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小调管风琴幻想曲与赋格
C小调管风琴幻想曲与赋格
四目相对。
她看着祂,祂也似乎在凝视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仿佛是什么圣洁的,乳白色的光晕,中间偏上处有两点更亮,就像是眼睛一样,因此她能够有个东西盯着看。
就如同成语中的叶公好龙,虔诚地对着这教堂中的神祗祈祷过无数次的她,如今真的得到了自己偷偷摸摸许愿的“希望有一个天使来挠我的痒痒!”的时候,竟然还有些紧张。
不知不觉间向后退了一步,短靴的鞋跟撞击地面而发出的轻轻的“啪”的声音,因为周围过于安静,显得格外明显。
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攥紧了小手中捏着的十字架,等待着这属于自己的审判日。
“神使大人!请您…”
轻灵的嗓音传出,她不清楚眼前的这团“光”能不能听到或是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但还是秉承着内心对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的信任,对祂发起了祈求。
“请您!满足我的愿望吧!”
几乎是喊着地,随之解开了连衣裙胸前的扣子,然后张开了双臂。
祂向着她飘来。
她等待着这即将发生的一切。
一阵风吹过,巨大的窗户发出嗡嗡的晃响。
圣光将她笼罩,完全地遮挡了她的视线,眼前只能看到白色,便是「空虚」了。
她咬紧了牙关。
“神使大人…?”
她不清楚这白色的一切,究竟是什么物质,是光么?她不觉得刺眼,也不觉得闪亮;是气体么?她却仍然能够呼吸到熟悉的空气,以及其中的比例稳定的氧气;或许这就是人类不可探知的事物了吧。
她感觉自己好像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脚下也仿佛感知不到地面了,尝试着脚掌向下弯伸,仍然没有接触到什么。
“伟大的神使大人!请您回答我!——”
她对着那一片空白叫喊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在期待,同时也很紧张,她对这个「神使」,可谓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祂如何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她只清楚,祂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位天使,并不是那个她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而追随的天使,因此,恐惧之情也开始在她心中浮现。
一阵寂静。
终于,空白中出现了一缕金光,如同一道闪电,正对着她刺了过来,吓得她双眼紧闭,但过了好久,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扑在了自己身上,便睁开了眼睛。
只见眼前的那道金光,此刻正在一片一片地分解,随后又凝聚成了一只只跟人手差不多大小的小手。
那些金光汇聚成的小手向她身旁飞了过来,流动的手指上不知以何种力,捏着一支支同样是流动着的羽毛。
她已经在害怕了。
“神使大人?您要…要用这个来……”
“呜!”
还没等她说完,一只小手已经偷偷溜进了她敞开的怀中,那“羽尖”的触感与真正的羽毛几乎完全一致,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插进了她并不算深邃的乳沟——乳量果然还是不够大呀——也算是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没想到这位神使大人,还蛮有恶趣味,一出手就是这种地方,未经人事的少女,怎能忍受私密之处闷热的痒意,随即便叫出了声。
“羽毛”向上窜动,接触到了少女脖子的喉咙处的皮肤,在那里旋转着,其他“羽毛”则顺势进入她无袖的两腋,试图在其中书写下属于它们的一笔。
是什么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此地的?那脖颈痕痒的触感,那腋下扰动的搔痒,那心中微微的期盼又紧张的实感,交织并行的旋律让玛丝卡妮心跳加速。
“诶诶诶嘻嘻嘻呵呵!?神使大人…您、您当真要这样呀呼呵呵呵?!”
如此曼妙,如此清高,如此婉转的笑声,虔诚的少女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只要用身子妨碍这崇高的赠礼就是对神使的亵渎。哪怕她有着对这位“神使”身份的猜疑,心底依然残存着一丝丝渺小的希望,正是那微邈的荧光指引着她近些年的意志,也促使她能够坚定的忍耐住敏感身躯上传来的连绵触感。
见玛丝卡妮并未做出任何的反抗,“神使”捉弄她的恶趣味自然更进一分,在无穷无止境的满是虚无的白中,这世上唯有少女一人,由她的身躯演奏着世界的旋律,由她的神色投向世界远方赐予光芒,由她构成的一切组成世界为之赋予意义,由她的意志直面所有一切徒劳的白。她紧咬着的绯红色樱唇淡淡摩擦着,时而迸出些微的娇弱笑声,俊秀可爱的脸蛋总让人忍不住想去捉弄几番。
金光汇聚而成的小手涌上她的身子,其中一些丢掉羽毛,而是直接用那并不真实的手指钻进她的腋窝深处挑弄,手指尖纷纷抵在她的腋窝中心,灵活的手指不轻不重地上下抓挠,明明只有人类才能达成的混乱无序的搔痒节奏惹得少女的腋下总是奇痒难耐,而那些被丢掉的羽毛,则被较下方的小手给拿住,像是被激活的节拍般涌上少女两侧的纤腰。
明明身上还有衣物作为保护,可是,那些柔软的羽毛却像是穿透过不存在的事物一样直抵玛丝卡妮的肌肤,惊奇的少女霎时有一种仿佛赤身裸体般的感觉。羽毛的羽尖跟小手的手指一道,彼此相互呼应着在她敏感的纤腰上划动,仿佛拨动新鲜制成的琴弦来试音般,为这个新生的虚无的世界多增添几分欢愉的色彩。
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当你想象自己置身于一个满是虚无的世界,一切你所熟知的事物都未曾出现,将来也不会有,物质不曾有过,生命并不存在,你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放眼所去,天和地都是一样的,前、后、左、右都失去了意义,高空和深海同一,地狱与天堂等同,因为无论去到哪里有的都只是最初的白。一切都失去了存在,但你并不孤独,因为孤独本身也是无意义的,因为你正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全部价值。既然如此,所谓的衣物不过是虚假的“世界”加诸于你的无用的累赘。换而言之,它是从来不存在,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物。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身上的衣物便仿佛不存在了。少女白嫩光滑的胴体静静漂浮在虚无之海中。
“噗噗嘻嘻呵呵呵!?神使大人请…请慢一点呀呼呵呵哈哈哈~为…为什么这羽毛可以直接穿过去呀呼呼呼呵呵哈哈哈~!”
玛丝卡妮的身姿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即使刻意想保持虔诚祈祷的少女也招架不住从腰部两侧袭来的搔痒,羽毛亲密地吻着她的肌肤,却也无情粗暴地划过她怕痒的软肉,手指的指尖如同敲击琴键般此消彼长地点戳着,借助少女的身子来为这虚无的世间谱写新的回声。
如此辉煌,如此纯洁,如此欲拒还迎的身躯,让她怕痒的肌肤毫无保留地裸露出来,迎接着梦寐期盼的搔痒折磨,纵使如此的脆弱。
很快,施虐的一方便不再甘于这样简单的搔弄游戏,愈来愈多的小手加入了实现愿望的队列当中,纷纷涌上她的躯壳,它们有的拿着羽毛,有的则直接用上自己的手指尖,抚摸或挑逗她的酥胸,抓挠她的小腹,轻轻地揉捏她的大腿,连私密的大腿根也不放过。似乎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乐器,而这个世界正是为了音乐而生的一般,竭尽所能地开发利用着她敏感的肌肤,每一次的搔痒和触碰都是为了从她的樱唇中得到合适的音符。
“噗噗呼呼诶呵呵哈哈哈哈~!怎么…怎么变得越来越多了噗噗呼呼呼哇呵呵哈哈哈哈~!!咿呀!那里不可以弄呀呼呼呼呵呵哈哈哈~!你们……咳呵呵哈哈哈哈…给我停下呀呼呼呵哈哈哈~~!”
玛丝卡妮的笑声霎时又高了一个分贝,身子颤抖地越来越厉害,仿佛空游无所依的鱼儿般肆意挥动着她的四肢。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底开始怀疑和抵触这种游戏,好像这种游戏已经偏离了她预想的愿望般,她瞪大了瞳孔,蓄积着某种这世上不曾有的情绪,即使口中还在吐露笑意,但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尖锐,直视着四周的白色。
她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的。或许是人类本能的直觉,或许是神的悄悄话,或许是她从那些搔痒的力道和方式上察觉到了异常。总之,她不再相信她的愿望了。
与此同时,那些羽毛和小手忽然变得格外暴躁,温婉梦幻的旋律霎时化作激进而无序的混乱,似乎世界要走向崩溃般的焦虑混沌,玛丝卡妮一直没有被光顾的双脚在这时也开始遭殃,成群的无处可归的小手仿佛找到避难所般一拥而上,用它们的指尖瓜分着少女娇嫩足底的每一寸极度敏感的肌肤,从脚趾、脚心到脚跟都没有被这些侍奉的小手放过,同样的,它们的动作也仿佛乐队的指挥系统失去调度一般格外焦躁。
“咳咳呵呵哈哈哈哈~~!你们……咳呼呼呼嘿嘿呵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冒牌的家伙咳咳嘿嘻嘻嘻给我立刻停下呵哈哈哈~~!这一切都是假的咳咳呵呵哈哈哈!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芙利斯娜酱咳咳呵哈哈哈哈哈~~!!”
如此梦幻,如此脆弱,少女如此清澈的宣告。
当玛丝卡妮喊出最后的句子的时候,世界霎时寂静了下来。那些散发着金光的小手如同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在同一时刻纷纷停止了它们的工作,就连维系它们存在的金光也霎时消灭了。
世界顿时安静的有些可怕。
喘着气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完美无暇的世界开始崩塌。
乌托邦里天衣无缝的白色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即便如玻璃镜子般生脆地裂开一道道弯折的曲线,不仅是天边,就连近前的时空也如连锁反应般迸出无法忽视的折镜裂痕,破灭取代了虚无和徒劳的白,它无处不在。
就在玛丝卡妮试图一窥裂痕背后即将显现的事物时,她漂浮在半空的身躯开始急速地下坠。
黑代替了白,破灭代替了生存,真实取代了虚伪,恶吞噬了善,苦痛胜过了甜蜜,混乱战胜了秩序,神变成了囚徒。
时间开始流转。
玛丝卡妮发觉自己倏忽间已然被黑暗团团包围着,仿佛置身于触手的苗床中一般,原先看似无垠的空间坍缩成了这由触手组成的狭小囚笼,从四周伸出的触手似乎要把她当成滋养的养料般蜂拥而上,毫不掩饰其目的地在她身上的敏感点上边搔弄,滑溜的触尖粗暴地挑逗划挠进而吮吸着她的身子,从她的耳垂,一直到她的足跟,少女身子上的每一处都被无边无际的触手给紧紧缠绕,似乎要从对她的搔痒中无休无止地汲取力量。
如此真实,如此绝望,这即是白色背后的真实。梦境破碎,她不再是漂浮半空中的唯一的神。她感到自己真切地活着,如此真实,却又这般的绝望。
“嘿嘿呵呵呵呵什么呀这个咳哈哈哈~救命呀呵呵哈哈哈哈哈~~!放开我呀噗噗呵呵哈哈哈~!!救命咳咳呵呵呵不要再挠脚心呀哈哈哈哈哈哈~!要喘不过来气了咳咳呵哈哈哈哈哈~~!谁来咳咳咳谁都行来救救我呀嘿嘿嘿嘿呵呵哈哈哈哈~!!芙利斯娜酱救命呀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玛丝卡妮被折磨到陷入昏迷前,最后映入她的眼帘的是一道破晓的柔软的曙光。
在昏厥中,在什么都不知道了的朦胧中,她想起了,她来向着神祗祈福的目的。
……
年轻的女孩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乌黑的发丝搭在管风琴的黑键上,纤细的手指一下下按在她眼前和心中的琴键上,三者共舞时,或许是一段很美丽的画面,搭配上虽然并不十分完美,但也说得过去的乐音,也能略微地将这种场面升华——除了时不时出现的一句句指点声会稍微有些突出。
“玛丝卡妮酱,把音栓调一下,你这样的声音太低了……但是你的这个和弦弹的很好喔……喂喂喂!不要被我夸了就开始随便踩踏板!我会很痛的!”
“欸?你还会有感觉的吗?!”
……
七八年前,当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每周日都会趁着陪父母来教堂礼拜后,让他们俩先回去,自己则偷偷溜进琴房,教堂的琴师乃至牧师,在工作结束后就都会离开,整个教堂里就只会有她一个人,而她却对外面的“高高悬挂的彩色琉璃”与“神圣的十字架”丝毫不感兴趣,而是专注于“演奏”琴房里的巨大的管风琴。
一开始,只能自己胡乱弹奏,直到有一天,她在照着琴谱毫无感情地胡乱按着琴键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的说话的声音。
“哪有你这么弹的呀!”
是很生气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女孩子。
玛丝卡妮认定,教堂里的人员应该是走光了,那么,这在她沉浸的时候突然搅扰自己的女孩子,究竟是谁呢?虽然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这声音来自自己的前方,但前面,除了这架除非把琴箱整个拆出来否则不可能塞得下一个人的管风琴以外,什么也没有,因此她不得不回头四顾,却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欸?是谁在说话!你在哪里哇!”
看不到对方,确实给年幼的小玛丝卡妮吓了一跳,她来来回回地望着,仔细地凝视着每一处可能能够藏人的地方,却毫无收获,她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这个琴房内,除了她自己,没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可是她唯独没有再次确定的就是,这架最关键的管风琴。
“喂!小姑娘!看反了!我在这边——”
生气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来,引得玛丝卡妮也回过了头来。
“您在哪里——”
“我在琴里——”
“您怎么可能在琴里——”
“那我还可能在哪里——”
两位居然开始用这种奇怪的拖长音的方式交流了起来。
“等等等!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对方率先结束了着诡异的交谈,
“我是这架管风琴的守护灵,就容身在它里面——或者说,我就是它,它就是我……小姑娘?你能听懂嘛?”
她丢出了一串不符合常理的话,又给出了两个奇怪的定义,弄得小玛丝卡妮云里雾里的。
“懂啦懂啦!就是说,您被困在这个琴里了!需要我把它拆掉救你出来!”
她拍了拍手,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虽然理解得完全错误。
“才不是!千万别拆!”
“没关系!这就来救你!”
“不要!!!”
……
“就因为你当时狠狠地敲我的键盘,我才出来说你的呀!”
在当天的乌龙之后,守护灵小姐向小玛丝卡妮费尽千辛万苦地说明白了一切的情况,这才让这个不太机灵的女孩听了个大概懂,但好的结果是,她们俩也因此得以结识。
“诶嘿~”
“真是的!不是你说要好好学习弹琴,我才勉为其难教你的吗!你自己能不能认真一点呀!”
赌气的语气。
“嘛嘛…芙利斯娜酱,我有很认真的呀。”
“你管你那叫认真?我真的是…咿!——”
被叫做芙利斯娜的守护灵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只见这时的玛丝卡妮,只是用指甲在琴键上竖直屑划过了一下而已。
“你干什么!…”
“怎么了?芙~利~斯~娜~酱~”
说着,她又小动作地划了刮了两下,芙利斯娜的叫声也如期而至。
“果然呐……芙利斯娜酱~你这触感是能加以利用的呀!”
玛丝卡妮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宝一样,很兴奋地抖动着身体。
“不要再这样了,就正经地弹——呜!”
“哼哼~休想叫我停下来哦!”
这一整天,后来都成为了玛丝卡妮对无法闪躲挠痒的芙利斯娜的单方面折磨——
……
“…………嗯!好了!”
“恭喜呢。”
已经不知道是几个月之后了,通过这些日子的练习,玛丝卡妮已经有了巨大的进步,直到今天,伴随着一曲练习曲的休止,芙利斯娜对她表示了赞赏。
“那还不是多亏了芙利斯娜酱嘛~”
玛丝卡妮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从而一只手挠着后脑勺,令一只手伸进去抚摸着管风琴的音管,为她伴奏的则是芙利斯娜抗拒的笑声。
……
“虽然很不愿意告诉你……玛丝卡妮酱……我可能,再也没办法,与你一同演奏了…”
看似是平常的一天,但在练习结束后,玛丝卡妮等到的却不是同往常一样的称赞或是批评,而是这样令人不明所以的话。
“欸?!发生了什么吗?”
玛丝卡妮震惊地问,几乎叫了出来。
“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就有提到,我是这台管风琴的守护灵…你觉得,如果只是普通的琴,需要我的存在吗?…”
“在很久很久以前呢……建造这座教堂的使徒,将他所击败了的恶魔的「恶」封印在了这台管风琴中…他害怕,有一天,「恶」会突破封印,就召唤出了我,来保护结界……而最近,不知为何,它们的「恶」在增强…我觉得我不能再一心二用了……”
“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精力陪你了,你懂我的意思吗?玛丝卡妮酱?很抱歉…但请你接下来,也不要放弃弹琴…说不定,我还能够听得到呢?”
说到最后,芙利斯娜苦笑了一声,而玛丝卡妮早已被惊呆,一动不动地处理着脑中堆砌的大量信息。
沉默良久,由终于冷静下来的玛丝卡妮开了口。
“那…我们还能最后,一起弹一曲吗?”
“当然啦……”
玛丝卡妮按下了几个键,听起来毫无头绪,毫无感情,但芙利斯娜却能够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哪有你这么弹的呀…”
几乎不能分辨,芙利斯娜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而玛丝卡妮已经完全是哭腔了。
“……这可都是你教我的呢。”
“哈哈…是嘛……”
就这样,玛丝卡妮弹琴,芙利斯娜哼唱,两人一同完成了最后一曲的演奏。
“…”
直到最后,玛丝卡妮盖上了键盘盖,告别,就在这没有话语的寂静中结束了。
虽然嘴上没说,但在玛丝卡妮的心中,已经许下了这么一个心愿。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再见到芙利斯娜酱,能够报答她,能够跟她一起弹琴,能够…像咯吱她一样……被她挠痒痒……”
……
……
“…玛丝卡妮?你还好吗?”
“玛丝卡妮酱?…”
“!”
这个声音!
玛丝卡妮听到了,听的很仔细,是的,这就是她苦苦等待的声音,这就是她想要得到的赐予。
“唔…”
玛丝卡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晕眩过后的苏醒,是如此的困难,以至于她几乎无法在朦胧的视线中看清任何东西,除了一个女孩。
好不容易举起手揉了揉眼睛,才能够好好地打量一下。
那是留着如同刚才折磨自己的无限的洁白一般,乳白头发的女孩,木材一样深棕色的眼瞳却是格外清澈,好像能映出自己来,难道在那表面,覆盖了一层水吗?
“…你…你是?…”
面对她的问题,眼前的女孩笑了笑。
“我呀?只不过是一架管风琴罢了”
“果然!这个声音没错的!”
玛丝卡妮这么想着,惊喜地叫了出来,即便全身无力,也努力地在女孩伸出的手臂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你就是芙利斯娜酱吧!”
她虽然不知道,一架管风琴,是如何在此时化作人形,但经历了这么多,再神奇的事情也已经不足为虑了,她现在只想着好好地表达自己的兴奋。
“那当然了,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你被那只奈特梅亚欺负的时候救你呢?”
芙利斯娜轻轻地揉了揉玛丝卡妮的额头,眼神中充满了好似妈妈一般的慈爱。
“呜嘿嘿…欸?什么奈特梅亚?祂不是我祈愿而来的神使大人嘛?”
玛丝卡妮一边享受着抚摸,一边质问着她所不清楚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呀!以你的那种只想让我出来把你玩坏的软弱信仰,怎么可能真的把神使唤 来!那只不过是趁虚而入的魔物罢了”
说到这里,芙利斯娜对着玛丝卡妮的头顶敲了一下,作为对她的警示。
“幸好有我在,要不然你连你是怎么被祂榨干灵魂的你都不知道!”
芙利斯娜把头扭到一边,装作很气愤的样子。这话弄得玛丝卡妮又羞耻又惭愧的,她的脸简直要比刚刚晕过去之前被憋红的脸蛋还要红上几倍。
“唔…真是谢谢芙利斯娜酱了……啊对了,你是怎么从琴中出来的呀?当年…当年你不是说,你再也没办法跟我说话了吗?……所以我今天…才会做这种事…”
玛丝卡妮的声音逐渐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感动。
“嘛,我只是不能分出精力跟你聊天罢了,我当年没有跟你说吗?我为了压制住教堂里的其他「恶」,不得不使出自己的全力来抵抗——但是我还是能够听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呢,玛丝卡妮,你的笑声真可爱呢~”
芙利斯娜挑逗般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弄得玛丝卡妮本就红透了的小脸此刻像是要融化了。
“才不可爱呢!!!…”
玛丝卡妮像是赌气一样地反驳。
“……不对!你现在出来了,不在琴里,那那些「恶」,岂不是自由了吗?!”
“反正我出都出来了——还管那些干什么呀~问题不大,一会儿我就回去。”
芙利斯娜清了清嗓子。
“但在那之前,我会化作代理天使,实现你的愿望的哦。”
玛丝卡妮愣住了。
“她听到了自己所许下的愿望了吗?啊啊啊,刚才的惨状被她看了个全啊…这样子下去,我还能享受她对我的挠痒了吗?”
她这么想着,心里乱成了一团,竟一时不知道如何答复。
“怎么了嘛?不愿意?”
芙利斯娜仍是面带微笑,
“当年你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时候,我是万般不愿意,你也没有放过我哦~”
说着,她顺着张开的一排纽扣,将左手食指插入了玛丝卡妮的连衣裙中,伸向了玛丝卡妮的肚脐。
早已被弄得筋疲力竭的玛丝卡妮也毫无力气反抗了——或者说她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意图,只是略微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抵消那似有似无的不知是否应该称之为痒感的“触感”。
“噫…”
玛丝卡妮发出了这样的轻微呻吟,她的身子微微扭动,一副欲拒还迎的羞涩姿态,温热气息中夹带的嗔怪语气令少女的身心更加愉悦,那探入肚脐周围的手指仿佛顺水推舟,轻而易举地一按便将玛丝卡妮轻轻推倒,但这一次,少女的眼瞳中闪烁的不再是凛利,清澈如翡翠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脸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全部的温柔与欢愉。
这一刻,她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精致的面庞,她羞涩躲闪的神色,她翡翠色的瞳孔,她的一切微小却闪烁的心情。那探进连衣裙中的指尖触感仿佛神秘花园的寻访旅客,正以它的方式逡巡徘徊,指尖与那柔软的腹部亲密地接触着,赞叹宣示着世间至美的存在,宛如紧紧相依在一起的少女二人。
“呼呼姆嘻嘻……轻……轻一点嘻嘻呵呵…”
玛丝卡妮被压在身下,轻轻扭着细腰,她知道,这才是她许下的愿望所期盼的真正结果,芙利斯娜——她清冷的呼吸流过自己的脸颊,她看待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轻盈却又格外地对她敏感的身躯有杀伤力,过于幸福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反而却让这短暂的瞬间显得梦幻而易碎了。
芙利斯娜也是一样。她温柔地笑着,仿佛终于卸下了她肩上的重担,仿佛历经磨难险阻跨过鹊桥的恋人,贪婪而不失礼貌地品尝着属于她的丰收的果实。
“好好~听你的,我轻一点啦~”
芙利斯娜的手指伸进她的衣服里边,摸到她的纤腰上,仿如捉奶酪蛋糕之类的一样把她的细腰握在手指的包围之中,再用手指的指肚贴着她的肌肤轻轻爬搔,每根手指头爬到末端时则趁势用指尖稍稍用力地划挠一下她柔软的腰部,惹得她在娇嗔之余总是迸出一段霎时间的惊笑,而芙利斯娜另一只手也在不知不觉间不安分地摸向了她的腋下钻了进去,仿佛在用手指尖蘸美味的冰淇淋般轻轻挑动。
“芙利斯娜…芙利…呼嘻嘻呵呵……痒痒呼呜嘻嘻呵呵哈…咿呀!芙利斯娜坏…咳呵呵哈哈坏心思诶嘿嘿呵呵哈哈…腋下也…也这样子呀哇噗呵呵嘻嘻嘻…”
“怎么?我看你平常弄我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嘛,哼。再说啦,你的表情…明明就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呢。”
芙利斯娜俏皮地回应着,她的手指却一刻都没有停地贪恋在玛丝卡妮的娇躯上,她如蓝宝石般的眼瞳温柔地注视着玛丝卡妮的神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少女二人一般。
“我…姆嘻嘻呵呵……我才没有……才没呜嘻嘻呵呵…很享受呢…芙利斯娜酱…诶?芙利斯娜酱…呜哇脚…脚不可以!?”
没等她把话语说完,无视她嗔怪的抗议声,芙利斯娜就坐到了她的双腿上,打量着她的一双精致如艺术品的白皙玉足。芙利斯娜轻笑一声,端详着这绝美的艺术品,她由心而发地感到愉悦,随即便开始用手指抚摸起她柔嫩的裸足足底。
“欸嘿嘿…芙利斯娜酱……稍微嘻嘻呵呵呵……稍微用点力呀嘻嘻呵呵……不要一直摸脚底啦呵呵哈哈……会……会害羞的呜……”
“真的吗?那这样如何呀~”
芙利斯娜的手指戳上她的足心,仿佛是在绘画般抵在她的脚心周围来回地画起圈,又像是翩翩起舞的芭蕾舞者,只有指尖突出的那一块着地,既温柔又不失力道地搔挠起她的足心。
“欸呜呵呵哈哈哈~!?不…不要话没说完就突然挠脚心啦芙利斯娜酱呼嘻嘻呵呵哈哈哈哈!!这样太痒了哇呵呵哈哈哈哈~!!”
玛丝卡妮的足底以前所未有的幅度颤抖着,尽管她想在这位少女面前尽可能保持尊严和风度,但她娇嫩的脚丫显然并不那么乐意地服从,只是本能地晃动摇摆着。尽管如此,她还是在竭力控制着这种幅度。
“嗯哼~既然这么敏感的话,我可要好好利用,趁势问你一个问题啦,玛丝卡妮。你是怎么看待我呢?”
芙利斯娜的手指头不再局限于脚心的那一块,也不再只是划圈那么简单,而是五指齐用,仿如演奏乐器般上下刷挠着她的足底,以她特有的方式照顾着她敏感娇嫩的足心。
“呼呵呵哈哈哈~~!怎…怎么看待你?芙利……芙利斯娜呼呼嘿呵呵哈哈……当然是……是…可爱的管风琴小姐呵呵哈哈哈哈哈别突然挠快呀!!”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想想看?”
芙利斯娜的语气是那般的温柔,又带着某种不得不顺从的强制力。那样的让人着迷。
在口头上给与威胁的同时,她的手指自然也没有停歇下来,一不做二不休地钻进了玛丝卡妮水灵灵的足趾之间,双手一起抓挠揉捏起趾缝之间隐秘的软嫩肌肤,就像在真的进行着逼供一般。
“呼嘿嘿呵呵哈哈哈~脚趾头不要啦呵呵哈哈哈哈~!芙利斯娜酱慢一点啦噗嘿嘿嘿呵呵哈哈不要弄脚趾头啦哇呼呵呵呵哈哈~~!芙利…芙利斯娜当然噗呵呵呵哈哈哈~是我重要的朋友呀噗呵呵哈哈非常非常重要呀呼呼呼呵呵哈哈哈~~!”
似乎是听到了不完全令自己满意的回答一般,芙利斯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是目光直直地爬回了玛丝卡妮的上身边。
“怎……怎么啦……芙利斯娜酱……呜呜呜嗯!?”
芙利斯娜的脸颊倏地凑近,二人的瞳孔以一个手指头都不到的距离彼此对视着,没有犹豫,芙利斯娜吻上了她的唇角。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眸。
少女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芙利斯娜探进她衣服的双手干脆向两侧摊开来环抱住她的细腰。
风、花朵、星星,这些遥远的纸面上的浪漫在这一刻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感受的到恋人躯体的每一点轻微的颤抖,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她的幸福,她的愉悦,她带笑的眉弯,她散开的发丝,她柔软的唇角,正仿佛她本身那般的温柔,宛若清泉,宛若蜿蜒连绵的葱绿色山峰,宛若璀璨的星河,引诱她自然地伸出舌头,跟芙利斯娜的舌头缠绵在一起。在这一瞬间,她望见了相遇的未来,望见了一切遥远的故事,望见了生命从混乱无序的世界中酝酿,望见了一切梦幻与虚无的争辩。
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到自己活着。
世界仿佛很安静,又似乎很喧嚣。她的耳畔荡漾的只有双方隐秘的娇嗔声,似乎外部的一切都为之隐去,但是这一回,她并不孤独。少女之间彼此渴求着对方的温度、气息、柔软和存在,就像是贴合自身灵魂中缺损的一块玉珏般紧紧相拥。
待这一个漫长的接吻落幕过后,芙利斯娜意犹未尽地将少女的红唇分开,仿佛得手的猎物般本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芙利斯娜酱……”
当她望见玛丝卡妮绯红色的脸蛋和她那略显迷茫无助的神色时,毫不犹豫地再度吻了上去。
……
黑雾从管风琴的风箱中肆意逸散出来,直到扩散到了琴房之外的两人头上的高高的天花板,伴随着不知究竟是人是鬼的嚎叫与狂笑声,这一切将对此毫无留意的两人打醒。玛丝卡妮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而芙利斯娜很清楚,
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那黑雾,就是琴中所被封印的「恶」,平常时候,它们都与芙利斯娜相互制约,而如果想要不让它们冲破封印,唯一有效的方法,便是芙利斯娜使用自己的全部魔力与之抗衡,而如今,为了从那「奈特梅亚」手中救出旧友,芙利斯娜亲手打破了这一平衡。
虽然她有留下一部分魔力以防万一,但显然,这是不够的。
就在她们两个叙旧的时候,「恶」彻底击败了芙利斯娜预留的魔力,并将其吞噬,从而越发轻松地冲破了封印——现在,它们重回了大气中,已再没有人能制止它们了。
就像召唤芙利斯娜的老使徒,对她所讲述的一样,当它们重新汇聚,世界将会笼罩在恶魔的阴影一下。
会不会就是如今的场景呢?
那象征着“制约”“平衡”的管风琴,早已被它们所吞噬,不管是对此一无所知的玛丝卡妮,还是无比自责的芙利斯娜,此刻已经毫无办法。
“玛丝卡妮…”
“怎…怎么了?”
芙利斯娜十分无力地叫着对方的名字,玛丝卡妮则是望着黑魆魆的雾幕,看着被一点一点震碎的彩琉璃,感受着颤动的地面,恐惧地回答。
“这座教堂,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哪个迷屋里,还有一台备用管风琴吧…”
“你想要怎么办?”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我可能可以把它们再封印回去,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可以…但至少得试一试。”
“秘屋的话…我知道在哪里,小时候到处跑的时候进去过。”
…
两人进入了那秘室,却没有看到任何跟管风琴沾边的东西。
“怎么会…我小时候,明明见过的呀!”
“…”
玛丝卡妮在恐惧地叫喊着,而芙利斯娜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想到了什么,却犹豫着不敢说出口。
或许?两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
“管风琴的秘密,如同远古时代的诗歌般随风传颂……”
“世界将得救赎,只要古老的管风琴再次奏响……”
这是玛丝卡妮和芙利斯娜二人自小就常常听到的诗文。
如今,终焉的景象已经确确实实地展现在了少女们的眼前。狰狞的黑影在大地上快速延展,太阳胆怯地渐而隐没,大地从中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渊,吞噬着人们的房屋、喊叫、生命还有记忆。
在教堂的秘屋外,世界正在迅速走向崩裂。很显然的,即使是有着优秀地基结构的教堂,这种灾难蔓延过来并且将她们吞噬始终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按照得到的说法,管风琴应该就在这间密室里才对……”
玛丝卡妮焦急地转着圈,伸手抚摸着四周正剧烈颤抖的墙壁,时不时又将她的眼神投向若有所思的芙利斯娜。
“哎呀,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发呆呢?再不仔细想想办法的话,我们还有这整个世界都会完蛋的!”
“……我在想。”
芙利斯娜平和地说着,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语气,似乎所有的震动与她无关。
“有没有一种可能,管风琴就在这里。”
“什么?在哪里?”
“这里。”
芙利斯娜伸出手指,指了指她自己。
“芙利斯娜,你是什么意思……?”
“我能感受到大地的旋律。在剧烈的崩裂中,它在呼唤一个能与它协奏的事物。我猜想那就是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喂,地震怎么可能有什么旋律的说辞!”
“可这是真的,玛丝卡妮。借由我的双脚,我能真切地感觉到这世界的意志。很早之前就是了。”
“就算你这么说,那…那要怎么做?”
“我会牺牲我的全部魔力,化身成与大地协奏的‘管风琴’。”
“那样的话,你会……”
“没错,我会死掉。”芙利斯娜只是淡淡地莞尔一笑。“但世界将会有可能生存,玛丝卡妮,还有你。”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不想牺牲你……”
“那么就约定在未来见面吧。如果我成功了的话,后世的人们将会把我作为神话般的古典英雄那般对待。”
“芙利斯娜……”
“那么,这次是真的再见了,玛丝卡妮。”
芙利丝娜微笑着说出最后的话语,在剧烈颤动的楼里走进一阵如萤火虫般的闪光中,如蝴蝶梦醒般渐渐消散了身形。
在刚才的位置留下了一只闪烁着流光的管风琴。
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玛丝卡妮能做出任何的动作之前,黑影已经连同整座教堂一并吞噬,包括焦急的玛丝卡妮与那小小的乐器,也一样消没在无穷尽的阴影中。
世界的终焉协奏曲将会孤独而浪漫地长久鸣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