语气平静,说着寻常事情的模样,道:“一开始见你绕路还当你是为了避开跟踪,觉得挺有脑子的。第二天看你绕路又走了别的方向我还有点好奇,想来这块通路你也该熟悉了又有神念查探,应当知道没什么人。没想到第三天你又绕路,又是个新方向,我当时揣测你是不是有所图谋。不过后来我就明白了,你不过是单纯记不得路了,因为第五天之后你又走回了第一天的道路,这次倒好,没怎么绕,就是做地图标记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r

   程钧闻言整个沉默了。他认真想了想当时刺探青龙观的事情,似乎真有这么回事。不过在他当时看来周围丛林莽莽,走哪里都差不多,山间又无固定小道,他又要隐蔽身形,这走的路有些绕也是寻常。没想到这么点小意外,就暴露了自己不记路的本性。\r

   “咳……”程钧这下是真不自然了,他想了想才问道:“你当时怎么没问……”\r

   “手下嘛,好用贴心就行,迷路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算不得什么。”\r

   张清麓依旧是语气平淡,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我倒是没想到后来情况翻了,这不记路还真有些问题呢。”\r

   可不是么,出海之后,程钧这不认路的事情不知道被那老魔吐槽了多久,他倒是信誓旦旦说自己记得,最后也真找到了地盘,可惜那路上有没有绕,端得是没人知道。要不是后来宗门中出了好几个帝君,又有那小艾和敖升认路的龙族,只怕这事情最后都能被他瞒过去。\r

   说起来和现在的情况又何其相似?\r

   “真的是快到了。”\r

   程钧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又辩解了一句。其实他是记得位置的,不过正如张清麓所言,这茫茫冰原前后不分,晨昏不明,若是飞越倒也罢了,这慢慢悠悠的一步步走来确实容易寻错方向。只是这走过来乃是他提出的,又不好自毁颜面的说不记得路上方向了,故而只能时时修正,没想到还是被张清麓看穿了。\r

   “说起来,”程钧突然想到一事,“你是不是和秦越提过这事情?”\r

   张清麓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才道:“应当是随口提到过吧,怎么了?”\r

   “难怪么。”\r

   程钧将自己刚到九雁山就被秦天机道破不认路的事情几句带过,末了才道:“我还想他怎么知道的,没料到是你这头漏出去的。”\r

   “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张清麓笑了笑,“不记路也算不得什么。”\r

   他这话说得倒是和程钧想法相似,只是想到自己曾被人看穿许久而不自知,多少也有些不自在了。好在老天爷又一次给足了他运气,不多时,那面前平坦的地面终于出现了一些起伏,远远地可以看到一道黑色山岩伫立在风雪之中,大约两丈来高,上头时时刻刻有雪片落下,却不曾积攒起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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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二、传送]\r

   (298.トレイン/传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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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r

   见到玄石山壁之后,程钧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r

   法眼如张清麓,自然认得出这是何处又是何物,便也不去打扰他,随程钧一旁做那沉思态,他正好将这黑色山壁细细打量一番。\r

   此处乃是那北国天台的入口,此事在最初程钧带他入元光寒玉山的时候,便提到过这山的入口乃是在北国冰原之上。只是当时他们修为寻常,为了便利行事,进出都是用那早已备下的传送阵。张清麓倒也未曾真正见识过这开门的钥匙。\r

   “如何?”\r

   程钧突然问道。\r

   “甚为玄妙。”\r

   张清麓点点头,口中说着玄妙,那语气却显出平平无奇来。以他帝君的身份看来,那石符虽说奥妙,但也不过如此。\r

   “我当初初见此处,也觉得玄妙无比。”程钧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最早入符箓之道,便是由此。”\r

   上一世身负重伤落难此处,因为一身的血激发了岩壁上的符箓,自己又研究了许久这才找到了进入元光寒玉山的门道。程钧说自己符箓之道来与此处,倒也不算夸大。只是他最后符箓天道,更多的是因为解开了道藏的秘密,这缘故又是两说。\r

   张清麓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入道机缘,当然相处久了也算知道,程钧的机缘断不是当初自己在鹤羽观见到的小道士所能获得的,故而也不多问,只是静静的听着。\r

   他这反应落在程钧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程钧沉默了片刻,道:“终究有一天,要与你细说的。”\r

   既然要相伴而行,有些话若不说出来,未来大约会成为心结,对彼此都不是好事。\r

   “届时愿闻其详。”\r

   张清麓应付了一句,却不曾追问,对程钧的秘密,他一贯保持寻常心,知道与不知道,都不打紧。\r

   张清麓兴致不高,程钧也不多言,与他一样,静悄悄的打量这块石符。如今也无法揣测这石符如何而来,谁人炼制,但那炼制手法和流传了数万年不曾消散的符力来说,炼制此符的人手段和修为都极为高明。以程钧如今的能力,炼制一块并不难,但要在此处伫立数万年,倒也不算什么特别容易的事情。一则是手法不同,二则是材料不足。炼制此符的材料,也是不寻常的。\r

   这一世初来此处,这符尚被层层万载冰髓所覆盖,程钧花了大力气才打碎了冰层,启动了符箓。而如今,数百年过去,符箓所在的山壁上依旧干净,无数符文密密麻麻篆刻其上汇聚成一道符箓,亦是清晰可见。绵绵不绝的飞雪落于其上又化作无形,似乎因为石符的威力而无法将其覆盖。这也正常,数万年才形成的冰层一旦打破,要重新凝结,也要有数万年之久。这还是在无人打扰的前提下。\r

   经历了天台之战的石符所在地,又岂会是无人打扰的?\r

   不过是因为早早被程钧他们占了去,所以才没得让旁人得去。\r

   此刻再来,也不是为了进去那寒玉山天台,而是为了这一块石符。\r

   “走吧。”\r

   程钧看了许久,终于伸手摸了摸那山壁。触手一片冰寒刺骨,就算是地仙道体,依旧是感到寒意惊人。\r

   他手指轻点石壁之上,一滴精血浮现,以指尖为中心,渗入那石壁之中。血线很快贯穿整道符箓,将玄石山壁整个点亮。程钧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法力打在那石符之上。不多时便看到那石符所在的山体整个一颤,脚下的冰原大地跟着震动了一下。那山壁腾空而起,石符随即慢慢缩小,最终化作半指长二指宽的一块符箓,落在程钧掌中。\r

   “恭喜掌门获宝。”\r

   张清麓道了一声贺。程钧笑嘻嘻应了一声,一伸手,那符石在掌中正隐隐发光。张清麓会意,手掌覆上,被程钧握住,一道亮光闪过,两人消失于北地之上。\r

   再睁眼便是那茫茫一片白色的冰山之内。周围颜色深沉、顶上碧空如洗,水波隔着透明的寒玉拍击在山体上,看起来波澜壮阔,却又安静无比。\r

   此处乃是元光寒玉山之内,也是北国的那一座天台之中。\r

   这是最早被启动的一座天台,也是程钧花了最多心思的一座天台。除了蓬莱,此处早早在他掌控之中,却又始终不曾真正化为己有。而如今,程钧将进入天台的钥匙,那一块伫立在北国冰原上无数年的符石给炼化了,这座天台便再也容不得旁人随意进出了。\r

   “我道你为何特意绕个圈子从冰原上进来,原来是为了那石头?”\r

   “天台早已入手,那石头原本拿不拿也无所谓,但如今天台之外封禁全无。若是蓬莱那种近在眼前的倒也无妨,或者如玄府那样层层禁制之中的也不担心。但北国这座天台的大门,只消是个熟悉符道的,要进来也不难。天台之内再设封禁又有违天机,所以还是干脆收了的好。”\r

   程钧难得解释了一串,张清麓闻言只是笑笑。他说的是实话,却也不尽然。\r

   何况这里头早就在当年布下了无数阵法和禁制,哪里还差这么一道封禁。程钧要收了此处,不过是不想将它与旁人再分享罢了。\r

   数百年过去,此处变化不大。依旧是最初那冰冷洁净的模样。\r

   两人从符石入内,所站的位置便是那冰山中心的空地。远处一块块元光寒玉依旧,却被收拾的整齐了许多。山体中的空间被分割清楚,又有阵法遮掩,可以避免窥视。那寒玉山原本是安稳的停留在北极元磁点之上,由海底漩涡托着的。后因天台降世,寒玉山露出本质,那海底漩涡便托不住这天地通道,让那山体直接落在了元磁点上。\r

   原本是山底的镜面反射了海水,透过山顶阳光折射落在山体之中,造成层层镜面处处海景的样子;而如今山体落于海中更深处,那海水的深邃也仿佛染上了透明的寒玉,显得更幽暗些。山顶依旧有阳光投下,曲曲折折在寒玉之中,形成了无数光影角落,看起来更有几分世外之意。\r

   此处变化与最初来时相差颇大,连程钧也免不了多打量了几眼。倒是张清麓,出现之后只是看了眼周围,似乎并无意外。\r

   “怎么样?”\r

   程钧笑着问道。牵着张清麓的手尚未分开,掌中那符石却消失不见,两人手掌相扣,站在寒玉山中,问话却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r

   “冷清了些,其他都好。”张清麓点点头,抽回手,问道:“要多久?”\r

   “指不准,”程钧想了想,“应当也不会太久。”\r

   “天台之中灵气充裕,你又有道玄果在身,也不用担心时间长久。”张清麓道,“如此也好,我也正好闭关一阵子。”\r

   先前两人得了山魂精魄,只是封存于灵玉之中,尚未得机会炼化。而如今程钧要借此处炼化符石,他正好一并解决了这山魂的事情。\r

   “嗯,可需要帮忙?”\r

   山魂精魄虽说灵识被抹了,但到底根性仍在,张清麓要用,也要用这一份天生的灵性,自然炼化过程便有些困难。但对他这帝君手段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r

   他摇摇头,转而问程钧:“你当真要用这个做根基?”\r

   符石虽好,但怎么说那上头的符文也略浅薄了些。\r

   “上清宫的镇天碑虽好,却沾染了太多人的神念和道意,反倒不如此物来的干净。”程钧知道他的意思,解释道:“符文简单无妨,我可以加深,这不过是一个载体,若是以后有更好的,也能更换。”\r

   “此物之用只是传送,符道天道如此可行?”\r

   张清麓微微皱眉,依旧有些不信。\r

   “若是符文,自然是不足的。”\r

   程钧手掌一摊,那符石便浮现于掌中,原先巨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如今更是细如发丝,密集到肉眼无法看清。\r

   “但若是论道韵,那也足够了。”\r

   程钧另一手将张清麓的手掌抓起翻过来,将符石放于他掌中,法力激发之下,符文之间彼此共鸣,形成了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道韵。\r

   “原来如此,”张清麓点点头,嘴角一抹笑意:“掌门人好大的野心,竟然想要将阵道和符道合化天道。”\r

   “不仅要合化天道,我还希望能合二为一,成为我的‘道’。”\r

   程钧以阵道合道,如今又要用符道合道,他不仅要两者兼容,更要寻出一条新的“道”来,野心不可谓不大。\r

   “拭目以待。”张清麓含颌而笑,又道:“不过此物悟道可以,之后大约要另寻承载之物。”\r

   “确实,”程钧道了声好眼力,继而说道:“我先将此物用阵道承载,待得另有合适的,再做更替。”\r

   “如此一来,莫说那合道阻力少了许多,日后两者化而为一,也多了许多便捷。”\r

   张清麓替他说完后话,两人已经站在那寒玉山中最大的一间房舍内。\r

   “还有三日,便是合适的时候。”\r

   程钧抬头,隔着遥远的山顶,看着外头的天色。和极北平原上那苍茫灰白的天空不同,此处有海水的蓝色沾染在天上,蓝色如洗,青碧可爱。周围灵气如漩涡一般缓慢而沉重的在山体内聚集。\r

   正如程钧所言,还有三日便是一年之中两极地磁最强之时,届时地磁点会爆发元磁之力,而此处有寒玉山在,能将元磁之力化作天地灵力,正好合适修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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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三、逆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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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时光,于凡人都匆匆一瞬,何况是神仙。程钧与张清麓两人便呆在这巨大而空旷的寒玉山中,感受着虚耗时光的乐趣。\r

   那是真正令人觉得有趣的消磨方式。光阴无限,岁月匆匆。凡人寿数不过百余年,已经能有光辉灿烂的一生,有那重若泰山亦有那轻如鸿毛,循环往复,复杂而简练。修士数百载岁月,于他们看来也不过匆匆一瞬,修为若是不上去,转瞬又要落下凡尘堕入轮回,之前风光无限之后永不再见。这两者对比之下,竟分不出那岁月给人的到底是厚礼还是刻薄。\r

   正所谓天道至公,时间亦是至公。\r

   给了凡人短暂的一生便同时给予他们复杂而繁琐的生命;给了修士明彻大道的天路,便同时抹杀了他们享受凡尘的乐趣。数百年岁月甚至比不过凡人匆匆数十载所得。\r

   这是何等的对立又是何等的合情合理。\r

   程钧与张清麓便在讨论这里头的玄机。\r

   在天台之中,讨论天道大义。不说这论道之法,便是这境界便更容易接近天地大道。\r

   因为这里是天台,是感受了无数大道之后凝结出道玄果的天台之中。\r

   程钧与他出行,理由便是感受“道境”。悟道之法大多要入凡,便是感受那凡人的复杂和劳碌以及丰满的年岁;而不是在漫长却又重复的日子里一日日的空耗。他们两人修为速度快,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近乎于传奇。三百余年便合道成功,站在天下修士的顶尖。尤其是程钧,更是在天台一战中突破境界,一步登天。\r

   相对而来的,便是那修为上的感悟的欠缺。这点于程钧倒也不算大问题,毕竟两世为人,九百年的大修和三百年的地仙,怎么说也是活了千余岁月,到底是心性坚忍之辈。\r

   但对于张清麓便有些麻烦了。问题在于合道的时候,张七用之法给他强行突破换来了大道境界,也留下了隐患。\r

   这事情张清麓一开始就知道,选择在他,后果自然一力承担。只是程钧不想让他就此错过大道。\r

   若不能登顶,合道又有何意义?\r

   程钧和他说的时候,张清麓面子上是认同的,行动上却显出了不以为然。不是他不想,而是木已成舟,无力更改。于是程钧便引出了这一场所谓的悟道之行。\r

   他们从蓬莱转向灵山界,与燕云擦肩而过,折转北上,穿过奉天,入了北国,更深入极北之地。这一路行来越发人烟荒芜,要说那入世感悟,反倒是离得远了。\r

   不过程钧无所谓,张清麓便也不揭穿。两人仿佛另有默契,对这等随心所欲又不曾有背负的游走,非常喜欢。\r

   在北地寻到的山魂是一个惊喜,张清麓可以将它作为是意外。只是此刻入得寒玉山来,他终究是无法自欺欺人了。\r

   程钧为此准备良久,想来也不是什么小动静。\r

   张清麓用这话问他的时候,没想到程钧却摇摇头,道:“动静是不小,不过不是我的,是天地本身的。”\r

   两极元磁每年都会有一次变化,这变化随日星的改变而出现。传言极北之地和极南之地都一样,为冰雪覆盖,终日风雪交加,不见阳光暖意。因为地势特殊,一年之中往往半年日光晃晃,半年暗夜笼罩,被成为极昼和极夜。而当日夜交替的时候,便是这地极之中元磁随之更替的时候。这元磁点会在日夜交替的那一天,将元磁之力从内敛到外放,待得日夜稳定了,再重新收敛回来。\r

   他们要等的,便是这一昼夜的交替时光。\r

   “你说这元磁之力变更,岂不是天地之道?”程钧笑道,“以我目前的修为还没有更改天地大道规则的力量,所以只能利用不能掺和。”\r

   “还好掌门还是冷静的,”张清麓笑了笑,“我还道你当真要转换这元磁之力呢。”\r

   程钧说到两极变更的时候张清麓便明白他要做什么了。\r

   张清麓身上的之力来自于张七的镇山碑。自己合得道里头还有别人的感悟,乃是大忌。而这地磁之力的喷发便是洗练的机会。至于张清麓的剑阵,因五行金气更容易受元磁之力的影响,故而在地磁爆发之时只需利用得当,便能将剑阵中的之道给剥离出来。\r

   “可有把握?”\r

   “自然是有的。”\r

   关于这方面,两人也讨论过不少,张清麓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有这等好机会,又有那山魂在手,倒也不怕最后剑阵损耗。\r

   “如此便好。”\r

   程钧看着他的眼神明亮,张清麓忽而觉得心中沉重,不知为何便开口问道:“你可要行那事?”\r

   俊美青年闻言一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弯,道:“我倒是想抱你,不过不是这个名堂。”\r

   “有何区别?”\r

   张清麓意外于程钧的推拒,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垂头道:“这不够了断因果?”\r

   “我并无此打算。”程钧摇摇头,“之前见你郁郁,我还以为是我的做法有问题,原来是想岔了。”\r

   见张清麓沉默,程钧自顾自说道:“不知为何你会有此想法,但与我而言,从未想过要与你了断的事情。”\r

   “天台之后不过是完成了我们最初的约定而已,但我等关系又岂是一道约定而左右的?”\r

   “你问我有何区别,我问你,”程钧顿了顿,“若当真是可以以此为交换,你心中可坦然愿意?”\r

   不,并不愿意。\r

   即便是心思尚未明朗,张清麓也知道,自己心中郁结源头之一便是如此。\r

   “我想抱你不过是因为喜欢你而已。”程钧言语平静,将那话重提,“只是清麓从来都以为,这不过是交易。”\r

   这话是他们最初确定关系时候说过,程钧本以为百余年过去了,想不通的事情早该明白了,却不想修士对大道通达的另一面,便是情心上的自我不明。\r

   “若当真不是交易,为何要用心至此?”\r

   张清麓微微皱眉,袖中山魂波动清晰可感,山外地磁浓郁凝厚,无一不是程钧的用心。\r

   “自然是喜欢你,”程钧笑道,“不怪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r

   他话出口,张清麓的神色便黯然了几分,这话也算是意料之中。\r

   “不信你当真愿意与我相伴。”\r

   程钧转头看外侧的深海,墨蓝中有点点光芒,仿佛星辰之海坠落此间。\r

   他道:“张七……前辈出现后,你的心思便从蓬莱移开了。”\r

   “我还以为这比较合你心意。”\r

   程钧闻言哂笑不答,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除了隐患你便能大道无忧,若不消除,帝君之位渺渺万余年之后依旧免不了轮回之路。”\r

   “我想你与我一同飞升,”程钧转回头来看他,“而不是泯灭于这尘世间。”\r

   张清麓眸中神色闪动,终于明白程钧的言下之意。\r

   对他各种宽厚优待,不是为了那所谓的终结因果,而只是为了解除他身上的枷锁。\r

   “费心了。”\r

   “所以说,这里头,差别很大。”\r

   程钧又把话绕了回来,张清麓却摇摇头,道:“差别大不大,也不过你程钧一张嘴的事情。”\r

   “如何?”程钧问道:“信不信?”\r

   张清麓点点头:“自然是相信的。”\r

   正因为不怀疑,才会毫无异议得跟着程钧一路北行。只是那灵犀一点,到底还是说破了。\r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说,”程钧想到想自己的道藏和玄府的传承,笑道:“待得你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我便能说了。”\r

   “好大的秘密,”张清麓心中明白,“你那道途根基敢说我倒是不敢听了。”\r

   “那可由不得你了。”\r

   程钧笑了笑,突然伏身靠近他,唇落在他嘴角,温软的触感让张清麓身上微微一颤。\r

   “其实挺想抱你的,不过现在当真是没了情趣了。”\r

   这两人何时有过疏远?即便是心中有不确定,身体却依旧相互依恋着。\r

   可惜正如程钧所言,已经不合适了。\r

   寒玉山中的光芒由强转弱,顶上的蓝天变得沉重起来,铅灰色的雾霭之气弥漫寒玉山外,昼夜更替开始了。\r

   海水如沸,翻涌起来,强大的元磁之力绕着元光寒玉山体,一层层将那天台包裹起来,逆意流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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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page]\r

   [chapter:四、命数]\r

   (350.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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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极元磁之力乃是天地元力之一,至强至刚又变幻莫测。莫说寻常修士,即便是程钧这等帝君,亦是不能直接取用。唯有此地,深入海底,地磁之力被深海压制,喷涌之势被水压抑制,从地极元点中离开时,已经有所减弱,又有着元光寒玉山做滤过,强磁之力被寒玉洗练,金锐之气和灵气分离,紊乱之力被梳理顺畅,在山体之内盘桓而上,一如在地极之中盘旋之意。\r

   这便是程钧他们要取用的元磁之力。\r

   地极偏移一年一次,又有大小年之分。小年几乎无法察觉,不过是元磁之力略略增强,使得元磁点周围的力场有些紊乱,同时灵气随之涌出在北极元点处凝聚成冰寒灵气,构成这万年不化的极北冰原。而大年则千万载难得一遇,两极地磁倒换,瞬间将储蓄了无数年的元磁之力从两极排除,造成短时间内两极地磁更替,灵气逆行,天地规则亦要随之更改。\r

   然则天地有道,如此近乎毁灭之事自有抑制之法。于极北元磁点而言,这沉入深海之中,如万载寒冰山一般的元光寒玉山便是一种。至于其本质乃是天台,这又是另一说。\r

   程钧曾想过,到底是天台先有还是先有这天地灵物为载体,却始终得不到答案。联想到玄府之中那最后一座天台,亦是在八座天台指路之后,化去楼阁高塔之形,重回天台模样。\r

   若说这天台终究非人力所能为,又有些不妥。毕竟乃是修士飞升所用之物,若非有修士,又何必有天台?\r

   但若是以此为思量,那构筑天台者,岂非是于天地同寿之大修?\r

   此等人物如今却不见踪迹,甚至连传说都寻不到;至于那天台,也早就倒塌。如今重新唤醒,究竟是不是当初的天台,也是两说。\r

   \r

   距此次元磁喷发,已有一日一夜,程钧已经从入定中醒来。本来这元磁洗练对他而言并无太多用处,他虽算得上半个剑修,但到底也就是半个。程钧乃是阵修和符修,剑乃是手段也是武器,却不是根本。元磁能洗练兑金之气,能锐化剑气,能提升剑修和剑的契合,却对他没太多用处。于他而言,指尖阵中唯有万法阵与元磁之力最和,其次乃传送阵,需用到元磁引动时的空间之力。至于其他,反倒是没了太多用处。聚灵阵倒是能从这周围洗练过的灵气中吸收更多纯粹的灵气,但这阵法随时随地都在运转,也差不了这么一日半夜的。\r

   反倒是悬空岛,程钧有意在将来将它化作真正的乾坤天地小洞天,如今灵机充裕生灵可存,小天地已成,却缺乏乾坤雏形。这元磁喷发的一瞬带出的地极中心的天地本源,倒是一道大补,只是少了点,纳入小天地后只能慢慢孕化,急不来。\r

   如此,他便少了闭关的契机,反倒是匀出不少空闲时间。\r

   周围天地依旧被混沌灰蒙的颜色所笼罩,地磁更替虽被两极镇物压下,但溢出的元磁本源到底是引动了小范围之内的天地异象。要消化这一后果,也是需要一些时日。\r

   程钧盘着腿坐在寒玉床上,隔着近乎透明的山体,远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乃是正在闭关的张清麓。这极北元光寒玉山一行,本就是因他而起,程钧虽不说,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潜修之事自不用说。何况程钧进入此地之时,特意将伫立在冰原上数万载的石符给收了去,便是断了旁人打扰的可能。现在若是想要进出这元光寒玉山,除非是利用这山中本有的传送阵。\r

   程钧目光向着另一头扫去,此地的传送阵乃是当初在九雁山时设下,后来辗转去了蓬莱,待得入了元神境界,又被程钧设法挪了出来,转去了蓬莱。只是如今的蓬莱也无人会特意来此地,毕竟这极北之地,论风景论灵气,都抵不过蓬莱十三岛。\r

   程钧查探了一番,见并无异常,紊乱而激烈的元磁之力被寒玉山梳理之后,如今也只存下浓郁万分的灵气,那元磁之力和兑金之气如今集中于一处,正是张清麓闭关所在。以程钧的眼力不难判断,张清麓此次闭关,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端得看他自己的本心抉择如何。\r

   收回目光,程钧手掌一翻,那石符显现,浮于半空之中,悬在程钧面前。\r

   张清麓有此地元磁之力做修行,程钧又岂能空手而回?\r

   只不过他的机缘需要一些算计和推演才能窥得真相。\r

   这石符被他收了之后一直维持这卵石模样,唯有用法力加注与双目才能看出上头无数细小的纹路乃是层层叠叠垒在一起的符文。程钧虽说知道此符的用处,也知道如何启用,却仍未参透这石符的“根源”。\r

   正如阵道一般,阵有“道”,符亦有“道”。\r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程钧都是阵法、符箓入了天道的,但本质来说,他选了阵道,便是因为他对阵法的参悟更深,对阵的“道”理解更透,而在符箓上略差了一分火候。\r

   如今他要补上的便是这一分之差。\r

   法力注入石符,所料无差,符文一一点亮,投射在寒玉山广阔的空间之内,一如在极北平原上那石崖的形态。放大了的符文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不同的是那石崖上的符文乃是真实,而此处符文乃是虚像。\r

   程钧要的,便是这虚像。\r

   石符与这寒玉山牵连太多,若是引动之后造成异象,毁了这符文倒也无妨,怕只怕扰乱了此地灵机,破坏了张清麓的修行,那便有些得不偿失了。故而他换了方法,用法力将符文轨迹激法,投射在空间之中,纳入阵法控制,与此地灵机无扰,如小天地一般另行控制。\r

   程钧将心神投入这符文的运作中去。这符文千千万万,若说单一作用乃是激法传送之力,他也做得到,一如他当初在九雁山用符箓传递血瀑布之力,远不需如此复杂。\r

   故而,这石符的符文,必是另有玄机。只是这如阵法排列一般,也是有不同的组合,其间区别,也只有一一尝试过去。\r

   只是未曾料到结果来的这么快而已。\r

   在法力的试探下,用于传送的符文被一层层剥除,然后是用于识别的,用于封印的,最后是保护这石崖。层层符文彼此套叠,彼此呼应,又被一层层剥离,最后残存在空中的,只有寥寥数道痕迹。\r

   金色的符文在法力的催动下熠熠生辉,却全然没有任何用处。\r

   程钧却看着它们眼睛发亮。\r

   无用却有效,正是“根源”所在。\r

   正如阵法剥离到最后乃是一个个阵眼,独立无用却重要。\r

   与“道”而言,称之为“初”。\r

   程钧手掌轻抬,一道光芒闪落掌中,那掌中阵周围隐隐有纹路显现,如掌纹一般,没入皮肤纹理之中。唯有深谙符箓之道的人,方能看出些许不同。\r

   “未曾料到,竟有如此本源道意。”\r

   程钧点点头,此番收获已是不小。这一道符文道意若是参透了,说不得也能合道。或者融入阵道之中,亦是破开前路之法。\r

   只是,确实未曾料到,这一道符文的“意”竟是如此玄妙。\r

   “命之道,命数之道,窥探天机,当真是不得了。”\r

   命运者,天为命,人为运;星在天为命,在地为数。命运、命数,最为玄妙不过,本就是天地大道最深奥的一部分,却不想此刻落入程钧手中,又恰恰好,与他那道藏相合。\r

   只是尚不能窥破其中真谛。\r

   程钧笑了笑,此地既然是石符存在数万年之地,便是与此符最融洽之地。潜入紫府,闭关参悟,恰是时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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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五、散落之花]\r

   (348.散り行く花/散落的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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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无岁月,转眼已千年。\r

   对于修士而言,时间是最珍贵又是最不值钱的,恍惚中已是无数时光飞逝。\r

   程钧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周围的元磁之力早已平息。天台内灵气极其浓郁,凝厚得近乎于实质。他睁开眼,周围依旧是茫茫一片苍白,头顶的天色乃是带着艳丽的蓝,青碧如洗。这一次的元磁大逆转,已经过去。\r

   地仙神念放出,元光寒玉山周围的大海已经平静,地下的元磁极点依旧稳稳得托着这一座硕大无比的冰山,晃晃悠悠的在海中沉浮,不上不下。\r

   程钧伸出手,掌中阵所在有金光一闪而过,随即化作无数线条,在他掌心游动,仿若托着无数细小的游蛇,速度极快。他手指在其中波动几下,那游丝就缠绕上来,在指尖化作不同形状,扭曲中又有符文形成。程钧抬手,指尖凭空勾画,空中如有符纸,显出一张符箓来,随着程钧最后一笔落下,化作一道金符,停留在半空中。\r

   程钧看了会儿,一挥手,那金符又重新散做游丝,没入掌心。\r

   “如此倒也算初成。”\r

   这边是那块石符被他炼化后的成果。其中道韵已经被程钧所获,加之他本就有道藏在手,解读符文真意更是不在话下。如今若说尚有欠缺,也不过是推演上,还有前进的空间罢了。\r

   查探过符道的进展,程钧又意外发现,自己的法力亦有不少增长。要知道修为到了他的地步,但凡法力要增加,没有数十载的闭关是做不到的,如今能有如此明显的变化,也是亏得此地那一场罕见的元磁变化。\r

   查探过了自己,程钧犹豫了一下,又放出神念去看这天台中的另一人。\r

   张清麓依旧在闭关。\r

   只是远远地接触一下,便能发现他周身的灵气依旧在有规律的变化着,乃是存于修行之中。\r

   张清麓此次乃是要将自己的大道中的“杂质”抽离,重新凝聚道果,这等难度,更甚于抽筋碎骨重塑身躯,千难万险俱在一念之中,容不得半点差池,时间上也是没个准头的。\r

   故而程钧也不过是用神念在外围稍作接触,便退了回来。\r

   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又整了整道袍。算算闭关时间也有三年,极北之地不分四季,就算此刻透过寒玉山看出去,也依旧是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的模样。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r

   程钧看了看周围,果然如他入定前一般,袖中的传讯玉简上也未曾有半点留言。对于修士而言,三年太短了,短的还不够让蓬莱出现什么必须要他来解决的事情。甚至于连张清麓都不用打扰。\r

   蓬莱掌门笑了笑,收起那玉简,背着手,随意走动着。\r

   他本想去看看张清麓的,但又有些犹豫。两人本是道侣,若是靠得近了,免不得要打扰到他清修。何况即便是隔着遥远的距离,这巨大的冰山中处处剔透,也不是看不到。\r

   只是看不真切而已。\r

   遥远的,隔着距离,看似触手可及,却远在另一端。\r

   “真糟糕啊。”\r

   程钧摇摇头,闭关这么久,这心境似乎没半点变化。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心境上略有些执拗了,但偏偏放不下这点牵挂。\r

   所谓大道无情,程钧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修行的,实在没想到,会突然有一个人,令他怀疑了这四个字。若是寻常问题,程钧倒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唯独这点,他有些怀疑。\r

   不是怀疑感情真实,而是怀疑,若是怀有纯粹之情,是否当真会无法真正得大逍遥之道。\r

   天地之道确实是无情之道。天地若当真有情,则必定无法长久。\r

   可若是如此,天地之中,人之道为何就要充满了感情?\r

   所谓七情六欲,无一不可入道。\r

   佛教有顿悟,道家有立地飞仙,连带着魔修都有那瞬间入魔之说。\r

   可见为情所动,并非不可大道。\r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偏偏要有大道无情之说?\r

   “情到深处情转淡……”\r

   程钧低语,眼神清澈却神色空茫。\r

   “情已至深,却不曾转淡,该如何?”\r

   这便是他之前最为不解之处。若是张清麓当真拒绝留下,说不得程钧也会用这话来劝自己放手,可那人并未拒绝。\r

   对了,张清麓更是一个异数。\r

   即便是耽于庶务,依旧进境飞速。似乎那些修道上要求的心无旁骛对他都毫无意义。此人心境空明灵台透达亦是程钧平生罕见,但偏偏他毫无自觉。\r

   二三百年合道,程钧和老魔都是重修,自然是可以。灵魂洗练龙柱,但小艾乃是真龙,那龙柱又受过无数年的祭炼,自然也不算奇怪。\r

   唯独张清麓,他是真正一个只有数百年修为,即便是用了取巧的办法,也依旧是跨入帝君境界的。要说天赋,只怕是极其稀少。程钧曾以为此人对自己并无感情,便是因为张清麓极为贴近大道真意。本心空达,了无牵挂。\r

   可张清麓乃是极有野心和欲望的,对程钧的感情也是真实存在,如此一来,这大道之意,为何在他身上又近乎于天然?\r

   无可解。\r

   程钧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死角,却尚未找到出路。不过此事不急,无论如何,遵从本心,乃是他行事的第一要素。若是他觉得必须要此人在身边,那即便是大道必须无情,他也会逆转了去。\r

   “花?”\r

   一抬头,周围满是纷飞的花瓣,白皙晶莹,仿若雪片,却又有着花瓣的柔软。\r

   程钧打量着了眼,思虑中不知不觉到走到了寒玉山最低一层。隔着厚厚的元光寒玉,外间的海浪暗潮汹涌,卷动着暗流扑在山体上,落下时,却凝结出无数的花瓣来。\r

   那花瓣凝结于外,却飘落在山体内。纷纷扬扬,无边无际,如无数的白花,被飓风卷上了半空,由突然撤去了力气,任由它们洒落下来。飘零至地上,便没入山中,消失不见。\r

   “灵气……”\r

   程钧一抬手,那花瓣落在他掌中,仿若水晶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向外散去,转瞬化作灵气消失在周围。\r

   “对,”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出现,“灵气过于浓郁,凝结化形了。”\r

   “清麓。”\r

   不用看程钧都知道是谁。\r

   张清麓,终于出关了。\r

   “恭喜。”\r

   程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笑着贺一声喜。\r

   “比不得掌门。”张清麓摇摇头,“又有精进。”\r

   “你虽法力略有减少,但纯度精炼许多,此后再往前,便容易许多。”\r

   程钧乃是地仙,自然看得出来,为了将镇压之力从“道”中抽出,张清麓耗费了不少精力,但他的法力也由此洗练彻底,如今真正的只带着剑气。\r

   张清麓闻言点点头,笑道:“托掌门吉言。”\r

   说完,又问:“你又在想什么?如此入神,乃至于引动心神不宁?”\r

   灵气凝聚成花瓣乃是张清麓出关收身上法力气息尚未完全收敛,将天台内外灵气搅动导致一时间过于浓郁的灵气不得不化作实质来避免气旋或冲突的形成。而张清麓之所以会突然出关,虽说是修行到了尾声,更多的却是因为程钧心思的变化。\r

   彼此道心有所牵连,程钧心境变动若是过于明显,张清麓这头也会引动心血来潮,故而有此一问。\r

   “不过是感慨,修为即便到了你我这等境地,依旧有许多难以理解之事。”\r

   程钧微微皱了皱眉头,避重就轻道:“天地奥秘,过于迷惑,只怕大道之上,障碍重重。”\r

   张清麓笑笑,也是注目去看那花瓣,飘落、散开、凝结。他手一点,一片花瓣落在他指尖,却被锁住灵气一时间不曾碎裂。\r

   “万事有因果,天地有轮回,”张清麓松手,那花瓣落下、碎开,化作灵气融入周围,他又道:“便如这花聚花散,因在我等,果也在我等。”\r

   “因果本就是轮回之意,”程钧点点头,“万事万物具有根源,若是此刻不解,便去寻那根源,到了根源再有不解,便去寻那根源的根源。”\r

   “道之所以为道,便是有无穷之意蕴含其中。”\r

   张清麓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过么,不急,总会有登临大道的一天。”\r

   “承掌教真君吉言。”\r

   程钧与他说笑,带着人往另一处走去。\r

   正如张清麓所说,此刻他考虑的问题或许还远又或者很近,但无论如何,便是他要寻觅的答案,也是在大道之中的,走过去,自然会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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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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