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我趴在办公桌上无所事事。铃声响起,秦玉接起电话。
“嗯…嗯…好…”秦玉回答着对方。
挂断电话后,秦玉叹了口气:“又是高速公路,不穿女仆装了,穿工装……拿几个防水不透明的裹尸袋吧。”
开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的车才到达了事故地点。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辆面目全非的轿车,几名消防员拿着各种工具正在破拆车门。主驾驶位已经被压烂了,勉强能看见里面坐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成熟女性,满脸是血。她的一只脚露在车门外,被黑丝袜包裹着,形状十分优美,透露出她优雅女性的气质。然而随着消防员尝试拆卸车门,脚和半只小腿竟然一起掉了下来。
我差点呕吐在地上。车祸的残酷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副驾驶侧倒是破坏相对不那么严重。一名消防员把车门切下来之后,从里面抱出来了一名二十来岁的少女。她没有什么外伤,但已经面色苍白、毫无生气,估计已经死亡几十分钟了。她披着棕黄色的头发,戴一顶鸭舌帽,T恤短裤外套一件深色防晒衣,穿黑白运动鞋,想必生前是个活力十足的少女。
我独自把她装进裹尸袋里。另一边,秦玉她们也已经把主驾驶上的人搬了出来。主驾驶的女性已经被挤成了好几块…左腿断在膝盖,右腿直接从身上脱离了,腰腹部被挤成了一团肉泥。衣服应该是一身成熟女性的办公装,但已经面目全非了。我还是没忍住吐在了路边。
千雪和秦玉把她的大块肢体分装进两个袋子,把她装上了车。我也把副驾驶的少女放上了灵车的后边。
我还是难以走出那种恶心感。秦玉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把在现场找到的她俩的身份证交给我看。那身份证上满是干巴的血迹,但还是能看出二人的信息的。
成熟的女性名叫新川,三十一岁,而年轻的少女叫新悦,二十五岁。二人住址一致,想必是姐妹俩。随后联系到她们亲朋,又得知了更多关于她们的信息。她俩的父母在姐妹十几岁大时相继去世,姊妹二人相依为命至今,两人都十分努力,姐姐生前是某中型企业中层干部,妹妹刚从知名大学毕业,二人生活幸福美满。本来正好姐姐出差,计划带妹妹顺路一起去旅游,竟然在路途中遭遇了如此的不幸。
至少两人能在一起离开,也是很幸福的吧……我这么想。因此,我也决定一定要把她俩的葬礼办好。
到达葬仪馆的处理间,穿着青绿医生服的歆雅已经等在里面了。秦玉也迅速换上医生服,千雪准备好缝合与填充工具,她们把帘子一拉,一张清洗化妆台就变成了缝合遗体的“手术台”。她们把装着姐姐新川的两个袋子拿进去,开始了修修补补。
我作为新人被派来独自处理妹妹新悦的遗体。脱衣服,冲身体,排屎尿…消毒,我按照培训过程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完成。
裸体干净的新悦在我面前的化妆台上躺好了。我为她穿上了淡蓝色的花边吊带长裙和白丝袜,化了颇有少女活力感的妆容,把几处淤青涂抹遮盖住。
忙完这一切后,我把新悦推进冰柜里,望着被帘子拉起来的那个“手术台”。安静的房间里,我只能听见歆雅和秦玉轻轻的交流声、手术刀拿起放下的声音。
午夜十二点,帘子拉开,歆雅和秦玉走了出来,满眼血丝,手套上都是血迹。完整的新川躺在那张台子上,身上是一堆缝合线。我看着新川的遗体,原本被夹成一团肉泥的腹部竟然被修复如初,我忍不住摸上去,感觉像某种塑胶制成的假皮。秦玉告诉我,这是专用于修补碎尸的材料,里面填的是棉花。这时,千雪拿着一小罐调制得和新川的身体颜色一样的粉底液,涂抹在缝合处,便几乎看不清缝合的痕迹了。随后千雪把新川赤裸的遗体推进冰柜,等明早粉底液干透了再穿衣。
随后我们一起到了寝室休息。次日一早,我醒来时就发现千雪已经在化妆台上打扮新川了。她为新川穿上了一身成熟的紫色两层长裙,肉色丝袜,板正的妆容。
昨天预定好的双人棺材已经运到了礼堂。我们分别把新川和新悦抬进去,轻轻抱着放在枕头上。她们躺在洁白的绸缎上,静静安睡着。千雪拿来四双鞋,两双绑带的高跟鞋,一双玛丽珍鞋和一双简朴的女鞋,放在她们的脚边,希望她们走在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能够选一双合脚舒服的鞋。我整理好她们的头发,为她们盖上薄薄的头纱,看着她们淡淡的微笑,我对她们说了句“这一生辛苦啦”。亲生姐妹的面容长得很像,睡颜也一样的优美。我忍不住亲了亲她俩的额头。
一个小时后,葬礼开始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来到的亲人、同事、朋友围着棺材撒花哭泣,我们穿着女仆装在一旁行礼。一切结束后,我们拿来一块丝绸被,盖住她们的全身。随后又把棺材盖上,让她们在里面走向安静的永眠。
根据她们家属的要求,决定土葬,而双人棺材我们的灵车无法载下,于是她们的亲属自行约了一辆卡车,把她们送回故乡。
于是,在某个不知名乡村的山坡上,又多了一座新坟……我望着远去的卡车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