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回房间以后,我也做了大概是一样的事情:用力的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双人床里。
刚才我都干了些什么呀。
真是的。
第二天早晨我刻意早一点出门想避开天堂真矢,刚迈出房门就听到她开门的声音。
“……bonjour。”感觉躲不掉的我硬着头皮和她打招呼。一反常态地,她没有立刻回复我,而是伸头在走廊里左右张望了一下,并且招手叫我过去。
疑惑的走过去的我被她拉进房间,房门虚掩,蝴蝶翅膀拍动般轻柔的吻落在我面颊上。“早上好。”她微笑着对我说。
啊太好了。并不是我单方面的一时冲动。
我踮起脚回吻她的侧颜。虽然顺序有点错误,或者省略了什么步骤,但我们确实地结成了友情之上的羁绊。
约好了一会在练习室碰面,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我们分头行动。真矢匆匆出门去福利社买早饭——连我的份一起,而我先去占领练习室的位置。
看起来很冷静的真矢,连宿舍的门都没锁就先走一步,还是我帮她锁的门。
当天晚上点名前,她一直送我回到房间。在我自己的宿舍里,由我主动,送上恋人之间专属的晚安吻。
这样大概就算是“交往”了吧。
虽然在公开场合大家还是保持着同学和朋友的关系,我称呼她天堂真矢,而她回以西条克洛迪娜。但是在二人独处的晚上,我们呼唤对方的名字,交换灼热的吐息。之前我只能在装作睡着的时候偷偷做的膝枕,现在只要我愿意,在我们的房间里也可以尽情的享受。我非常的喜欢将头枕在真矢的腿上,听她用低沉悦耳的声音朗读剧本,尤其是——角色台词中各种激情的爱语。
【……我的心和你的心连结在一起,已经融为一体,分不开来;两个心胸彼此用盟誓连系,共有着一片忠贞……】
被我要求“来即兴念一段情话吧”,真矢放下手里的平板,想了想,然后对我朗诵出了这么一段台词。如果是纯那在这里,大概会扶一扶眼镜“莎士比亚说的”。
也是我的真矢对我说的,作为回应,我向她献上从香子那边学来的和歌。
【梦里相逢人不见,若知是梦何须醒。纵然梦里常幽会,怎比真如见一回。】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我模仿着香子的教学,将这段拗口的日语古语念出来。借用穿越了数百年时光,上千万公里的距离的古人的语言,近在咫尺的我们彼此交流着。
“直到现在,我都有一种不太真实,以至于宛如身处梦中的感觉。”她纤细的手指卷起我的发丝。
有的时候我会很羡慕双叶和香子。
全校都知道这两个简直是连体婴,双叶是香子的,或者说香子是双叶的,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有异议。而且双叶也是私下里跟我说过,她和香子“确实是我们想象的关系”。这样一想觉得香子真的很机智,毕竟大家已经习惯了她们黏黏糊糊的样子,就算再怎么在所有人面前亲密都会被习惯性无视。
简直是“要隐藏树叶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森林里”。
和真矢进入到疑似交往的阶段之后,我头一个想到的也是向双叶求助。毕竟从这里开始就是我完全陌生的领域了,但是她很有经验的样子。
当时发了内容大约是“紧急求助情侣之间应该做什么在线等”的line信息给双叶,很快就收到回复说去她房间详谈。
不疑有诈的我立刻赴约,然后……受到了双叶和香子的联合审讯。香子能看到双叶的手机这件事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克洛亲终于把天堂真矢那个呆头鹅搞定了,还是说,被她搞定了?”香子单刀直入的问我。
不是,我说,难道你们就不考虑一下其他人的可能性吗?虽然连我自己也没有考虑过。
“都、都有吧……”不知道应该说是谁主动,我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香子。
“那,谁先告白的呢?”这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双叶。
我认真想了想,默默的摇摇头。顺序错误真是对不起。
摇头是怎么说?不是你是天堂么?不行我想象不到天堂同学做这种事,难道是都没有告白的意思么?
双叶和香子一顿叽叽喳喳。
是的你们说得都对,但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我先告辞了。”我气呼呼的起身,双叶一脸尴尬的笑容跑过来拦住我。
“别生气嘛克洛子~”双叶摇晃着我的手臂,香子接话道“克洛亲问的,情侣在一起做什么这样的事情,我和双叶亲都是一直在一起生活的啦。虽然不能作为参考,但我觉得你和天堂亲自然点就好。”
自然……么?
是说我不觉得香子你挂在双叶身上或者让她帮你梳头穿衣服这个算是自然,但是当事人反正已经习惯了?
“克洛亲今天穿的是成套的内衣么?”香子突然袭击的问,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你只要晚上去天堂亲的宿舍然后……”
双叶冲过来捂住了香子的嘴,“这个不行,真的不行!不要教坏克洛子!真是不好意思!”她一脸慌张的向我道歉。
我也认为香子说的事情对刚开始交往的我们有些太超过,只是想想我的脸就要烧起来了。作为赔礼,香子教了我一些和歌的吟诵技巧并且让我录了下来方便练习——都是些从遥远过去流传下来的情诗。“那个天堂真矢的话应该会喜欢这个闷骚的调调。”香子调笑的说着。
我表示同意,这些带着奇妙韵律的短句,历经千百年的时间在无数人的记忆中传递,带着原主人的感情,再被处境相似的另一个人珍重的使用。光是想想就令我觉得感慨。
想必真矢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我们舞台少女,作为传递这份记忆的“介质”,把这些时光中的明珠以最闪耀的方式传递给观看的人们。在此之前,首先要将这份宝贵的感动,收藏在自己的内心之中。
交往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我提前到了录音室。
因为确认了真矢之前出现在校门口或者星光馆的大厅,确实是为了等待做节目回来的我,我不希望因为我回来的太晚影响她的休息。
趴在桌上给抽奖活动用的相片签名的时候,我取出打算给“那个人”的招待券。正打算落笔的时候工作室的小姐姐提醒我“签在背面吧”。我匆忙停笔,签字笔在招待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痕。
虽然还是有点在意那一位的真实身份,甚至有的时候我也还是会怀疑真矢,不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对于现状很满意,和真矢在一起这件事情带给我超乎我想象的幸福感,自己能给别人带去快乐和慰藉这个事实,也鼓舞着我每天磨练自己向着更高的台阶迈进。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把签好名字的招待券平举在面前,我自言自语,“希望你收到这个会开心。”
圣翔祭开始前两三天,我在推上看到了那个人的返图,果然是非常开心的样子。但就总觉得晒出来的不是我送的那张,我记得当时确实不小心在票面上点了一个墨点,但返图上没有拍出来。
可能是我多心了,对方只是p掉了污迹……?
刷推的时候我正趴在真矢的床上,发现我在干什么的真矢偏过头,转到一个不会看到我的屏幕的角度。在这件事上她可以说是很死板或者说礼貌,绝对不会窥探我的隐私,明明是连我小时候的影像特典都有的人。
“那个是公开发售的。”努力辩解的她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虽说被人掌握黑历史的我才应该害羞吧。
我爬起身来趴在真矢的背上,手臂绕到她身前把手机递给她看,毕竟是从她那里得到的招待券嘛。
“啊啦,看来已经送到了呢,对方也很开心真是太好了。”听起来很轻松的声音。
突然产生了一个坏心眼,我对她说:“我送的是签名版哦~”
怀里柔软的身体似乎产生了一瞬间的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签到背面啦,从这张图看不到的。区别对待的话被其他粉丝知道了好像不太合适的样子,嘛算是我的私心吧……真矢也不要说出去哦。”我从她身上滑下来,对她做出“嘘”的手势。
“真是体贴呢,克洛迪娜。”她微笑着说,手指戳了下我的脸颊,我嘟起嘴。
“我对粉丝一向很好的!”尤其是,考虑到了真矢就是“那个人”的可能性之后。
圣翔祭当天,换上演出用的衣服,化好妆准备上台的我们,在后台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天堂裕一先生。
真矢似乎很意外的打着招呼,说父亲大人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天堂裕一先生是一位沉稳,并且十分的英俊的中年人。真矢的眉眼之间明显能看出父亲的影子。发现了有点心虚的躲在幕布后面偷看的我,她不容分说的拉着我过来。
“啊,是那时候的那个孩子么。都长这么大了,可爱的程度却丝毫不减啊。”天堂先生露出明朗的笑容对我打招呼。
我有点语无伦次的和他寒暄,期间真矢一直紧紧的挽着我的胳膊……感觉像是拐走别人宝贝女儿的现行犯被当场抓获一样。
确乎我曾经和天堂先生有一面之缘,正常说来天堂先生是不太可能记得接近10年前只见过一次的孩子,至于当时年幼的我自然是完全不记得天堂先生的样貌了。但是这件事情本身是不可能忘记的,当时由天堂先生为我颁发的奖状至今还摆在我宿舍的桌上,一直保存并且展示奖状的理由,除了这个奖项对我很重大的原因以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纪念我和真矢奇妙的缘分?
原来那么久之前,我们的命运就曾经在某一处产生了交集。
远远传来banana催促我们的声音,我们与天堂先生暂时别过。天堂先生对真矢说等演出结束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拿给她,真矢露出了很慌张的表情。虽然有点好奇,但我无意打探她的隐私,等她觉得可以的时候告诉我就好了。
这次的圣翔祭舞台剧演出仍然是starlight,按照banana的说法,我们应该是三年都要演出这个剧目。和去年担任主演的时候不同,今年演出绝望的女神的我,大多数时候只是和真矢一起躲在幕后,观看华恋和小光的演出。不得不说,小光真的把摘星之罪表现的很好。毕竟她为了保护华恋和我们所有人的闪耀不被舞台夺走,孤独的在那个粉色的沙漠里攀爬着高塔,好几个月都在追逐遥不可及的星星。说到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大概近期都没有人可以超越她了。
虽然有点不甘心没能演出克莱尔和芙罗拉,但傲慢的女神的描述,和真矢十分相称,仿佛是量身定做一般。“荣耀满身,虽然坐在天穹的宝座上,但却是绝不会被骄傲缠绕的努力家”。六位女神的扮演者中她第一个登台,在舞台的黑暗处看着她光柱中的身影,就仿佛是女神端坐在玉座,从天而降。然后依次是纯那、真昼、香子和双叶,最后由我来收尾。
绝望的女神,即使身处绝望的深渊,也不会失去希望。回忆着唱词的同时,眼角余光扫过射灯中她的身姿,我挺直身体,让清亮的歌声从胸中流出。
谢幕的时候真矢拉着我的手登场,从舞台上看着观众席仿佛面对星海。安可时我们齐唱star divine,台下甚至挥舞起了荧光棒。第二段的歌词我差点唱错,真矢稍微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提醒了我和大家保持同步。
下次我们二人主演的时候,一定有机会,唱响这段只为你而唱的歌。
散场后我按照事先在推上约好的地点,找到了抽中的粉丝,特意要来他们的票根签了名。这样就公平了,我有点自欺欺人的这么想。返回后台的时候,真矢还在和她父亲谈话,好像收到了什么礼物而很开心的表情。
随后日程安排确实十分忙碌的天堂裕一先生向我们告别,这次也是挤出时间来看女儿的演出吧。化妆室外,与我们一门之隔的世界熙熙攘攘,学园祭的夜晚刚刚开始,我能听见B班同学搬运道具的声音,真昼催促华恋和小光快点去排摊位的声音。真矢完全不受影响的凝视着化妆镜,拿起卸妆油。突发奇想的,我打断了她。
“就这么出去逛逛吧,拍照应该会很好看的。”
“带着舞台妆太久会伤害皮肤的哦,克洛迪娜?”虽然这么说,但她停下了卸妆的手,“而且舞台妆的效果也有点过于浓重了……”
我坐下来和她面对面,然后我们开始互相整理妆容。去掉一些过于夸张的假睫毛和眼妆阴影,重新涂上颜色清淡的唇膏,用散粉掩盖了被射灯的热量灼到出汗的皮肤。互相端详一番之后,我拉着她,融入到祭典的人流中。
穿着女神的戏服混在人群中的我们,不时的被学弟学妹和前来参观学院开放日的人要求拍照。从小就习惯了被镜头包围的场面,我坦然接受。真矢稍微有点尴尬,她在摊位上买了一颗苹果糖,正在努力尝试以不碰坏唇妆的方式吃掉它,尽管照目前的趋势下去,在舔掉苹果外面的糖层之前,她多半会先吃完唇膏。
咔嚓一声,举起手机,我记录下这个吃货的瞬间。真矢伸手扶正我买来夹在头上的小风车,拿出手机回敬我一发闪光灯。
毫无预兆的,我们的手机同时响起。
大半年没见的黑白长颈鹿图案,随着机械的电子音,缓缓地在手机屏幕上旋转。
手牵着手,我们并肩走下那条隐藏在电梯井里的,漫长而不断变幻着背景的下行阶梯。
正常现实生活中绝不会出现的光景。
像是舞台演出时配合我们的动作做出光线效果的幕墙,真矢落下脚步的时候,楼梯犹如是沸腾着的岩浆,随着她的步伐溅起火星,她走过的地方像是被烈火焚烧,在凛然的身姿背后留下长长的龟裂的尾迹。而我的脚下,鲜花绽放,随即凋零。
[今晚8点整,镜面的revue,请务必前来。——否则的话,你可能会错过重要的东西。]
不外乎,是“闪耀”吧。我没有失去过,但是华恋和小光曾经和我们描述过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向哪里去,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靠惯性摸索着星星。”小光这么说着的时候,华恋和真昼一左一右的紧贴着她挤在沙发上,像是要把她和她所描述的那片暗无天日的恐惧隔开。
那个时候我应该多问一下华恋最后是怎么带回的小光。
再漫长的阶梯还是会走到尽头,隐约传来机器轰鸣的声音,翻卷的幕布拂过身体,为我披上合身的黑色revue装,柔软的化妆刷轻弹我的面孔,附上精致的妆容。
最后落在肩膀上的是,象征着荣誉和闪耀的,酒红色丝绒外套。我松开真矢的手,用式样古朴的铜扣固定好外套和斜挎在胸前的绶带。
天堂真矢毫无预兆的向我冲过来,从背后紧紧的抱住我。
“真矢……?”
舞台装置缓缓上升。我们的武器——双刃剑和军刀被摆放在面前。
“不要冲动……”她禁锢着我的双臂不让我挣脱,右手覆盖在我胸前的铜扣上用力的按住。“……现在能战胜我的人,只有你。”
我正确理解了她的意思:不要再冲动的摘下纽扣,和我战斗到最后一刻。
“天堂真矢!……输给了我的话,你就乖乖的在摘星塔里等着我捞你出来吧。”
她放松了对我的束缚,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期待着,ma claudine。”
刺眼的射灯从舞台上巨大的洞口照进来,将她笼罩在强光之中。
她亲吻了我的面颊,之后我们各自拔起自己的武器,剑刃交叉,静静的等待升降机与舞台齐平的那一刻。
长颈鹿雄浑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舞台的空间。
——镜面的revue,开演!
剑尖相对,我们各自向后退三步,省略了繁复的唱名。不约而同的,右脚用力踩踏地面,我们向对方冲过去,剑身相撞溅出火花。
像是以对方为镜——非常同步的,我们的第一反应。
舞台也配合着镜子的主题,错落有致的高大的镜面拔地而起。完美的格挡了我的攻击,天堂真矢虚晃一个剑花,隐身到其中一面镜子之后。
我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虽然说着要让她在摘星塔里等我,但是我心里是明白的,攻击范围和力量上我都不占优势。耐力和速度,我们算是平手,但如果考虑到武器的重量,显然我这边的消耗要更大一些。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团起身体,长剑和左手前臂护住面门,直接前冲,撞碎了声源附近的镜面。
没有想象中被玻璃划伤的感觉,之前revue的时候我也发现了,舞台战斗中所受的伤更多的是象征意义的,没有实际受到的攻击对应的那么严重。可能这就是长颈鹿想看到的舞台吧。
沉下身体,军刀呼啸着从我头顶划过的同时,我挥出的长剑也被她及时的跳跃避开。一面向侧面滚翻,我一面转动手腕,长剑挑起地面上破碎的镜子,暂时减缓她的攻击。
她无心恋战,继续在镜面的丛林中隐蔽身形。谨慎的她,在尽量避免被我拖入肉搏战的境地。能够击落她的武器的情况下,我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舞台上的镜面缓缓旋转移动。当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排成了一个复杂的图形。
迷宫。
天堂真矢能够掌握出入路线,而我被深困其中的迷宫。
解开腰带上装饰用的银色绳子,我把一头绑在剑柄上,绳子另一头连接着我的右手腕。虽然没有想到我们还有一天会刀兵相见,但是输给小光以后,我曾经很多次不甘心的回忆着她的作战方式。
前方转角处的镜面一闪,我对着亮光射出手中的长剑。
天堂真矢从一蓬玻璃碎片中冲出来的同时,借助绳子收回武器的我,刚好来得及挥剑迎上。尽管快攻对我的消耗比对她更大,刀光剑影之间,我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撕出数道裂痕。我们对彼此的攻击方式都非常的熟悉,在之前的revue选拔中,没有战斗的日子里,我们利用作为舞台道具的军刀和长剑,以对方作为练习对象,度过了数十个在训练室中的早晨和夜晚。剑刃相交,一轮不分胜负的角力过后,长剑向她的左腰侧滑去。为了卸去力道,我完全不抱希望的,随手挥出一剑。
叮!
金属相击的声音,以为只是能划破衣角的攻击,被她刻意的招架住了。没有放过反手防御左侧的她一瞬间的破绽,我长剑上挑,直取她胸前的纽扣。
腰身灵活的后仰,她躲过了我直击目标的一剑,然而丢失了身体平衡的她,难以再闪避后续的攻击。视线瞥到她左边口袋里露出一角纸片,难道是什么重要到revue时候都要带在身上,并且需要分心保护的东西?我无暇多想,扭转腰身,左腿对着她持剑的右手狠狠踢出。
天堂真矢整个人向后滑出去,撞在镜子上发出巨大的爆裂声。但,军刀仍然稳稳的握在手中。想要追击的我,背后突然投下巨大的阴影,察觉不妙向旁边扑倒回避的瞬间,大量镜片组成的高塔,向我刚才身处的位置倒下。
是舞台回应了天堂真矢的呼唤。
她按着右手手腕站起来,脚边的地面扭曲,燃起灼热的火焰。无数镜面如海中银色的鱼群般穿梭在她身侧,与火焰一同构成了琉璃般的天鹅王座。飞上天空的她,在背后无数射灯交织成的光网中,宣告胜利般的,举起军刀。
我撑起身体,半跪在地面上,长剑插入地板,同样对着这个舞台解放出内心的愿望。
破碎的镜片像军队一样在我身后沉默的整队,以我的身体为中心,放射状的排列,如同孔雀的尾羽。
天空中的她凛然的身姿乘着王座急速的下降。
如果你对我来说是没有出口的迷宫——
我猛地拔出长剑,高高举起,地上无数的镜片随着我的动作齐齐翻转,反射出炫目的光线。
我会在这个迷宫中沐浴名为天堂真矢的光芒。
光线聚焦的巨大能量撕裂了天鹅的翅膀,天堂真矢将军刀换到左手,优雅的从空中跳下。带着从高空坠落的力量,军刀划出猎猎的破风声。双手举起长剑拼命的挡住了这一击,我被压得双膝跪在地上。不远处掀起了小规模的爆炸,被暴风和掀起的灰尘弄的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甚至又需要靠翻滚来躲避攻击的我,非常的狼狈。
但是,我还没有输。
因为能战胜她的人,只有我。
可能是她从天而降的一击震伤了我的肺部,呼吸和吸入干燥的沙子一样灼热,挥剑的动作逐渐变得没有章法,在被破坏的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舞台上,我和我的恋人,也是我宿命中的对手,为了荣誉和闪耀拼上每一份力量激烈的对决着。
之前的一脚应该也让她的右手受伤了,否则她也不会用非惯用手的左手来握剑。
然而相对于剑身轻薄的军刀,迅速的挥舞双刃剑的我体力消耗要迅速得多。
不是我的错觉,她确实在打斗中会有意无意的防守左边的衣袋。然而左手持剑的她,要防守左侧腰部在角度上有一定的困难。抓住这一点,我压榨出所剩无多的体力对她穷追猛打。一次以伤换伤的斩击过后,我外套的一边袖子被她斩断,单手压住扣子才堪堪避免了当场落败的命运。然而我的长剑也成功的逼近了她的身体左侧,用力的上挑——
橘黄色的纸片飞上天空。
天堂真矢挥剑的动作迟疑了一瞬间,我用力将她格退。
从天上向着我飘落下来的,是圣翔每位学生都持有3-5张的,圣翔祭的招待券。
写着熟悉的我自己的笔迹。
我伸手,接住这轻飘飘的,又仿佛有千万斤重量的一张纸。
“谢谢你多年以来的支持。西条克洛迪娜。”
我望向天堂真矢,她举起受伤的右手臂,挡住脸。
无数的镜子反射出她不同角度的身姿。
可能是过度疲劳让我产生了幻觉,我在镜子碎片里看到了许多个不同年龄段的她与我发生交集的画面。年幼时期看着电视里的我的,笑着从父亲手里接过我的BD的,入学考试帮我受伤的腿上药的,深夜在星光馆的客厅等待着我的……
将长剑当做拐杖支撑在地面上,我喘息着向她一步步的挪过去,递出手中的招待券。
“……重新再……送给你一次。”
她把军刀插在地面上,匆匆的向前两步,扶住了我。“还好么?”同样是气喘吁吁的她,只能简短的询问我。
我把招待券塞进她的右边口袋里。
“大概还剩下可以挥剑一两次的力气而已吧。”我苦笑着说。
“好巧,我也差不多。”她放开我,颤抖的左手从地上拔起军刀。
和开场时一样,我们默契的各自后退三步。同时开始倒数开战的信号。
三——
谢谢你一直支持着我。
二——
你对我的感情我会全部原样奉还的。
一——!
做好觉悟吧!
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剧场中回响。
两把武器和两条外套同时跌落在地上。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舞台啊!”长颈鹿疯狂的高喊着。
我躺在真矢的怀里,两个人毫无形象的双双倒在地上。
说好的都没力气了,最后还是可以接住我,连这种时候都在骗人,可恶的女人。
真矢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那个人,真的是你?”我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下。
她点点头。
舞台上满地的玻璃碎片逐渐褪去,化为一片粉红的沙海。
“有空的时候和我说说你做我粉丝的事情可以么?”
“都已经粉丝毕业了,还说这些。”真矢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柔软的粉红色细沙微微波动着,将我们的武器和纽扣送到我们身边。艰难的移动手指,我拿起一枚扣子。
“那么,毕业的时候要向喜欢的人拿扣子作为纪念品,是常识吧?”虽然已经交往了有一段时间了,直接说出喜欢两个字,还是让我脸上发烫。
“……是的,所以上次你拽掉的扣子我也保存了。”真矢郑重的收起另一枚扣子。“我自己的那一颗也留着,你还需要么?”
“当然!”
也许长颈鹿说的对,今晚不来的话我会错过重要的东西,毫无疑问的,这是我所能想象的最完美的结局。
无视远方背景里疯狂奔跑的长颈鹿,她开始亲吻我,我热情而喜悦的回应着她。我们的剑交叉插在地面上,剑柄上的宝石互相辉映,她的宝石带上了一抹温暖的橘色,而我武器上暗淡的宝石发着微光。