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空洞-残忍
茑的记忆碎片之一:
1801年 米拉 南方教会
今天仍然是一片晴好,肆虐着撕开云层的太阳将一切都炙烤得苍白。近地也有热气蒸腾着,这闷热的夏日让茑实在经受不住,只能提着木桶和小锄,在教堂的屋檐下暂偷会儿闲。她轻轻擦掉头顶的汗珠,发丝黏在脸和脖颈上,刺痒刺痒的实在难受,细长的手指伸入其中,把它们撩起,并上下摆动扇着风。这便是在南国生活的她,几乎每个有太阳的早晨都要去面对的事情。
抬头,屋檐上有条小蛇绕在柱上,细长的瞳孔蕴藏着要把自己也吸进去的欲望。她感到不安,把眼睛转到另一边,而蛇的企图也被走过来的神父给打断了。
“辛苦了,我的孩子。”神父饱含慈爱的声音进入茑的思绪。她回头看着他,那份疲惫和柔弱很快浮现在表面。
“神父大人...”对她来说,他几乎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掩盖过去留在身上的痛楚,她不得不用新的父亲去解释过去。
“最近农务好像更繁重了一点...”茑有些劳累地说着,她今天也起得很早,去地里除草捉虫。“之前也一直有点在意,教堂不是不被允许占有土地吗?”
神父叹了一口气,他斟酌下茑的提问,慢慢张开口,“小教堂也不会有人管的,这里的土地也说不上什么沃土。”他转过头,环视四周,“这地方偏僻,也不怎么景气,最近又有庄园主退了土地,就寄赠给了教堂...”他呆呆地望着远方,“权当打造一颗澄澈的信仰之心....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只是这土地无人耕种,该荒总是要荒...”听着这些话的茑不由得低下头,在她的心田里,那份怀疑和不幸的感觉正在不断生根发芽,这些总是会在一颗枯竭的内心上生长,吸干她的每一滴养分。
“神父大人!不好!昂布军队来了!”一名信徒全力奔过来,向两人通知这一骇人的消息,神父感到脊背发凉,连忙问话:“公国驻军呢?”“驻军昨天就撤走了。”在短暂问询后气氛瞬间上升到了最紧张的阶段,神父慌忙搂起怔在原地的茑,“快!快快快走,我的孩子!教堂地下有很大的空场,我们从那里走!”
“诶?为什么地下会有?”
“别管那么多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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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数分钟后,昂布军队占领了教堂。他们四处搜寻,把所有藏起来的奥瑟教徒纷纷杀掉,茑一行人也没能来得及从逃往地下,就在茑的面前,几年来朝夕相处的神父、教徒都变成了浸红的尸体,他们身上那温热的液体还在她的脸上不断宣告着悲剧性的来访,在回过神来之前,那液体和躯体也都早已丧失了鲜活的气息,变得冰冷又僵硬。
茑双脚发软,跪坐在讲坛旁,看着面前的圣女雕像,下唇不住地颤抖。昂布士兵们围了上来。
“还有个可爱的小姑娘呢,叫什么名字呀。”
“蠢货,她可是异教徒,不能碰啊。”
茑看着面前这些戴着面罩的“恶魔”终于说出了人的话语,顾不上充盈眼眶的泪水,将自己对主在两教间的同一性和关于彼此戕害是多么不合理的想法统统说了出来,但是,她的声音是那么苍白,那么无力、软弱。可能她之所以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死之前,看起来有一个所谓的高尚品德。
昂布士兵们没兴趣关注她的话,只是一味拍着手起哄,虚伪地称赞着面前这柔弱的小女孩。还有人不断在提醒士兵发泄性欲也不能找肮脏的异教女性。似乎是他们队长的一个男人,单膝跪在了茑的面前,他叹了一口气,表达内心的无奈。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小声哭泣着。
“可惜了,你要不是异教徒就好了。”他抬头看着教堂内的壁画,画的是是发生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事情。在霍克阿城内佣兵民兵在将军带领下胜利进军,有兵士提着皇帝的头颅,在队伍顶头欢呼。“没有昂布兄弟会原谅你们的僭越的,你们才是罪人,不是吗?”他站起身,在怀中掏出昂布教风格的匕首,放在手掌上不断摩挲着,踏着缓慢的脚步走到了茑的背后。
“现在,开始向主忏悔吧。”他扯着茑的头发将她的头拉起来,匕首深深刺进她的喉咙,颈动脉和气管同时被割断。鲜血从伤口中顺着脉搏的节奏不断喷出,口腔、胸腔也被灌入流出的血液,她剧烈地咳嗽,眼神也慢慢变得空洞。
“我这是...”茑的灵魂似乎开始离开那具躯体,站在躯体之外说着游离的语词,“这是要去哪里...”她最后一刻抬起头,瞳孔已经完全散大,正对面那座洁白的圣女像,也染上了她的鲜血....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其实是想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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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茑睁大双眼看着面前无边的黑暗,她醒来得有些早,事物还未完全显现出其形状。身旁是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她比茑更加熟悉,更加厌恶面前盲目的黑。茑没法坦诚地面对她,在她的身上,有着直到现在茑也一直在逃避的特质,对此她感到排斥而又憧憬着。女孩慢慢睁开惺忪的眼皮,困钝的双瞳慢慢染上光晕,她轻轻用手指擦去嘴角淌下的唾液,揉着眼睛慢慢起了身,盖在身上的外套慢慢从身上耷拉下来,重叠在她的小腹和大腿间。
“早上好,琰小姐。”茑问好道。
“哈欠~早,这不是天还没亮嘛,你起得还是这么早。”琰拍拍自己的脸,慢慢转过脸,确认自己和茑的位置,刚晨起的那股烦躁和内心的孤独再次浮在脸上,“为什么要离那么远…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沉默和无言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茑看着琰,眼角慢慢垂下,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面前无尽的暗夜中,事物慢慢显现出了轮廓。
“天要亮了,可以看到东西了。”琰怀抱住自己的双膝,故作平淡地说着。在遥不可及的太阳出现在天空之上时,两人栖身的荒山也慢慢显露出自己的形状,石壁、山脊,一切,几乎是一切。在这几天来,两人一起朝着山的方向进发,具体来说,就是搭各种交通工具,以一种极为平常的方式。当然也不完全是正常路径,琰总是会拿出奇怪的道具,帮助两人一起飞上天去,这点上茑虽然感觉到疑惑,不过也没有过问。更重要的是,几天内两人无数次尝试接近那团光亮,它没有真正太阳的温度,接近它的尝试也始终是徒劳的,同它之间的距离并不像现实星海中那般遥不可及,可是要怎么才能够跨越这段困惑。两人徒劳的尝试中,只山顶的巨石自顾自地滚到了山脚。
琰抬起手臂,伸着懒腰。茑慢慢将身子靠了过去,拉着她的衣袖让她躺在了自己的双膝上。“应该会比地面舒服一点,琰小姐要再休息一会儿才好。”茑闭上双眼,慢慢说着,用手抚摸她的脸庞和发丝。琰先是瞪大双眼不解地看着这一切,慢慢平静下来以后就继续发挥自己那份独到的自由,转过头面向茑的小腹,不断嗅着气味。
“您您您在干什么?”茑显得有些慌张。
“香香的,嗯嗯。”
“请请请您不..”
“一股不情愿的味道。”琰打断了茑的话。
“诶?”
“陪我做无意义的事情,还花了这么多时间…你是在可怜我吗…”无言和纠缠的情绪在两人间不断回荡,稍稍活跃一下的空气也很快被这种情绪沉沉地压回地面,茑把双手收到胸前,琰慢慢起身,就这么背对着茑。
“今天要做什么,还要继续吗…”茑问。
“今天要去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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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循琰手机上的指引,两人一起来到一片废城区。这个世界总是会有破败、荒废的地方,究竟这般荒芜是从哪里诞生的呢?繁华的现实中总是会含有它的反面,还是说二者总会有不同的演化史,从而说它们是各成一派的系统?这里林立的种种建筑,也看得出原先应该是繁华地带的一员,究竟是怎么荒废的呢?当然,按照琰的说法,怪物会出现的地方总是会先出现一些陌生的景象,可以说是某种特有的结界一样的存在。先不论这些,总之两人不断朝着街道深处走去。
“那个,恕我冒昧…支持我们活动的金品是从哪里来的呀。”茑问,“去周围店铺帮忙嘛,还是说可以接受布施?”
“嘶,每次打倒结界里的怪物能够获得的不仅仅是精液,还会有大量的金钱和奇怪的融合度提升。”琰停顿了一下,“虽然上次被你搅黄了。”她回头看了看,茑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当然你抬起屁股给遇到的男人插一插,或者帮他们舔舔也会有钱拿。”
“不行,怎么这样?”
“开玩笑的啦,不过融合度会自己上升诶,奇怪。”
“这次…”茑稍稍坚定下神情,“我这次会努力帮上琰小姐的忙的。”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不重视自己了。”
“有吗…”
“就是那种…”琰刚要说什么,地面却开始剧烈摇晃。脑内响起奇怪的诗句:
[去年你种在你花园里的尸首]
[ 它发芽了吗?今年会开花吗]
[ 还是忽来严霜捣坏了它的花床]
地面的混凝土块被顶开,压碎,扬起,巨大的根茎从中生长出来,根上又生出枝叶,而结下的果实,是披着现代士兵装束的枯萎人骨。两人各自拿出武器,共同迎接面前即将到来的威胁和机遇。成熟的士兵从枝上坠下,手中握着长刀挥砍向琰。琰不紧不慢地用刀格挡,同它一招一式来回缠斗着。茑没有上前帮忙,只是将长枪作投掷,瞄准枝干和尚在生长途中的枯骨,奋力投了出去。长枪刺破空障,在空中不断旋转着,贯穿那几具枯骨,同时冲击力也让枝叶碎裂。琰稍转眼确认了茑的状况,侧身小幅度避开了怪物的斩击,并在这一空档上挑刀刃,在怪物的胸口和上臂留下伤口。就在它因此分神那一瞬间,琰奋力地刺了上去。
尽管这下还是被它挡住,却给茑留下了攻击的机会,一举劈下了怪物的双手,将它挑到空中。琰这时按下刀柄上的开关,将能量注入刀刃,发光纹路一直延展到刀尖,整把刀发出了炫目的光芒。琰向前挥出剑技,巨大的光芒和冲击力摧毁了面前的枯骨和怪异植株的枝干。看到面前敌人已然消灭,手中的刀剑喷出烟气,琰也慢慢收起刀来。只是刚刚和枯骨的接触让她有点回忆起过去的画面,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是坐在靠椅上的自己,还有那只沾满血污的男人的手,颤抖着放在自己腿上,竭力地想要握住自己那双手。
尽管感到疑惑和神伤,面前的现实总是要更重要一些的。琰开始慢慢脱下自己的裙摆,“那么接下来要开始享受战利品了,等下记得要带点走。”
“享?”看到琰脱掉裙子和内裤,茑满脸通红。
“希望你不要太在意体面上的问题。”琰走到碎裂的怪物尸块上,原先的碎片长出了男根,她蹲下身去不断用下体摩挲着硬起的阳物,“在这里活下去必须要‘进食’,虽然性欲也是另一方面。”琰毫不避讳地说着这里的规矩,以及有关话题也许是很私人的另一面。小穴湿润了以后她便俯下身去,伸出柔软的舌头不断舔舐着肉棒。“你也快一点嘛。”她对茑说,“我们时间也没那么充裕。”说到这里她含住了龟头。
“可可可是…这..!”
“哦吼。”琰撩起衣服,将自己的胸部露了出来,另一只手来回摆弄着肉棒。“这么说你是在期待,某种色情表演吧。”她把阴茎抵在阴户上,慢慢坐了下去。并故意发出可爱的娇嗔。随着她摆动腰枝,白皙滑嫩的阴唇不断吞吐着阴茎,挤压着面前竖直的存在。琰喘着气,“你也快点去吧,我们时间有限~”她闭上眼睛,张着口恣意地大口呼吸,享受着交合的快感。茑捂住嘴,转身朝另一边走去,“知知知道了…”
她看见另外几个碎块上也都长出了阴茎,“呜,看起来好重口。”她撩起长长的裙摆,脱下内裤。刚才琰那里上演的激情画面让茑的下体也变得湿润,无奈的是,她此刻也确实依靠着性欲驱动。“好奇怪。”她轻轻捏住阴茎,贴着阴唇,慢慢插进去,然后坐下,将整根都吞进体内。
“呜…也不是那么讨厌的感觉。”不如说有些舒服,想要更多地动起来。她也闭上眼睛,享受着被进入的快感。只是突然,有人在背后抓住了她的胸部。“诶?等等!”琰紧紧地从背后抱了上来,“我帮你进入状态…”她的语气里似乎藏着些什么别的情绪。
“不要这样子…让我很…为难…”
“是因为谁告诉你这样很为难吗…”琰皱着眉头,抬起的眼瞳中有如水的忧愁。
“诶?是我、我不太适应…”茑的语词在一瞬中断,但很快又说出另一段完整词句,此刻她在说出我这个字的时候也不经意间意识到,一种不和谐。
“你明明可以像之前一样推开我的,现在又说着为难又不愿意将我推远…”琰紧紧捏住茑的乳头,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茑就让自己躺在她的膝盖上,现在只是那时状态的延续,这点让琰感到极为不舒服。似乎是让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未被发掘的记忆一同,对现在清醒的自我展开了攻势那般。“是什么让你这样去要求自己…有什么意义?”
“……”茑张口无言。
“不想推开我的话就让我告诉你,现在你身体上的愉悦,不是谁要求你应该舒服才舒服的”她将自己的信念强加在茑身上,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快感,自己究竟在寻求着什么。但,她仍然吮吸、轻咬着茑的乳头,然后将两人的胸部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摩挲着。一直到怪物射出精液。
“咕呜…射出来了…”茑有些害羞地看着自己的下体,黏糊的液体慢慢地在往出流,而在体内的那些,确实让她感到活力有得到补充。
“溢出来的要装一下。”琰拿起自己的手机,“可不要小看这个‘手机’哦,里面可是有一个存放东西的巨大空间,当然装的也不仅仅是东西。”她取出空瓶,交给还在喘着气的茑。
“我也要接着回去‘作业’了,那边还有两个要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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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满当当的瓶子,两人站起身。茑将自己手中的瓶子交给琰,让她把这些都装进那个空间里。
“接下来要怎么办…还要原路返回吗…”茑问。
“再往里走一点吧,总觉得有什么在呼唤着我们…你呢?”
“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先…”她默默跟在琰的后面。
“那就像这两天一样,给我讲讲现实里的事情吧…”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废城里走动,周遭破碎残败的建筑物。像是被什么武器摧毁的样子。
“昂布和奥瑟布是两个教派吧,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琰问。
“根据可查阅的古籍中看到的最早含义来看,昂是整体的‘一’的意思,奥瑟却是‘多’和‘好’,而‘布’则是…”
“他们发生战争了嘛,听说奥瑟甚至轰炸了一个城市。”琰说着,并没有打断茑的发言,但这几天来第一次,两人出现了各说各话的情况。
“‘布’是,向某东西表示服从。”说完这些,茑才开始回应琰的话,“也算不上全面战争,只是有几次出格的军事行动。说起来…刚才有恢复什么记忆吗…”
“唔…有关于战争什么的,也没啥重要的,就跟故事书一样。不过…”琰得意地笑着回过身,“我想起来我有交男朋友,那段时间每天都很淫乱。”坏笑着挑弄茑。
“不不不不不知羞耻!!”
“开玩笑的啦~”琰摆摆手。慢慢转过身去,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我这个人不屈从什么外在结构的,想什么就说什么,尤其是谎话,你不喜欢吗?说谎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只是一旦它被当真,原有的力量也会减弱…”
看着无拘无束的琰,茑慢慢放下手。她在琰的身上看到了从前那个还有机会变得无拘无束的自己,那时的她站在衣柜前,教袍和饰物堆在床上。遍体鳞伤的她看着那堆东西,既感觉到陌生,也在内心期待着,在其中能够得到某种回应,得到某种爱。突然,在那个幼小的自己旁边,地面开始裂开,枝干重新生长了出来。那个幼少的自己没有注意到那份危险的到来。
说起来,刚才琰完全没有提到融合度的事情,那怪物仍然还在附近。茑不顾一切冲了上去,为了保护那个还有希望的、幼少的自己,她用身体挡住了那诡异的植株,一把手将她推开。
琰被茑突然推到一边,一时没站稳,坐在了地上。抬头时她才看见,茑被巨大植株贯穿,一直被顶到空中,大量的鲜血,从她的身躯中喷出,沿着枝干一直流到地面上,汇聚出一个又一个,破碎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