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团结
犬娘村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房子整齐,干净,很新,周围甚至有人闲时栽培的花卉。村里最豪华的建筑则是石质的教堂,足有两层,看上去确实像是贵族的住处。苔把车停在马厩里,卸下车厢,重新绑好辔头,便去扶阿柴下车。太阳已渐渐西沉,一下午没有喝水,阿柴觉得有些渴了,但下身的急迫在这期间也变强了。原本在马车上,迷迷糊糊地睡去,醒来之后,兼上周围的雨声,让她感觉尿意变得十分难受,下身长期绷紧也带来了一丝疲劳。下马车的时候,她小心地扶着把手和那个牧师,避免做出大的动作,但是当脚踩上浸水冰凉的泥地时,还是让她缩了一下身子。没有关系的,待会回到家之后,烤得暖和一点,尿也会好憋一点……
“人都在那里么?你是说今天是丰收日来着。”那牧师又从马厩里搬来一捆干草,又在原本放干草的地方留下两枚铜币。不过,顺着牧师所说的方向看过去,阿柴的心里一揪。村里最大的建筑,也就是教堂,此时里面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明明那里是自己的家……
阿柴扶着墙,才能站稳。这念头的冲击太大,差点忘记了下身的压力,她不得不深呼吸,用力,才再控制住。可是……
可是自己有什么理由去与他们交涉呢。先知不在这里,那里也从来不是自己的家……自己从来没有家。
雨中,两个人朝这边走来。或者说,其中一个径直跑过来。跑过来的是乐乐,她是村长的女儿,大约与阿柴同龄,棕发,穿着高领、收腰的,从人类那里进口的裙子,扁平的大耳朵随着她的跑步摆动着。说起犬娘村的村长,在附近可以说是一个传奇。村长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打家劫舍、危害乡里的强盗,带领着他的弟兄们,甚至击败过前来清剿的骑士团。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犬娘村的一位绝世美女。两人结婚后,一直到战前,他和他的手下们都守护着犬娘村的安宁。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妻子身体衰弱,在战后不久病逝了。自那以后,村长就一天天地颓废下来,整日饮酒,村子里的事情也一直是乐乐在处理。
目前村里唯一的守卫,大黄,今年五十六岁的犬族老兵,披着雨衣,慢慢地跟在她后面。他是很早就跟着村长闯荡的那帮人之一,阿柴还记得小时候,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头发。现在他已经秃了。
“哇啊啊~雨下得好大。”没有穿雨披就一路跑过来,乐乐的头发,衣服和尾巴都浸湿了。她满不在乎地拨开刘海,然后凑上了阿柴,“阿柴你回来了~今天一早就不见了,我可担心死了……”这么说着,她就要抱上阿柴。阿柴想要躲开,却没能成功,只能僵硬地承受她用鼻子蹭自己的肩膀。乐乐随后跑到牧师的跟前,鼻子几乎贴上他的胸膛,嗅了几下:“是新朋友吗?阿柴她承蒙你照顾了,今天正好是我们这的庆典,要不要来喝几杯?”
“乐意之至。”
看着苔对她这么友善,阿柴的心落到了谷底。自己在想什么呢……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也会离开我的。
她看向那边,一片欢声笑语的教堂。那才是村子里的大家。自己不属于那里的一部分。
苔的马车上只有一件皮质雨衣,他什么也没说,就把雨衣递给了阿柴。乐乐邀请他一起跑回去,苔笑着,同意了,两人就这么在雨中一路奔跑。阿柴抓着雨衣的边沿,低着头,踩着湿润冰凉的泥地,忍耐着腹中的急迫,与大黄并排走着。
“啊,对了,你的那些衣服,还有瓶瓶罐罐的东西,乐乐说扔掉,我先放在我家了,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拿。”大黄这么说。
阿柴抿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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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一楼,现在已经被改成了聚会厅。火炉上锅子里炖肉的香味弥漫着屋子,火炉旁边则放着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大麻袋,原本几排的长椅被摆成一圈。一个矮小的犬族男子,棕发,长耳,在里面吹着笛子,一个穿着暴露的少女则在里面跳着舞。男人和已婚的女人们开怀畅饮,交谈甚欢,未婚的姑娘面前的酒杯则明显小了不少。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犬娘村的居民大约四分之三都是女性,男性也是老人居多。
阿柴尽量让自己显得小一点,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进门的时候还是有好几个人回头看她,露出不悦的神色,相互交谈着。阿柴的耳朵伏下,并不想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意思。
“就是这个骚东西,先知大人好心收留她,她尾巴就翘得高了,也不想清楚自己的地位。”
“我听说就是她把先知大人举报给教会的,今天没准是去领赏的。”
“无论是不是她的错,这种时候她不求饶道歉,那就是看不起村里的大家。”
她于是低着头,把雨衣挂在门边,往角落里走,留意到苔正与几个其他的女孩子交谈,面前摆着酒杯和肉排。
“阿柴~饿了吧?来,坐过来!那边,再盛一碗过来!”乐乐笑着,这么招呼她。在任何人的眼中看来,这都是一个热心、好客的狼族大姐姐。阿柴不禁去幻想,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如果她真的是在关心我,那该多好……
“来,阿柴,路上劳顿,多喝点!”
阿柴的身子一震,然后看见眼前,一个男人喝酒大小的杯子被摆在了眼前。其他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的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也有的偷偷笑起来。
“麦芽,再开一桶酒!”乐乐冲着那圈桌子里面,正在吹笛子的男人这么喊道,并丢了几枚铜币过去。麦芽没有接住,铜币掉到地上,他便笨拙地到桌子底下去捡。之后,他找一块空的地方,翻过桌子,搬了一个小酒桶过来。
“呐,都是村里的,算一家人,不用客气!”乐乐亲自接过酒桶,之后往阿柴面前的杯子里倒,一直倒到满出来。
被邀请喝水时,不可以拒绝。
“……谢谢。”
阿柴双手捧过酒杯,里面的液体浑浊,而且酒味很浓。脑海中的一个声音警告着她,今天已经憋得很累了,不能再喝了。可乐乐,以及其他村民的目光,控制着她的手,强迫她把那苦涩的液体咽入喉中。她一下子只喝掉了半杯,耳朵伏下,抱着杯子,喘着气,酒精在身体里的灼烧感让她脸色发红。她伸出舌头,喘着气,仿佛是寻求奇迹一般地看着身边的大家。大家也这样看着她。喝剩下的半杯的时候,她感觉想吐,可是她连吐的勇气都没有,强硬地把酒灌下去。等她放下酒杯时,两行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
“不哭,不哭哦,阿柴的酒量很棒呢,”乐乐来到阿柴的跟前,低下身子,摸着她的头顶。阿柴有要咬上去的念头。
喝完之后,阿柴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即使腹中饥饿也没有碰盛上来的肉汤,被乐乐搀扶着,坐到角落的一张长椅上。对着乐乐,阿柴总想说点什么,可面对那张笑脸,她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忽然发觉自己的手放在胸前,这次不是去摸扣子,而是真的,下意识地,去祷告。可祷告又有什么用呢?
随着酒精起了作用,她感觉思维渐渐模糊,心跳得厉害,还有头疼;可更令她担心,更被她关注的,是之前喝下那么多酒的胃胀感,在逐渐消退。
而尿意在变强。
她低下头,弯下腰,并紧双腿,希望这样能够舒服一点。之前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反而不能躺下,会拉扯到膀胱。她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伸在两腿之间,手指轻轻摸着自己的尾巴尖,想要转移注意力。可膀胱的充盈却与她的想法没有关系,即使是这样静坐,她都能感觉到下身逐渐膨胀的水球,以及已经忍耐了一整天的下身肌肉的疲劳。强烈的尿意充斥着她的思维,可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惊恐地意识到,就连命令下身用力都变得困难。虽然仍然在室内,她还是感觉,自己就像先知来这里之前那样……一只无助的小狗。
她忽然想起来,便转头。墙边,宴会的反方向,是先知的机械钟。每天正午时给机械钟校准是她负责的,即使先知被捕以后她也一直在做。一个想法诞生出来……她慌张地摇摇头,不行,那是严重的亵渎,会下地狱的……
她试着像之前在马车上那样,闭目,深呼吸,可是不断增强的尿意和酒精带来的头痛让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这样不出一会,她就到了需要一直用力才能憋住的地步了。膀胱疼的好像要裂开来,下身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弱,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嘿,阿柴?那边又开了一桶,大家分,不能把你落下啊。”乐乐的声音从她的身前传来,阿柴颤抖着抬起头,看到乐乐一手拿着一个杯子,左手上的是自己喝的,右手上的则递过来。她仍然保持着和平时无异的笑容……那种让阿柴恐惧的笑容。
“谢……谢谢。”
阿柴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酒杯。
“喂,人家不想喝,就别逼人家嘛。”
乐乐与阿柴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苔。只有村子外面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乐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用胳膊碰了一下苔:“哎呀,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我们犬娘村的乡风啊,别人请你喝酒,你不喝的话,不吉利的,是不是啊?”她这么说着,转而看向阿柴。看到她的笑脸,阿柴只觉得脊背发凉。
“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自己不想喝就别喝,这么简单——”苔这么说。
阿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她完全无暇顾及酒的味道,对她来说,那只是毒药而已。一下子喝得太急,她咳嗽了一声。这一下剧烈的震动打破了她下身的平衡,她一下感觉不妙,一股小便趁着分神的一瞬间,挤到了泉眼的边缘。她低下头,咬着牙,脚趾抓地,摒住呼吸,用尽全力,才没有让更多的尿液漏出来。
千万不能尿裤子……千万不能尿……不能……
强大的压力抵在她苦苦支撑的肌肉上,情势让她顾不得女孩的矜持,空着的左手死死地按在了两腿之间的位置。强烈的痛苦,与对尿裤子的恐惧,再次让她哭了出来。
“来,过来,那边要开始跳舞了——”乐乐这么笑着,拉着苔的手。
苔用力把她甩开:“你先去吧。”
“嗯,好。”
乐乐回到桌上前,最后笑着,看了阿柴一眼。
阿柴扭着身子,把手在腿间压得更深一点,蜷着脚趾,埋着头,轻声的啜泣着。之前漏出的那一滴小便,还挂在女孩最隐私的沟壑间。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死死地坚持着,延缓着最终会到来的事情。
“……很不舒服么?”苔这么问。阿柴咬着牙,轻轻颤抖,没有吭声。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解决。”苔又说。
阿柴摇摇头,好像也是要把那样的场景从脑海中摇出去一样:“……请……请不要说这样的话。”
“你这样早晚会……坚持不住的。”
“不会的……没有关系的……”
她的手放在祈祷的姿势。
桌子那边,乐乐正在跟大家讲着什么东西,其他人都安静地听着。雨点密集地打在屋顶上,混杂着女孩轻声的哭泣。苔绕到椅子后面,开始看着别的东西。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阿柴一边期待着什么——期待着事情的结束,期待着有一天、她能回想起今夜,想,“那天真是好险啊”。但她也一边在恐惧着,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勉力在维持,知道那一杯酒还未完全地发挥作用……她等待着,使着劲,缩着身子,这么又坚持了一阵,忽地全身颤抖了一下。她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眼里开始带着恐惧。
“……牧师?”她轻声地喊着,“……帮帮我……求你了。”
苔立刻来到她的身边:“我带你出去……”
“……不行……”
她浑身已抖得厉害,脸色通红,左手在两腿间压出一道道褶皱。
苔停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此时的阿柴,已明显地感到裙子上,尾巴上,已经沾上了湿润,而腹中的液体强烈地冲击着她的防守。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水里摒住呼吸,理智不断地要求她,坚持,坚持,直到她沉入绝望的深渊。这一次,她的哭泣,不再是因为对未来的焦虑,而是对已经既定的事实。
“喂,是不是到晚祷的时间了?”苔大声地说。
阿柴慢慢地回头,果然,在那座钟上,是晚祷的时间。乐乐跑过来,确认了一下:“对,刚好,晚祷完了之后,大家可以各自休息一下,一会回来接着喝!”
所有成年的村民都坐好,手握拳放在胸前,屋子里只剩下孩子玩闹的声音。乐乐以洪亮的声音说道:“亲爱的本初之神劳伦,万事万物的母亲,世界绘卷之作者,”
阿柴早就做好了应有的动作。她感觉膀胱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但是,只要晚祷结束之后就可以……可以……
“我们感恩您对犬娘村的庇佑,感恩您派遣先知,冯,引领我们走上正道。”
那个想法太过于罪恶,太过于美好,她的下身因为期待而颤抖,好像一秒钟都等不及了——不,确实是一秒钟都等不及了。阿柴的瞳孔收缩,小便好急……实在是太急了……可下身的防守却只传来一阵脱力。她把手上攥得更紧,大喘着气,挣扎着想要再度夺回控制,可只感到一阵阵头疼与眩晕。
“我们今年的丰收,仰赖于你;我们村庄的和谐,依附于你。”讲到这里,乐乐停顿了一下,看向了阿柴所在的方向,“我们凡俗罪恶的身躯,无力留存您的恩典。宽恕我们的亵渎,直到太阳再次升起。Brohoof。”
“Brohoof。”所有人应声附和。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没有“需要”的那些人,已经吵嚷着,开始新的一轮敬酒。未婚的女子们,也欢快地交谈着,准备起身。时不时地有人看向坐在一角的阿柴,她不时地变换着姿势,扭动着,神情痛苦。
如果阿柴按照平时的经验,越是到紧要关头,越是不能做大动作,维持一个姿势能坚持更久。可是现在的她,一方面是强烈的尿意与酒精的作用让她难以思考,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之前的方法不管用了。阿柴惊恐地感觉到自己正逐渐丧失下身的控制……刚刚好像又漏出一点了……已经坚持得太久了。而思维受酒精的影响,变得迷离而模糊,在排尿的欲望之前如同螳臂当车。仅仅是安静地维持一个姿势……已经不够了。她喘着气,在座位上歇斯底里地扭动着,拼命地试图找到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一种能忍住小便的姿势……哪怕任何,哪怕再多忍住一小会都好……
就一小会……再坚持一下下就可以了……就一下下……
女孩隐秘的部位,已被按得生疼。排尿的欲望充满了她的思维,每多坚持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伴随着下腹的饱胀感,已经传来了阵阵的疼痛,和肌肉的脱力感。她想起圣典中,先知举起手杖,海水便在他面前让开——她感觉现在,自己就好像是一个人抵挡着一座海。她已经尽力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成功的希望有多么渺茫……但放弃的后果,却在另一边,支撑着她,让她徒劳地继续尝试……直到她的身体被压垮。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失禁。一直是到湿痕从她按住的地方往外扩散,水滴落到地面,小便的气味在空中迅速地蔓延,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徒劳地,再试图从麻木的下身挤出一点力气,尿流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她被恐惧钉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人们一个接着一个闻到,朝她看过来。释放没有带来一点点的舒适,只有那温热的液体在她的肌肤上燃烧,和那一双双的视线将她贯穿。
教堂里渐渐乱了起来。孩子们被各自的家长匆匆带离,有几个家长还捂着孩子的眼睛,也有几个年轻的女孩这样挡着自己的眼睛,其他的人则大多在默默地祈祷,显得很害怕。一个小女孩兴奋地吵着要留下来看,被麦芽强硬地拽走了。男人们与一些年纪较大的女人自发地站起来,围住在自己液体中呆坐的阿柴。苔上前去拦住他们,质问他们想做什么,结果被大黄一下子撂倒,按在地上。
乐乐则转头去拿什么。等她转过头来的时候,阿柴今夜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笑容。
她拖着原本放在火炉旁的袋子,里面是鹅卵石。
她最先拿出一块,高举过头顶。男人们,以及不少的女人们,也照做。
“同胞们,今天原本喜庆的日子,却让大家看到这样的事,非常抱歉。”
她走近阿柴。
“那个曾经被我们称作同伴的人……终于显露出了她无耻而恶心的真面目。愿塞拉斯提亚的荣光洗净我们身上的污秽,愿露娜的温柔治愈我们的心灵;恶魔,以本初之神劳伦之名——滚!”
她用力地扔出石块,径直砸中了阿柴的额头。其他的石块也飞了过来,很多都没有打中,但是打中的那些足以在身上留下瘀青。她所在的那张椅子很快就被打坏,她就这么僵在原地,只能尽可能缩成一团,护住头部。苔的喊叫,淹没在村民们一片的谩骂与嘲讽之中。
“我很早就看出来她底子里脏得很!”
“劳伦为什么要让她活到今天?”
“先知大人就是被你害的!”
阿柴没有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