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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极尽哀荣的大小姐

女仆葬仪馆 西川 玲子 4752 2023-11-20 03:14

  夏天快要走到尽头了。望着天边的浮云,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小朋友们曾在家附近的铁路边玩耍,有时候还能钻进铁路的围栏里。我有一次大胆闯到铁路对面去又闯回来,刚走回来身后一台电力机车呼啸而过——它行驶时太安静了,以至于我都不能提前发现它。如果再晚几秒钟,我可能就会比江小玥还惨了。起码她还有全尸。

   我这样发着呆,歆雅把四张机票拍在了员工宿舍的桌上。

   “这回是个大活。事成了回来发奖金。这次的业务不需要做衣服,所以小百合负责看家,也有奖金。”

  

   在飞往某远方大都会的飞机上,歆雅向我们介绍了情况。

   昨晚,金融巨头三宫财团家的大小姐三宫绘梨纱在某度假酒店客房遇刺。刺客尚未被抓获,据猜测可能是敌对集团对三宫集团实施的报复。绘梨纱是混血儿,她的欧洲裔母亲为她带来了美丽的金色秀发和略微高挑的鼻梁,使她成为三宫家族最美丽的少女,然而却在她18岁生日旅行的时候,发生了这样一场横祸。

   刺客使用的武器是某种消音手枪,发射三颗子弹按顺序分别射中了绘梨纱的腹部、心脏、肺部。

   穿着睡衣的绘梨纱倒在血泊之中,好在立马就被仆人发现,迅速使用直升机送往三宫集团旗下最好的医院抢救。在被抬上直升机时,她还尚有意识,气若游丝地交代后事,但话语已经不清晰,因而也不能够得知她有何遗愿。在送医途中,绘梨纱已经失去了体内大部分血液,各器官基本衰竭殆尽。

  

   事实上而言,可怜的绘梨纱已经无力回天了。但为了对大小姐的礼仪,抢救依然在进行。医生们切开绘梨纱的胸部,为她安装了人工心肺,并输入了大量血液。在机器的维持下,绘梨纱的脸色显得像正常人一样。绘梨纱躺在宽阔的单人病房里,数十双医界精英的眼睛盯着她的身体和她身边监护仪的各种数据。

   三宫家老爷和主治医生在医院会议室进行了一番交流。主治医生毫无保留地向三宫家老爷交代了现状。老爷的意思是,希望能永久保留女儿的遗体。为了永久保存的处理,生命维持设施要一直保持使用,保持绘梨纱的身体处于鲜活状态,直至开始进行防腐处理。所以,这场注定徒劳的抢救必须继续下去。

  

   因此我们接到了处理绘梨纱的遗体的业务,飞往了他们所在的城市。下午,我们拎着装备,坐着三宫集团的专车,从机场来到了绘梨纱所在的医院。医院门口围满了新闻记者,渴望着报导这项重磅新闻。

   我们换好女仆装,走进绘梨纱所在的病房,巨大的体外人工心肺摆在床边,流动着鲜血的管路深深插入躺在床上的绘梨纱的胸腔。缠在胸部的绷带和纱布被鲜血和碘酒染成红黄相间。

   三宫家老爷、绘梨纱的母亲和绘梨纱的哥哥与妹妹也来到了病房。老爷下令关闭机器,医生便关掉机器,把插进绘梨纱胸腔的管路拆出来,取下身上的各种留置针和监护电极。几分钟后,绘梨纱原本就白皙的小脸就变得雪白雪白了。绘梨纱的母亲和妹妹趴在绘梨纱身上大哭,老爷在外面抽起了雪茄发呆。

   待两位女性哭够了,我们走到绘梨纱跟前,为她换上一件睡裙,将她放在病床上,盖好洁白的被子。她静静躺着,浑身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面带微笑,安详地沉睡着。另有一些绘梨纱的近亲、好友、贴身女仆等在此时来到病房,抽泣着观瞻绘梨纱的遗容。我为这时的绘梨纱拍了几张照片。

   绘梨纱生前是非常善良友爱的女孩子,一直作为三宫集团外交的明星存在。然而这颗三宫集团的掌上明珠,已经不会再闪耀了。

   医院为我们准备了一间手术室。在那些亲属离开后,我们把绘梨纱搬上推床,盖上白布,推进手术室里。

   在手术台上,我们又打开绘梨纱的胸腔,重新为她装上体外人工心脏,把她的血液全部换成防腐液。把她被子弹打烂的内脏一律切除,填入用香料腌制的特殊填料。缝合好切口后,又用各种补丁材料与粉底液,把刀口掩盖起来。处理完成后,我们四个人围着绘梨纱站定,向死者三鞠躬。秦玉为她重新穿好睡裙,裹进裹尸袋,放上推床,用电梯搬到地下停车场的灵车上,准备运往三宫家的别墅。

   夜里九点多,灵车刚开出地库,门口各路媒体噼里啪啦的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使地库出口亮如白昼。

   灵车开进郊外三宫家数百亩的园林里,位于其中的别墅一楼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群工人正在准备把大厅改成葬礼会场。我看见一口水晶棺已经放在大厅中央。

   灵车开到后院的停车场,我们四个人抬着绘梨纱来到已经准备好的地下冷库室,把她安放在临时的床上。在脱去绘梨纱身上的睡裙后,我拿来一条白色的浴巾盖在她身上,拉到胸口部位,露出双脚,之后抽出她的双臂,将她的双手交叠着压在盖着浴巾的小腹上,又将她的双脚脚跟并在一起。安顿好绘梨纱后,我们根据安排,在别墅里的一个客房住下了。

   在三宫家的家族墓地,绘梨纱的墓穴正在如火如荼地修建着。原本那座墓穴是留给绘梨纱母亲的,而现在由于绘梨纱的突然去世,为了尽快让她能够入土为安,所以这座预留的墓穴被打开,并进行一些适当的装修。

   这座地下寝宫底部距离地面约10米,内高近4米,里面大致是几十平米的一个大房间。中间有一口石椁,棺木将放在其中。屋内有好几根雕刻精美的大理石柱子用于支撑屋顶。剩余空间也很宽阔,可以用于放许多的陪葬品。

   次日一早,绘梨纱的灵堂在三宫家大别墅的一楼大厅准备好了。她的女仆为我们送上了为她定制的停灵礼服,让我们为她穿好。我们在地下冷库里披着毛绒外套,为她进行更衣。由于这次葬礼极为隆重,因此难度比较大的活由经验丰富的千雪和秦玉完成,剩下的人则负责给她们打下手。我们脱下绘梨纱身上的睡裙,按摩着她的四肢缓解僵硬。由于礼服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把它放在一边,先给为绘梨纱穿上内衣,套上薄薄的黑色丝袜和蕾丝手套。由于一晚上的低温冷冻,把紧致的丝袜穿到她身上还多费了些工夫。之后,我和歆雅合力抬起她的上半身,千雪和秦玉把礼服套上她的身体,然后又到另一侧来,将礼服往下拉至脚踝。穿好了礼服后,又别上了一朵深红色的玫瑰花。随后,我们为她涂上了使得脸色红润的粉底液和补水保湿乳,化了浓重的眼线与深色的口红,并将她的头发梳成大小姐长发,显得十分成熟,与她的礼服相称。同时,为了防止双腿因为搬动而分开,千雪拿来一条黑色的丝带,记载了她的膝下小腿处。

   用于停灵的水晶棺已经在一楼准备好了。这口水晶棺非常高级,可以把空气排出,换成不会引发氧化的氮气,以-18°C低温保存遗体。此外,由于是大小姐的棺材,比一般的棺材还要宽敞许多。我们把冰冷的绘梨纱抬进去,小心地摆弄好姿势,让她安睡在水晶棺的丝绸床单上,之后又轻轻地拉扯着礼服的裙边,让它自然展开铺在床单上,并为她穿好了黑色高跟鞋。最后,我拿来一束百合,插在绘梨纱的手中。

   水晶棺盖好后,随着歆雅按下操作按钮,水晶棺盖向下一沉,能听到轻轻的气体排出声。不久里面的空气就被换成了氮气,温度也下降到了预定值。

   别墅大厅的采光很好,绘梨纱的水晶棺在大厅中间,被鲜花簇拥着。水晶棺后面,一副巨大的绘梨纱的半身像挂在墙上,而她本人在花丛锦缎之中静静安睡着,微笑着面对前来悼念的来客。我们则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候着。我望向棺中,绘梨纱躺在里面,原本苍白的脸颊在化妆后变得再次拥有了活力,而眼影与口红则尽显大小姐的优雅。双手合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安稳地放在她平坦的腹部。礼服紧紧地裹着上半身,展现了她纤细的身材和发育良好的胸部,长长的裙摆几乎铺满了半个棺材,盖住了她的双腿。在裙摆的末端,露出的穿着丝袜的双脚,踩在黑色高跟鞋里,端庄地并在一起。隔着透明的丝袜,能隐约看到她并排列着的十个脚趾。在绘梨纱身边和脚边,还放了些她生前穿戴过的饰品和爱穿的鞋子。

   中午时分,灵堂大门被安保人员打开。来吊唁的人群涌入了灵堂。绘梨纱小姐漂亮、可爱、善良,是非常受人爱戴的大小姐,因此来吊唁的人自然是熙熙攘攘。有的是她的粉丝,有的是曾跟她有过来往的三宫集团员工,还有几名受她资助的经济拮据的少女。如果没有绘梨纱的帮助,她们恐怕不能够完成学业。而如今她们顺利地上了大学,她们想要感恩的对象却再也听不见她们的道谢了。这几名少女在水晶棺前抱头痛哭。

   三天停灵时间,早上九点钟灵堂开门至下午六点钟关门,前来悼念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当然也有拿着相机来拍“艳尸照”的无良记者,被安保人员们直接扭了出去。

   第三天灵堂关门后,绘梨纱十五岁的妹妹有栖独自来到了灵堂,想在明天姐姐出殡之前,与姐姐进行最后的道别。我们也来到现场,把水晶棺解锁打开,让姐妹俩最后亲热一番。有栖和绘梨纱长得很像,也是一头金发,鼻梁微高,区别大概就是身体小了一圈。她抱起冰冷僵硬的姐姐嚎哭着,眼泪流到姐姐冻了好几天的尸身上,结起了冰霜。

   有栖抽泣着,竟突然晕了过去,我急忙扑过去抱住了她。歆雅过来把她放平在地上,掐掐她的人中,过了一会她才苏醒过来。我们轮流搀扶着她回到了她的卧室。

   有栖的卧室和绘梨纱的卧室是联通的,中间有一道门。小时候她们曾经常在这里捉迷藏。如今打开这道门,对面是一间毫无生气的空房间,只剩家具,没有被褥。有栖桌上摆着她们的合影,8岁、12岁、15岁的。如果正常下去,再过五年十年,绘梨纱就会步入婚姻的殿堂,迈向二人幸福独立的人生。而绘梨纱却在如花绽放的季节离开了人间,甚至没来得及遇到生命中重要的那个人。我们把有栖抱上床,慢慢哄着她睡着了。梦里一定会见到姐姐吧,一定会。

   绘梨纱又被搬回了冷藏库。我们脱去她的衣服,将她冻得僵硬的身体泡在温水中,一面解冻一面补充水分。过了一段时间,再将她重新搬运回处理台,小心地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滴。之后,按照传统的丧葬习俗,我们为她换上了华贵丝绸织成的和服、略厚的白袜,并把头发梳直之后,卷成一个发球,用发簪固定好。这次的妆容十分清淡,几乎没有美妆的效果,而只是让她脸色看起来比较鲜活红润。

   做完这些,我们便将她安放在灵床上。绘梨纱直直地躺在床上,双目轻闭,双手自然地叠放在小腹上,没有了身着礼服时的高雅,却多了一份安宁与平和。如果不是冷藏库这么冷的环境,我甚至萌生了躺在如此美丽的绘梨纱身边入睡的想法。

   次日天蒙蒙亮,在全家人最后看了一眼绘梨纱后,我们用细腻的纱布一层层把绘梨纱包住,拢共包了三十层,然后用透明蜡油涂上封死,将她放入铺好了丝绸与花朵的棺内。小小的轻质木板方棺又被放入外面厚重的实木棺椁内。实木棺椁上放着白花编成的花圈。

   实木棺椁被装好在长长的豪华灵车上,随后出殡车队开始行进。哀乐奏响,花瓣飞舞。

   上午九点钟,车队开进了山间的三宫家墓地。绘梨纱的墓穴地宫敞开,运送棺椁入地的轨道也已经铺好,静待绘梨纱前来。

   在墓地草坪上,穿得浑身黑的人群齐刷刷坐在摆好的折叠凳子上,我们一行四人也坐在后排。主持人念着悼词,我看见坐在最前排的有栖默默掉着眼泪。沉重的棺椁慢慢滑入地下,在地宫中被吊起,稳稳地落入石椁之中。绘梨纱的随葬品很丰富:她平常穿的衣服或礼服、她常用的化妆品、喜爱的书籍、玩具…硕大的地宫被放得满满当当。

   石椁的盖子缓缓盖上,汉白玉的地宫石门也关上,哭红了眼的有栖拿起铲子,为姐姐的新卧室铲下第一铲土。

   上午十二点整,绘梨纱的葬礼完毕了。参加葬礼的人们分头散场。三宫集团的会计给了我们了一张支票。这次的业务结束了,我却少有地难以抚平情绪。我心里想着可怜的有栖。作为富家小女儿的她,除了姐姐,几乎没有真心爱她的亲人了。我不知道她的未来会因此发生多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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